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四章 南廉子
夜市,几度随机散步,环境已是安全下来。
一身素衫常服的男人在馄饨摊前停下,扫一眼周围,入目都是各种灯谜的花灯,五颜六,将整个街市照的宛如白昼,辉映人们幸福的面孔。
“很是怀念啊!”男人并不讨厌这种面孔,甚至有着一丝丝嫉妒。
道法显世世界,也有不同的道路,相对于自己世界各个仙门宗派相互为了灵丹和气运厮杀,旦夕不保,任何凡人文明都被摧毁,甚至连王国都难以存在,只有附庸于门派的一个个小城。
有多少时间,没有看见这凡人的幸福了?
别说是凡人,随着修道者的扩散,蝗虫一样扫过大地,天地益衰退,所有修道者都不得不变的凶残,争取一点点可怜的资源,朝不保夕的挣扎。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条路的尽头,是死亡的荒芜,但谁都不肯放弃追求最后一点超脱出去的机会。
“掌教大人,发现这个新晋世界,这就是整个世界的生机。”
“并这个世界的元气,学习这个世界的天道,这想必就是高高在上的圣人的想法,但是对我们来说,只想挣扎着更上一步。”男人这样想着,却对着老板说着:“来碗馄饨!”啪——一只手在肩上重重一拍,男人身子一颤,就要发动天赋神通反击。
“兄台几天不见,到了这里了,来来来,我引你见见…”亲切稔的招呼,这只手热情勾着他的肩,就往里面带
男人迟疑了下,这是旧识?
没有印象,这身体原主早被噬的记忆残破。
心中有些不安,目中闪过寒光,没有动作,这说话间,就已进了不远处的小巷!
“客官慢走,再次再来——”馄饨摊老板松了口气,刚才这人隐隐使他不安,想了想或是贵家子弟,自己惹不起,赶紧收拾了摊子转到了别处。
跟随花车游行的人群涌过,没有人多看,附近就是启书院,正放假时,书生一个个都带着聚会的气息,你来我往,游相识…所有人都已习惯。
小巷里,叶青引着这男人拐进人群视野死角,口中说着:“你们这些家伙,没有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你是公门的人,还是道士?胆子很大!”男人嘿嘿冷笑,毫不抗拒,跟着进了这暗巷,嗜血的红光在眼眸中升起,同时黑莲一催…
没有动静?糟糕,三次用完了,不过没关系,这人力量不强!
喧闹的锣鼓经过,叶青站在巷子正中,隐隐挡住了出口,敛去伪装,锵的一声,自袍下出长剑,正容微微一笑:“请叫我土著。”
“去你娘…”
长剑电闪,兔起鹘落迅捷锋,叶青手上亮起了一丝电光。
“真人?进士?”男人惊惧说着,脸上浮出一丝金色,一气,身形化作不片不可察的黑影,在各个角落方寸间挪腾,瞬间就化作不见。
“又是这招?”叶青持剑当,手中电光并不发出去,闭目凝神感应,陡横步,一剑刺在身前虚空,一个人影显了出来,这男人难以置信的惨叫一声,可这惨叫隐没在嘈杂声响中。
“噗”长剑又刺在身体一处,这男人遭到雷击一样,踉跄退开一步,伤口长着芽,迅速愈合。
“你是谁?怎么…”
“怎么知道你的底细?”叶青一笑,剑光一闪,两只手斩了下去:“你们有种种异能,实际上非常脆弱。”
“你们在这世界无法按照合法程序取力量,道法也施展不出,所用的法力,全部是你们附体的生命力。”
“只要连刺,**就本能修复,法力就施展不出了。”叶青冷笑着,又是剑光一闪,砍了他双脚,踢开两只动不息的长腿,冷笑着一脚踩在他脸上:“我既敢抢此物,你会觉得我不知道它是用在里世界?”
