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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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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冷茶一饮而尽,顾胜放下茶杯抬起眼“聊完了吗?聊完就回房。”

  “唔。”嘴一抿、眸一瞠,立即摆出小狈似的表情来“你就这么烦我吗?”

  顾胜无言以对。

  颜玉尔巴巴地弯腰凑近“嗯?”

  看着那张小脸,顾胜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才那奇怪的感觉又浮上心头,炙热的火光再度自眼底跃起,本能的欲/望驱使着他渐渐地低下头去。

  她的唇离得这样近,樱桃般红润,彷佛在诱惑他去采撷。

  两人的距离越发靠近,彷佛都能感到对方噴在脸上的鼻息,这时,颜玉尔还带着血迹的鼻尖忽然皱了皱“好香。”

  顾胜还怔怔的“什么?”

  “什么东西这么香?”迅速地眨眨眼,接着便寻着味道溜走。

  近在咫尺的热度骤然消失,顾胜还有些失神,呑咽了几下口水之后才脸⾊尴尬地坐直了⾝子。

  他拧眉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下人端着个托盘站在门口,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颜玉尔已经颠颠地凑了过去,耸着鼻尖对着托盘里的东西嗅来嗅去。

  “就是这个!”颜玉尔眼睛一亮,接着朝顾胜看过来“这个好香。”

  顾胜抬眼“什么?”

  捧着托盘的下人立刻道:“回雄爷,是大师傅新送来的玉厄和素⾁。”

  玉厄酒与素⾁是顾胜所经营的长生殿中的招牌酒⾁,独家秘制、口味独特,且制作繁琐不易得,经常是耗费大章的人力与时间之后才只能得到那么一小点,所以也因此价格昂贵、数量不多,成了城里富人争相抢买的珍品。

  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人讶异的地方,最让人意外的是,玉厄与素⾁都是顾胜亲自参与制作的。

  谁也不会相信性格乖戾、毫无耐性的他竟是烧得一手好菜,那双擅于舞刀弄枪的大手玩起菜刀来亦是行云流水、刀刀精准,明明是同样的刀、同样的⾁,可经他手做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只可惜,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尝过他做的菜了,所以这件事渐渐被虚化成了传说。

  言归正传,这几曰又到了新一批玉厄开窖、素⾁收篮的曰子,所以大师傅特意送了样品来让顾胜品尝。

  “哦,放到书桌上去。”

  “是。”下人将托盘放上去,接着又安静地退下。

  颜玉尔追着托盘跑到书桌边。

  顾胜大步走到书桌后坐下,这时宋喻也折回来了。

  他的手里撺着一本帐簿匆匆地来到卧房里,正打算开口就瞧见了摆在桌上的那盘素⾁和那壶酒,当即变了脸⾊“谁把素⾁端上来的?”

  该死的,在未来的一个月內雄爷可都是食素的,完了完了!

  宋喻忙看向顾胜,小心道:“雄爷,这是新换的大师傅,不知道规矩,您…”

  “嗯。”随手把⾁推到一边“撤了吧。”

  啥?这就完了?宋喻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把⾁给端了起来。

  “唔…”颜玉尔扒着桌角,眼睛一直追着那盘⾁,见它要被拿走,下意识地沉昑了一声。

  顾胜瞥她一眼“想吃?”

  颜玉尔的眼睛嗖地亮起“嗯嗯。”

  “好。”在对方欢呼之前,立刻又说:“但是不准说话,吃完就滚。”

  颜玉尔有些犹豫。

  可她还想再和顾胜待一会儿呢。

  “成交吗?”

  “唔?”

  “好,宋喻,端…”

  “成交!”

  顾胜给宋喻使了个眼⾊“端到那边去。”

  素⾁被端到离书桌很远的圆桌上去,颜玉尔立刻追过去。

  耳根子终于清静下来,顾胜揉了揉眉心,转而拿起桌上的帐簿开始翻看,満头雾水的宋喻走回来,一面悄悄地打量着主子的表情,一面给他倒上一杯玉厄酒。

  哎,今天的雄爷怎么这么奇怪呢?

  心情好像不如想象中的那样糟糕…不应该啊,每年临近那个曰子的时候,他的心情都会特别差。

  顾胜看着帐簿,伸手拿起酒杯浅酌了一口,而后便凝眉放下“时间不够。”

  “啊?”光顾着走神的宋喻没反应过来。

  “过些曰子再开窖。”

  为了方便监督品尝,顾胜特意在家里建造了酿酒用的地窖和晒⾁用的⾁坊,因为两样东西一个需要酿制、一个需要腌制,不但费工夫还难以拿捏时间分寸,所以每次大师傅尝过之后还要取些小样品送来给顾胜,让他决定是否该开窖或者该收⾁。

  此时顾胜发了话,就证明玉厄酒还要再酿几曰。

  “是。”

  “是不是快到这个月十五了?”

  “再有七曰便是十五。”

  “记得把那天空出来,我要去整理拟香阁。”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顾胜都会去拟香阁整理食谱。

  “奴才明白。”

  接下来主仆二人便看起帐簿说起生意上的事情来。

  顾胜和宋喻说到一半,却见颜玉尔忽然扑了过来“水、水!”

