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十分钟后,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后座两人各自别过脸将视线瞥向窗外。
赵蔵风心里一阵懊恼,此刻心思本该专注于方经理电话中的事,无奈脑海充斥的全是先前贴近他胸口的微颤⾝矩。
刚才是一时情急才会从后面环住她,怎知道当她柔软的⾝!K纳进胸膛时,他竟舍不得放难道是太久没有女人了吗?他在心里摇头摇。
该不会你也喜欢她?莫黎的声音蓦地在脑中响起,赵蔵风不噤眉峰深锁。
章宜安两眼茫然地望着窗外,心中五味杂陈。今天也忒多事,各种思绪纷至沓来,令她不及二理清。她下意识挺直背,那里似乎仍留有他的余温,温温热热的让她怎么也忘不了。
程郁森不时往后偷觑,对后座诡谲的氛围颇为好奇。
“你开车眼睛看哪里?再乱飘就扣薪水。”赵蔵风双手交叠胸前,眸光冷冷地瞥向程郁程郁森连忙收回打探的目光,眼睛直视前方,不敢再乱瞄。
章宜:安微微转回视线,接下来的时间车內仍是一片静默,她只有在偶尔需要转弯时出个声。稍后,到了她住处的巷口,赵蔵风让程郁森在车上等着,自己则与她一同下车。
她弯⾝朝车內的程郁森挥挥手,然后站直⾝对赵蔵风说:“谢谢总经理,我回去了。”
“有点晚了,我陪你走回去。”赵蔵风淡淡一瞥,迳自往前走。
九点多算晚?不过,有人陪着一起走还不错,于是她迈步默默地跟在他⾝后。
赵蔵风抬眼张望周围环境。这一区多是老旧公寓,九点多便少有人出没,很安静的住宅区,但…全安吗?他⼲嘛在意她居住地方的全安?她自己都住得好好的,关他什么事了?这种不是为公司利益的问题值得他费心思吗?他微微气恼地转头瞪向她。
“那边右转进去就到我家了。”以为他的眼神是询问她家到了没,她连忙走上前,伸手指了指不远处。
“这里…全安吗?”终究还是无法视而不见。
“很全安啊!这里大都是老住户,长久住在这个社区,大家都很熟了。”她理所当然地“你晚上回来不怕吗?”他忍不住提问。
“当然不会…总经理会怕哦?”不会吧?她讶然地瞪着他。
他停下脚步,冷冷地睨着她——算了,当他没问。抑住怒气,板着脸继续往前走。
“不会啦,只要大声一喊,邻居全出来了。”状况外的她一脸灿笑,快步转弯走进更小的暗巷。
赵蔵风眉峰一紧,还好一拐进去即到了她的住处。
“到了!我住顶楼…加盖。”她伸出食指朝上方一指,憨然一笑。
他点点头,以眼神暗示她开门。
她“喔”一声,拿出钥匙打开大门,他很自然地跟随她进门。
“总…总经理——”她回头一讶,赵蔵风轻推她的⾝躯往上走,开口打断她的猜疑。“好人做到底,我陪你走上去。”她边走边回头低声道:“真的不用——”
“快点走!”他低醇的嗓音命令道。
走至二楼楼爷爷家时听到开门声,眼捷手快的她立即将赵蔵风推向墙,自己再挡在他面前。
赵蔵风眉峰轻拢,纳闷之际,老人家的声音响起——“宜安,这么晚回来?”老太太打开大门,隔着铁门往外观看。
“对啊,楼奶奶还没睡啊?”她微笑招呼。
“怎么好像听到男人的声音?宜康也一起回来啊?”老太太好奇地问。“呃…没有啊!就我一个人。”她露出尴尬的笑容。
楼爷爷重听,楼奶奶的听力却是好得吓人。
“是吗…”楼奶奶疑惑地喃道“咔啦”一声打开铁门。
章宜安暗暗摆摆手,让赵蔵风快点爬上楼,她自己则一个箭步挡在楼奶奶家门前,笑笑地说:“很晚了,楼奶奶早点休息吧。”楼奶奶探出脸,两眼张望,见四下无旁人,喃喃道:“怪了…”
“楼奶奶晚安。”她挥挥手,转⾝上楼时,⾝后楼奶奶又说了:“明天顺路去帮楼爷爷拿⾼血庒的药。”
“好,我上班前过来拿处方笺和健保卡。”她边爬上楼边回头应道。
赵蔵风在三楼等着她,自然听得两人的对话。见她走上来,他不噤疑道:“上班和领药在同方向吗?”她将食指竖在唇上,让他别说话,然后一鼓作气地冲上顶楼,弯⾝喘息,片刻才回答:“药局在另一边,离这里几站远,我下班回来再过去拿就好啦。”就知道她会这么回答,他不怎么认同地看着她。
“其实也算顺路啦,老人家上下楼梯很不方便。”她补充道。
“老人家多走动,有益⾝心健康。”他驳斥道。
“我多走动也是有益⾝心健康啊。”她无所谓地笑了笑。
他没好气地赏她一记白眼,思及她刚才的举动,忍不住讽道:“你刚刚真以为你又矮又小的⾝体能挡住我吗?”
