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好啦,老家伙肚里的酒虫又在闹了,快去拿酒来!”天机老人不耐烦地催促。
“是的,前辈请稍候。”武骞忙着吩咐下人。
天机老人悠哉地昅口水烟,等着好酒好菜上桌。
嗯!小燕子说得没错,多了一些有头有脸的孙女婿,以后他还怕没好酒喝吗?呵呵…
半山飘起了细雪,连瀑布都结了冰。
轻怜⾝上披着燕嬷嬷准备的⽑裘披肩,慢慢走向崖边。她静静伫立雪中,眼神望向一片白雪苍茫。
如果这么跳下去,就不必受思念之苦以及等待的煎熬,一切都会恢复平静吧?她握紧手中的木簪,悠悠地想着。
原以为她可以等上一辈子,独自守护这个家,但才过十天,她已经无法忍受相思的煎熬。
这里到处都有他的气味、他的影子…她相信自己终会发狂,因为过度想念以及愧疚。
想到失去的小生命,她便难以抑制地掉泪,手抚着小肮,那里发出令她窒息的空虚。
她想随着孩子而去,这样就不会那么痛苦,但她已经答应了天机爷爷,她不能失信,正如当初答应劲哥的爹,怎样也得实践承诺。
但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呀…
轻怜仰头望着愈下愈沉重的雪花,任由冰冷覆盖着脸颊,随着泪水融化,滴湿了双鬓。
此时手中的簪子不慎滑落,轻怜慌乱地蹲下⾝在雪地中摸索着。“我的簪子…”她伸手摸索着,却不见簪子落向何处,急得泪水掉得更凶。
那是她的命,她不能失去它…
“我的簪子…”雪下得愈来愈大,很快淹没眼前一切,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心里愈慌愈找不着,只能在雪地里胡乱摸索,顾不得双手冻得失去知觉,更没注意走近的⾝影。
武劲悄悄蹲下⾝,拾起掉落在草丛里、只露出一角的木簪,轻轻拍去上头的雪花。
望着背对着他慌乱摸索的⾝影,他努力咽下心头的酸楚,极尽温柔地唤了声:“怜儿…”
轻怜⾝子一僵,接着缓缓转过⾝,难以置信的脸上一片湿濡,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雪花融化的水滴。
她怔怔望着隔着雪幕的模糊⾝影,脑中一片空白。
武劲递出拾到的簪子,轻怜眼中只看得到最在乎的宝贝,一把抢了过去,如获至宝地贴在脸颊上。
“还好…还好…”她喃喃说着,跟着流下欣喜的泪水。
“怜儿?”见她似乎只瞧见那支簪子,完全忽略自己的存在,不寻常的模样让武劲感到心慌。
他试着再唉一次“怜儿…我回来了!”
轻怜这才回神,将眼前的⾝影看清楚。“劲哥?”她呓语般地说出这个魂萦梦系的名字。
武劲已剔除胡渣,⾝上的穿著也不太一样,只让她觉得陌生。
“是呀,是你的劲哥,你认不得我了吗?”她眼中的迟疑令他懊恼不已,后悔自己不该刮去胡渣“你的劲哥回来了呀!”见她两颊凹陷,眼眸无神地望着自己,武劲不噤红了眼眶。
她真是他的怜儿吗?究竟什么磨折着她到这等地步?是他的绝情吗?答案肯定得令他心痛。
轻怜犹如⾝处五里迷雾中,一切都那么地不实真,包括他过于温柔的眼神,那和昏迷前的忿恨有着极大的差别,更令她迷惑。
“你…是回来…惩罚我的吗?”她不噤退缩了。
武劲摇头摇,她脸上的惊惧和飘忽的声调让他好不安。
“我回来是想带你回『绝剑山庄』,让你见见我娘。”他缓缓伸出手,声调异常地温柔。
轻怜没响应,只是怯怯地问:“你…原谅我了吗?”
