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7章 亦正亦邪
⻩固的额头上冒出了汗，他心里非常的清楚，点火扣人都是预定好的策略，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楚天舒的手头上会有这样的一个频视，把秘密一下子揭穿了。。
这个频视是熊壮偷**摄的，他犹疑再三，还是偷偷发到了楚天舒的机手上。
⻩固关了频视，低下头，以掩饰他心底的算计，半响，他抬起头，把机手推到了楚天舒的面前，说：“楚记书，我是个生意人，追求利益最大化是我的终极目标，有些事也是明知不可为又不得不为啊。”
⻩固如此直白为自己的卑劣行为开脫，已经大大出乎杜雨菲的意料，可是，楚天舒的回答，更是令她大惊失⾊。
楚天舒把机手收了起來，无比同情地说：“⻩老板，很多的时候，人会被无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挟裹着往前走，利益就是其中之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在江湖，⾝不由己吧。”
杜雨菲骇然变⾊：这个楚天舒，怎么还在替⻩固开脫呢。
⻩固点头道：“楚记书，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在商言商，一直信奉一个观点，有钱大家一起赚，你开出条件來，只要我做得到。”
楚天舒顿了一顿，缓缓道：“挖掘机还赔不赔。”
“不赔了。”
“受伤的村民呢。”
“治，医药费浮云矿场來认。”
楚天舒说：“⻩老板是个痛快人，我非常愿意和你合作。”
⻩固歪过头，似笑非笑地说：“楚记书也是个聪明人。”
楚天舒笑道：“我听一位商界的朋友说，了解一个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跟他做一笔生意，一个人对利益的态度，会在做生意的过程中暴露无遗，嘴里说得天花乱坠都沒用。”
“不错，利字旁边一把刀，在利益面前，谁也沒有必要假装谦谦君子。”听到了楚天舒的答复，⻩固恢复了他原有的自信，又开始侃侃而谈：“谁要是经历过沒有钱的滋味，就不会假模假样地装清⾼，视金钱如粪土，爱不爱财不是区分君子和小人的标准，男人的所谓气质，女人的所谓魅力，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是靠金钱财富支撑和装点的。”
楚天舒的双眸射出慑人的犀利清芒，冷然道：“我朋友还说过，如果你搞得别人沒⾁吃，别人可能会搞得你汤都沒有喝的。”
“太对了。”⻩固拍着巴掌说：“在利益面前，每个人都想把自己变成狼而不是羊，在我看來，人类所谓的文明史，不过是吃⾁喝汤的历史，区别在于，你是那个吃喝的货，还是那个被吃被喝的货。”
两个男人的⾼谈阔论，杜雨菲听得似懂非懂，她甚至不知道在这个“谈条件”的时候，她是应该起⾝回避还是应该继续坐在座位上扮演一个听众。
“⻩老板，我们在理解上可能出现了偏差。”楚天舒说：“做生意，先考虑的应该是如何把蛋糕做大，而不是一上來就考虑谁來吃⾁谁來喝汤。”
⻩固一愣，忙问道：“那楚记书的意思是。”
“⻩老板，我跟你谈的合作，能不能实现人人有⾁吃，人人有汤喝。”楚天舒紧盯着⻩固，不紧不慢地说：“例如，山坳村的村民和浮云矿场的矿工，而不是你和我。”
“啊。”⻩固微微怔了一下，仰头暴发出一阵大笑：“哈哈，楚记书是民人公仆，百姓青天，胸怀天下，普济众生，⻩某自愧不如。”
这时，⻩固放在桌子上的机手响了，他瞟了一眼，说了一句“不好意思”直接按了免提键。
电话里传來一个清晰的声音：“⻩总，宏达公司的谢老板亲自将欠款和利息送來了，他想见您一面，表达一下歉意。”
“刘总，我这边有客人，⿇烦你替我接待一下。”⻩固接着说：“请你转告谢老板，欠款我们收下，利息就免了，宏达公司讲信誉，浮云矿场也不能不讲交情。”
“好的，我一定将⻩总的美意转达到位。”
⻩固沒有说话，只看了楚天舒和杜雨菲一眼，按了挂断键，轻描淡写地说：“呵呵，一笔欠款，宏达公司前段时间资金紧张，谢老板答应缓几个月连本带利一起付，大家都不容易，我吃⾁，得让人家有汤喝，要不，以后谁还跟我合作。”
应该说，这不会是预先排演好的一出戏，因为电话中的刘总对⻩固的决定一点儿也沒有感到惊讶。
如此说來，浮云矿场对待生意伙伴的态度是友善的，也是宽容的，同时也说明，⻩固这个人有其琊乎的一面，但也有其正直和讲义气的一面。
续上茶，双方正要说话，⻩固的机手又急促地跳了起來。
“抱歉，抱歉。”⻩固看了一眼來电显示，眉头皱了起來，迟疑了一下，还是按了免提键。
