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五章】
回家的路上,一⾊不断的想起他所说的话,还有那个漂亮的商城模型…
他说的是真的吗?他的目的是拯救没落的商店街,而不是消灭它?
喔,宮本一⾊,你不会真的动摇了吧?一⾊不断地在心中自问自答。
不行,她跟爷爷是最后且唯一能守护⾼店街的人,绝不能被他几句话就说服了。
对,没错,她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守住这个拥有无价回忆的老房子。
回到家,就见爷爷焦急忧心的等在门口,见她终于回来,随即上前。
“一⾊,你没做傻事吧?”宮本三吉上下端详着孙女“你有没有闹事,有没有受伤?”
他太了解孙女的脾气,她一旦暴走起来,肯定是会动手的。
对方财雄势大,她要是真的动手伤人,可是得吃牢饭的呀。
“爷爷,我没事…”看着为自己如此担心的爷爷,她內心十分愧疚。
从小到大,她总是在做一些让他提心吊胆的蠢事。
“爷爷,你的伤要不要紧?”她心疼的看着眉角贴着。K绷的他。
“我不要紧,倒是你…”他不安的询问:“你真的跑去丸⾕开发了?”
嗯,我见到他们的社长,主使者不是他,而是他的职员为了立功而自作主张…“
“这样呀…”宮本三吉松了一口气“这么说,那些流氓不会再来了?”
“嗯,不会再发生今天这种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听她这么说,宮本三吉脸上终子有了笑意。
看着爷爷疲倦又苍老的脸,一⾊口一阵揪痛紧缩,爷爷都七十岁了,却还得守着这间一天不到三个人光顾的⾖腐老店,这对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你认为一群人抱着一起死是对的吗?
让志的这句话一直在一⾊脑海里萦绕着。做为一个孙女,让年迈的爷爷死守着这家店,究竟是对是错?
爷爷可曾有那么一秒钟动过放弃的念头?会不会他其实早就想放弃,却为了配合她而苦撑着?若是如此,那她真是太不孝了。
“你肚子饿了吧?”宮本三吉慈祥的笑看她“小川大姐今天送了我一些面,找们煮来吃吧。”
她点点头,扶着爷爷进门。
翌⽇一早,一⾊才打开店门,外头己经有人候着。
他不是要买⾖腐的客人,而是昨天挨了她一拳的让志。
“你…你来⼲么?”见他手上拎着礼盒,她其实己猜到他来的目的。
“宮本老先生没事吧?”他一早驱车前来,想亲自为昨天的事向老人家致歉。“我是来向宮本先生道歉的。”
虽然做错事的是他的职员,但⾝为老板的他也难辞其咎。
“算了,你回去吧。”她不能动摇,不想跟他有任何的接触,她必须坚定自己的决心。
“一⾊,谁啊?”听见说话声,屋里的宮本三吉走了出来,看见店门口的让志,他愣了一下。“一⾊,是你的朋友?”
他跟一⾊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从她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长大成现在二十八岁的女人模样,他从没见过有任何男来找过她,除了米冈家的仁司。
而现在,不只有陌生男人来找她,还是个英俊体面的男人。
“爷爷,他是…”
“宮本先生,您好。”不待她解释或否认什么,让志己趋前致意“我是丸⾕让志,丸⾕开发的社长。”
“咦?”宮本三吉一怔,旋即想起一⾊昨天跑到丸⾕开发兴师问罪之事。
不好,难道一⾊真⼲了什么傻事,现在人家上门来讨公道了?
“真是不好意思,丸⾕先生。”他不安又姿态极低地开口“我孙女要是做了什么蠢事,还请你们不要追究。”
看见一个七十岁的老先生,为了孙女而如此低声下气的跟他道歉,让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不,您误会了,我今天是来向您致歉的。”说着,他送上手中的精礼盒“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请笑纳。”
宮本三吉不解的看着他,然后再看看一⾊。
“昨天令孙女到敝社来,我才知道发生了那种事。”他态度真诚地表达歉意“那件事并非由我授意,而是我的部属态意妄为,我己经开除他了,希望您能见谅。”
看着眼前这个相貌英俊、气宇不凡的年轻人,宮本三吉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是丸⾕开发的社长,收购商店街的人就是他吗?这个有着澄澈眼神、坚毅神情的年轻人,就是大家口中那个炒地⽪的投机客?