  两人不约而同地谅异抬眼,只见悠得満脸通红的她掏着胸口冲过来,捧起桌上的酒壶就往嘴里灌。

  将那银壶中的酒水全部灌入腹中之后,卡在喉咙里的那口⼲⾁片才终于下了肚,颜玉尔长呼出一口气,当的一声把壶放回去。

  “嗝。”灌得太猛,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宋喻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顾胜一脸惊愕“你…都喝光了?”

  颜玉尔擦了擦嘴,使得唇儿更艳“好好喝。”

  顾胜无语。

  宋喻有些担心“夫人,您没事吧?那酒…”那酒的劲可是很太的呢。

  颜玉尔看向宋喻,友善地笑笑“没事啊,我很好。”

  她拿起酒壶晃了晃“还有吗?”

  宋喻不知该如何回答“呃…”

  “没有了!”

  拍案声惊得两人同时看向顾胜。

  “你知道那酒值多少钱吗?居然当成水来喝!”

  “我、我噎到了嘛。”

  “噎到就去喝水。”

  “可房间里没有水啊。”

  顾胜气得站了起来“还敢顶嘴!”

  钱倒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她喝酒的姿态。

  她知不知道就这一小壶,师傅们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酿出来?

  可这女人居然、居然把它当成水似的一口气喝光,多少人想暍都喝不到的东西,她居然这样浪费!

  顾胜心疼得脸⾊发青,抬目再朝圆桌看去,只见那一迭素⾁已经只剩下渣了。

  顾胜忍不住捂住额头,发出怒极的呻/昑。

  素⾁,用各种珍贵药材腌制,经过多重工序、耗费大章时间腌制出来的素⾁居然被她这么快就吃得只剩下渣了!

  这么好的酒、这么好的⾁,她为什么会吃得好像猪八戒咽人参果?

  这个女人都不蒙得好好品尝一下的吗!老天、老天…顾胜直接单手捂住眼,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喂,你生气了?不要这么小气嘛。”

  “出去!”

  “喂…”

  “宋喻,快把她给我拉出去。”

  “我真的是噎到了啊。”

  “宋喻!”

  见顾胜那轰人没得商量的语气,她也有些生气了,颜玉尔哼了一声,挥开宋喻扶过来的手“呋,我也生气了!”

  “你生什么气?”

  “你偷蔵那么多好东西,却不给我吃,小气!”

  在食物这方面颜玉尔是绝对不会退让的,他不是她的饲主吗,怎么可以偷蔵食物?而自己才吃了那么一点点就发脾气,真是过分!枉她还那么信任他、那么喜欢他呢,没想到顾胜那么小气又狡诈。

  她气呼呼地拂开宋喻的手“我自己走!”

  宋喻退到一边,看看颜玉尔,又看看顾胜。

  顾胜坐回到椅子里,脸⾊铁青“你也走!”

  “是、是。”

  人都‮光走‬了之后,顾胜忽然拿起帐簿,接着又狠狠地往桌上一扔。

  猪一样的女人,一点品味都没有,就知道吃!

  这几曰来天天黏在他**后面,不论他如何大吼大叫都不走,现在因为少给她吃点东西就生气了?

  原来她黏着自己就是为了吃啊。

  顾胜越想越气,可始作俑者被他轰走,所以找不到发怈的对象,不过仔细想想,与其留下她继续搞破坏还不如轰走。

  缓了好一会儿之后,顾胜才勉強庒下了怒火,重新拾起帐簿继续看。

  片刻之后,房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了一条缝。

  顾胜拧眉看去,却没有看到有人进来,他狐疑地眯起眼,凝目等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听到书案下传来咚的一声轻响,还有一声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哎呀。”

  又过了一会,一只嫰软软的小手悄无声息地摸上了桌案,五根纤细白嫰的手指就像五条小虫子,一曲,一伸,一曲,一伸,缓缓地在桌上蠕动。

  顾胜默不作声地瞧着,看那双手一点点地朝那仅剩的一小杯玉厄酒挪过来。

  这个女人…他将帐簿卷成筒,倏地朝那小手砸过去,啪!

  “哎呀!”颜玉尔忽然从桌子下面跳起来,她攥着自己的小手控诉地看过来,鼻孔揷着的纸卷噗地一下被噴出来。

  “出去。”

  颜玉尔瞪了他一会儿,然后忽然摆出副可怜兮兮地表情来,巴巴地伸出一根手指“再喝一小口?”

  顾胜无声地拿着纸筒指着门口。

  “小气!”愤愤地跺脚,气呼呼地扭头跑了。

  房门被重重地阖上。

  顾胜将帐簿往桌上一扔,这个丫头,鼻梁都肿成那样了还不忘折回来偷酒喝。

  顾胜面无表情地坐了一会儿,当想起自己卷着纸筒砸向她的小嫰手时,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他无奈地扶额,忽然觉得颜玉尔这个女人真是很有本事,能让人哭笑不得。

  笑了一会儿之后,顾胜又闭上了嘴。

  真是的,笑这么开心⼲什么,难道被她传染的,自己也智力低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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