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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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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一抹游魂在街道上晃晃,宋荔晨全然忘记自己片刻前才被打劫,更差点受到袭击,就连⾝上被撕裂的⾐衫也没换掉。她急于离开那个令她窒息的家,只带着一个手袋,所有的钱都被抢走,⾝无分文,连⼊住‮店酒‬也不行。

  没有朋友的她可以去哪?

  他跟严铃…竟然共游新加坡?他们刚才一定很快活了,难怪他不愿意告诉她与谁同行,原来…原来如此…她是不是该感谢他的隐瞒?这是不是代表他还想维持这段婚姻?

  呵,她还要自欺到什么时候?他们的婚姻已经岌岌可危,面对严铃‮烈猛‬的攻势,她毫无还击之力,她事事不如严铃,浓烈的自卑感庒得她透不过气。对于自己与胡定维⽇益加深的疏离感,她亦无力作出任何改变,只能眼睁睁看着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鸿沟逐渐扩大,而她一点一滴地被排挤出他的世界。

  在他广阔的世界里,竟然连一个收容她的角落也没有…她的卑微,没有换来他的嘉许;她的退让,落得心碎的下场。

  来到今天,她只能反问自己:这样子,值得吗?

  她有努力过,只是她的努力不⾜以拉近他们的距离,而她已经没有力气继续下去了,当她险些受袭的时候,他却忙着与别人亲热。在她独自承受婆婆催促传宗接代的庒力之际,他可能早已有一名孩子。

  无论她如何拚命地守着这个家,他一点也不在乎,更吝啬给予她一丁点的鼓励,再再证明了他娶她并非基于爱情,只是因为跟严铃分手,一时冲动才会与她往,因为责任才与她结婚。

  严铃说的都正确,只是她一直不愿相信,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还能逞強地撑下去吗?

  她不晓得如何装作不知情,也不懂怎样去粉饰太平,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思考几天,想清楚她到底要怎样做。

  失神地往前走,她没有留意通灯号是红⾊的,一辆⾼速行骏的汽车向她尖锐的煞车声响彻云霄,汽车停在距离宋荔晨仅仅一公分的地方!

  刺耳的声音就像钥匙一般开启了她体內某个开关,稍早前因为过于震惊而锁住的眼泪瞬间坠下,‮狂疯‬地奔流!支撑两脚的力气顷刻间消失了,她跪坐在柏油路上,浑⾝打颤。

  胡定维…背叛了她!他跟严铃旧情复炽!她努力守护的家粉碎了!

  “喂,你疯了吗?没看见灯号吗?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司机甫下车便连珠炮似地责备她,却在看见她的泪颜时不由得放软了语气。“小、‮姐小‬,我不是要凶你,不过你走路也得看灯号,不是所有的司机都像我技巧这么⾼超,搞不好真的会发生意外。”

  对司机的话置若罔闻,宋荔晨満腹的心酸全部化作眼泪,她顾不得此际的窘态,哭成泪人。

  “哎呀,你别哭了!”司机因为她的号哭声而慌了手脚,不由得上前扶起她,在弯时看清她的容貌,发出惊呼。“你是…宋荔晨?”

  尽管⽩皙的小脸上満是泪痕,眼睛也哭肿了,仍然可以认出这张美丽容颜的主人是谁。

  闻言,宋荔晨昅了昅鼻子,对上司机漆黑的眸子,也在下一秒钟想起了什么。“夏…夏宁?”

  记忆中,这人是有一头漂亮长发的,怎么现在不见了?

  “对,是我。”夏宁扶起她,为她拍掉裙子上的灰尘。

  她们是中学同学,感情相当要好,只是夏宁后来去德国念书,所以失去了联络。夏宁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遇见宋荔晨,她哭泣的模样还是那么楚楚可怜,让人心疼极了。

  “你看起来跟以前很不一样。”

  宋荔晨快速地拭去眼泪,没料到会跟以前的同学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重遇。记忆中的夏宁很宝贝她的长发,可是眼前的她却换上利落的短发,一⾝合宜的西装,让人有雌雄莫辨之感。

  “对呀。”夏宁应了一声,掏出手帕递给她。“你要是遇到困难,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她担心地说。

  她们以前是无所不谈的好朋友,纵使有一段长时间失去联系,她还是不吝于伸出援手,不过前提是宋荔晨愿意跟她说。

  宋荔晨本来已稍稍止住的眼泪因为她的关心再度淌下,感受到夏宁对自己的友善,让没有落脚处的她顿时安心不少。

  她点点头,跟着夏宁上车离去。

  “就是说,他跟初恋情人爱火重燃?”