“你是谁?”男人瞪大了眼,临死前一种灵光闪过,不可思议而又带着恐惧:“你不是…”
“啪!”头颅碾碎,红白溅出来,黄光升起在空气中,水溅入油锅一样,转眼沸腾燃尽。
叶青视无睹,搜着残尸,黑莲收在袖中,拿了这包裹,一种冥冥中的感应,使心神都微微颤抖。
终于…到手了。
叶青挑开包裹看了看,一小块青黑泥土,很寻常,连忙施法,并敛去电光。
感应中,一道道强大的灵光在不远处穿过,一群金色法袍,这是在追踪了。
惹了应州术师团,和捅了马蜂窝一样,下场都是不妙。
“前世应州没有堕落转化,估计是这家伙还是被捉了回去,应州术师团数百年来临着北魏兵锋,各种杀戮和追踪秘法各有偏长,组合起来还是有些实力。”
对照川林笔记中信息,确认后,一脚把不成人形残骸踹进垃圾堆里,径直离开这巷子。
埋葬也没有用,这种受到外域人附体的尸体,已受到了本方世界的厌憎,虽不至于灰灰,却有种种意外。
估计的不错的话,不需要多少时间,这残骸就会被野狗吃掉,没有也无所谓,叶青特意不用道法,就是不留下痕迹
被剑杀死…这城里有着江湖,每天都可能发生火并、仇杀、暗杀,可能茫茫太多了,无可排检。
或就算能排检出来,州府已没有这时间了。
少则十几,多则几月,就怕有大变,到时一旦成功,生米就煮成了饭。
出去时灯火喧嚣,先前馄饨摊已不见,换成了一个挂饰摊,华灯下显得晶亮,一些年轻姑娘围绕着看,她们抵御不了亮晶晶饰物的惑,男人却抵御不了她们的惑,明里暗里吸引了周围目光。
叶青不着痕迹绕了过去,没入人群中。
这片刻杀戮,因对手特殊,身上没有沾染半点血腥,完全不必要多少隐藏。
叶青化作书生在街上漫步,除偶尔在袖中摸着,神情平常,甚至心神有着余裕,路过一处夜市,碰见了一处剪纸摊,似帝都附近小镇见到过的人物、传奇风格,精致而有趣,就给周铃买了一些,记得她喜欢这种…
回来分院时,已是地球时二十三点了。
叶青徒步二十里杀人而归,精力充沛,以“出而作、落而眠”的农业时代规律而言,这个点实在有些晚了,街上人群终是稀疏了些。
许多地点,还留着热闹,盛世重声娱,狂会延续一整个晚上…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嘭——叶青合上小院木门,望着平和宁静的院落,这才长长吐一口气,不理会新得的黑莲法器,迫不及待举起这封土。
仔细观看,本质真只是普普通通的泥土,或当前只是某个太监宫女随手在地里刨了上去充数,让皇帝当封土赏下去。
要说特殊有些,长年祭祀而带了一点点白气灵光,远不及最便宜法器,曹白静给着叶青绣的法袍,说不定就抵得上祭祠里这半吨泥土的全部灵光。
叶青却视如珍宝看一会,终确信是封土。
“这封土象征着应州土地的本身,在别的时候,它的确一文不值,毫无力量可言,甚至不能炼成基本的法器。”
“但在天变之时,却凸出了它代表的象征意义。”
“最次的角度来说,我得之就与应州龙气有一丝感应,换句话说,就是和应州龙气有缘了!”
“虽这有缘意义并不大,任何在应州的家族都有应州龙气有缘,可也不无小补了!”
“至于更大的意义,必须趁着食,天道改易的瞬间进行,这才是我的目地!”川林笔记得到这物,更飞快推演着,完善着秘法的漏。
“这回终没问题了!”
片刻,推演完成,几确保成功率九成,单以千百倍巨大收益预期来说,这个成功率足使人疯狂。
叶青脸上浮出一阵红,定了定神,把手一握,凝视苍青天际:“来吧!”
一丝玄光幽幽闪过,天星辰寂寂。
乌云从南面遮蔽过来,外面的热闹就小了一点点…似要下雨了?
“这真是时运啊!”叶青一笑,摸了摸怀中金螺雨器,心中再无一点担心,这暴雨一下,一切线索痕迹都让大自然威力冲没,今夜一过,就算天庭真仙下来追查,都很难得到用信息了!
“都是零风险了,**撺掇我去做…完全可以放手去试!”叶青微笑着想着,就进了屋。
房间里一切平静,炭光在墙角微明微暗,苏合香混着一种处子幽香,叶青小心掀开纱帐,躺回了上,突听耳侧声音:“公子出去了?”
“呃,铃铃什么时候醒了?”叶青有点意外,暗忖连入眠术都对付不了多久,她的武功越来越纯了。
周铃微笑不语,听着远远喧嚣声变小,依偎着身侧:“公子,你不管作什么,平安回来就好。”
“尽说晦气话!”叶青侧转身,捏了捏鼻子。
夜幽幽,映着枕上沉静下来的两人,相互贴靠着,
“轰!”闪电闪过,暴雨噼啪落了下来,把最后一些还在街上的人群驱散,但这吵不醒安睡的两人,少女缩了下身,找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又稳定下来。
雾中,隐隐闪着电光,似在下雨。
叶青恍惚间,来到一处,回首一看,周铃捧着一堆剪纸
“铃铃怎么进来了?”
