恻隐
绝对不是出自怜悯——
我对一只乌鸦动了恻隐之心。
我对黑色动了恻隐之心。
恻隐——
在动用这个词语之前,我反复分辨,主语的立场绝对不是可怜、怜悯、更不是不屑或者鄙夷。
恻隐,一个可以发生反的词语,一种无形的逆光反过来将我穿。这隐约的痛楚、摸不到的疼,一定被某种玄物质所劫持,像一个不可捉摸的黑耽于捕获光明的饥渴。而不断投放惑的极昼和白光啊,像更为巨大的虚空,怎么填也填不。
从虚空还原到真实的原野,冬日漫长,四野空旷。一只乌鸦乌黑的身形本身就是一个醒目的疑点。在形容枯槁的枝条之间,一朵跳跃的黑色火焰,灼醒了灰色世界中单调得几近失明的审美。
呜哇—呜哇——
这不懈的啼鸣正化身为黑色的箭簇,就要啼碎这无雪的苍穹。如果你认同,这声音的源头仅是一种无辜的鸟类,这滴落的仅是一粒沧桑的鸟鸣,听啊!这就要划破天幕的利器,让天空已敞开了创口,白色的雪花就要像碎片一样落下来了。
…而白雪并未现身,没有比这更坏的消息。
乌鸦啊,这投影于灵魂侧面的一个黑色否定,隐于心头的一小片阴影,它追逐一生的白色总是将一个人虚无的痛处啄破,再啄痛。
多么徒劳的啼鸣,多么无望的白啊!
我对黑色动了恻隐之心。
我对一只乌鸦动了恻隐之心——
“嗯,这头顶移动一小朵乌云啊,早晚会啼破夜,出白色的闪电与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