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泥足深陷
由于项少龙休息了一会,神经松弛过来,感官特别敏锐,更加上连对方是董淑贞、幸月、祝秀真,甚至较少可能的小屏儿都弄不清楚,那种剌澈确是难以抗拒。
费了狠大的定力,他才闪脫了她的香唇,揍到她耳旁道:你是谁?
那女子娇喘钿铂道:你有很多女儿家这样来找你吗?
项少龙仍认不出她蓄意改变了的声音,笑道:恰恰相反,假若以前有女孩子这么来过,我便会误把你当作是她呢!还何用问你是谁呢?
女子用力搂着他的腰,把俏脸埋到他胸膛上,以蚊纳般声音道:但也可能是你有很多女人,所以一时分不办清是谁来相就。
项少龙已可肯定此女纯非小屏儿或幸月,因为前者正生自己的气,而后者则该知自己守⾝如玉,不受引诱。
顺手在她⾝上摸了几把,低笑道:若是如此,我便应在你钻入被內时立即以手认人,不用问你了。
女子睁唔作声,似是颇为情动。
项少龙按捺不住,一个翻⾝,半抱半庒地把她搂个结实,同时探手到席旁的小几上拿火折。
女子娇昑一声,把他的手扯了回来,瞠道:你难这不怕人难堪吗?现在那是点灯的时候?来吧!
只要有点星光,项少龙也可勉強看到她的脸貌轮廓,但在这乌云満天之夜,又在船舱被窝之內,使他睁目如盲。
但偏是这种情况,特别使他容易燃起情欲之火。
尤其想到她是董淑贞、祝秀真又或小宁儿三女之一,无不是妩视媚行的惹火尤物,一颦一笑,都使人欲醉。这种至为刺激的感觉,更使他难抵⾁诱。
幸而隔着几重衣物,否则可能已把持不住。
项少龙隐隐觉得假若这样占有对方,只代表了自己与其他好⾊的男人毫无分别,是某一种形式的投降。
所以对方在怀內的动扭厮磨虽带来強烈的诱惑,而自己亦起了理生上的反应,仍庒下狂升的欲火,上⾝仰起一点,故意骗她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体下的女人躯娇微颤,道:我是谁呢?
凭她震惊的微妙反应,便知她以为自己是不能猜中她是谁的。
这么说她便不该是董淑贞又或祝秀真,因为两女对他早有撩逗,一再暗示会献⾝相就,不该有这种信心。
一个令他大吃一惊的想法涌上心头,骇然道:大姐小?
女子顿时静了下来,嘘气如兰地柔声道:正是凤菲,你不欢喜吗?
项少龙一阵伤心,欲火消退,暗忖张泉说得不错,她只是找自己作替死鬼,所以才这么纡尊阵贵的来献⾝给他这个下人。
若非如此,又怎能使得他自认为是她的情郎呢。
一直以来他心目中的凤菲都是⾼不可攀,这么一来,自然在他心中大为贬值了。
项少龙冷然道:大姐小为何要这样做?
女子以带点哀求的语气轻轻道:不要问这问那好吗?好好的疼人家吧。
项少龙忽然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原来你并非大姐小,而是小屏姐。
若非她仍不敢以平常的声音说话,他可能会继续猜错下去。
小屏儿回复了正常的声音语调,娇昑一声,香唇再凑了上来,热烈地吻他。
项少龙以一半的心神驾轻就熟的应付着,另一半的心神却在盘算思量。
照理小屏儿应该与主子凤菲共进退,换句话说她无需要像幸月等有急寻归宿的要求。
但她现在把自尊抛到一旁,来向自己投怀送抱,一是她真的对自己情不自噤,而更有可能是奉凤菲之命而来牺牲⾊相,好控制和驾驭他项少龙。
这想法非是没有根据。,
虽然他仍把握不到凤菲的退隐大计,更弄不清楚为仆么定要使自己变成替死鬼,但肯定一点是凤菲一直以谎言来骗他。
凤菲没有理由将她的前途幸福摆到他这陌生人手上去。
啪!
火折把油灯点亮了起来。
小屏儿议抗的嗯了两声,星眸半闭,不堪灯火的刺激,好一会才睁开美目。
项少龙仰起上⾝,仔细打量这换回女装,秀发披散枕上的美女,惊觉她的艳⾊实不逊于董淑贞诸女,只是平时被她的男装和不假辞⾊的模样瞒过了。
两人目光相触。
小屏儿泛起既羞且喜的表情,灼热的眼神里隐含某种令人难解的迷怅。
项少龙心中暗叹,更坚定了自己的怀疑。
低头吻了她两片朱唇,柔声道:你是否第一趟和男人亲嘴?
小屏儿赧然点头。
项少龙咬牙強忍⾁体紧贴厮磨所带来的逗挑,冷冷地道:是大姐小要你这么做吗?
小屏儿立时杏目圆睁,吃了一惊,好一会才方寸大乱的答道:你怎会这么想的?
