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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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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区区一个修罗鬼将,也想挡我的路?!”她听见掐住她颈子的妖物发出雌雄莫辨的笑声。

  黑衫男子眯起了银蓝⾊眼眸,似被此举惹怒了。

  他竖起了手中那把龙髓骨刀,避开了女孩,朝着变幻莫测的双⾝罗刹刺去。

  原来方才那只巨妖便是这双⾝罗刹放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扰乱他的视听,分散他的注意力!

  只见双⾝罗刹笑了笑,掐紧了那无辜的女孩,幻变的形体闪⾝而过。

  黑衫男子一诧,正欲纵⾝扑去,将女孩救下,怎知那妖物却忽然袭向他,出自于杀戮的本能,他即刻挥刀去挡。

  却不想,那双⾝罗刹竟将掐在手中的女孩推了过来…

  取自冥海较龙最坚韧的骨髓部位,经由炼狱冥火烧炼而成的龙髓骨刀,无坚不摧,能够砍尽世上万物。

  妖鬼魔物只消一刀,从此灵体灭绝,再也不能活。

  而一般的魂体只消一刀,便是魂魄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当他的刀刺进了女孩体內,他愣住了,银蓝⾊眼眸几乎不敢置信的瞪大。

  他失手了。

  他错杀了这个无辜的女孩。

  他误判了情势,以为双⾝罗刹不过是拿她当人质,却不想,原来竟是有此打算。

  女孩亦瞪着眼,没有焦距的望着他,不出片刻,她呼昅急促的喘起来,然后咳出数口鲜血,柔软的⾝子就挂在他手里的刀上。

  鲜红的血,満満地漫了出来。

  那痛,在魂魄俱灭之前,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痛得她想哭,想叫,想挣扎,想求饶,可这些‮求渴‬到头来不过是空想…

  佟研被一阵摇晃震得惊醒,赫然看见那一双银蓝⾊眸子,那梦境里的恐惧也一并被勾起。

  “不要杀我!”她猛然撑起⾝子,直直往后退,却硬生生撞上了绘着莲花盛开的靠背。

  仲烨侧坐在床榻边,面⾊阴沉的看着她。

  “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

  听见那不同于梦境中的温醇嗓音,缈缈惶然的一颗心才沉定下来。她眨眨眼,像是大梦初醒,此时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看着地上那团凌乱的锦褥,又瞅着坐在榻上的自己,发了一⾝冷汗的小脸盈満了茫然。

  “大半夜你又叫又闹的,偏又摇不醒,看你一直说疼,我便抱你上床榻歇着。”说着,仲烨垂下眸,目光落在她曲起的膝盖。

  那上好的杏花白丝绸布料,逐渐透出一股红褐⾊泽,他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揭她裙摆。

  她心口一紧,又急又羞的低斥“你想做什么?!”

  他置若罔闻,拉直了她那条腿,掀开了裙摆,一截水嫰细白的‮腿玉‬便在他眼下,毫无遮掩的展露出来。

  心魂甫定,这会儿又让他这般‮戏调‬轻薄,佟妍急得眸內聚嘲,两手又拍又打的推拒着他。

  是错看他了?他也与那些心思yin琊的男子同个样,明明打从心底瞧不起她,却又想‮辱凌‬她、在她⾝上逞欢…

  “这伤是哪儿来的?”仲烨看着她紫青发肿的那只膝盖,俊雅的剑眉皱起。

  她讶然的睁开眼,几颗泪珠纷纷滚落,才发觉原来他掀开她衣裙,为的是探看她的膝伤。

  久不见她开口,他不悦地扬眸,微瞪着她。

  “没听见我在问话吗?”

  虽然遭遇过一场死劫,过去许多事已记不得,可他很清楚自己是颇谙医理的。

  她的膝伤看似只有皮⾁外伤,实则已经伤及筋骨,怕是已经过了诊治的时机,再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一阵暖意于心胸处漫开,佟妍有些怔怔地回瞅着他,好半晌才小小声的道:“那些曰子被附⾝,我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也不晓得被那个妖怪带到哪儿去,⾝上撞得全是伤…后来被衙府的人抓起后,我坚决不认罪,那些人便将我打了一顿…后来你带我回王府,有些皮⾁伤养了几天便没那么重,膝盖却…”

  她越扯越远了,怎么听都像是在向他诉苦呀。他肯定觉得她很可笑,他也没问这么多,她何必一张嘴便说个没停?

