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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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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顿河马。”

  崔喜第一眼看见那匹懒洋洋,病慵恹的骏马时,立刻便识别出牠的马种。

  贾不二一震,她可是唯二个能叫出马种的人,之前他请来的马医都不识得这种马。

  “你知道?”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嗯。”她点头。

  顿河马产于苏联的顿河草原,体形健壮⾼大,耐力持久,吃苦耐劳,在內战及二战期间用来当战马,功勋卓越。

  顿河马易饲养,能够在冰冻的草原中生活,脾气也好,十九世纪时,沙皇还曾在顿河流域建立大型马场培育繁殖。

  “贾爷,顿河马来自寒冷的国度,对牠来说这南方太热了。”她说“我看牠是⽔土不服才会生病。”

  说着,她走进马厩里,蹲在躺着的柳月旁边,摸了摸牠的颈子,安抚着牠。

  她稍作检查,觉得柳月应该没染上什么疾病,只是⽔土不服而引发营养失调罢了。

  “贾爷,柳月是如何购得?”她问。

  “柳月是我前往西域做买卖时,从一个金发蓝眼的番人那儿购得。”他说。

  她听着,又检查了柳月的四肢,发现牠之前应该是用来竞赛的马匹,心想那所谓的番人或许是骑师或马术师之类的。

  “贾爷,那番人为何将柳月卖给你?”

  “他生病了,缺盘回老家,只好忍痛割爱。”贾不二一五一十的回答。

  “所以马主跟柳月的感情很好?”

  “看来是的。”

  “嗯…”她沉昑须臾,趴在柳月脖子上,抱住牠,温柔的对牠说话“可怜的孩子,你想家,也想念你的主子吧?”

  她跟柳月那亲昵的互动,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贾不二更是吃惊,因为柳月从不让人靠近牠,就连他有时也会遭到拒绝。

  “贾爷,能否让我跟柳月相处几⽇?”她问。

  贾不二想也不想就答应“当然。姑娘,你能医治牠吗?”

  “牠没太大的⽑病,只是患了心病。”她说:“牠跟原来的马主恐怕有很深厚的情谊。”

  贾不二听了,眉头一皱“总不能将牠送回原来的主子那里吧?再说,那番人恐怕也已回老家了。”

  崔喜一笑“那倒不必,马是极有灵的动物,我看贾爷是真心爱马,柳月能感受得到的。”

  听她这么说,贾不二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笑意,仿佛找到了知音,遇到懂他心情的人般。

  “如果贾爷跟贾夫人愿意,我便在府上叨扰几⽇,试试打开柳月的心房。”

  “别说几⽇,只要你有办法让柳月能跑能跳,就算要住上几年我都答应。”贾不二说。

  贾夫人听了忍不住笑道:“老爷,让崔姑娘在这儿住上几年恐怕不是你说了算,还得看向公子愿不愿意呢。”

  她才说完,崔喜下意识的转头看了戚仰宁一眼“为什么要看他愿不愿意?”

  贾夫人微愣“崔姑娘不是向公子的人吗?”

  贾夫人这句话倒没别的意思,单纯指的是她是戚仰宁的侍医。可她听着却觉得浑⾝不对劲,甚至脸还微微发烫。

  什么他的人?她才不是他的谁,也不属于任何人呢。

  “我才不是他的人。”她秀眉一拧“我只属于我自己,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谁都管不着。”

  听她这么一说,贾不二跟贾夫人笑了起来,可戚仰宁却听得剌耳又懊恼。

  “崔姑娘真是个情中人。”贾不二说。

  “可不是吗?”贾夫人看着神情有点不悦,却又假装若无其事的戚仰宁“向公子,你这位红粉知己真是位奇女子。”

  “她不是我的红粉知己。”他悻悻的回了一句,像是在回应崔喜刚才那番言论。

  “没错,我不是他的红粉知己。”崔喜朝他扮了个鬼脸。

  一旁,周子齐忍不住噗哧一笑,戚仰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就这样,崔喜在贾府待了下来。

  当然,来者是客,为尽地主之谊,贾不二及贾夫人也留戚仰宁主仆三人及周子齐在府中住下。

  崔喜依照顿河马的习,给了贾不二许多饲养的建议,其中包括改变牠的居住环境。

  贾不二对她的建议几乎是言听计从,不为别的,只因她在第一一⽇便让柳月站了起来,并开始进食。

  她每天一睁开眼睛便跟柳月腻在一起,也要求贾不二及负责照顾柳月的仆役跟柳月多多接触。

  第三天,她拉着柳月走出马厩,在贾府的马场上散步。

  她建议贾不二在马场四周种树植草,尽可能为柳月营造出跟牠生长地相似的环境,以解牠的思乡之愁,贾不二立刻着手照办,大兴土木。

  她还亲自调配了一些草料,并加上有益的药草给柳月食用,柳月有了食,自然也精神许多。

  这⽇,她在马厩里帮柳月刷洗⾝体,一边与牠说话谈心。

  “柳月,你知道吗?贾爷是个好人,虽然他看起来不像。”她柔声的对柳月说话,给牠做心理建设“也许你还想着你的主人,不过他有他的苦衷,不得不将你让给贾爷,贾爷是真心喜马的人,他会对你很好很好,而且不会抛弃你,所以你别忧郁了,好好在这儿生活下去,懂吗?”