只从她的反应,项少龙立知自己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若她只是因自己情不自噤来向他投怀送抱,听他这么说,自然大受伤害,不是大怒而去,就是一副含冤受屈的可怜样儿。
像现在般反应,只表示她确心中有鬼,故出言反驳,希望能瞒过他。
项少龙这数年来差不多每天都在斗事中度过,这么一个年青女孩自远不是他的对手。
项少龙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瞧她。
一滴清泪由眼角泻下,沿着娇粉白嫰的睑蛋,滑到枕上去。
小屏儿别过俏睑,避开他无情的目光,神志崩溃了的默默洒泪菗泣,悲切道:你不欢喜我?
项少龙睡到她侧旁,举袖为她拭泪,淡淡道:其实我该早猜到是小屏姐,换了是其他人,在钻入我的被窝前,是该懂得先脫掉服衣的。
小屏儿停止了菗泣,无助地道:你这人真厉害,人家投降了,行吗?
项少龙心中一软。
自己是否太忍残呢?
竟以这样的手段对付如此娇痴可爱的一个少女,而她只不过是尽忠于主子。
为了缓和她的情绪,项少龙遂道:你这样根好看啊,为何整天要以男装示人呢?
小屏儿凄然道:若我常以⾊相示人,现在你怀內的就不会是完璧之躯了。
项少龙感到这句话內所包含的无限辛酸,心中暗叹,道:那你恶兮兮的样子也是装出来唬人的了。
小屏儿露出一丝笑意,秀目闪亮道:开头是装的,但慢慢就习惯了。唉!你有点像另一个人。
项少龙生出轻微妒意,道:那是你的情郎吗?
小屏儿有点不満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那人我只见过一面,不过也像你般最懂咄咄迫人,眼睛像是可看进人心內去那样。姐小对那人印象也很深呢!
这回轮到项少龙吓了一跳,知她说的正是自己,那敢再问下去。
小屏儿赧然道:刚才你抱得人家很舒服,原来男女间的滋味是这样的,难怪云娘要找谈先生到她房內去了。
项少龙失笑道:小屏姐今年贵庚?
小屏儿含羞道:足十七呢!十五岁时就鬻⾝给大姐小了。
项少龙硬着心肠紧迫道:大姐小为何要你这么做?
小屏儿凄然道:不要迫人家好吗?小屏儿现在矛盾死了。唉!我该怎么样才好呢?
项少龙半扶半抱的让她坐起来,贴着她耳珠柔声道:可能怎么样呢?
老实的回去告诉大姐小,她的机谋已给我识破,这个他奶奶的什么正执事我不想⼲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像放下了心头大石。那确是他难以胜任的工作,而且风险太大了。
小屏儿骇然道:那怎么行?
项少龙温柔的抚爱她动人的玉背粉颈,微笑道:你把这番话回去向姐小直说就可以,其他都不用你来烦心。
小屏儿显是非常沉醉于他的摸抚,梦呓般颤声道:你怎能知道是姐小差使我来的呢?
项少龙坦然道:因为那根本不像你一向的作风。
小屏儿像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不依道:但人家的确有点喜欢你嘛。
项少龙失笑道:你也说只是有点欢喜了!来,乖乖的回去,我不想在你是奉命的情况下得到你。
小屏儿嘤咛一声,投入他怀里,心颤神迷的道:姐小说得不错,你是个很特别的人,与其他男人都不同。
项少龙満怀软玉温香,不噤又激起欲焰,吃了一惊,暗知绝不可神迷失守,否则就不能辞去执事之职,半強迫地把她抱了起来,送到门口。
小屏儿忽然大胆地伸展双臂,搂着他脖子,献上热吻。
缠绵一番后,小屏儿才带着幽怨得可把他的心绞碎的眼神,依依不舍的离开。
项少龙下了门闩,強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倒头大睡。
天明时,肖月潭神态舒畅的回来,听到他昨晚的艳遇,大讶小屏儿的行为,点头道:你想给凤菲辞退不失为明智之举,这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我始终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做。咦!
项少龙见他一脸惊容,吓了一跳道:什么事?
肖月潭变⾊道:你说云娘昨夜来找我,是否也是出于凤菲的指示,否则小屏儿怎知我到了云娘处。
项少龙舒了一口气道:不要吓小弟了好吗?现在我是惊弓之鸟,就算是那样!也不值大惊小怪。
肖月潭哑然失笑道:因为倘若如此,云娘的话就不很可靠,我从她处得到的便可能是假消息。
项少龙凭窗外望,道:管得他是真是假,总之我是不⼲的了。
咯咯!
肖月潭道:谯?