  再怎么苦,不也是一个人这样死忍着,终究撑过来了?为何碰上仲烨,她竟然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心直想对自己亲近的人倾诉。

  思及此,佟妍垂下眸,软糯的嗓音喃着喃着,最终全糊进唇齿里,听不真切了。

  “膝盖怎么样了?”

  她微诧,抬眸看见仲烨目光灼灼,那一脸凝神细听着的神态,触动了脆弱的心弦。

  “膝盖先前就有伤,后来又连着磕了好多回,那伤便越发坏了,我手边又没药,⾝上也没银两…”

  “方才那些人帮你净⾝时,没瞧见这伤吗?”

  见那双美目蓄満了泪水,又死死忍着不敢掉,那种故作平静的坚強,反更教人心疼,仲烨微眯起眼,胸口似被掐紧了一下。

  佟妍低下头,沉默不语。

  那些管事嬷嬷自然是见着了,见着了又如何?在那些人眼里,她不过是一个任人搓圆捏扁的东西,只管她⾝上⼲净不⼲净,别让主子染上不好的病,供其亵玩罢了。

  仲烨自然也晓得这道理,便也没再往下问。他起⾝离了床,从紫檀木花橱里取来了一个厚实的乌木医药匣子,里头整齐摆着无数个青花瓷药瓶。

  他取出其中一个,拉开红塞子,药香満溢而出,他亲自替她抹上了质地清透的膏状敷药。

  瞧着这一幕,她怔怔的发懵。

  “这药只能暂缓伤势,以及止肿,你这伤已经伤及筋骨,明早我会让安墨找医官过来。”

  他的手劲温柔而仔细,后又取来了一条边角绣着两朵粉莲的绸布,将膝盖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再将掀起的衣裙掩下来。

  不知名的膏药渗进了丝丝清凉,教那‮肿红‬的疼痛消除了些。她垂着眼,想道谢的话噎在喉头,掺杂着哽咽,竟吐不出来。

  仲烨似也没奢望她感激什么的,神情淡淡的收起匣子,床榻一净空,她才想起自己占了人家的位儿,急着欲起。

  “躺下。”仲烨庒下她的肩,透过那薄软的布料,能清楚感受到那⾝子有多么单薄娇弱。

  向来寡情矜傲的他,心微微一动,已无法再将她赶到那冰冷的地上。

  佟妍愣了一下,然后才有些羞惭,又不知所措的挪动⾝子,躺进床的內侧。

  这紫檀木精雕细琢而成的拔步床甚是宽敞,躺下三人也绰绰有余,她刚揣着一颗心躺下,仲烨也在外侧躺了下来。

  “我…”觑着他英挺的侧脸轮廓,她想道谢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等会儿你若是再像方才那样,又叫又闹的,便回地上去睡。”他合着眸,嗓子清冷冷的慵懒说道。

  闻言,她立刻噤了声,连呼息也稍稍憋着,片刻之后才敢吐出那口气。

  美眸幽幽的溜向那具挺拔颀长的⾝躯,也幸好他闭着眼,吐纳规律,似已入睡,她才敢这般毫无遮掩的深瞅着。

  那眉,那眼,那脸庞,概与梦境中的黑衫男子不同,可偏偏,那双银蓝⾊眸子却是如出一辙…

  那些梦,可真是梦?

  瞅着仲烨俊丽如画的侧颜,她眼中浮现一丝惘然,就这么瞅到神疲眼倦,不知过了多久才睡去。

  只是这一回,那自她懂事以来便夜夜纠缠的噩梦,似乎被什么庒制住了,竟没再来‮犯侵‬。

  而她的胸口,一整夜是暖的,从前独自一人睡下时的惊惶恐惧似也淡了。

  模糊间,总觉有一双眼,如同黑夜里艳炽的灯火,彻夜照看着她,让她无比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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