她只一笑,懵懵懂懂跟着。
叶青拉住她的手,逛了一圈,这又是一个长梦。
这处小城人口不多,但似是自己管辖,有种亲切的气机,外面浓密森林,一条大江自附近过,城上看去,两个大将在军营里练士兵,几个士人在县衙里忙碌。
不知不觉到了自己院子里,有些熟悉感觉,叶青怔一下,就回想起——这不就是梅院么?
小轩窗下,几个婢女在做着家事,闲聊:“糜夫人和甘夫人都上香去了,还未回来么?”
“刚才看见了…”
又恍惚中,大雨中透帘而入,将窗纸吹得时鼓时凹。
曹公既破绍,自南击先主,先主遣麇竺、孙乾与刘表相闻,表自郊,以上宾礼待之,益其兵,使屯新野,荆州豪杰归先主者益多,表疑其心,御之。
这段文章在心里过,叶青稳几而坐,淡淡感慨目光盯着眼前一个官员:“吾常身不离鞍,髀皆消,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是以悲耳。”
“怀其过去,吾之不建,在于安喜县县尉,是时,若不是吾鞭打中山国督邮,弃官出奔。何至蹉跎岁月?”
张飞鞭打中山国督邮,这是笑话,实际上是刘备那时桀骜,亲自鞭打中山国督邮,不得不出奔。
文官对主君自责的话不语,心里却是同意。
刘备平定起义有功,出任冀州中山国安喜县县尉,这本是屯兵建制之时,可是因一时意气,失了这机会,以后就再难有安心屯兵建制的时间,虽转任青州平原国高唐县县尉,不久升任高唐县县令,但都没有根本。
高唐县被黄巾攻破,刘备投奔中郎将公孙瓒,或是青州平原国平原县令,后升任平原相,都受人掣肘极深。
可以说,都没有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体制,所以才漂泊,屡次抓不住机会,特别是徐州。
要是主公在安喜县县尉时“安喜改编”以后必一路青云,入主徐州更可牢固掌握,进而与曹争锋。
而不是现在,不得不冒着刘表疑心的风险,训练士兵,招揽豪杰,扩大名声——这本在安喜县就可完成。
叶青眼中波光闪烁:“有些事要避嫌,有些事哪怕冒着刀斧之害的危险也要作,这就是建制。”
“你只管去作,有事我担着。”叶青望着外面漆黑的雨夜,淡淡的说着。
又恍惚之间,在一条船上,只见江面苍暗,袅袅如烟,莫名凄楚涌上心中,真是百感集。
叶青心中一动,想进去,但整个梦境一晃动,这景象破碎,当下就心中有些了然,拉着周铃的手,漫步离开。
突又有幽暗雾升起,有人唤着:“道友请留步。”
“这话有点耳,怎听起这样不吉利呢?”叶青皱眉,不止是塌缩黑暗,更有一种直觉在心中。
就拉着周铃的手,毫不留步,穿过这一片雾屏障,瞬间醒来,这时就睡不着,静静躺着,回忆着梦境。
这梦境并不陌生,但有点却很是疑惑,以前自己在梦里,尚是恍惚,这次却有着一些清明先知,这是何故?
窗外下着雨,帐中寂寂无声,香气中,少女温热气息在颈侧吹着,青螺雨器微微明亮,却短促,不是传雨图,多半是恨云闲着无趣,找他聊天。
叶青顾不上看讯息,摸到侧布包,又取出这块封土。
沁凉泥土传来大地气息,气机牵引下,果觉出里面丝丝渗到了自己,又内部有些了变异,握在手中,无声笑起来。
看来,的确是可行!
又一道闪电划破窗外夜空。
“公子?”周铃睁开眼看他,模模糊糊嘀咕:“我又梦见你了。”
“没事。”叶青说着:“睡吧,明天就回家。”
“好!”她安下心来,又渐渐睡去。
这处安睡,术师团深夜城搜索,却突下起雨来,没有多少成果,这封土虽不是宝物,但是朝廷大礼象征,关系着朝廷颜面,一出问题总督都要头疼。
但实在没搜索到,生生丢了两块,跑掉的男人不算,最可恨的是第一批跑出来的男人,知道已逃不掉,干脆把封土往金水河里一扔,十几个水性好的士兵,甚至还有术师,都下去搜寻,硬是没找回来。
最后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报到总督里。
次凌晨,暴雨下着,这里一带城墙,金水河上汉玉栏桥有着大批甲兵守卫,守阙石狮狰狞。
此时大门悬着宫灯,灯下暗影里站哨的都是总督亲兵的服,州府主要官员都站在宗庙殿中,殿里整排的明烛煌煌
面对一丈长宽青黑色祭坛,总督眼睛里有些血丝,久久凝视封土的两个缺角,喟然一叹:“罢了,此事是我疏忽,责任自是在我,但这批人绝不会甘冒风险图谋无用之物,这里面必有玄机!”
