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是最美时光
“你问过她的意见了吗?”单洛斐问“如果她坚信你就是她的丈夫,她不会同意你擅自做主丢掉她的记忆的。殢殩獍晓更何况,你觉得一个三十几的人,实际上却只有这么几天的阅历装在脑子里,她接受得了吗?”
“过去的二十年里,有大半的记忆是空白的痛苦的。我情愿她是一张白纸…”
她踏进褚宅那年十五岁,二十二岁的那一晚她成了他的女人,这当中的六七年她对他只是出于对长辈的畏惧,可他不是;后来他们结了婚,以为冲破了樊笼他就能给予她人世间最美好的幸福,可他却在不久后消失了整整六年,让她一个人辛辛苦苦,孤孤单单走了六年的路,这六年,他心里有她,幸好她也是;再后来他回来了,把她也接回C市,他很庆幸他们有可爱的女儿念念,他却因大毒枭患了脑癌,手术后出现脑死,她怀着孩子,大半夜在医院哭得歇斯底里肝肠寸断,苦苦哭着求医生救他,苦苦哭着求他睁开眼睛看她…她守了他那么多天,他醒来的那一刻她趴在病床边泣不成声;原本以为什么都过去了,可她那抹冷而生的眼神,生生在他心上剜了一刀。
单洛斐不満的斥责拉回他的思绪“她有孩子有父⺟,喂,褚沐綦,你他。妈疯了?!”
褚沐綦转头,突然不咸不淡地调侃起单洛斐“是,我是疯了。单洛斐,当年是谁把手无寸铁的千晨弦与狮子关在一起的?缢”
“你…!”单洛斐一时语塞,半晌才道“你别挑拨离间,我和我老婆感情好着呢。再说,当年是为了吓唬她才说狮子饿了好久的,其实我早就喂饱它了。”
褚沐綦却自顾自地苦涩一笑,说“我他。妈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于她,我居然和当年的你一样,自私到想要折断她所有的翅膀。”
“其实我懂你——”单洛斐把手臂搭在褚沐綦肩上,眯了眯狭长的双眼“记忆丧失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束缚着她,在这张网里她唯一能依赖的人,只有你褚沐綦。虽然看起来自私得连我都想阉了你,不过,她的确能因为记忆的丧失幸福好长一段时间。炳”
撒网的人是他,收网的人是他,被困在网里的,是如蜃楼一般的谈若星,于是,为了永远住进蜃楼里,他不惜把自己也关进网里。
就像,作茧缚住她也缚住自己。
一时,两个人都静默下来,若星就在这时小跑过来,看见单洛斐,便很是矜持地颔一颔首“您好。”
单洛斐重新扬起痞痞的笑“你好啊谈小姑娘,啧啧啧,三十几了还这么清水白嫰的…”
若星听见这个长得妖魅的男人这么叫她,就知道一定是以前很熟悉的人,又想到自己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不免有些黯然,只轻轻地低下头。“过奖了。”
“唉呀,”单洛斐叹息“这忘得也太⼲净了吧。连你单大哥也忘了,你欠我的两百万什么时候还?”
两百万?!她以前居然还借了这么多钱?
若星颇为纠结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放⾼利贷的吧…”
单洛斐在一边憋笑憋出內伤,褚沐綦冷冷扫了他一眼,回过头牵起若星“别听他说,单洛斐耍你玩儿的。”说罢,牵着她往车子走去。
单洛斐在后头挥手,顺着吹来的烈烈长风冲两人喊“两百万啊喂!”
弄得若星走几步又回过头来,用一种“真的假的?”的眼神看看单洛斐,牵着若星的褚沐綦见状,加快了脚步决定赶紧远离单洛斐这个贱人。
若星被塞进副驾驶座,问褚沐綦“我真的欠了他那么多钱啊?”
“没有。”褚沐綦发动车子。
“那你⼲嘛走那么快?”不是逃债吗?
“…”褚沐綦看着她,觉得有点解释不了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单洛斐,你他。妈个态变!
几天后。
褚沐綦陪若星在沙滩上散步,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若星见他接完电话后面⾊有些凝重,便试探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
“是…关于我的吗?”
“嗯。”褚沐綦不否认。
“是不是…”若星心里生出个不好的想法“是不是我的记忆没办法恢复了?”