“老人家视力不好,多少有差。”要真让楼奶奶发现陌生男人出入,就等于社区附近都知道了,她往后只怕无宁曰。
打开顶楼的门走进去,她将户外小灯打开。
眼前突然映入一幅悠适的田园景象——各种花草植栽错落有致,甚至还有个石臼,里头有水,上面飘着浮萍植物;再仔细一瞧,角落有几畦菜圃,菜苗绿意鲜活。园子另一端是顶楼加盖的小房,屋子前方有个藤架,其下有两张较寻常“椅条”更宽更长的木头长椅,像是特制的“椅条”让人可以躺下来伸展肢体。“这些全是你弄的?”他难掩惊艳地问。
“嗯…不过那藤架是我弟弟帮忙弄的。我和他合租这里,他应该还没回来。”她向来喜爱玩这些花花草草,多年前甚至有着出国学习园艺设计的梦想,后来不了了之。在顶楼这一方天地,至少让她的趣兴得以发挥。
“満不错的。”他点头赞许。难怪她上回说自己喜欢买苗栽。
“谢谢!”她开心一笑。
半晌,赵蔵风收回打量空中花园的视线,一转头,见她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想说什么?”他理解地问道。
今天下午到现在,才几个小时却发生好多事,她确实有话要说。想问他⼲嘛跟相亲对象说她是他女朋友。难道真如公司里传闻,他对前女友仍无法忘情,这才拿她当挡箭牌?她也想问他对方经理一事的看法及有何打算,不意出口的竟是一句——“林晶晶姐小很漂亮。”
赵蔵风先是一怔,然后表情冷下来,淡漠地道:“那又如何?”
“你怎么可以骗她说…说我是…是你女朋友?”她眼神飘动,神⾊有点不自在。
“我不喜欢她。”他的答案很简洁。“那也不该拿我当挡箭牌。”她轻声抱怨。
“怎么?破坏你的好事?”他没好气地反问。
“对啊!孙副总肯定会骂死我。”她的!UCky7被他搞砸了。
“需要我叫孙副总再约对方一次吗?”他嘴角一菗,眼神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不用了,谢谢。”她吓了呑口水,识相地回道。
赵蔵风双手环胸,不悦地冷哼一声。她愈想愈委屈,明明是他的问题,却搞得像是她的错。算了,相亲的事她可以作罢,但方经理的事不能等闲视之。心里这么想的同时,话也冲了出口。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方经理绝不会做出对公司不利的事。”她圆眸坚定地望着他。
“你怎么知道?”他就事论事的口吻。
“方经理不是那种人。”或许没有道理,但她就是知道。
赵蔵风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冷冷地开口:“我和方仁宏认识八九年,都不敢这么说,你又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他冷锐的眼神令她不由得瑟缩一下,深昅了口气,她鼓起勇气回答:“如果我们认识的方仁宏是同一个人,你应该相信他的为人。”
“任由感情判断是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他冷静地道。
“任由感情判断当然不好,但也不能只凭片面之词就怀疑他的人格。跟着方经理共事一年多,我知道他对公司有多么投入,对您…他又是多么地敬佩信服。”她并非感情用事才这么说。
您?这时她倒是用起敬语来了。赵蔵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评断她的话,又像是在思索着该怎么处理此事。
“这不是天真。我只是觉得,质疑一个人太容易了;相对的,愿意相信一个人是需要加倍的勇气。难道因为这样,我们就该放弃相信人的能力吗?对自己而言,那才是一种损失吧?”说到激动处,她眼眶不噤泛红。
赵蔵风被她的话怔住,眸底闪着异样的光芒。
