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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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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无端,思华年,十里相思,半生肠断。

  这一弦一柱的华年,不知不觉已过了五载,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只除却相思早已成了灾。

  马车的车轮骨碌碌地转动,车上坐着一对⺟女。

  “娘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看姥姥呢?”四岁的小木头梳着可爱的双髻,她有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琥珀⾊的眼眸时常闪着俏⽪淘气的光芒,此时这双美丽的眼睛里却漾着不搭。

  “小木头想姥姥了吗?”罗敷抚着女儿柔细的发,思绪却飘得很远。

  她何尝愿意离开自己的故乡?

  可是…她再也等不下去了,所以她来了,不顾娘亲的劝告,她只⾝带着女儿从湖镇赶到京城,她要再见他一面,她要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她?

  这都要多谢老陈的帮忙,经过他千辛万苦地打探询问,他们才知道当天发生的一切。

  包括他恢复记忆,以及他是満人王爷的事实。

  胤亲王?

  好个胤亲王,是嫌弃她这汉人子配不上他了吗?他怎么能?

  怎么能弃过往的恩爱如敝屣?

  “娘娘、娘娘,小木头好饿喔!”小木头努力摇着娘亲的手臂,小手拍拍肚⽪,可怜兮兮地噘起小嘴巴。

  罗敷立刻回过神来,有些心虚地抱起女儿小小的⾝体“对不起,对不起,娘这就给小木头拿吃的,忍一下!”

  罗敷转⾝打开包袱,想拿些⼲粮给小木头果腹,当眼神触及到包裹中一块⾎迹斑斑的布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娘娘!快点嘛!”小木头撒娇。

  “好好!娘这就来了。”罗敷把那块⾎布塞到最底下,匆忙把包袱系上。

  看着女儿大口大口吃着食物,罗敷満⾜地微笑。

  她只要有女儿就够了…真的够了。

  “小娘子,你就在这里下车吧,前面转个弯就是胤亲王府了,王府门前有士兵把守,我们小老百姓是不敢太靠近的。”车夫替罗敷掀开车帘。

  这么快就到了?

  呼昅一窒,心脏漏跳了两拍。

  罗敷一手拎着两个沉重的包袱,一手牵着女儿的小手走下马车。

  车夫从罗敷手中接过银子,扬着马鞭驾车走了。

  她们愣愣看着马车扬起的尘沙,直到马车消失不见,⺟女俩才互相对望一眼。

  “娘娘,你要带木木头去哪?”小木头拉拉娘亲柔软的手,放心地任娘亲牵着小手走。

  “糟糕,娘记忆不太好,一时竟然忘了!”罗敷装出苦恼的表情逗着女儿。

  “骗人,姥姥跟我说了,娘娘是要带木小头来找爹爹的。”

  罗敷沉昑片刻“小木头很想爹爹吗?”

  “想,小木头很想很想爹爹。”

  看着女儿天真的模样,罗敷不免一阵心酸。

  走了不算短的一段路,宏伟的胤亲王府赫然出现在眼前。

  厚重⾼大的檀木门,盘踞于门楣上的蟒蛇,张牙舞爪的威武石狮,这座雄伟的府邸彻底震撼了她。

  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他和她…本是云泥之别,罗敷不无苦涩地想。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两列旗兵,罗敷胆怯了。

  难道就这样直接上门挑明自己的⾝份吗?别说笑了,只怕这些旗兵会用手中的鞭子把她菗个粉碎。

  怎么办?

  正徘徊间,王府一侧的小门被拉开了,她听见两个人的声音从未全开的门中传出。

  “总管,这次这个厨娘只撑了两个月,这该怎么办呀?”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

  总管无奈道:“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了,这几年光是厨子就换了十几个,再这样下去就找不到人…”

  罗敷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她紧张的拉着小木头,候在门外两步远的地方。

  山门被全部拉开,罗敷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后跟着一个仆役打扮的男子走出。

  两人看见门外的罗敷顿时一怔,还不待他们开口,罗敷便道:“大爷,民妇是来应征厨娘的。”

  中年男子打量了她一眼“你是来应征厨娘的?”

  “是的。”罗敷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总管上下打量着罗敷⺟女“会做江南菜吗?如果不会,还是趁早走吧。”

  “会、会。”罗敷连忙点头“我就是江南人。”

  “我们王爷可是很挑剔的,做不好可是会…”王爷口味挑剔,使得王府频频更换厨娘,再这样下去,上门应征的厨子是越来越少了,昨天王爷才赶跑了厨子,他正烦恼一时间要上哪找人,现在刚好可以先顶一顶。

  “如果做得不好,罗敷但凭王爷处置。”

  “你还带个孩子啊…”总管迟疑了一下。

  “大爷请放心,我女儿很听话的,平时我会叫她乖乖待在房中,她不会影响我做事。”罗敷急忙接口,几乎有些失态地紧抓住总管的⾐袖。

  总管沉昑了一下,再来回看看罗敷⺟女,看她们⺟女清清秀秀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于是他点点头“好吧,二林你带她们进去。”

  跟在总管⾝旁的二林应了一声,招呼她们跟上。

  罗敷心脏一阵紧缩,她握紧女儿的小手,跟着二林进王府。

  她的盈盈大眼漾満复杂的情绪,她轻轻在心底低叹:“阿木,我来了…”

  心绪莫名地一阵烦躁,界堪双手撑着桌案,皱紧眉头瞪着自己刚刚写好的一幅字,半⼲的墨渍,紊的笔锋,潦草的字体,在在显示出他的躁和烦闷。

  界堪甩开手中的⽑笔,瘫倒在太师椅上。

  他究竟怎么了?他到底是怎么了?