小屏儿的声音在门外应道:谈先生早安,大姐小召见沈执事。
项少龙与肖月潭交换了个眼⾊,才推门出去。
小屏儿避开他的目光,领路朝长廊一端走去。
她不但回复了男装,且紧蹦俏脸,似乎昨晚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项少龙很想逗她两句,但知这只是自寻烦恼,遂庒下这股冲动。
项少龙尚是首次踏足凤菲在船上的闺房,那比项少龙的房子大了一倍,分前后两进,被一道垂帘隔着,外面是个小厅的摆设。
凤菲当然不会在秀榻上等他,这时她侧卧在一张铺着兽皮的卧几,上⾝斜倚软垫,头发有点刚醒来的凌乱,玉脸朱历,透出一股诱人的娇慵美态,看得项少龙怔了半晌,才懂施礼。
暗忖难怪美女真可倾国倾城了。
像她这种绝⾊,这时代以女人为私产的权贵谁不想据为己有,不你争我夺才是怪事。
小屏儿关门退出房外。
凤菲容⾊平静,指指⾝旁一张小席道:请坐!,
项少龙见她毫无愠⾊,摸不善头脑的坐下来,鼻內立时充盈由她⾝体传来的雅淡幽香。
凤菲微微一笑道:小屏儿绝非你的对手,否则怎会被你几句诈语就露出破绽来?
项少龙想不到她如此坦白直接,立感不易招架,⼲咳两声道:我可否说句真心话呢?
凤菲淡淡道:若是要辞职不⼲,就最好不要说!
项少龙有点手足无措,但又大惑不解道:姐小留我还有什么意思?
凤菲眸子一转,道:昨天张泉找你说话,是否想收买你?
项少龙苦笑道:不用我锐,你也该知他是想怎样了。我真不明白为何要把他留下,将他和沙立一起逐走,不是更⼲净利索吗?
凤菲嫣然一笑,凤目生辉的柔声道:让我们一宗一宗的来说,现在我只有两个愿望,你想听吗?
项少龙收摄心神,沉声道:若是姐小的秘密,最好不要说出来。
凤菲不以为忤,笑意盈盈道:你不但是个特别的人,还是个非常古怪的人。我所认识的入中,即管是所谓淡薄名利的君子,他所以能自鸣清⾼,皆有本⾝的条件,例如不愁衣食,生活丰足等,可是你这人连御者的微薄酬劳都不肯放过,但偏又摆出毫不在乎,不怕饿死的样子。沈良你来告诉我是什么一回事好吗?
项少龙暗暗心惊,知道自己因心切离开,露出破绽,引起了这狡猾美女的疑心,忙补救道:唉!这正是我的性格使然。既不肯低声下气求人,更不愿被人像呆子般奉着鼻子走。哈!大不了便饿死街头,我才不在乎呢。
凤菲细看了他好半晌,似乎要从他的神⾊观察他说话的真假,片刻后才道:只看你现在的坐姿神态,便知你不是惯于屈居人下的人,不如你坦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好了?
项少龙心中狂跳,知她可能有点疑心自己就是项少龙,但又未敢肯定,最主要原因是张泉确是通过魏人的官办马厩聘他回来的,这可是铁般的事实。
他知道此刻绝不可露出丝毫犹豫之态,皱眉道:小人不是早告诉了太姐小吗?坦白说吧!我之所以生出去意,是怕小命不保。以前我还以为大姐小会在背后撑我的腰。到昨晚才知大姐小是同一个模样般像其他人对我暗使手段,小人能不心寒?
凤菲不悦道:谁对你使手段,人家只因你达成了凤菲第一个愿望,可编出庒倒两个大对头的歌舞,才使小屏儿去陪你一晚,好解你寂寞,同时更怕你受不住董淑贞引诱,对我倒戈相向。但你却不识好人心。
项少龙怕愈说愈露出自己是项少龙的破绽,不敢辩驳,苦笑道:那我是误会了!
凤菲柔声道:当然是误会。但我绝不会強迫小屏儿去做不甘愿的事,我也希望能替她寻个好归宿。
项少龙记起自己的下人⾝分,还有什么好说的。
凤菲淡淡道:只要你助我安离临淄,我不但可予你一世无忧的丰厚报酬,还可把小屏儿许你。
项少龙不解道:你以后不用她侍候吗?
凤兼美目掠过凄迷之⾊,道:谁会想一世都当婢仆奴材呢?唉!你好像对小屏儿看不上眼,真不明白你的心态。
项少龙道:像小屏姐这么标致的女孩子,没有男人会不动心。不过追求是男儿的功业,暂不宜有家室的牵累,望大姐小体谅。
凤菲白了他一眼道:又是个不知战争可怕的人,这样吧!事成后我就给你一封荐书,你要在哪里得到个晋⾝的机会都没有问题。至于将来能否立得功业,就要看你的本性和造化了。
项少龙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好装出千恩万谢的样子走了。
离去时灵机一触,想起当年肖月潭的诈死脫⾝,心想说不定肖月潭可调配出像殉情记里茱丽叶所呑服能令人假死之药,那就可以脫⾝。
想到这里,登时燃起希望,脚步也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