突然,他注意到让志嘴角的伤,心头一惊“你的伤是我们家一⾊…”
“不,跟她无关。”他一笑“是我运动时不小心弄伤的。”
闻言,宮本三吉稍稍松了口气,一旁的一⾊不觉惊讶。
他没趁机在她爷爷面前说她坏话?他是伯她被爷爷责骂,还是不想爷爷为此担心,甚至心怀歉疚?不管是为了什么,那都表示他是个厚道且体贴的人。
不妙,怎么她觉得他的优点好像越来越多了?
“来,里面坐。”来者是客,就算他是想收购商店街的人。“一⾊,去泡茶。”
一⾊一怔。请他进屋里喝茶?不,她才不想对他那么热络呢。
“爷爷,不必啦!”她急着劝阻“他是大忙人,没空待在我们家喝茶。”
“不,我不忙。”让志注视着她,⾼深一笑“我今天既没行程也不必开会。”
“什…你想赖在我家吗?”她小声质问他,一脸不悦。
“我一直没机会跟宮本先生说到话。”他气定神闲“也许宮本先生对开发案有一些疑问跟好奇呢。”
“我爷爷才没趣兴知道你的什么开发案!”她不能给他机会说服爷爷。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他是我爷爷。”
“我是我⽗亲的儿子,也不见得完全的理解他,更不可能替他说话、帮他做任何的决定。”他不自觉与她孩子气的斗起嘴。
“那是你跟你爸爸不够亲近,我跟我爷爷可是…”
“你们…”宮本三吉访访的打断了两人的⾆战“好像很?”
“谁跟他啊?!”一⾊恼羞成怒又动地反驳“爷爷,像他们这种人的嘴巴都很厉害,您要是被他说动了该怎么办啊?”
宮本三吉微顿,转头看着让志“你是为了开发案而来的吗?”
“不。”他抿微笑“我是专程来道歉的。”
一⾊最终还是阻止、改变不了什么。让志在她家坐了两个小时,而且与她爷爷一兄如故、相谈甚,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跟老人家很合得来。
诚如他所承诺的,他从头至尾未提及开发案。
不过那不代表什么吧?他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不像她那样急躁冲动。如果她是以暴力胁迫杜鹃啼叫的织田信长,那么他就是耐心等待杜鹃啼叫的德川家康。
不管他表现得多么温良有礼,目的都只是为了完成最后的收购吧?
想到这儿,她心里竟有种说不上来的沮丧及难过。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开发案吗,难道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别的理由?
话说回来,她冀望他是为了什么其他的理由呢,再怎么样,也不会是因为她吧?可恶,为什么她会为了他而这般患得患失?
“一⾊,你发什么呆?”仁司突然朝正站在XPowe“俱乐部置物柜前想得出神的她拍了一下。
一⾊吓了一跳,回头狠狠瞪他一眼。
“不要不出声的突然从我后面出现啦!”
“我有出声啊,是你恍神了吧?”仁司疑惑的问她“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啊。”她继续擦拭置物柜。
他半信半疑“明明就有在想什么事情…”
“你很烦耶,走开啦。”她烦躁的驱赶,好像他是一只嶂螂般。
他没走,只是稍稍后退一步,尽可能不影响她的工作。
“一⾊,你跟你爷爷到底有什么打算?”
她微怔“什么意思?”
他呑呑吐吐,许久才问出口“我是说…你们还要继续待在商店街吗?”
她秀眉一拧,警觉的直视着他。
“现在商店街就只剩下你跟你爷爷,而其他的产权都在丸⾕开发的手上,光是一家⾖腐店是昅引不了客人上门的,你应该知道吧?”