“立刻给我搜尽州志、书藏记载,三天内,我要彻查清楚!”
“遵命!”
一行官员出去,只剩下几个重要官员,范善就敛了笑容,一欠身说:“还有一事禀告,北魏大军已南移到了准贺川口了。”
总督皱眉,用手虚按,问着:“木尔部的情况怎么样?
木尔部是暗里亲朝廷的大部落。
“不是很妙,上代木尔汗死了三年,继承的是二子,这个人其实懦弱,只是依靠和朝廷的关系勉强维持局面。”
“但此人好,专有术师提炼药,夜御女,部里有点姿的女人都了,据说甚至连亲姐妹都在其内。”
“部落伦理不及我们,但这样还是使人不,这人又内里凶狠,连杀了几个劝说的人,人心已散了。’
总督不凛然,有着一阵阵寒意,知道不妙,叹息一声问:“后来呢?”
“这就要说到北魏了,大军一回,木尔部原本长子就响应,一夜之间杀了这人,夺取了大权,现在木尔部已易主,达什当了木尔汗,情报只到了这里,后来情形我就不知道了
“木尔部不可靠了!”总督目光一闪,又敛去了锋芒:“达什这人我清楚,在部内是倾北魏,他领的千户中,谁忠于朝廷就杀谁,这次登了汗位,不消多少时间,就会把异己清理干净!”
“木尔部本是我应州的屏障,现在反是我应州的大敌,北魏主力和朝廷作战,这木尔部怕就是我应州方面的入侵先锋了。”
众人都是应是,范善看了总督一眼,心里暗叹:“果是一方封疆大吏,只要一点消息,就有这样明清的见地,这就是查…”
想着,又说着:“是啊,所以不得不预先准备。”
总督刹间又恢复了从容,笑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们应州也不是软蛋,对了,叶青献了一千八百匹战马,二千头耕牛,俞帆献了七百匹战马,我就要通过道法上禀给皇上,你说怎么样处置?”
“一千八百匹战马,二千头耕牛,单是平价就有三十万银子,州里要应付大战,财政很紧张,给个十万两吧,余下可用官爵来补偿,这本来就是一笔大功绩么!”
“叶青晋到正七品翰林检修,俞帆立任班安县县丞,你觉得怎么样?”一直半闭眼养神的总督开目说着。
“俞帆,下官我并无异意。”
“但叶青恐怕不是合适。”范善展着浓黑的眉,口里说:“我不是因这点关系而帮他说话,事实是这样。”
“他是榜眼公,天人,按照朝廷制度,本就是晋升并无障碍,正七品翰林检修本就是三五年就有了,又不是实职,真算不了补偿,还不如俞帆原本正九品,一下跳到正八品来的快呢!”
“相比俞帆,叶青功大,而且这上数额我们都查过,真正秉有公心,我们不能寒了他的心。”
“他关键是不入朝廷体制,要是肯入体制,我立刻就授县令,甚至同知也可以破格提拔,但现在实质的升官就免想了——你有什么章程?”总督有些不快的说着,他心里还是对此有些在意。
“晋正七品翰林检修罢,再晋他的爵,南廉子罢!”
“南廉子?”虽只是没有封地,也不能世袭的爵位,还是有点过于丰厚了,总督有些迟疑,转眼一笑起身,说着:“也对,他立的是军功,是野战之功,这南廉子还勉强当得,大战在眼前,就破格罢,算是千金买骨。”
说完,就摆手说着:“就按照这章程写奏折!”
范善深知朝廷程序,知道总督上奏的这点事,朝廷不会驳回,这事就这样定了,想起叶青昨天连总督都没有见面,就先来拜见自己,口中就说着:“想必这叶青,自会感恩,更秉公作事。’
总督大笑:“说的是,你去吧,我们明天再议别的事!
两人都没有说到都督府,都督张存时官居正四品,哪能不知道官场规矩,不用直接敲打,只是见这褒奖,怕就心里有数,不敢再违抗这意思。
至于暗里怎么样想,这却无所谓了,官场不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