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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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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青年自然是西园主人、魏国公张劢了,这白发老者,是他父亲平北侯张并师父,华山老叟。华山老叟本是位神龙见首不见尾世外⾼人,云游四海,行踪不定。张劢两岁多那年,华山老叟一时心血来嘲,到平北侯府看徒弟,这一看可好,走不了了。两个徒孙张勍、张劢都是骨骼清奇习武天才,华山老叟当即决定留平北侯府教导两个孙子。这回张劢离开京城到南京任佥书,华山老叟舍不得徒孙孤⾝一人赴任,也跟着过来了。

  华山老叟童心未泯,张劢⾝边仿佛多了位玩伴似,倒也颇不寂寞。这时听见师公说“替你相了个小媳妇儿”张劢不由微笑,师公又调皮了,您老人家上哪相小媳妇儿去?

  张劢忽想到了什么,神⾊一滞。昨儿个邻舍小姑娘随手乱弹琴,被师公给嘲笑了一番。后来自己以琴致意,这场小纠纷已是给化解了。之后师公亲⾝去过邻舍!虽被自己用啸声逼了回来,他老人家生着气不理人,直到这会子才好了。难道师公昨儿个是去…?

  华山老叟神情得意,张劢很是无语。邻舍这户人家姓徐好不好,是徐次辅长子,这样人家,敬而远之好了,惹她作甚?这些年来,內阁次辅和首辅大都是水火不相容,必要斗个你死我活。次辅要么把首辅斗倒,要么被首辅踢远远,为了那个首辅位子,清⾼自许文官们手段百出,无所不用其极。

  “师公替你相这小媳妇儿,不只长好看,还很有眼⾊,很有趣。”华山老叟笑咪咪“阿劢啊,等你娶了小媳妇儿,生了孩儿,还归师公教,好不好?师公教他功夫,带他玩耍,跟教你一样。”

  张劢微笑答应“好啊,都归您教。”师公他老人家喜欢教小孩子了,可惜大哥还没娶妻,自己尚未定亲,要等小孩子生下来,不知是哪年哪月事。

  华山老叟大喜“便是这么说定了!阿劢,孩子归我,不许你外公指手划脚。”平北侯府长辈,除了华山老叟之外,还有张并岳父孟赉。华山老叟是武林⾼手,孟赉是文人雅士,怎么教养孙子孙女,两人常常意见不同。

  张劢自小就会哄华山老叟开心,越大越纯熟“孩子只学功夫也不成,总要读书写字对不对?师公您教导大哥和我两兄弟,外公外婆合起来才看一个阿橦,师公是能者多劳。”

  平北侯张并和妻子孟悠然共育有两子一女,长子张勍,次子张劢,小是位女儿,芳名阿橦。张勍、张劢自幼跟着师公华山老叟练功、玩耍,感情深厚。阿橦么,则是跟着外公外婆时候多,性子养很娇。

  华山老叟眼睛咪成了一条线,是呢,我一个人教两个孙子,阿劢外公外婆两个人才看一个阿橦,还是我厉害啊。张劢趁热打铁“天不早了,师公回房歇着好不好?我得把您服侍好了,不然,爹爹准会狠狠打我一顿。”

  两名十五六岁、眉清目秀少年侍立不远处,闻言相互看了一眼。两人皆是小厮打扮,他俩是张劢书僮,年纪稍大、显着老成可靠名叫即墨,年纪略小、一脸机灵伶俐名叫元光。

  元光颠儿颠儿跑了过来,満脸陪笑“老爷子,天都这么晚了,要不您老跟二公子回房说话?”他是打小服侍张劢,叫惯“二公子”虽然如今张劢已是魏国公了,他还是照旧称呼,并没跟着改。

  即墨步伐就稳重多了,表情也严肃“老爷子,侯爷和夫人交待过,要好生照看您饮食起居。”从怀中取出一张宣纸,仔细看了看“老爷子,这个时辰,您该‮浴沐‬就寝了。”

  华山老叟这十几年来已被悠然这么照顾惯了,倒也没什么不适应,⾼兴跟着张劢回了房,洗漱‮浴沐‬,上床歇息。张劢服侍他躺下才要走,临出门又被叫了回来,华山老叟笑咪咪告诉他“天作之合呀,你小厮叫即墨、元光,她侍女叫佩阿、知白。”她是笔和纸,你这儿是墨和砚,合一起,多么齐全。

  张劢笑了笑,回⾝替华山老叟掖掖被角“师公,好生歇息。”交待好了,起⾝出门,信步走到庭院中。夜凉如水,夜⾊无边无际,张劢缓步走着,心中思绪起伏。

  除自己这一支外,魏国公府嫡支没有出⾊‮弟子‬能够支撑门户。这魏国公,自己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堂兄弟们有坐享安逸,自己却万万不可。先祖季野公历多少血雨腥风才创下基业,子孙要世世代代传下去,不能愧对祖宗。

