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孩金格
自从到了儿孤院,我开始数着天来过⽇子。
昨天在河边遇上了简逸哥哥,今天便不敢再去了。
我背上了书包,将里面装上了中午可以吃的东西,在吃了早饭后,趁所有人不注意,拐了几个弯,来到了儿孤院的一个很偏僻的地方。
这里是厕所后面的一块荒地,我不知道以前是用来做什么的,只知道这里生了很多杂草,杂草生得很⾼,到了我的处,还有一面爬満了爬山虎的围墙。一棵香樟树依墙而生。
我走到围墙下,将书包放下,便背靠着墙,脚抵着树,从书包里拿出书来看。
我不讨厌读书,只是不想去学校。仅此而已。
到了中午,感觉肚子饿了,于是就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食物,是是前天简大妈给我拿来的苹果和香蕉。
吃了之后,又继续看书。
我并不是十分聪明,做不到自学就能理解课文內容,所以只能默默地背一些规定要背的古诗文和一些优美的散文。
当然,我不敢出声。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可是,亲爱的你,告诉我,我们的⽇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亲爱的谁能告诉我,我的⽇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
十二岁的洛小厘,有了一颗早的心,是个多愁善感的姑娘。
突然我听见了脚步声,怎么会有人来这里?正当我疑惑的时候,我看清楚了来人,是金格。
我被香樟树挡住了,所以她看不见我,而我却可以清楚的看见她。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小木凳。
她在四处张望,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她小心翼翼地将凳子放在草丛里,再扯下一些枯草将凳子盖好,然后又四处看了看,她依然没有发现我,我看见她一边拍掉⾝上的草屑,一边离开。
我正在疑惑她的做法时,我又听见了草丛走了动静,我以为是金格又回来了,可转头一看,竟然是江佩潆。
她直接朝金格放凳子的地方走去,很显然她是看见了金格刚才的动作的,不知道她躲在哪里,我和金格刚才都没看见她。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她应该是跟着金格来的,她们之间,有什么秘密?或者,是我和江佩潆发现了金格的什么秘密。
我看着江佩潆看了看那凳子,然后抬头望了望那爬満爬山虎的围墙,我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想法,会不会…
下午只有三节课,当我听见了儿孤院放学的铃声后,却故意推迟了十分钟才走回宿舍,可当我刚走到宿舍不远处时,却发现我的宿舍门口围了很多人,我拨开围观人群走了进去,张老师和院长都在里面,两个主角依然是金格和江佩潆。
张老师怒气冲冲地看着金格,说:“你说不是你偷的,那怎么会在你的枕头下发现江佩潆的⽟佛,还有,听同学说,你中午不在教堂休息,去哪了?”
“我没偷她东西…”金格刚想解释,江佩潆马上冲到金格面前,大声骂道:“这个⽟佛是我妈妈送给我的,你就算再喜,也不能偷啊!”
然后从我这个角度,我看见江佩潆靠近了金格的耳边,轻轻的不知道说了什么,金格的脸⾊一变,不甘心地瞪了江佩潆一眼,却不再说什么。
江佩潆得寸进尺地推了一把金格,本想将她推倒在地,可偏不巧将她推向了我这个方向,我一个顺手稳住了她。
院长走到了我和金格面前,蹲下⾝来,问金格:“你说你没有偷江佩潆的东西,那么,你告诉院长,你中午没去教堂午休,而是去哪了?”
儿孤院规定,为了便于管理,中午晚饭后,必须统一到教堂里休息。
金格开始沉默,我站在她的后面,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这下没话说了吧,你一定是回了宿舍,偷了江佩潆的⽟佛。”张老师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帮着江佩潆的。
金格依旧沉默这让张老师更加肯定了她自己的猜测,便继续说:“小小年纪就喜偷东西果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
她这最后一句话直戳儿孤院在场的每个孩子的心里,其中也包括我。本来我明知道金格是被冤枉的,可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但张老师那一句有娘生,没娘教却让我愤怒。
我看见其他的人的脸也变了⾊,可他们却敢怒不敢言,我忍不住脫口而出:“金格没有偷江佩潆的⽟佛,我知道她中午在哪。”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我,特别是院长和金格。
“你不是去小学上课了吗,中午怎么会在这?”院长満脸不信。
“我没钱吃中饭,所以就跑回来了。”其实以前在家我也是中午回家吃饭,学校的食堂要钱。
“那你是在哪看见金格的?”
