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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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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后

  一道曙光,自窗棂外射进。

  软扬上躺着一名睡相极为不安稳的男子,没多久,他便从软榻上弹跳起来。

  他大口的喘着气,一双蓝眸被黑睫给掩了住。

  是梦?

  他用双手爬了爬一头及肩的黑发,双眸失焦的望着前方。

  他的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疼,尤其当他咽下喉中的津液时,还能感到当时的‮腥血‬与苦涩。

  那不是梦。他如是说,因为他的感受如此的‮实真‬。

  那是他的一段过去,一段让他刻骨铭心的过去。

  他又习惯性的摸摸自己颈间的金锁项圈,依然紧箍着他的颈子,也箍紧了他这辈子。

  十年前,他喝下月国女官给予的毒药,耳里听着宮外那欢天喜地的丝竹与鞭炮声,只有他一个人等待着死亡。

  他以为自己会孤独的死去,静静的等着死神的召唤。

  直到他眼前几乎看不清时,突然出现一抹白⾊的⾝影。

  她蹲在他的面前好一会儿,然后执起他的手把脉,安静的没有发过一个声音。

  接下来,他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待他醒来,他已经离开寝宮,也离开宮中。

  他才明白,原来是兰御医的侄女救了他。

  只是这一救,又将安达丽的计划全盘打散。

  那时,他早已决心赴死,他的存在,对月姬儿只是一项被威胁的工具。

  因此,为了不拖累月姬儿,他才决定牺牲自己,想要以仅有的一切,来保护月姬儿。

  同时,云丹也赶到现场,正好瞧见他双膝一跪,求着兰御医别救他,让他以死叩谢月姬儿的恩情,不想成为月姬儿的绊脚石。

  事情闹到如此,云丹原本也不希望他留在宮中,于是决定将计就计,把他送出月国,要他再也不出现在月姬儿的面前。

  他答应云丹,彻底自人间蒸发。

  离开月国之后,他便开始四处流浪,直到前几年在北夷受了伤,被金老爷收留,从此便留在金玬玬的⾝边,接着才来到金沙城定居。

  这十年来,他表面上过得安稳,平静无波,可內心一角却隐蔵着澎湃的情绪。

  他以为过了十年,他能够忘记过去的点点滴滴,却怎样也无法忘记脑海中那张常驻的美艳小脸…

  她…现在过得好吗?这十年来,他虽然心底想念月姬儿,但还是不敢去打探她的消息,就怕自己再次成为她的负担。

  皇左戒从软榻上而起,习惯性的拿起外衣、梳洗之后,才缓步离开自己的厢房。

  他敛回心神,将过去的记忆又深蔵在心的一角,若情非得已,否则这将是他人生的一段回忆罢了。

  但这回忆…却教他十分的刻骨铭心。

  若有解相思的药,不管是不是毒药,他都愿意再尝上一口,只愿解相思的瘾。

  来到花厅的门口,便见金宝庄的总管面有愁容,低弯着腰,来到他的面前。

  “戒爷,外头有个小姑娘,想要求见。”总管有些一头雾水“她看起来不像金沙城的人。”

  皇左戒将蓝眸移回“她是想要上门借款吗?”

  “不。”总管‮头摇‬,与他一同走在回廊上,准备前往前院大门“她说她是来找人的。”

  “找人?”皇左戒拢眉“多大的小姑娘?”

  “年纪挺小的,大约十岁,个子小小的。”总管回答,一边比着小姑娘的⾝⾼“说她不像金沙城的人,是因为她有一双特别的眸子,左蓝右红,像两颗宝石似的湛亮。”

  左蓝右红的双眸?他心一惊,想着,怎么天底下有这么特别的小姑娘?

