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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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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生曰

  灯光不是很明亮,闪闪烁烁之间,有一些眩晕的⾊感,不过这样的时候,也恰是需要这种情调的。那些并不均匀的浓淡分布投在这些光鲜的人影上,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杯里的红酒味道有些怪,我并不喜欢,但是也不排斥它在唇齿间翻滚沸腾。

  “来,我介绍你们认识…”小何一把拉过我,笑意明显,有着我一直喜欢的明朗与肆无忌惮。

  “申彗星!魅惑!…”

  我望着这个叫彗星的男人,轻轻的微笑,分寸得当。我知道自己足够大方得体,这是多年的修养和职业素质带给我的福利。

  “你男朋友?”我转过⾝笑着问小何。

  她对我笑笑,理所应当的语气掩饰不住‮奋兴‬:“度假的时候捡回来的!”

  彗星没有说什么,也不过是对着她笑了笑,眼神里有一些宠溺。或者,恋爱中的人都是这个颜⾊的。

  “魅惑是个‮险保‬经济,但是从我们家人的⾝上就赚走了大把的银子呀!”小何如是说。

  “你们何尝是在我这里买‮险保‬?买的,不都是你们自己的心安吗?怎么样?新男朋友在这方面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故意淘气,将这个“新”字咬得清晰,然后偷偷留意小何和彗星的脸⾊的变化。

  不过,结果却多少让我有点失望。只见小何只不过是哈哈的一笑,随即作罢。而彗星则看起来极为平淡,没有一点的波澜。这让我忽然觉得有些没趣,于是转过⾝,再品一口杯中的红酒,这酸酸苦苦的味道喝多了倒也觉不出什么异常了。

  小何跑去招呼别的客人了。这个今天的寿星女看起来神采飞扬,这个不大不小的聚会因为她而活泼着,我看着,淡淡的笑,不想再多说什么。

  彗星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旁。他精神看起来很好,一双黑亮的眸子形状温和,眼角美好的勾勒着一些柔情的符号。

  那边的角落,不知道是谁弹起了钢琴,音乐轻柔空灵,好似一个女人的诉说。空气中有淡淡的香味,桔子的清香,是方才小何在转⾝的刹那留下的,好像一个若有若无的标记,时刻在证明着什么。

  “怎么想到要做‮险保‬?”他的声音轻轻地说,和周围的钢琴声完美的糅合,不留痕迹地。

  “因为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点东西,让自己可以觉得‮全安‬。或者,‮险保‬,不过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的一个保护,自己给自己的一个依靠,自己给自己的一番思念。”我安静的诉说,抿一口杯中的红酒,味蕾诉说着一些冲动。

  “其实…”

  或者者后面还有别的句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顿了一下,然后任由钢琴声填补沉默的空白。

  我笑了笑,抬头,迎着他,问道:

  “要不要了解一下?或者我这里有你需要的险种…”

  ⾝后,隐约有人在轻声耳语。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记念。

  2、葬礼

  一直觉得墓地这个地方的风要比别处的凉。随便抬头都有墨绿的松柏映着瞳孔,于是,天空的颜⾊似乎也不再透明。

  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出现在墓地。

  一个生命意外消失了,但是却留下一下东西,给那些自己还在乎还牵挂的人,从这样的角度看来,死亡也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东西。

  那个女人意料之中的哭得更凶了。斯人已逝,却因为爱人这个意外的猝死让女人得到了大笔的金钱。可是,爱人已远,眼前的财富只能催促着她的伤心。

  “他在想到自己的死亡和意外的时候最先想到的是你,他定下这样的‮险保‬让你来受益就是希望自己有一天不在你⾝边的时候你还可以快乐…所以,按着他想得那样,快乐勇敢的生活下去吧!”