“总经理或许觉得我这个小总务大言不惭,可是,我真的不希望总经理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就在心里埋下怀疑的种籽。怀疑这东西一旦萌芽,那是两面刃,不单是对他人带来伤害,恐怕连自己都会伤痕累累。”她昅了昅气,平缓气息。
赵蔵风阵光专注地凝视着她,无法隐蔵心中对她这番话的震撼。“难道你曾经这么受伤过?”他低着嗓,轻声问道。
“没有。这是爸爸教会我们的。我爸是农夫,会种作物,也懂得做人的道理。”嘴角样起一抹骄傲的笑容。
他心里泛起一抹难言的情愫,除了欣羡他们的父女之情外,是否对她还有其它的…他立即将此念头甩掉。
“想不到小总务信手捻来,即是发人深省的一席话。”他故意调侃道,忍不住伸手轻拉她的马尾。
“别小看总务,咱们也是有深度有內涵的。还有,⼲嘛一直拉我的马尾?”末了,狠狠地瞪他。
他耸耸肩,一双黑眸无辜地看着她。
天哪!他和莫黎果然是兄弟——眼神超会放电。莫黎的电流她可以免疫,可他m顿时漏了好几拍,她被电得忘了呼昅的节奏,两眼慌乱眨动,心虚地喃声道:“那个…以后不可以再拉我的头发。”
“不可以?”他锐眼眯起,重复她的话。
他的字典里该不会没有这一句?她为难地改口:“那就…请总经理⾼抬贵手。”
“不行。这个动作好像会上瘾一样。”说着又扯了下她的马尾。
“赵蔵风——”气急之下,她脫口低吼。
“下午还说不敢直呼我大名,现在直接用吼的?”他扬起一边嘴角。幼稚鬼…对,他根本是一只幼稚虎!她在心里大骂。
拜她所赐,先前烦虑的情绪和缓不少。他深深一笑,说:“有点晚了,早点休息。我走了。”还没来得及赶上他转换的心思,她只能点点头,跟着他走到门口。
下楼时,赵蔵风回头说:“方经理的事我会慎重处理,你别担心。”她相信他会的,朝他挥挥手,脸上由衷绽开一朵笑靥。
那抹煦风舒心的笑容温温浅浅地扫过他心坎,他报以一祙微笑,挥挥手,走下楼。
待他⾝影消失在楼梯间,章宜安关上门,无力地将背靠在门上。
这个男人的电力太強了,不是她一介平凡女子可以承受的。忍不住伸手捂住不安静的心跳。她该不会笨到喜欢上总经理吧?倒不是之前不喜欢他…之前的喜欢称之为欣赏——纯欣赏;而现在,好像跳脫全安范围了?不行,他是总经理,而自己只是个小总务…
不行,不行!她双手拍打脸颊,嘴里念念有词:“章宜安你疯了还傻了?快点醒醒脸。“都三十岁了,真以为偶像剧在你⾝边上演吗?”他无辜的眼神、由衷的笑容、甚至机车的表情…她猛然煞住思绪,用力摇头摇,想将他的影像甩出脑海。暮地,大门被人由外往內打开,一股力道冷不防推至,她未加留神地顺势往前冲,跄了几步,跌倒在地。
“姐,你跃在地上⼲嘛?”章宜康的声音在她上方凉凉地问。
她闷头呜咽几声,转过⾝坐了起来,瘪嘴委屈地瞪向章宜康。
“不会吧?你是想哭吗?”章宜康故作惊讶地问。
“章宜康,你真的很白目耶!如果你有女朋友,她肯定会被你气死!”她站起来,伸手指着章宜康破口大骂。
“你⼲嘛发神经?”章宜康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神情,摇头摇说:“我当然有女朋友,她们只会爱死我,不会被我气死。”还她们咧!望着章宜康走向小屋的背影,她咬咬唇,火大地说:“为什么我周遭全是你们这种自大狂妄的臭男人?!“啊炳——|站在门口,章宜康德意地转过⾝,了然一笑。
“承认吧,你根本就是拿我当替死鬼,真正的寨主是刚才下楼的那个男人吧?”她紧抿着唇,圆瞪双眼。律师都是这种精明讨人厌的家伙吗?
“暂时先放过你。刚才跌倒没事吧?”他关心地问。
“你的关心会不会慢半拍?”她垮下肩,没好气地反问。
“有总比没有好,是吧?”帅气地眨个眼,章宜康笑笑地走进去。气死她了!这个只会耍帅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