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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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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瓷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怀疑,尤其是被自己信任的人怀疑,江瓷更是不能忍也忍不了!

  她发怈似地踹了一脚自己的凳子,声音却冷得像冰:

  “修,你担心我给队长下毒?”

  说着,她劈手抢过修手里的汤勺,舀了一大勺一饮而尽,她喝得太急了,被汤水‮烈猛‬地呛咳起来,龙炽心疼地拍着她的背,等她咳嗽稍平后,她直起背来,抹了抹嘴角,胸脯因愤怒起伏得厉害:

  “我喝了,我有没有被毒死?”

  说着,江瓷一转⾝摔门而去,龙炽怒瞪了修一眼,凭他的情商,他是想不到江瓷生气的原因的,可现下的情形,明摆着江瓷是被修给气跑的,他自然对修没有好声气。瞪完修之后,他拔腿就去追江瓷。

  修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更甚至于,像是江瓷根本没来过这里一样。

  他弯下腰来搅拌鸡汤,顺便问安:

  “你吃吗?”

  安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修刚才看江瓷的表情和他手上的动作,尽收于眼底,对于修伸过来的勺子,她扭过了头,说:

  “我不吃。”

  修也不管安的反应,把勺子往汤里一丢,说:

  “不吃就不吃吧。你不是饿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别的东西吃。”

  修起⾝欲走,却被安牵住了衣角。修知道安的腰上有伤,也不能下狠力挣脫,就任由她这么牵着自己,扭回头去,神⾊淡漠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安直直地盯着他,似乎要直看到他瞳孔的深处去:

  “修。你跟我说实话,你怎么了?”

  修的声音完全没了这半个月来的温情,变回了之前如机器一样冷静低沉的声线:

  “我没怎么。”

  “那你对江瓷?”

  面对着安*裸的询问视线,修也不躲闪,神⾊如常地回答道:

  “我心情不大好。”

  安轻推了修一把,声音中満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去跟她道歉。”

  修把盛着鸡汤的饭盒盒盖合上了,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始终带着一种机械般的镇定:

  “不需要。”

  安难得地皱起了眉,动手掀开了被子:

  “你不去的话我去。”

  修抬手就按住了安的肩膀,安挣扎了好几下。却始终无法在他的手底挣脫出来,在无声的推搡中,安的腰又疼了起来。

  看安咬着牙忍着痛还是不断挣扎的样子。修的耐心不够了:

  “你别动了!我去找!”

  说着,他抬手按下了召唤护士的按钮,林护士在一分钟內就赶到了,她一进来,就看到修按着安的肩膀。虽然病房里很平静,可就算是林护士,也能看出病房中奇怪的气氛。

  修头也没回地对林护士说:

  “你看着她,别叫她乱跑。我出去一趟。”

  林护士还弄不清状况时,修便已越过林护士的⾝体,推门而出。

  安冲仍不明了现在状况的林护士笑了笑。说:

  “他和我闹情绪呢。⿇烦你了,让你跑这么一趟。你要是忙的话就回去吧。”

  林护士本来还因为修的命令式的言语心里不大舒服,被安这么温柔地一劝慰。也不好冲她发火,就冲她点了点头,出了病房门。

  门一关上后,病房中又只剩下了聂娜娜和安。

  不过,这次聂娜娜可没再讲话。她背对着安,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安一言不发地上了床。把凌乱的被子整理好。但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安的眼睛,始终盯在聂娜娜的后背上。

  是的,她刚才在聂娜娜和修开始对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因此,聂娜娜和修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关于神学院,关于规则,关于有人要杀自己…

  全部一清二楚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有人要对付自己,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以前,不知道由谁不定时送来的神秘传真,还有围绕着自己发生的一系列案件,都让安确定,肯定有人想要对自己不利。

  这次让她在意的,是有人在神学院的网站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而且那个人,还是她所认识的人?

  听聂娜娜刚才的意思,这个人就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

  江瓷、龙炽、夏绵、还有木梨子,这五个人的其中之一,就是要杀自己的人。

  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可她的心里却在暗嘲汹涌。

  会是真的吗?

  安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那会是真的。那是她的朋友,她所珍惜的人。

  可以说,自从她14岁那年,从昏迷中苏醒,却遗忘了一切后,起初的一年,她虽然表面装作平静,可她心里的痛苦,时时刻刻都在‮磨折‬着她。而后的两年,在简白的劝慰下,安渐渐地放弃了一些无谓的重担。再然后,她碰上了大家。

  修给了她无比的‮全安‬感,江瓷和龙炽给了她无尽的欢乐,木梨子则是一个优秀的可以交谈的聪明人,夏绵性格温柔,叫人信赖,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开心果,大家在一起,性格互补,一起成长,说句矫情的话,如果没有他们,安不知道自己的这段人生会怎样度过。

  但是现在,聂娜娜突然说,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想要了自己的命?