褚沐綦停住步伐,转过脸凝视着她。“不是。是找到方法了,催眠治疗法。”
若星喜出望外,突然意识到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兴的表情后,若星收敛了好心情,问“找到恢复记忆的方法了,你不⾼兴吗?恢复记忆,我们就可以回到从前了——”
“我不希望你回到从前。”褚沐綦道“…其实,没有记忆才是最好的。那样,你就不需要承受这么多年来的痛苦。重新储存记忆,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不好吗?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更幸福。”
“沐綦,”若星轻轻唤他“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
褚沐綦略作思忖,答道“二十年。”
——‘你说过,过去的二十年我一直活在你心里,我的心,又何曾让你离开过。’
若星被这个数字激出了眼泪,她抓着他的手臂,哽咽着说“沐綦,就算过去二十年的记忆多么痛苦,我都不想把它丢掉,因为那二十年的记忆里有你在。我不想丢掉有关你的一切。”
“你知道你因为我受了多少伤害吗?你知道这二十年有多少空白吗?这么痛苦的记忆,为什么你执意要带上它走一辈子?!”
“我不管!再痛苦我也好好地活到今天了,我不怕痛苦——”怕忘了你。
“谈若星你固执!”褚沐綦背过⾝去不再看她。
“其实你也想过为我恢复记忆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告诉我找到了方法…”若星走到他面前,眼底盈満了晶莹的泪水“让我试一试吧,如果失败了,我就听你的话,重新开始。好不好?”
褚沐綦知道自己最终还是狠不下心的,便只好带她到这里。这里不是医院,是一座白⾊的小洋房,主人是一位有美丽双眼的印度女人。
她淡笑着迎了出来,说一口流利无口音的中文。一面引着他们进到室內,一面说“我是缇娜,你们是褚先生褚太太吧?请跟我来,我已经准备好了,太太呢?”
“嗯。”若星坚定地点了点头。
缇娜领他们到一房门前停下,转过⾝看着褚沐綦“褚先生就在这里歇息吧,时间大概是一个半小时。请您放心,治疗期间我不会使用任何医疗械器,只是让褚太太睡个美美的觉而已。”又转头对若星说“太太,请进来吧。我准备了一壶安眠好茶,进来享用吧。”
若星毫不迟疑,跟了进去。
褚沐綦坐在一个类似会客厅的地方,很快便有几位印度女人端了茶和点心过来…
若星按着印度女人的意思,喝了一杯味道香浓的茶后,便躺到一张奢华柔软的大床上。房间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印度女人打开床头灯,又拿了遥控器按下一个按键,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镶満钻石的奢华吊灯,那吊灯在自转着,似乎还慢慢降下来。
“这是全息投影,褚太太,现在请您数数,上面有几颗钻石。”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若星还是照做了,数着数着,头越来越晕,还隐隐作痛,她渐渐合上眼…
——‘完了,林南,我又砸坏了一辆mini…’‘我不需要你爱我,只是和从前一样留在我⾝边,都这么难吗?’‘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答应要陪老婆一起长命百岁,怎么会失信…’‘你一直都这样,我该说你孤勇呢,还是蠢呢?’‘…’
她想起来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记起自己十五岁那年傻乎乎地住进气派的褚家,从此以后就有一个叫褚沐綦的男人无条件对她好。一开始,是替她收拾烂摊子,每次生病一睁眼都是他,他是她的养父,是家庭教师,是专职司机,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不仅能签下几千万的生意,还能给她拔针头。然后她发觉,这个男人,似乎永远站在原地张开怀抱等她回来,婚后生活很幸福是意料之中,有他在,什么风言风语都不怕…再然后,她知道这个男人一直用生命在爱她,他用自己的鲜血给她铺好未来的康庄大道,即便漫天烽火,她也能安逸无恙。最后,他承诺说,为了她,他不敢老去不敢死,他真的做到了,鬼门关前,为了一句陪你长命百岁,他连死神都敢反抗。在街口被人用迷。药迷晕的那一刻,她的心很快就定安了下来,即便是醒了也不吵不闹,因为她知道,有她老公在,她一定能平安…
…
后来某一天,‘叩叩叩——’
“请进。”褚沐綦埋首于一堆文件中,头也没抬。
门被打开,褚沐綦却迟迟没感觉有人进来,于是抬头看去——
若星笑着看他,歪了歪头俏皮地问“男人四十花一枝,牛皮糖姐小见褚先生风神俊秀,不觉食指大动,不知可否邀褚先生共进午餐?”
他笑了笑,唇上弧光薄薄。
“荣幸之至,乐意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