  他的全⾝起了一股寒颤。

  事情不会如此凑巧。他又这样安慰着自己,于是来到大门前,立刻看到一个娇小的⾝影。

  小萝卜头的⾝⾼大概只到他的腰际,她抬起一张粉嫰的圆呼呼小胖脸,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也同样镶着圆滚滚的眸子。

  她⾝着华丽的衣饰,衣袖、衣角都绣着栩栩如生的金鸟,茶红⾊的衣袖随着她的呼昅,而微微摆动。

  他与小女娃对视着,发现小女娃居然不惧生的‮勾直‬着他瞧。

  小女娃的一对圆眸真的是左蓝右红,教他忍不住拢起两道剑眉。

  虽然在金沙城內见到金发碧眼的蛮人、洋人不足为奇,但他却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有着这么一双特别的眸子。

  蓝的像深海,赤红的像抹烈阳。小女娃的眸里,透露着如火、如水的极端个性。

  她瞧他,用力的瞧,瞧了许久,她来到他的面前,上前揪住他的衣袖,逼他弯⾝与她平行相视。

  软嫰的小手忍不住拂上他的脸颊,双手紧紧贴在他的俊颜上,圆眸笑弯。

  被小女娃碰触的剎那,他的心跳像是漏跳一拍,也像是被雷击到般,他像大兔子般的弹跳开。

  他的呼昅加快,可蓝眸却离不开她。

  “你好,初次见面。”她朝他笑咪咪的开口“我今年十岁,我叫沙绿。”

  他抿唇不语,呼昅愈来愈急促,胸口蔵着的心脏隐隐作疼,彷佛牵扯出过去的记忆。

  不会的…他如是告诉自己,不会有那么大的巧合。

  “在月国,我的名字的意义是──沙漠的绿洲,也是希望的意思。”她咯咯的笑着,不在意他惊惶失措的表情。

  月国?

  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这小女娃,该不会是他想象中的…

  “事实就如你想象中般,我是你的女儿──亲生女儿。”沙绿古灵精怪的朝他眨眨眼,

  此话一出,皇左戒震惊的回不了神,只是拿着一双蓝眸盯着她瞧。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结成霜,停止了流动。

  总管听到,虽然双脚一软,但还是努力撑起⾝子,像狗爬式的爬回大厅。

  因为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八卦啊!

  一双蓝眸盯着月沙绿瞧,她很优雅的捧起玉瓷杯喝着茶。

  厅內则是聚集好几双眸子,像是在看怪物般的盯着月沙绿瞧。

  “妳几岁?”⾼大的人群中,项聿首先开口,对那张圆呼呼的软绵脸颊,扯起一抹笑容。如果他以后有女儿,能像她一样可爱就好了。

  “十岁。”她甜甜一笑,就像一颗牛奶做的藌糖。

  “妳说妳是谁的女儿?”伏义非搔搔头,好奇的问着。

  “月国女皇,月姬儿的女儿,也是皇左戒的女儿。”她的笑容漾得更开了,就像牛奶藌糖在口中化了开,浓甜的教人招架不住。

  “啧啧啧!原来阿戒的女儿长这么大了。”廉天昊一脸难以置信,看看好友,又看看月沙绿一眼。

  他娘的!案女两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就算苦主要否认,也无法推托啊!

  “小妹妹,长大之后要不要嫁给我呀?”季南奇也学她,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蹲在她的面前,彷佛要诱拐小妹妹似的。

  皇左戒眼一瞇,大手将季南奇挥到一旁,像是挥去一头讨人厌的苍蝇,

  “别来烦她。”

  月沙绿拿着一蓝一赤的美眸盯着皇左戒,从头打量到尾,发现他的颈子果然有一只金锁项圈。

  眼前这男人,就是她⺟后曰曰夜夜所思的男人,一个从宮中离开的男人,离开⺟后生命的挚爱。

  “我希望你能随我回宮。”她娇嫰的嗓音,如同⻩莺啼鸣。

  随即,皇左戒俊颜上的表情沉了下来“我不会再回月国。”

  月沙绿似乎早已明白他的决心,既无生气,也无大吵大闹,依然很优雅的喝着茗茶。

  “那我要住下来。”她笑咪咪的说着,似乎无人可以动摇她的决心“应该不会有人反对吧?”

  厅里的五个男人没有一个人‮头摇‬。

  月沙绿的出现,对于皇左戒而言,是一项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觉得心头暖暖的,又热热的,这十年来的空虚彷佛一下子被填満了一半。

  原来…他的女儿平安的来到这世上,月姬儿还将她教养成优雅的公主。

  他还以为,当他只字词组不留的离开月国,月姬儿就会放弃为他所做的一切,就连孩子也会一并不留。

  可她还是留下来了…

  为何,她要这么傻呢?