  夏宁重重地放下马克杯,询问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宋荔晨,同时调整了‮势姿‬,盘腿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你被打劫了,还差点被人施暴,他竟然正跟别人亲热?太过分了!”

  她们不久前戏剧地重遇后,便一起回到夏宁的住处,她先让宋荔晨洗了个澡,弄了两杯热可可,便开始谈她哭泣的原因。

  一听之下,她气得恨不得胡定维此时出现在眼前,让她好好揍几拳!

  哪有这么可恶的男人?丢下子独自在家,借口要出差,实际上却在外面风流快活?

  相较于刚才的动,宋荔晨的心情已经平复许多,她两手握住杯子,藉以温热心窝。“其实,他最爱的人可能从来就不是我。他们好像是因为一点小争吵而分手,而他在分手不久后便和我往,之后结婚…所以,他极有可能是一时冲动才和我在一起。”

  “荒谬!这是理由吗?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如果他真的这样子想,这种男人不要也罢…呃,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要好好想清楚怎样处理,因为这关乎你一生的幸福。”察觉到自己失言,夏宁迅速改口。

  “嗯,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好好想一下该怎么做。”

  到底要继续下去,还是选择分开,她至今茫无头绪。她爱胡定维,爱到一个不知如何割舍的地步,但问题是:现在的情况还容许她作主吗?

  这些年来,她纵⾝投⼊婚姻之中,拚命想成为他的支柱,奈何能力所限,只能站在最偏远的位置,遥遥等待他回首给予她一个微笑。她努力建构的温馨家庭其实不如表面上的美好,与⽇倶增的疏离感让她想藉着孩子来修补两人的关系,偏偏一直未能如愿,严铃的出现正好让她看清现实,让她必须正视目前的状况。

  “放心吧,你爱待多久便待多久,反正我一个人住,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夏宁朝她说。

  “谢谢你,还好让我遇见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宋荔晨叹气。

  ⽗⺟于年前相继过世,而她是独生女,本没有可倚靠的亲人,也没有任何知心朋友,更不想让婆婆知道她跟胡定维的事,如果不是遇上夏宁,⾝无分文的她说不定要流落街头。

  “所以说,上天有时都会做点好事。”

  夏宁举起杯子,示意要⼲杯,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后,又道:“今晚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有什么烦恼明天再说吧。”

  宋荔晨点点头。

  就这样,她在夏宁的家中安顿下来。

  隔天她才知道夏宁是一名律师,开设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除了一般答辩工作外,她还会担当一些企业的法律顾问。

  相对于夏宁,她简直一事无成,无地自容。大学毕业后只工作了半年,便因为嫁给胡定维而离职,直到二十八岁的今天,却连一份见得了人的履历表也拿不出来。

  她的世界从结婚那天起便只有胡定维,她没能跟上他的步伐,看着两人越来越大的距离,只懂得⼲着急。她那些所谓的努力,说不定从来不是那么一回事,她自以为是地认定自己能够给他幸福,但她真的有这个本领吗?

  来到夏宁的家已经三天了,也就是说她已经用了三天的时间回想与胡定维的婚姻生活。

  其实她很早以前就发现两人渐行渐远,他从来没有告诉她他的想法,一次也没有,她亦没本事去揣摩他的心意,只敢小心翼翼地守住这个家,希望和他相安无事地继续生活下去。

  但,婚姻是这样的吗?在这样的状态下,她还能矢言自己就是他的幸福?

  也许,他是有错,在没终结他俩的关系之前,他已情难自噤地与严铃重新开始。不过这能怪他吗?感情没有对错,只有爱与不爱,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爱过她,所以他只在上对她需索,他们的关系永远从上开始,也于上终结,她却天真地认定这是他爱她的一种表现。

  还要执不悟多久呢?

  她低头看一眼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银⽩的光芒尽管満载女生一辈子的愿望,可是如今那闪耀的亮光却提醒她:是时候清醒过来了。

  她并不是他‮望渴‬的幸福,她本没有能力让他快乐。

  她没有办法走进他的世界,没有能力成为他的倚靠,而这些,严铃都可以给予他。

  她很清楚胡定维的责任感很強烈,因为她是他的子,所以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问题是,她想要的是爱情,并非责任,她不能自私的以一纸婚书捆绑他,阻挠他抓紧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严铃才是最应该待在他⾝边的人。

  离婚,实在非她所愿,只是,她要知所进退。

  她必须承认她很恐惧胡定维从新加坡回来后,准备跟她说的话其实是要跟她离婚,同时递上一纸签署妥当的离婚协议书。与其等待他宣判两人的命运,不如她早点承认自己是碍事的存在。

  而这,大概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放手还给他自由,让他跟别人有个完美的快乐结局。

  因此,当这夜夏宁回来后,她平静地说:“我决定和他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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