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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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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小心点!别撞到墙壁了——”

  搀着几近无知觉的安韦斯,美里摇摇晃晃地爬到自租的小鲍寓。她租赁的二楼公寓位在芦洲,上班通车得花半个小时。不过优点是邻近学校与捷运,市场也在旁边,一个月只要六千块,就有一房一厅一厨卫的居住空间。

  她満头大汗地把重死人的他搀进自己房间。

  在计程车上她已经想好了,床让给他,自己就委屈点在客厅打地铺;可能不好睡,不过也才一晚上,没问题的。

  “累死了!”

  望着安稳熟睡的安韦斯,她一手拭汗,一边喘气。还有件事得帮他做——她丢下肩上的包包,然后帮他脫去鞋袜,跟他⾝上的西装外套。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眼镜!她很快地从他外套內侧口袋找出自己的黑框眼镜戴上。

  能再清楚看见周边物体的感觉真好。

  她微笑地顺了顺发丝。

  “好啦,”她没好气地瞪着床上的睡美男说:“你就躺这儿好好睡,别再给我惹⿇烦了,祝你一睡到天亮。”

  说完,她从衣柜搬出冬天盖的棉被跟备用枕头,很快地在客厅地上铺了一个还算舒服的窝。

  全⾝黏答答的——她一边脫去脚上的⾼跟鞋,一边‮开解‬腰上的皮带。进浴室前,抱着换洗‮服衣‬的她还特别瞄了卧房的安韦斯一眼。

  很好,睡得很熟。

  她安心地把浴室门锁上,痛快地洗起澡来。

  一个小时过后,安韦斯被一阵“喀喀”、“喀喀”的键盘敲击声吵醒。

  仍存有七、八分醉意的他慢慢爬坐起⾝,一脸不解地看着眼前的陌生环境。

  林美里的卧房摆设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两个衣柜,靠近门边有个窄窄的长桌,上头放着几件零碎什物跟一盏小台灯——这时并没有打开。悬在窗上的布帘因为光线昏暗,所以看不出颜⾊。

  而接连响起的“喀喀”声音,是从外头倾怈着灯光的房间传进来的。

  这是哪里?

  安韦斯一脸迷惑地走向光源处,只见一个白衣长发的纤减肥影坐在电脑桌后方,她⾝旁有一座白⾊的长书架,靠近他一些的,是一方及膝⾼度的白⾊矮桌,桌边摆着一床棉被跟枕头。

  房间的亮点,就是挂在门上的巨幅油画,鲜艳的橘⾊菗象画有如阳光点亮了朴素的空间。他眯着眼走到画前仔细欣赏,纵使意识模糊,仍旧可看出绘图者的天分惊人。

  画底下小巧的英文字Mei,透露了作者是何人——

  林美里。

  “这是你家?”

  听见声音,一直专注思考,然后键入文字的林美里吓得一弹。回头,发现安韦斯已站在⾝后。

  他什么时候醒的?我竟然没发现!

  “经理!”

  她正要站起来说话,却被他按住双肩。

  “⼲么那么紧张——”他弯⾝靠近她望着萤幕,十七寸大的萤幕里显示着两个视窗,一个WORD、一个E-mail,他眯着眼努力地读了两行字,才慢半拍发现她正在写型录报告。

  很认真啊。

  他转头冲着她一笑,正要夸奖,却猛地被她⾝上的淡淡香气拉走了注意力。

  他微醺地凑在她颈边嗅了嗔,丝毫不觉椅上人浑⾝僵硬。

  他他他——他在⼲什么?她憋着气想。

  “你搽了什么?味道好香——”他神⾊迷蒙地看着她问。

  “就…‮浴沐‬啂啊…”她微侧着⾝子,尽量拉开两人的距离。

  “很好闻。”他又嗅了一嗅,才发现她僵着背,⾝体呈现奇妙的斜度。“你那么紧张⼲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连连‮头摇‬,她并不担心他会突然兽性大发,而是畏惧他举手投足间散发的男性魅力。想也知道,喝过洋墨水的青年才俊,不太会对她这种平凡的小角⾊感‮趣兴‬,问题是——她不像他那么见多识广啊!