“你说这些想⼲么?”她不悦地停下手上的动作,质问他“难不成他收买你来说服我?”
“我才不是那种人。”仁司立刻否认“拜托,我在你心里是那种人吗?”
他确实不是,不过时机敏感,他突然跟她说这些事,她不免多作联想。
“我原本并不知道,但后来从我爸那儿得知当初卖屋的合约上说明,将来新商城竣工后,老店家可议用低于市场行情的价格优先承租,因此不只是米冈家,就连其他邻居们也都在期待着崭新的新商城。”
她心头一震。他的意思是她跟爷爷阻碍了大家,他们祖孙俩是绊脚石吗?
“卖或不卖当然是你们的自由,不过咱们商店街若是继续维持现状,真的撑得住吗?”仁司脸上难得露出了正经的表情。
一⾊沉默不语,他说了跟丸⾕让志一样的话。
原来大家都认清了现实,只有她看不见吗?她就是不愿意放弃,就是不甘心,就是不肯妥协,就是要逞強,只是为反对而反对吗?
不,不只是那样,她之所以如此坚持,是因为那个家对她来说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当年⺟亲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放弃了她,在她的世界分崩离析的时候,是爷爷收容她、接受她,并给了她一个家。
那个老旧的房子是爷爷养大她死去的⽗亲、养大她的地方,屋子的一砖一瓦、一梁一柱都有着爷爷对她的爱,也有着她被爱的证据。
往二楼楼梯边的柱子上,有着一道道用小刀刻出来的印记,爷爷在上面用签字笔记录着她成长的痕迹。
厨房里的木头层架,是爷爷教她做木工之后她的第一个作品,虽然手法拙劣,爷爷却爱惜至今。
內室墙上有个火烧痕迹,那是她调⽪玩火时不小心烧出来的。当时她差点烧了房子,但爷爷没怪她,只担心她有没有被火烫伤了。
那不只是个遮风避雨的房子,而是她唯一的归属,那些有着爷爷对她満満的爱的印记,她绝不让任何人夺走!
“一⾊,其实你跟爷爷不必那么辛苦…”仁司神情认真且深情的看着她“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好吗?”
她一愣“你在说什么傻话?”
“不是傻话,也不是开玩笑。”他直视着她“我喜你,一直都很喜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她呆住,两只眼睛直瞪着他看。什么喜不喜的,他是她的朋友,是像哥哥一样的朋友耶。
“我们结婚好吗?”他抓住她的肩膀,语气坚定地向她承诺“我会照顾你、爱你一辈子的。”
老天,他到底在说什么?
“别闹了,我本…”她想拨开他的手,但他却紧紧的攫住她的肩膀,他的力气好大,大得让她莫名心惊。
“一⾊,嫁给我吧!我一定…”
“嗨”一声突如其来的慡朗招呼声打断了仁司未竟的话,而那声音,来自于——转过头,看见让志出现,她暗自松了一口气,有种被拯救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她很⾼兴看见他。
对于突然出现程咬金,仁司一脸懊恼,但因为让志是股东,他不好将不満表现出来。他的手自一⾊肩上离开,心中懊丧不己。
“米冈先生,今天陪我练吧。”让志说道。
他听见了仁司向一⾊求婚。他明明可以假装没听见、没看见,然后。“A!俏走开,但却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们,像是…害怕听见一⾊给仁司的回答。
其实,若他们真能步上红毯,他应是最大的获利者,因为这么一来,冠上“米冈”这个姓氏的宮本一⾊,就不能再死守着宮本家的老店,得乖乖的去当米冈家的媳妇。
可是一想到“宮本一⾊”会变成“米冈一⾊”他就有种不舒坦的感觉,像是后脑勺无端挨了一拳。
他讨厌这种感觉,像是…她即将属于谁。
“我去换⾐服,待会儿见。”让志说罢,转⾝朝着休息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