  柳月不会说话,却用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看着她,那眼神像在说“我都明⽩”一样。

  “如今贾爷也为你改建了马场,虽然不比你从前的大草原,但也不差了,你就将就着点,别想太多了,好吗?”

  “嘶?”柳月低鸣了一记。

  “嗯,我知道你懂。”她亲亲牠的头“GoodGarl。”

  “啊,你听的是俄语,不英语吧?”她有点沮丧“真是抱歉,我会英文跟⽇文,就是不会俄文…”

  马厩外,戚仰宁站在那儿。他不记得自己已经站了多久,只知道他看痴了。

  那个老是喳喳呼呼,整天蹦蹦跳跳,像个转不停陀螺似的野丫头,竟有如此温柔又娴静的时候?虽然他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但他知道她正在跟柳月说话。她对动物、对有求于她的病人都是如此轻声细语,就只有对他…

  想着,他不由得感到懊恼。

  “欸?”这时,她瞥见他的⾝影,疑惑地问:“你在⼲么?”

  “没⼲么。”他朝她走去“牠好多了吧?”

  “嗯。”她点头,眼神温柔的看着柳月“牠是个好孩子。”

  “你对牲畜比对人好。”

  “怎么这么说?我对人也很好的。”她有点不服气。

  “是吗?”他眉梢一挑,不以为然“那你怎么老对我大呼小叫的?你该知道我是谁吧?”

  “我知道。”她瞄他一眼“所以呢?”

  “所以?”他眉丘一拢“所以你该对我恭敬一点。”

  “为什么?”她扬起下巴“是你有求于我,当然是该你对我客气呀。”

  “你说什么?”

  “你要我替你治疗⾝上的余毒,又希望我能治好柳月以促成你跟贾爷的买卖,不是吗?”

  “…”他哑然。一点都没错,他确实需要她,而且在见识过她的能耐后,他更确定自己需要她了。

  “所以说,是你需要我多过我需要你…喔不,我本不需要你,所以你最好对我好一点,不然我就拉着咩咩回⾚岩⾕去。”她语带威胁。

  戚仰宁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敢威胁他这位权倾朝堂又富甲一方的安国侯,更让他无法相信的是他居然能忍下?

  不过她说的那句“我本不需要你”不知怎地莫名扎着他的心。

  “好了,没事的话你就走开,别打扰我跟柳月谈心。”她一脸不耐地赶人。

  “你…”戚仰宁气得七窍生烟,満脸涨红。

  转过⾝子,他迈开大步走了出去。一到马厩门口,面便碰见前来关心柳月情况的贾不二。

  这几⽇,贾不二因为柳月的状况⽇渐好转而笑逐颜开,先前老板着脸的他如今脸上也有了笑容。

  “贾爷。”

  “向老弟。”贾不二稔的喊他一声老弟,拉着他往一边走去“这回我可真

  是要谢谢你了,你跟崔姑娘真是我的贵人。”

  “贾爷言重。”尽管刚刚才受了崔喜的气,戚仰宁面对贾不二时还是面露微笑“能帮上贾爷的忙,在下十分欣慰。”

  “不,你客气了。”贾不二说道:“这位崔姑娘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想不到她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识及医术。”

  贾不二这话绝不是场面话,而是出自內心。不说别的,光说崔喜能一眼就说出柳月的马种这件事就够让他信服。

  这几⽇,他亲眼见证着一次又一次的惊喜,看着她亲自照顾柳月,让柳月能进食并起⾝,甚至到马场散步,他简直想拜倒在她面前,喊她一声姑了。

  “你大概不知道吧?”贾不二续道:“她这两⽇还帮了內人一个大忙呢。”戚仰宁微怔。

  崔喜帮了贾夫人一个大忙?这他还真的不知道。

  “內人养了一只狗,每回洗过澡不到两⽇便发出异味,还总是一天到晚抓耳朵,咬自己的⾝体,这儿烂一块,那儿烂一块的,令內人十分苦恼。”贾不二说得眉开眼笑又眉飞⾊舞“崔姑娘一看,说是什么霉菌作怪,要我们注意牠‮觉睡‬玩耍的地方千万不要嘲,还要我们多让牠晒太,耳朵也要清⼲净,免得发…发什么来着?”

  他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那专有名词“总之,崔姑娘真的太了不得了,她用了些药草给狗儿涂抹,还让牠泡药草浴,结果那狗儿真的不抓了。”

  “是吗?”听贾不二这么说,戚仰宁越发觉得崔喜是个他绝对不能放手的人才。

  他相信,她一定能帮上他许多忙——虽然现在他还不确定是什么。

  “向老弟,多亏了你把崔姑娘这福星带来,我欠你个人情,现在就还你。”贾不二说着,一把搭着他的肩“走,咱们来谈谈船运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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