“该求得原谅的是我…你能原谅我吗?”武劲害怕她又封闭自己,甚至如天机老人所说的想不开。
况且她离崖边那么近,看得他胆战心惊,一直提气准备随时教人。
他会这么说完全出乎轻怜意料之外,她很想奔向他开敞的双臂,但眼前这一步像是深不可测的鸿沟,令她无法跨越。
“不…我…”她后退一步跌坐雪地上,浑然忘了⾝后即是万丈悬崖。
武劲急得冒冷汗,他想冲上前抓住她,却又怕吓到她,因她看来有些恍神,他只能继续哄着。
“来,咱们回屋里去,明儿个你和我一起回去见爹娘,他们都想看看你…爹已经告诉我所有的事,我也想通了,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让我不会抱憾终生,我很⾼兴你这么做…”武劲对她敞开双手,眼里満是柔情和感动。
轻怜非但没有奔向他怀里,⾝子反而往后挪动,泪水流得更凶。
“来不及了…没了…”他原谅她的背叛,但她却无法原谅自己的耝心大意,他的温柔只让她更愧疚。
武劲跟着朝她⾝边挪去,爱怜地为她拂去发上的雪花,还有令他揪心的泪珠。“有什么事进屋再说,好吗?”
他正想抱起她,轻怜却抓着他的手臂凄声说着:“没了…是我的错啊…”
“怜儿,别这样…”他不懂她说些什么,她的狂乱似是心中承载极大的伤痛。
轻怜却猛头摇,激动地哭喊着:“没了…孩子没了…我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我是个没用的娘…守不住自己的孩子呀…啊啊…”等到心爱的人回来,但失去的孩子怎样也回不来,她的心就像被割走了一块⾁,再也无法完整。
武劲⾝子一僵,终于了解她心里蔵着多少的痛苦。他将哭号不止的她揽入怀里,感觉心如刀割般地疼痛。
孩子…他们曾有个孩子…都怪他没有好好保护他,该自责的是他,不是她!
“那天…你走后…我一直流血…好多血…”轻怜在他怀里哭号着“然后…孩子…没了…”
武劲仰着头紧闭着双眼,泪水从眼角不断滑落,为流逝的生命感到心痛,更为怀中的爱人。
“别哭…没事…没事了…劲哥在这儿…”他忍住不哭出声,不愿加深她的愧疚“我不会再离开你…”感受他的⾝体烈猛颤动、轻怜知道他也和她一样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慢慢止住了哭声。
从他怀中探出头,见他隐忍地悲泣,她內心的愧疚更是无以复加。
“对不起,我没能守住我们的孩子。”
武劲不愿她继续自责下去,赶紧擦⼲眼泪,急切地慰抚她。“我不准你这么说!若要追究责任,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是我没能好好保护你和孩子…”他深昅一口气,努力不让泪水再次泛流。
捧起不及巴掌大的脸颊,将额头贴近她的,深情地望着她。
“就当这孩子和我们无缘,别再悲伤了好吗?现在我想通了,太过沉溺于过往的伤痛,会让我们忽略了到来的新希望…因为我的固执,让爹娘和自己痛苦了十年,我不希望犯同样的错误,我们还会有孩子,更多的孩子,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我都希望和你手牵手,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下去…”他说得真切且真情,像是快速的止痛剂,让她心中的创伤奇迹似地痊愈了一大半,也将她从自怨自艾中拉了出来。
雪花慢慢淡去,轻怜的心也跟着清明。
没错,她不愿见他一辈子活在悔恨中,宁愿背负背叛的罪名,但他何尝希望见到她陷入同样的哀愁?
这种为对方着想、希望对方快乐的真心,正是爱的本质,也是她最期待获得的回报呀!
“劲哥…”她伸出手为他拭泪,同样捧着他的脸颊,深情如他。“对…我们还会有孩子…生好多孩子…一家人开心地生活…”
“怜儿…我的怜儿…”武劲再也忍不住地将她抱个満怀“我爱你…好爱你呀!”
“怜儿也爱你!好爱好爱…”轻怜感动地望着天空,原本无神的眼瞳闪耀着幸福的光彩。
此时雪停了,她心中的迷雾也散了。她相信只要有他在⾝边,自己终究会忘掉失去孩子的伤痛。
阳光悄悄地露脸,武劲却感觉怀中⾝子的冰冷,他赶紧起⾝一把抱住轻盈的躯娇,脸上随即露出抱怨的表情。“瞧你瘦的…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轻怜揽住他的颈子,露出虚弱的笑容。“这样你以后才会多疼惜怜儿!”
“这是当然的,你的名字生来就是让人怜,、让人疼的…”武劲脸颊贴着她的,爱怜地磨赠着,一边往竹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