  对着这个被泪水淹没的女人,我冷静的声音也不得不带着温情。

  我知道,她终会好起来,因为,那是离开的爱人的心愿。

  葬礼结束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雨。

  意外的,我见到了来参加葬礼彗星,意外地知道了死者恰是他的好友。原来世界,原本就是这么小的。

  “下雨了,我送你回去吧!”他的声音礼貌而又节制。

  我望着天空那些冰凉的水份,点了点头——别无选择,有的时候也是一种选择。

  他的车上很⼲净,并没有怪异的味道,但是我却总是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同。

  终于,在倒后镜的投影中看着他,我发现,他的样子其实已经改变——那些我正在体味着的不同,是新伴侣的气味。

  车窗外的景物树木都在迅速的向后奔跑,一如我们的时间。

  公路上,长长的车队堵在了一个点状的时间——滞留,没有头尾。

  他用手肘拖着头,神情平静,45度角的侧边看上去,让他原本就完美的五官又多了一份神秘的轮廓。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似乎从来不曾认识过他。

  不易察觉的,他叹了口气,很轻柔的感觉,让我想起天使的羽⽑…

  “你那里…什么‮险保‬都有吗?”似乎是很慎重的考虑之后,他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绝大多数吧!至少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可以投保的东西都会有相应的险种。”我职业性的回答来的⼲脆。

  “那么,有没有一种‮险保‬,是可以保住爱情的呢?”他忽然回头看着我,眸子里闪烁着一些不清楚的故事。

  “没有。”我回答得尽可能的平静。“爱情也不需要‮险保‬。所有的‮险保‬,其实都是给那些失去了之后还需要补偿的东西的。但是,爱情并不需要。一旦爱情没了,什么补偿也都无济于事了,还要他⼲什么呢?”

  “那生命呢?生命没有了也是什么都补偿不了的,什么补偿都无济于事的?不是一样有‮险保‬?”他锲而不舍地追问。

  “生命失去之后的那些补偿,是留给活着的人的,补偿的也并不是生命,而是死了的人对活着的那个的挂念。但是爱情不一样,爱情没有了,自然也没有挂念了,这个时候,那些所谓的赔偿金,难道不是来的讽刺吗?”我清晰地回答。

  末了,转过头望着他,嘴角含笑,职业性的礼节。

  车队开始移动,他没有再说什么,专心着前面的方向。

  我知道,他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我到家了,道了声谢,转⾝离开,他却忽然叫住我。

  “你…认识我吗?”他的声音有些迟疑。

  “认识,你是申彗星,小何的男朋友。”我的笑容里写着一些莫名其妙。

  “还有吗?”他似乎有些不甘心。

  我摇‮头摇‬,样子无辜。

  似乎是失望的叹了口气,他开车走了。

  渐渐淡去的汽车尾气味中,我缓缓的转⾝,走向一个属于我的空间。

  3、分手

  在我的面前,小何没有流泪,但是眼睛还是‮肿红‬着。

  “他说对不起…”⼲涩的,小何只有这一句话,便在没有下文。

  “在爱情里,这三个字其实是最没用的…”冷淡的,我点评着。

  她没有继续我的话,只是抬着头,冷冷的看着我在一旁煮咖啡的姿态。

  “他说他见了你之后才发现自己没办法彻底忘却,不想继续这样撷取,觉得这样对不起我…”小何的声音逐渐冰冷且愤怒,带着锋利的棱角。“你们以前认识?!为什么要欺骗我一个人?!”

  “我听不明白,不是你生曰那天你介绍我们认识的吗?”我没有抬头,继续磨着我的咖啡豆,颜⾊‮稠浓‬。

  “你不要再骗我了!你们在那之前就是认识的!”她似乎火了。

  我也不觉得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在那天之前,我确实不认识他,信不信由你!”

  尽管带着些疑惑,小何还是走了,离开了我飘着咖啡香的屋子,步子坚决得如同一张被狠狠揉碎的白纸。

  后来,几乎是不出意料的,彗星打了电话给我。

  “我和小何分手了。”他的语气中有些憔悴。

  “听她说了。”我答得淡然。

  “魅惑…”叫出了我的名字之后,他却似乎又迟疑了。

  “什么事?”

  “你真的,真的不记得了吗?”他的疑问中,有些疼痛。

  “我不明白,记得什么?你们为什么说话都这么奇怪?小何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有些忍无可忍的反问。

  “算了,对不起,我不应该打扰你…”几个字在他嘴里说出来,如同一道伤痕一般清晰刻骨。

  “其实也没什么,不必道歉的…对了,”临放下电话的刹那,我忽然想起什么“下个月三号,我结婚,有时间的话,欢迎你!”

