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记和怀念——忆臧克家前辈
一九八九年五月初。我正在自己家刚盖的小楼里帮助父亲搬砖,邮递员从旁边的邮局里出来,走进我家,他递给我足有一百多封信。信来自国全各地,那是因为我刚在《女友》杂志发表了两首诗歌获奖后,读者来的。信多了就成累赘了,必须挑重点来看和回复。
我拿着邮递员给我的信件,快速地看都是什么地方来的。我心里最热切希望的是京北来的信件,因为我在等京北两个消息,一个是京北出版社给我出版书的消息,一个是我冒昧地给诗坛泰斗臧克家前辈写的信后的回复。
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因为京北出版社的信将决定我的书是否能出版,臧老的信将决定我的书封面是否有他老人家的亲笔题写的书名。
请求臧老题写书名,完全出于仰望和崇拜心理。但是,那时候我只是个文学爱好者。他老人家会不会给我题写书名是两个概念。所以,自从信寄出后,我始终都在忐忑中期望着。总是在想,自己幼稚的想法和希望会不会破灭,信中会不会有纰漏或错别字,让老人家笑话。总之心里是很复杂的,自己鼓励自己,安慰自己。如果信得到回复了,自己一定当勉,多写作品,如果不回复,没有得到题写书名,自己当自強,继续努力。
在信件里,我看见两封是国中作家协会的来信,也有京北出版社的来信。国中作家协会我没有朋友,谁会用这样的信封给我回信?我把其他的信放在窗台上,迫不及待地打开,是国中著名作家刘绍棠前辈的信,信里附带着他给我自己创办的《人生文学报》题写的报头。刘前辈在信中说,怕不満意,特意写了三幅。我激动的心都快跳跃出⾝体之外。
我小心翼翼地把刘老题写的报头放在服衣口袋里,然后迅速打开另外一封印有国中作家协会的信封。
天!真是臧老的信,还有《人生诗选》单幅的题字。
作为一个在基层的一个普通的文学爱好者来说,这简直就是莫大的荣幸!
我激动地跳起来,我把消息告诉正在⼲活的父亲,父亲急忙走过来看,好半天父亲说:“他可是名人,你可不要辜负人家的勉励。”
父亲的眼睛始终盯着蔵老的题字,总有摸一摸的愿望。我没让他摸,因为这个题字对我来说,它太神圣了。我急忙又把刘绍棠给我写的报头拿出来给父亲看,我激动的浑⾝发抖。
简直是在梦里一样,我好久才缓过劲来。
父亲依然在看那几幅题字,眼睛已经湿润了:“收好!收好!”
没多久,京北出版社又来信,说最好用我的一首诗歌的题目作书名,建议我再给臧老写信,商议让他老人家再次给我题写书名《走出黑森林》字样。
我当时很犹豫,考虑再次⿇烦他老人家多有不便,我就给京北出版社总编室的朋友袁同拍电报,商议如果臧老不方便,只能用《人生诗选》作书名。如果臧老重新题写了就用《走出黑森林》。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臧老马上就给我重新题了书名《走出黑森林》。
一九八九年六月中旬,我来到京北。《走出黑森林》已经出版了。我约上京北出版社的袁同、京北绿秀诗社成员李耘(本书揷图作者),我们一起去臧老家拜访。
我们到东城区他家的时候,正赶上郑阿姨要出门,见我们来了,她考虑臧老的⾝体最近欠佳,让我们等几天再来。我和她说明,我是东北来的,马上要回去。她思考了一下,就把我们领进客厅。
郑阿姨进里屋去请臧老,我们在客厅里坐等臧老。
臧老的客厅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有文化气息的地方,墙上挂着老舍、茅盾等名家字画。在里面的墙角柜子台上,有一尊臧老的雕塑头像。
臧老从里间走了出来,亲切地和我们一一握手和问候。当时的感觉,就别提有多么激动了。我把书递给臧老十本,臧老说我要不了那么多,就留两本。其他的,我给你们签上名字,留个纪念。
臧老又走进里屋,不一会就出来了。他很庄重地把书递给我说,我签上字了,有时间我仔细看看,希望你们多写些好作品。我不行了,老了。最近⾝体不是很舒服。
我们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老人家,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臧老⾝体的确不舒服,我们就告辞了。
我回到家里,给臧老写了感谢信,希望他注意⾝体,因为他是我们诗界最⾼精神领袖和泰斗。
一九九二年的时候,我已经从事专业创作了,调到市群众艺术馆做专职创作员,我们准备出一本大型诗集《诗苑》再度请臧老题写书名,他很快就把题字寄给了我。
时间一晃过去已经多年了,但是记忆和感激的心始终还在。总想写点什么,总想留下点什么,总是不知道怎么写,才能表达出我感激的心情。
铭记,永远。
铭记他给予文学爱好者的关怀;铭记他给文学爱好者的勉励;铭记他光辉的形象;铭记他的作品。
“有的人活着,他却死了…。”活着,就活一个坦荡,不做活着的死人。
我后来在很多朋友那里看到他给题的书名,我确认,他鼓励、勉励了很多人文学新人。
他的诗魂在飘逸!
铭记,就是树立心灵的碑,怀念是对恩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