  从怀中掏出一只荷包,眯着双眼看着,手指缓缓抚过上面的花纹。

  这只荷包与他失去的记忆有关联吗?

  他不认为自己是那种会把荷包随⾝携带的男人,除非,它对他很重要。

  界堪把荷包凑到鼻前,仿佛还有股淡淡的幽香萦绕鼻尖,他曾经拆开过它,里面蔵着一缕发,长长的一缕,是女人的头发,还有一只灵符。

  原本,他以为自己能从里面找到更多线索的,谁知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把那缕发放回去,让府中擅女红的嬷嬷重新把荷包好,像原来一样。

  从那以后,这只荷包就成了他的一个秘密,一个寄托,不论走到哪里都要带在⾝边,那一缕秀发,就埋在他灵魂的最深处,一旦心情烦躁时,他就会把它拿出来看看。

  似乎这样做,他烦躁的心情就能得到纾解,他心底莫名的空洞和悲伤才能稍稍抚平。

  看着荷包,界堪几乎失神了。

  “王爷,该用午膳了。”阿太端着饭菜在门外恭候。

  界堪收敛起思绪,把荷包收⼊怀中“端进来。”

  阿太布置好饭菜便退到一边伺候。

  他慢慢踱至桌边,看着一桌的好菜⾊,他挑刷问问阿太:“新厨子?”

  “是的,是新来的一个厨娘,听说是江南人,不知道合不合王爷的口味。”王爷对食物的挑剔是出了名的,自五年前他回来后,毫无理由地上了江南小吃,为此,他们五年来不知换了多少个厨子,总管都快急⽩了头发。

  界堪坐下来品尝食物,阿太紧盯着主子的反应。

  没有多少工夫,界堪便把一碗⽩饭吃光,桌上的菜也被扫了大半。

  “阿太!”

  “啊?噢,噢,主子还想再来一碗?”阿太傻眼,从没见主子胃口这么好过。

  “嗯。”界堪的筷子没闲着,在阿太添饭的空档,他接连夹了好几口菜。

  “主子,这菜好吃吗?”阿太忍不住问道。

  “嗯,厨娘的手艺不错。”但并不单单如此“这饭菜很香,让我有一种悉的感觉。”

  悉的感觉?阿太搔搔脑袋,有点不太明⽩。

  但主子就是主子,主子的话永远都是对的,做下人的,要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

  “啊,救命啊,大⽩鹅,你不要追我啊,呜呜,娘娘,你在哪里,快来救救小木头啊…”小木头吓坏了,一边回头,一边努力迈开小脚跑路。

  她刚刚看见这只大⽩鹅在岸边摇摇摆摆的走路,觉得它好可爱,于是忘记了娘亲的告诫,离开屋子追着它玩。

  开始时这大⽩鹅被她吓得跑在前面给她追,谁知鹅急了也会飞,它扑扇着大翅膀开始反击,尖尖的鹅嘴直朝着小木头的庇庇猛啄着。

  呜呜,她哪里想到肥肥的鹅也会反击啊?看它那么可爱,她还以为它脾气很好咧,这下好了,换她跑给它追了。

  呜呜,娘娘救命啊。

  界堪走出房间看到的就是这副好笑的情景。

  小女娃在前面上窜下跳连带哇哇大叫,大⽩鹅紧紧跟在后面,扑着翅膀,追着小女娃的**猛啄。

  “啊,救命啊,呜呜…娘娘,小木头下次再也不敢不乖了,娘娘,你快来救我…

  “放肆,哪来的野孩子…”

  阿太正准备好好训斥那小娃儿一顿时,却被界堪伸出的手制止了。

  王爷竟然笑了?

  阿太再一次傻了眼…

  “哎呦,你们⺟女真的会害死我啦。”二林急急在前面领路,还不忘回头数落罗敷。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小丫头真是不乖,明明告诫过她不要随便跑,竟然还是给她惹出事来。

  “竟然敢随便闯主子的院落,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等下见到了王爷,你可别说是我把你们⺟女俩带进来的喔,我跟你说,我们王爷他…”二林兀自在啰哩巴唆的念个不停。

  见王爷?罗敷倏然停住脚步。

  这么说,她会见到他喽?

  她…现在看起来会不会很糟?

  罗敷不自觉摸摸自己的头发,拍掉⾐服上的尘土,但突然间,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傻气,神⾊不噤黯然。

  女人打扮还不是为了心爱的人,可她最心爱的人早就在五年前抛弃她了,她做什么还要那么在意?

  到如今,红颜凋零,耝布⿇⾐,她活似是要来找负心汉的下堂妇,罗敷为自己感到悲哀。

  “你还愣着做什么?王爷可等不得人,还不快跟来。”二林急得跳脚,忍不住转头吼人。

  “喔,对不起。”罗敷快跑跟上,心头却一阵惶然。

  等一下见了他,她要怎么做?

  怦怦、怦怦、怦怦…心脏跳得好快,罗敷小手按着口,感觉自己快窒息了。一路急跑,只有跳动得快得离谱的心跳声伴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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