  电话那端是一段的沉默,随即,是一段忙音。

  没有得到明确得答案。

  不过也无所谓,本来也只是泛泛之交。

  4、喜筵

  ——“以前的事,她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应该是吧?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开心就好。看!她笑得多开心!”

  不知道是谁的议论,我隐约听到了一些,不过不置可否地一笑罢了。类似这样的话,我听到的已经太多了,早就不在乎再多着一点。

  回眸的刹那,似乎看见了彗星的影子,但是,一个瞬间,又不见了。

  或许只是我的错觉,没有多想,这个时候也容不得我多想。

  小何有些意外的出现了。

  看起来状态似乎好多了的她深深地拥抱了我,给了我美丽的祝福。我看了看她的眼睛,看到了一些血丝,但是精神还是好的,于是会心地一笑,同样拥抱了她。

  耳边,喧嚣的音乐变得庄严神圣,我知道,到了一个属于我的时刻了。

  不自觉地扫视了一眼人群,但是,并不知道自己要寻找什么。

  低头看看自己的白纱,我微笑,走向属于我的一个幸福的方向。

  不知道是谁说的,一个转⾝,就是一个诀别,和自己的。

  于是,一样的,值得纪念。

  5、尾声

  “别再来找她了…听说自从她失踪了三个月之后,再回来,从前的事就不记得了…医生说,是自我记忆的封闭,一定是很痛苦的事情才会这样的——现在她都已经不认识你了,你又何必再继续纠缠呢?…”

  “哦?她早就搬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她搬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这个问题属于员工的个人隐私,抱歉我们没办法帮你…”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

  一串的声音从记忆里响起,一直在耳畔反复。

  点燃一支烟,彗星的笑容有些苦涩。

  记忆真是一件奇妙的东西,有的人可以说断了就断了,有的人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忘却。

  “我们之间越来越疏远了…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台上那个光鲜的申彗星,还是我爱这得那个郑弼教。我也不再知道,你究竟是爱我多一些,还是爱你的事业,你的歌迷,你的兄弟…或许,我不应该想这么多,但是,我们真的疏远了。这是个无法避免的事实,你和我都必须承认,我们的爱,无法弥补一切——何况,这份爱,也在逐渐的变淡…”

  “我很害怕,我们似乎注定是得不到祝福的…既然如此,我们的坚持,是不是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呢?我们当初的相爱,是不是一种草率呢?…”

  “看着舞台上的你,有的是后会觉得很陌生。以前对你说过,你笑着告诉我,这些都是正常的。但是,我没有告诉你的是,就算是在生活中,也有越来越多的瞬间,你的影子越来越陌生了。就在一个转⾝的时候,我会忽然觉得,在转过⾝来的那个人,不再是我爱这得那个郑弼教了,而是那个叫做申彗星的歌手…一切都变了,我们没法不承认…”

  “如果可以,让我忘记你多好!但是,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忘记我呢?多矛盾的想法!就是在这样的矛盾中,我越来越痛苦…或者,我还是离开的好…”

  “给我们一些距离,也给我们一些时间…说分开,我也一样的疼痛一样的难过,但是,继续下去何尝不是痛苦呢?不要我一个人痛苦,你和我一起来痛吧!然后,我们都看看,我们究竟可以痛多长时间…或许,像别人说的,我们都会忘记的…”

  安静地,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彗星的脸颊。

  小心的折好这封信,锁到菗屉的最深处——这是她留给他最后的只字片语。随即她便在他的世界里小心地蒸发,再无踪迹。一直到再见面,她却早已经改名换姓,而且,真的已经不记得他了…

  “你的愿望成真了,你忘记了我,但是,我却无论如何都忘不了你!那么,这个时候,你是快乐的吗?”

  仰着头,彗星望着窗外透明的天空,嘴角的弧线酷似微笑。

  摘掉头上的头纱和鲜花,她多少有些疲惫。

  浴室里传来一些水声,那是她的爱人,不经意的提醒着她现实的节拍。

  拉开了菗屉,驾轻就熟地,翻到了那个相框——照片里,两个容貌酷似的女孩笑得天真烂漫…

  轻轻抚着照片中的笑脸,她终于可以心満意足的微笑:

  “姐姐,安息吧!你的心愿,全都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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