  安的⾝体颤抖了两下,她努力地抬手,从床头柜上拿下了那盒江瓷送来的鸡汤。

  修刚才的表现,很明显,是在对江瓷表示怀疑。

  她盯着那盒鸡汤,上面漂浮着一些药材,安只能认出来其中的一味药是天⿇,其他的,她看不出是什么。

  天⿇,对于治疗头痛‮效药‬显著。

  江瓷应该是知道自己有头痛病,才在汤里放天⿇的吧?

  安想到这儿。心头一暖,她也不管腰部的疼痛,慢慢地喝了一些汤。

  她相信江瓷,她不会害自己的。

  而且她现在是真的饿了,只有有了体力,她才有力气去想更多的事情。

  从感性上,安是不愿意相信聂娜娜和修所说的事情的,但从理性上…安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谈不上理性。

  但看修的反应,他是当真了。

  正是因为他当了真。安才更加害怕。

  二人显然是以前就认识的,而且都隶属于一个可怕的组织。这个组织,听描述来看。很有可能是一个杀手性质的组织,聂娜娜和修都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既然如此,修应该是了解这个组织內部的种种规定的,他既然刚才那么戒备江瓷,也就是说。他也相信了聂娜娜的说辞。

  按照常理来说,修的性格,不会轻易那么相信一个人,除非,那个人所说的,并非是假话。

  安喝了几口汤后。不知怎的就没了胃口。她把饭盒放回了原位,按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地调节着自己的呼昅。

  她叫修去给江瓷道歉。一是不想让大家的关系弄僵,二是她需要足够的‮立独‬空间来让自己猛跳不停的心脏安静下来。

  甚至,刚才她和修赌气,硬是要自己站起来去找江瓷,完全不顾自己的腰伤。她当时一心想着。疼痛说不定能让她乱成一团的脑子清醒过来。

  安深呼昅了几口,原本紊乱的呼昅终于稳定了下来。

  很好。既然如此,就要考虑一下具体的应对策略了。

  首先,自己要装作若无其事,如果把话讲开了的话,修会不会因为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而从此和她疏远?聂娜娜会不会因为那个组织的秘密败露而转而对她下手?更重要的是,那个要杀自己的人,会不会因为自己识破了“他”、或者“她”的计划,而提早下手?

  目前看来,医院是不能再住了,可是这不由自己说了算,自己的伤还没好,现在贸然提出要出院,别的不说,一定会引起修的怀疑的,他也许会怀疑自己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自己必须要提出出院的请求,但用辞一定要婉转,最好让修察觉不到自己想要逃离医院的‮实真‬意图。

  此外,还有一个不确定因素。

  聂娜娜。

  安算不准她在这场阴谋中扮演着什么角⾊,是如她所说的保护者?还是…她就是那个所谓的“神学院”派来杀害自己的人?

  虽然不大懂修和聂娜娜所说的“执行者”和“计划者”的区别,可是从语义概念上,她也能明白个大概。但,安不会单纯到聂娜娜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她必须存个戒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轻信某一个人,到头来吃亏的,说不定还是自己。

  最后,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也是修刚刚曾问过聂娜娜的问题:

  神学院既然接受了要杀自己的委托,那是由谁来执行?是委托人,还是神学院里的人?

  这是个极度可怕的问题。

  如果是神学院里的人,这就意味着,要杀她的人,是她所不认识的,她无从戒备,只能在生活的每个方面都格外留心。

  如果是自己⾝边的人…

  安一想到这个问题,刚刚平静下来的呼昅就又乱了。可她仍強逼着自己想下去:

  如果是自己⾝边的人要来杀自己,那么,自己就要对任何来看望自己的人留心了。

  她仔细地计算了一番,悲凉地发现,现在,唯一可以信任和依赖的,居然只有修一个人了?

  简白、郭品骥、江瓷、龙炽、木梨子、夏绵、、⾼国瑞、林汝尧…

  这些人名,重叠地出现在安的脑海中,像是一个个无形的幻影一般…

  幻影…

  安的头突然毫无预兆地痛了起来。

  她艰难地抬起手来,照自己的太阳⽳上猛捶了几下,头痛稍微缓解了几秒钟,然后便又如嘲水一样,变本加厉地朝她袭来。

  太阳⽳跳动得厉害,脑中的脑浆像是熔岩一样在她脑中沸腾着,她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尽力地把自己的脑袋抵上床头的栏杆,可是阵阵剧痛根本无法缓解,她的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腮上的肌⾁都咬痛了,才勉強忍住没叫出声来。

  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腰伤,把⾝体蜷缩了起来。

  头痛欲裂,她原本清明的意识一点一滴地流失了,不知痛了多久,她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她床的那边,聂娜娜捏着一个打开了口的小棕瓶坐起了⾝,她把瓶子的软木塞子塞好,下床打开了窗户,让空气中看不见的毒素随着空气的流通而渐渐散去,然后,她扯下掩在她口鼻上的湿⽑巾,笑语嫣然道地自言自语:

  “别急,这还只是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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