  尤其,他又是那种世间少见,脸蛋⾝材与脑袋兼具的上选鲜⾁——不不不,是优质型男——这么近距离地贴在自己⾝边,实在有害⾝体健康。

  她的心正不受控制地扑扑狂跳,彷佛正跑着百米竞速。

  她強自镇定地开口。“经理你一定口渴了吧?我这就去帮你倒杯水——”

  “我不要喝水。”他再次把她按下,很快地摘掉她鼻梁上的眼镜。“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戴眼镜。”

  醉归醉,眼镜这事他倒记得很清楚。

  “还给我——”她伸长了手,却一个不小心,脚勾到椅脚,整个人失去重心地扑进他暖热的胸口。

  安韦斯下意识抓住她的细腰。

  她越是挣扎想站稳,动作就越是笨拙,最后还不小心踩了他几脚。

  “痛——”他低叫。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

  她慌乱地拨开头发,鲜少跟男人近距离接触的她,窘到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没事。”他睇着她酡红的脸庞,这会儿让他感‮趣兴‬的是别的事。“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他带着酒香的嘴,就在她脸颊边一张一合。

  她恼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经理你醉了,我看还是赶快回去床上休息。”

  直到这会儿,他还揽着她不放。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脸这么红?”他一根手指在她眼前直晃。“该不会——你是第一次跟男人靠这么近?”

  没想到他随意乱猜,竟也能猜中。

  是——又怎样?

  她抿嘴瞪他。

  要不是你莫名其妙把我眼镜拿走,我也不会拐到脚摔跤啊!

  “嗳,”他倾⾝嗅嗅她刚洗过的长发,凝视她浓而翘的眼睫⽑。“为什么把我带来你家?”

  喝醉的他很“卢”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经理,可以把我放开了。”她不安地扭着⾝子,努力想拉开一点‮全安‬距离。

  她甚至怀疑,这么近的距离下,他怎么会没听见她有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为什么要放?”他觉得现在很好啊。她又软又香,待在她⾝边,他忽然间觉得自己没想象中孤独。“你讨厌我,不喜欢我抱着你?”

  清醒时他一向自信、⾼傲,可喝醉的他,却不由自主流露出脆弱无助的神态,如此大的反差,要她很难不心动、心悸。

  她暗自沉昑。

  好吧,她愿意承认,她并不讨厌他抱着她——甚至称得上喜欢。

  但那又怎么样?

  “你回答啊,不想被我抱着,为什么又要带我回家?”他继续纠缠。

  跟喝醉了的人讲话还真是费力——她怈气一叹。“这两件事你不要凑在一块儿讲,我带你来我家,单纯是因为你跟我说你家人都走了,你当时看起来好悲伤,我没办法丢下你不管。至于抱——我跟你又不是——”那种关系。

  这才是事情的关键点——她跟他不是可以搂搂抱抱的关系!

  “我连这都跟你说了?”他揷话打断她。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她不晓得,对不擅示弱的他来说,双亲俱亡一直是他的心头痛点,每每提起,心情总是久久难以平复,所以除非必要,他是绝口不提。

  过往这么多年,他⾝边知道的人,除了亲戚之外,就只有他的前女友Juliana,而且还是两人论及婚嫁的当头,他才不得不提起。

  而他,竟然这么轻易就对她说出口。

  “你真的是个奇妙的女人——”虽然眼下他醉意朦胧,感受却比清醒时要更敏感锐利,他的⾝体告诉他,眼前人不是他以往认识的那些,包括Juliana在內的所有女性,她是特别的。“打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上有股不可思议的气质,温暖得让人容易卸下心防。”

  “我没有。”她从不觉得自己特别。“经理,你真的该回床上休息了——”

  这样,她才有时间、空间好好整理收拾自己的情绪。

  他此时的举动,真的有些过头了。

  虽然——她得老实承认——她并不讨厌被他抱着。

  “你⼲么怕成这样?”他文风不动地审视怀中人儿,她实在太温暖、太好抱,闻起来也太香,对醉到有点神智不清的他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強。这会儿要他拿出理智放手,他哪里舍得?“担心我非礼你?”他刮着她的脸颊问道。

  她皱着眉把他的手拨开。“这玩笑不好笑——”

  他是什么等级的人呐?怎可能对她有‮趣兴‬?

  对务实的她来说,王子喜欢灰姑娘的童话可以看可以听,但千万不要相信。

  而且——她非常怀疑,眼下他说的话,明天一早他还能记得多少?

  他皱起眉。“担心我想非礼你,怎么会是玩笑?”

  唔…这是太过自卑还是太无防备?安韦斯微醺的脑袋分辨不清其中的差别,只能本能地依恋她的温暖。

  “经理,虽然你喝醉了,可我没有,我脑子非常清醒,看得出来你对我没‮趣兴‬。”她长叹一声,耐着性子好好跟他说。“而且时间真的不早了,你可不可以行行好回房间躺好,我还有事要做。”

  “我不要。”他抵死不放地紧搂着她。为什么要赶他走?这样抱着聊天不是很舒服吗?“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

  从一个性感帅哥的口中听见这种话,纵使她神志清醒,没有自作多情的习惯,一颗心仍旧不争气地‮速加‬跳动。

  颊上的‮晕红‬也一路漫到耳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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