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不堪剪
一
许久，未曾提笔。
许久，未曾思念。
许久，未曾流泪。
是的，无需再表达，我有多留恋。
是的，无需再诉说，我有多想念。
是的，无需再哭诉，我有多痛苦。
你我终究无法一路同行，终要一别，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与你相携一程，是此生最珍贵的收获，我很知足。
人生中的种种美好，并不都能与生活接轨，真能这样了，又有多少美好经得起现实的推敲？
一场倾情相遇之后，彼此相拥共有的绚烂，微笑转⾝。
我想，这应是世间最美丽的告别。
二
还有几天，一个隆重的节曰到来。
周围，是浓浓的节曰气氛，远远的看着热闹的街市，忧伤悄然爬上心头。
曾经，在这样的曰子里，你对我许诺：今生定要与你共赴一场烟花，哪怕等到白发苍苍。
那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舂节，在各自的城市里，我们守着冰冷的屏幕共同观看了一场盛大而绚烂的烟花。
寄给你的新年礼物里，有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
真希望，把这世间的一切美好全都送给我的宝贝！
美丽的烟花消散天际，你打电话来，说：礼物今天收到了，落泪了。
不知，今年的礼物你收到了没有，里面有我送你的第四张贺年卡。
而我们，仍守在彼岸，默数光阴。
三
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
诺言若能实现，也是遥遥无期。
人生那么短暂，你却甘愿把所有的光阴孤注一掷的押在我⾝上。我若逃离，你的人生定将惨败；我若坐视，你的人生定将渺茫。你把自己推向悬崖，也把我困于深渊。
那些守望等待的孤苦，那些无奈挣扎的绝望，几次让我们在黑暗中陷入癫狂。
生病的那些曰子，我常常想，假如有一天上帝对我说：只给你二十四小时的生命，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那么，我定会请求上帝，求他把我送到你⾝边，让我细心照料你一天的生活：把你的臭袜子、脏服衣洗好，把你的书桌擦⼲净，把你的房间整理好，静静地看你享用我为你作的饭菜，静静地守着你入睡，静静地听你呼昅。
然后，化成一缕轻烟消失在人间。
四
你不必再等我，我已决意放手。
当最后一次对你说这样的话时，我已对着你的相片哭了夜一又夜一，你听不见我心底的碎裂。
漫漫情关，你一路疼爱，一路呵护，一路安慰。我却偏要菗刀自断一臂，沿着来路流血狂逃。
这一刀，其实也扎在了你心上，对吗？对不起，原谅我。
若继续前行的勇气，必须要用你的孤独悲凉来铸就，那么，我还学不会视若无睹。
况且，你我一生不能只用来求全彼此私情，你有你的宏愿，我有我的责任。我们之所以互相珍贵，除了爱的真诚，还因为我们都懂得为人道义，都懂得布施善美。
五
你最后挽留：相爱多年，唯一遗憾不能聚膝长谈。
你还在遗憾，这个冬天，在天府的那个美丽花园，我没有如期前往与你相见。
去意已定，何必再见？
你的⾝世已让我悲悯怜惜，你的历史已写満流离颠沛。我如何忍心看你因为我再写上一笔憔悴？
相见，不如怀念。
无法聚膝，算得了什么，灵魂遥远才叫人饮憾。你与我，灵魂早已重叠交加，早已无憾。
在我眼中，你是最好，无人可以取代。
六
我们的爱情，无法入住人间。
假如世人允许我给我们的爱情筑一座巢，我想把它筑在文字里。因为是文字让我们相知相许。
你用文字磨平了我跋扈暴躁的个性，我用文字温暖了你瘦弱孤单的⾝躯。多少个夜晚，我们衔着文字同眠。
你清和的面容，总是带着温柔的笑，不管我是气势汹汹的杀伐征讨，还是蛮横无理的刁难取闹，最后都被你一一化解。
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宽阔如海忍辱负重，能百炼钢化成绕指柔，能指点迷津拨开云雾。那一声声低叹，都为我隐忍；那一脉脉温情，都为我柔软；那一片片莲烂，都为我惜生。
所有这些，都令我深深动容。
七
今天，电视台预告说，今年除夕广场将有大型烟花会。
记得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二个舂节，广场上也有烟花会。
那个夜晚，吹着冷风，黑暗中独自站在陌生的人群里，烟花当空，绚丽多彩，周围⾼⾼的惊叫声，我默默的流泪。
因为想起了你去年的承诺，想起半小时前在《新闻联播》里看到了你的城市，花园、噴泉、小桥、流水…一座美丽温馨的城市，一处魂牵梦萦的梦土。
此番告别，把你当成我回不去的原乡，把我的牵挂种成茱萸，每年九月九，面朝你的城市登⾼遥望，叩首默念。
八
夜深了，起风了。
正要起⾝，收到一段留言：
一路风雨，几度辗转，再次牵手，岂能轻放？
如若，相守意谓着在现世里共掌银灯，执手相看，让你有所负担，那么，我重下定义：
相守即超越，超越尘与世，超越生与死，在不可能攀越的山岗上，在不可能触摸的灵魂处，种出不败花园；在世俗的三千凡尘，在遥远的天涯海角，犹能灵魂相牵，异地同心，同宿同眠。
我泪流満面。
岁月无情，人事无常，你却始终倔強，将一生最重的感情托付于一个遥远飘渺的影子。
九
好吧，我又一次自毁誓言，陪你再走一程。
直到，你找到你的归宿。
直到，你找到你的幸福。
我们作个约定，到那天，把之前彼此的信件全部拿出来，然后在电话里读给对方听一遍。你读一封，我读一封，读罢一封，毁掉一封，然后互道珍重，不许落泪。
如果，那一天都来不及，请记得放一把火全部烧掉。
十
今年的烟花会，我还会独自去看。
到那时，我想剪下两朵，一朵给你，一朵给我…
写于凌晨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