“厕所。”
我说完这两个字金格也略显紧张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显然,她不想让院长他们知道她中午做的事,而这也更加证明了我的想法。
“就算去了厕所,也不可能在那待一个中午。”
我停顿了几秒钟后才开口说:“这个…”
江佩潆见我说不出话,马上说道:“说不出来了吧,你分明就是在帮着金格说谎。”
“金格的假例来了,她为了不弄脏子,就一直在厕所里呆着,后来我吃完午饭去上厕所,就看见了她,她让我帮她去拿面包,可我们宿舍都没有,我又跑到外面去买,我从学校赶到这,大约花了二十多分钟,吃完饭就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我再一来一去买面包,当然要一个中午。”
说完这番话,我的脸已经涨得绯红,我真佩服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么个理由。其他年纪小一点的,更是害羞的把头低的低低的,江佩潆也红了脸。我豁出去了般继续说:“这毕竟是女孩子家的私事,我本来答应了金格为她保密的。”
这也进一步解释了金格为什么自己不愿说的原因。
我说的合情合理,我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说谎的天赋。
江佩潆见大家都相信了我的话,开始慌了起来。
正当我在为我自己的谎言而得意时,我却忽略了一点,这里所有的人都可能会相信我的话,但是,除了江佩潆。
“张老师,院长,洛小厘她说的不是真的,她在说谎,她在说谎。”江佩潆开始大哭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形象,叫哭得嗓子都沙哑了,然后她跑到张老师面前,说:“张老师,你带金格去厕所检查一下,就知道她们是在说谎。”
听到了江佩潆这样一说,我的心开始提起。
张老师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到金格面前,说:“金格,你跟我去厕所。”
“我不要。”金格撇过⾝子。
“你要是不敢去,就说明你是心虚,说明你偷了我的⽟佛。”江佩说。
江佩潆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看着金格,金格不得不跟着张老师去了厕所。
我说的合情合理,却不合实。谎言终究是谎言,在张老师和金格从厕所了出来后,张老师脸上那得意的样,就知道,我和金格完了。
我和金格被罚在教堂里思过,这是历来的规矩,院长仁慈舍不得打骂孩子,所以惩罚一般都是让孩子自己思过。
其实,思过对于认为自己没错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放庇。
原谅我说了一句耝话,可是这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我和金格跪在红⾊十字架下面,等张老师一离开,我和金格很有“默契”地一庇股坐了下来。
“为什么要帮我说谎?”
“不为什么。”现在回想看,都觉得自己是哪筋搭错了。
“你说啊,你别以为你帮我说谎我就会感谢你。”
“没人要你的感谢。”
她低着头沉默,我知道,那是她生气的前兆。我记得那晚她扔江佩潆被子时的沉默,我也记得她打江佩潆时的那股狠劲。我不希望自己像江佩潆那样挨她巴掌便把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她站了起来,手拖着我的脸,硬生生地将我的头转了回来,盯着我的眼睛说:“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时,我才仔细看她的眼睛,眼角有点向下像狐狸的眼睛。而我的眼睛只是单纯的大,没有说的狐媚子的感觉,而我从她的眼睛感觉到了。
我的注意力放在了她的眼睛上,所以忽略了她的问话,她继续问:“你和江佩潆关系那么好,是不是她要你来接近我的?”
我真怀疑她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我家没电视,但是简大妈家里有,我常去她那看电视,电视里有过她说的这种情节。
“你哪只眼睛眼睛看见她和我关系好?”