  眼神不经意间投向邻舍方向,张劢微微一笑。魏国公府南京别院有十几处,自己怎么偏偏挑了西园?邻舍这位不只是徐次辅长子,还是南京礼部右侍郎。都说南京礼部右侍郎是闲职,却不想想,如今首辅严冬,正是从南京礼部右侍郎这职位升上去。一个人若是有心,闲职也能做出成就。南京,也不是只会出“养鸟尚书”“莳花御史”

  次曰徐逊、徐述、徐逸三兄弟到西园回拜,徐逸觉着张劢很和蔼可亲,可还是没好意思开口提舞剑事。不熟啊,才见两回面而已,不能太过冒昧。

  徐氏兄弟告辞后,张劢缓缓展开卷轴,呈现他眼前,是一幅《千里江山图》。《千里江山图》描绘岗峦起伏群山和烟波浩淼江湖,画面雄浑壮阔,气势磅礴,是山水画巨制杰作。

  《千里江山图》是北宋王希孟所作,王希孟工山水,作品罕见,是位仅以一幅画作名垂千古奠才少年。画这幅传世之作《千里江山图》时,王希孟年仅十八岁。

  是赞美自己少年英豪,还是褒奖自己横刀立马,守卫这大好山河?不拘怎样,徐家都是一片好意吧。张劢凝视良久,慢慢卷起卷轴。自己只是想补偿抚琴少女,却换来徐家以名画相赠,实属意外。

  张劢出门外,远京城父⺟、大哥、小妹自是牵挂,常有书信过来问候。张劢为人周到,每曰写了平安家信,信鸽送至京城。如果清闲,就多写几行,如果很忙碌,大概就只有“平安,勿念”等廖廖数字。

  张劢父亲平北侯张并向来寡言少语,写信也简练至极。他⺟亲孟悠然为人活泼,话可就多了,张劢常常捧着她来信,看着她独有“悠然体”忍不住笑了出来。外公他老人家琴棋书画皆精,怎么就教了娘亲这样闺女出来?这笔字,实太过“悠然”

  阿橦来信常问“二哥,南京好玩不?秦淮河一定是风情无限了,有没有去开开眼界?莫愁湖曾经是魏国公府呢,听说很美,真想看上一眼。可爹爹娘亲都不许我出京,外公外婆也不许。”

  张劢一笑置之。阿橦虽也有十六七岁了,真真还是孩子心性,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享受。傻丫头,你当二哥是来游玩不成,去什么秦淮河,莫愁湖。太看不起我了,孟家外孙,平北侯府二公子,堂堂魏国公,我去逛秦淮河?庸脂俗粉,有何意趣。

  悠然来信少不了提及张劢亲事“你大哥虽没娶妻,可媳妇儿已经定下。儿子你可还全没着落呢,要不要爹娘帮你看看?阿橦至交好友中颇有几位貌美可爱,可惜略显稚嫰,憾甚憾甚。”

  “前曰福宁大长公主府赏花,你六姨⺟问我‘徐家大‮姐小‬如何?’徐家大‮姐小‬,即徐次辅之长孙女。我瞅了眼,美则美矣,没有灵气,配不上我宝贝儿子。”

  …

  徐家大‮姐小‬?张劢轻轻笑了笑,邻舍也住着徐家大‮姐小‬呢,天朝贵女不知凡几,家家都有尊贵嫡长女,教养极佳。个个完美让人挑不出⽑病,好不像真人。贤惠大度,让人觉匪夷所思。

  华山老叟自窗户中跳了进来,笑容満面“阿劢,你还没问我,你小媳妇儿姓甚名谁,芳龄几何?”不成不成,昨晚被糊弄去睡了,话还没说完。

  张劢笑道:“师公,我知道您当紧想教曾孙子,可大哥还未娶妻,我尚未定亲,小孩子不定哪年哪月才能生出来,师公您若等我们,岂不心焦。大师伯家已有小孙孙了,要不您先教着?”张并是华山老叟关门弟子,张并之前,华山老叟还收过两名徒弟,⻩堂和傅声,张劢自然称呼为“大师伯”“二师伯”大师伯⻩堂年纪大,孙子都好几个了。

  华山老叟怒道:“老子偏偏不教!”他年轻时好为人师,随便拣了位资质普通、性情厚道孩子,做了大徒弟。后来二徒弟资质已是好上一大截,习武颇有天分,可若和张并比起来,却又差但远。华山老叟自教了天才儿童张并之后,眼界⾼很,资质一般徒孙,坚决不教。

  华山老叟大为恼火,当初是怎么昏了头,收下阿堂这笨孩子做徒弟?阿堂心肠好是好,学功夫他真是笨死了!华山老叟想起当年费心力教导大徒弟场景,一声哀嚎,破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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