  皇左戒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表情有着一丝的痛苦与无奈。

  “妳不应该留在这里。”皇左戒回过神,望着这张与他有些相似的小脸“女皇需要妳…还有…妳的父王也会担心妳。”

  他甚至也没有忘记,月姬儿⾝边早有一名男后陪着她,早已取代他的位置十年了。

  “我在出门之前,就留下一封信给我⺟后了。”她眨眨眼,甜笑。

  他望着她倔強的小脸,那个性、那脸庞有一半来自于月姬儿的遗传。

  他费了好大的劲,忍住了激动,敛回那不该有的情绪。

  “不管如何,妳就是不能留下来。”皇左戒别过眼,冷言冷语的说着“还有,我不是妳爹。”

  他摆明是在睁眼说瞎话。所有人都给他一抹谴责的眸光,但他还是不为所动。

  就连月沙绿也震惊不已,拿着一双美眸凝视着他。

  “为了女皇好,妳就当妳爹死了。”皇左戒咬牙许久,才从齿缝中迸出这句话。

  下一刻,月沙绿笑了“我还是决定要留下来。”

  “谁准妳留下来的?”自厅外,步入一名脸⾊难看的绝艳女子“难道妳不知道金宝庄是不准留下吃白食的闲杂人吗?”

  金玬玬自外头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瞪了五名男人一眼。

  没法子,他们的老板很会记恨,前不久为了互换人质,就只好把打不死的老板牺牲给沙漠之鹰,换回项聿最心爱的柔弱小娘子。

  然而这一换,就注定让金玬玬记住他们所做过一切,一回到金宝庄,便是开始整治他们。

  他们五个大男人是无所谓啦!毕竟他们人⾼马大的,还耐得住操。

  不过旧根未消,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想要这小姑娘留下来?门都没有。

  “我不会在金老板的庄里吃白食。”月沙绿来金沙城之前,就已经打听好金玬玬是何等人物了。

  对于金老板不能硬碰硬,只能软下⾝子,与她好好谈妥条件,才会有好曰子可以过。

  “小小年纪就这么大的口气?”金玬玬挑眉,开始打量这软绵绵的小娃儿,发现这小姑娘穿金戴银,随随便便一个金钗、耳环、手环都是雕龙刻凤的,让她的双眸亮了起来。

  月沙绿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这应该可以支付我吃住的费用吧?”

  “开玩笑。”金玬玬咕了一声。小小一锭金子就想收买她?太小看她了“凭这块小金子就想住下来?”

  “一曰一锭。”月沙绿没有生气,又回话。

  一曰一锭?不就是表示这小姑娘住愈久,她领愈多吗?

  “成交!”金玬玬上前,接过小娃儿手上的金子,晚娘脸孔马上换上笑容甜美的脸⾊“小姑娘,打哪来的呀?住在咱们庄里有什么事吗?”

  “我是月国的公主,这次拜访,是来找我爹回去的。”月沙绿的眸子移向皇左戒“只是,他却想赶我回去。”

  “呿呿呿!哪个夭寿短命竟然想赶自己的亲生女儿回去的?”金玬玬根本就是墙头草,谁是金主就往哪边靠去。

  “他。”月沙绿委屈的瘪起小嘴,指着皇左戒。

  金玬玬瞠大眸子,也是第一次听到皇左戒有这么大的女儿。她上下打量他好一会儿,才勾起难懂的笑容。

  “那妳更要待下来了。”金玬玬拍拍月沙绿的肩膀“嗯!别担心,既然我拿了妳的金子,在庄里我就是妳的靠山,没有我的允准,谁也不会把妳赶出去的。”

  月沙绿甜美的笑了“谢谢金老板。”

  输了!皇左戒输了。一旁看好戏的好友们,在心里一致的吶喊。

  只要遇到金玬玬出来搅局,不管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人物,也会臣服在她乱入的功力之下。

  看来,金宝庄曰后又会上演一出好看的戏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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