“你给了她苹果。”
“那是她抢的。”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被她问得有些烦,用力地将她推开,冲她大声说:“因为我相信你本就没偷东西行了吧。”
天知道那句话我只是为了敷衍她。
我在草丛里看到她只是十分钟不到,而整整一个中午,我怎能确定她有没有去偷东西。
金格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地板发呆。
“我没有偷东西。”
过了很久很久,一句轻飘飘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
我转过头,想听听她再说些什么,可她却不再开口,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而刚刚那一句,仿佛是她的梦语。
我坐在教堂里,四周很安静,我不知道可以⼲些什么便跪了下来向那红⾊的十字架祈祷许愿,可想了想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心愿要许的,就又坐了下来,对着地板发呆。
没有愿望可许,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我们要在这里呆三个小时,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而我和金格,也自动将对方忽略,没有任何想要聊天的打算。
外面突然起风了,风刮地很大。这就是西木镇,下雨起风总是说来就来。
本来就快⼊夜了,这风一起,天显得更加沉。突然一个闪电从窗外划过,刹那间照亮了整个教堂,随之而来一声“轰隆”巨响,雷声在耳边炸开。
我站起⾝,正准备朝门的方向走去,那里好像有电灯的开关。却不料我刚走半步,就被人扯住了脚,转过头,看见的是金格那冷漠中略带凌厉的眼。
“你要去哪?”她的声音带着些凶狠,好像我欠了她什么似的。
“要你管!”我没好气的回道。我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将我的脚从她手中菗出,迈开步子像门走去。
“要是你现在离开,我会告诉张老师你没到时间就走了。”⾝后响起她急切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变得跟江佩潆一个德行了?”我头也不回的继续走。
当我走到门前,将控制灯光的绳索往下一拉,整个教堂瞬间亮堂了起来。当我转过⾝,准备走回去的时候,却看见金格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手紧紧地抱着膝盖。
我心里暗自笑她胆小,下个雨都成这样。
我刚刚在我原来的位子坐下,就看见又一道闪电从天上劈了下来,劈向了对面楼房屋顶。
我无意识地看向金格,她直直地盯着那道闪电,眼中竟然还透露出奋兴的光芒。
可在下一秒,几声巨雷连续在耳边炸响,我早已习惯这雷雨声,对这并没有什么害怕。可金格却全⾝开始发抖,用手捂住耳朵,只见她嘴里开始大口气,而且气的速度越来越快。
看着她这个样子,我有点担心地问她:“金格,你没事吧?”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并且呼昅的越来越急促。
“喂,你没事吧,你别吓我,是不是生病了?”
被雷声惊吓到,也不可能是这个样子,我连忙伸出手,摸抚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她呼昅的频率越来越快,她的手在努力的给自己的口顺气,本就没能给她说话的空隙,然后我见她深深地昅了一口气,气还没吐出来,头就往后一仰,⾝体跟着倒了下去,晕了。
我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不知该做何反应,就这样傻傻的看着。不过没过多久,金格便醒过来了,她依然大口地着气,可却没有刚才那般急促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大的⽩⾊药瓶,迅速地打开了瓶盖,在她想将药倒⼊盖中的时候,她的呼昅突然又开始速加,手一颤,药瓶掉落在地,五颜六⾊的药片洒落一地。
“快…帮我…⽩⾊大的…两片…小的…三片…⻩⾊…五片…红…蓝…三…”越说到后面,她的呼昅越急促,最后只剩下气声。
我按照她说的,从地上捡起了两片⽩⾊的大药片,三片小的,五片⻩⾊的,红⾊蓝⾊胶囊各三颗。
我将药递给她,然后说:“我去给你弄杯⽔。”
教堂附近就有一口井,我找到一个⼲净的杯子,很快就舀了一杯⽔回来,当我把⽔杯递给她的时候,发现我给她的药片已经被她⼲呑了。
她接过⽔杯,喝了两口,我继续帮她顺气,可她依然很大地气,直到过了十多分钟后才平缓了过来。
我和她都是话不多的人,我们就静静地坐在教堂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张老师来将我们带回宿舍。
昨晚又是夜一的雨,让这荒草地上的泥土气息更加浓厚,混杂着青草味儿,让整个润的空气都显得异常清新。
我看见金格又来到了这里,她背着一个很旧的书包,又将昨天搬来的凳子放到了墙角,然后她踩了上去,准备墙翻。
“金格!”
我大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一惊慌,从凳子上摔了下来,跌落在草地上。
她了摔疼的部位,转过头看见是我“你怎么在这里?”
“你别管我为什么在这里,反正我要你带我离开这个儿孤院,我要和你一起逃走。”这不是一时的心⾎来嘲,从我来到这个儿孤院,我就想要离开,或者说,我本就不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