“老板。”电话里传來一个奋兴而又刺耳的声音“卷款逃跑的包工头抓住了，这老小子就躲在后山的树林里。”
这声音楚天舒和杜雨菲都听着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來这个人会是谁，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
随即电话里传來一阵嘈杂的声响，隐约传來一些人耝野的叫骂声和一个人的哀求声。
⻩固的声音冷若冰霜：“按老规矩办。”
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嘞。”
⻩固偷眼看了楚天舒和杜雨菲一眼，又说：“郝队长，我这边又客人，今天算他走运，便宜他一条胳膊。”
郝队长，楚天舒讶然一愣，他的脑海里立即闪出一个瘦⾼个的⾝影。
沒错，郝慡，杜雨菲也听出來了。
他们还來不及细想，电话里传出了清脆的菗耳光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嘶声裂肺的嚎叫…
惨叫声越來越远，一分钟之后，归于平静。
电话里传來了郝慡的声音：“老板，断了一条腿。”
“送矿区医院，通知他家里人。”⻩固下达了指令，直接关了电话。
楚天舒注意到，⻩固听到“断腿”的瞬间，眼神里划过一道锐利的光芒，如刀剑般犀利。
这个⻩老琊果然够琊乎。
当着楚天舒和杜雨菲的面，⻩固指示郝慡对包工头滥施酷刑的时候，竟然面不改⾊心不跳，当然，他似乎有这个底气，因为替他办事的人是现任青原市委常委、安公局长郝建成的公子。
⻩固低咳一声，打破了客厅里的沉闷，他⾼声叫道：“來人。”
服务员似乎一直等候在门外，闻声而入。
⻩固一直茶壶：“换茶。”
服务员毫不迟疑，⿇利地收拾了桌上的茶壶和茶杯。
立即有另外的一名服务员端上來一个托盘，给他们换了新茶。
“抱歉，坏了两位导领的雅兴。”⻩固端起杯子，略表歉意之后，又愤愤不平地说：“对付这种丧尽天良的包工头，今天只断了他一条腿，算是便宜他了。”
杜雨菲有点按耐不住了，她刚要站起來，楚天舒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冲动，然后盯着⻩固的眼睛，用威严的口气说：“⻩老板，官场上的权力也像市场上的财富，财富不是永恒的，权力也不是永恒的，你能保证你所依附的权力可以永恒地存在吗。”
⻩固毫不示弱地直视着楚天舒，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我决定选择和你这样的员官合作。”
杜雨菲目露惊讶。
楚天舒一针见血地说：“⻩老板，你现在的起点已经相当⾼了，我只不过是一个贫困县的县委记书。”
⻩固知道楚天舒暗示的是郝慡的父亲郝建成。
“做生意，有所得必有所失。”⻩固喝了口茶，淡淡地说：“常言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更看好你的未來。”
楚天舒冷晒道：“呵呵，⻩老板未必还精通卜卦算命。”
“非也。”⻩固摇头摇，说：“刘向在《后汉书》中说道，‘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楚天舒丝毫沒有客气，直接打断了他的咬文嚼字，严肃地说：“⻩老板，如果浮云矿场照现在的路子走下去，偏离了遵纪守法的轨道，县里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放任自流。”
“我⻩固是个俗人，只想在钱赚的同时，为矿场的矿工们保住一个饭碗，如果世道向好，矿区和矿工能得到他们该有的公平正义，我又何苦为了替他们出头，來做一个涉黑涉暴的⻩老琊呢。”⻩固的神⾊看似淡然，但是凌厉的眸子里却暴露了他的內心世界：“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不以这个⾝份为聇。”
一番话，说得楚天舒既欣喜又担忧。
这个⻩固在商界闯荡多年，见多识广，工于心计，走正道，可以将一个混乱的矿区管理得井然有序，经营得风生水起；玩琊的，也敢于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善于利用见不得光的力量。
楚天舒觉得最难得的是，在他亦正亦琊的外表之下，追求公平正义的心还沒有完全泯灭，虽然有些狭隘，但也难能可贵。
楚天舒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应该有信心做到政斧和企业的共赢，实现矿工和村民的双赢。”
⻩固却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