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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3章 阴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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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秦烈已死,叶青并没有松懈,命令麾下真人散往四处,第一时间占据核心阵眼,控制住护城大阵,以杜绝可能的陷阱。

  片刻,地面稍有些震动,微弱的黄光一闪消失,皎洁的月光静静照着长街,血污、残骸都显出了黑白色彩。

  固化的护城大阵非黄龙大阵可比,正常情况下只要还有灵石支持,就没有办法快速攻破。

  而且没法用叶火雷的话,攻坚或是人命去填,要么拼着叶青芊芊这样神真人元气大伤甚至陨落一半才能破掉城防,或要用掉四圣出手机会,怎么看都不划算。

  但形势握在手中,堡垒就从内部攻破了,罪魁祸首自是俞帆。

  在叶青率军自北门入时,西城门也敞开,数以千计骑兵正绝尘而走,带着许多家眷马车,生怕叶青追上,一个个头也不回,俞家的旗号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大事定矣。”叶青目送俞帆远去,并不截留,漫步其上:“清查府库,看看俞帆有没有顺走货物。”

  这本在计划之内,就有人应声下去,去控制府库。

  首脑的死亡很快产生影响,城里各处喊杀声渐渐小下去,片刻后军营方向过来一个文袍真人,手捧着一柄幽蓝长戟,俯身说:“南廉伯,下官率三百亲卫兵,三千军督府兵,向大都督请降。”

  纪才竹在一侧打量着,传音说:“此人是秦烈的亲信,军督府丞卫少。”

  叶青扫了眼这人麻木神色,心中有数,颔首接过这柄长戟,微微叹息:“符兵空利,不得明主,将军败亡,非战之罪,形势使然也。”

  终究牵涉到朝廷高层,仅次一言,他就不再多说,就立刻吩咐:“去把秦将军的尸首收拾一下,事后好生安葬。”

  这卫少感激而退,纪才竹这才禀报说:“暗查到秦烈之前的一些动作,似有安排迹象,要不要继续追查…”

  叶青一时怔怔不语,不知想起什么,吐一口气:“不过是道左相逢,各争其命罢了。”

  “查一下也可,如果有遗孀什么,暗中监控起来免得为别的敌人所利用,但不要动手,往后以礼安顿之…大势已成,血脉容忍一下无所谓,但其部属必须立刻打散,收纳家属,徐徐消化之,这才是稳定的根本。”

  纪才竹点首,也不说什么。

  经过州府衙门时,见里面还忙着检点账册,叶青就没入内,带人去往总督府。

  俞帆先前第一时间控制住总督,死秦烈后撤开,叶青这面自是有人接手监控,保证总督不出意外,也不失踪走

  …

  倾楼寂寂,唯大厅中,此时灯火通明。

  当喊杀声在外面夜幕中响起,严慎元就从睡中惊醒,听得片刻,喊人点了灯,又挥退下去:“换我的…”

  轻盈脚步声在屏风后响起,一个三十美丽女人转出来,身上隐隐带着灵池气息,手捧锦青朝服,对侍女摇摇手,让她们都下去。

  “还是夫人贴心。”严慎元吐一口气。

  严夫人抿了抿嘴,亲手帮他穿上:“老夫老,都二十几年了,还能不懂你,不贴心?”

  昏黄灯光中,严慎元抚上她精致的面容,手心光滑温润,直至摸到她眼角的一丝鱼尾纹,神色微黯:“连累婉儿你了,当年秦枢密使说的对,我这般刚硬性格,不撞到头破血是不会停。”

  对于亡故老父的此句评价,秦婉儿只轻轻摇头,并不应声,只是眸子莹润剔透,宛当年初见。

  “我严慎元本是寒门出身,少年给族人放牛,娶不起亲,十五岁为逃避草原兵役才读书识字,坐在蒙学一众孩童间,厚着脸皮也撑下去…幸有些聪明侥幸考中童生,却也没有天才之资,学的也晚,只有用功来弥补,买不起书,就只有向郡府的书馆抄录,舍不得费纸练字,就用竹枝在沙地上写画…”

  “战战兢兢一步一行,二十五岁才中秀才,得到族里一些投资,又积蓄着文气,十年没有赴试,直到文名传播全州,一届连着高中举人、同进士,其时已经三十五岁,都尚未婚娶…呵,都说我志向高远,厚积薄发,可到三十五岁连子都娶不起,这是什么滋味?”

  严慎元自嘲笑了笑,实际中秀才以后不是娶不起,小家族之女还是可以娶的,只是憋着一口气苦读,没有心思。

  孰料真的成功,甚至得了宰辅之女?

  人世间沉浮黑暗,却也总有许多奇迹,而现在奇迹要落幕了…新一代的奇迹在升起。

  “夫君吃得苦够多了。”秦婉儿轻叹一声,望这老人的目光愈加柔和,当年十五岁出嫁,老夫少的搭配难免忧心,但很快发现这位成丈夫在男女方面一片空白,让她都暗中惊讶,也觉得很有趣…不能说没有过遗憾,但生活日子长了,也就渐渐相互增益成长,成了亲人。

  严慎元让她紧握住了手,心中不由一阵暖,笑:“我这辈子两件得意之事,一个是金榜题名时,一个是房花烛夜。”

  岳父秦枢密使曾以战功闻名于世,本身就是神真人,女儿除生得柔婉娇媚,修为自是家学渊源,可惜娶当时自己身体已老,过了男人三十五岁的巅峰年纪,怎么修炼都出不了成果。

  “蒙你父亲看重,招揽我为女婿,一跃成人上人,累功登上总督之位…历职三任,没向皇子站队,仅累功和忠心侍奉朝廷,走到这第四任也算是圆终点…我算明白了岳父大人的苦心,轮着诸皇子就藩之时,帝都就是斗争的暴风眼,你家这一代没有得力兄弟,一不留神踏错步就是粉身碎骨,自是随我迁到外州来得稳妥…而那些年少的新进士,哪个不想着留在帝都做京官?”

  秦婉儿轻轻点首,聪慧如她自不会否认,因丈夫亲族势弱,实际上就是倚仗族,秦氏这十多年里在州城实力渐渐扎强盛,老父的预期已经达到。

  “我观那叶青虽骄横跋扈,但并非不知分寸之人,夫君需得收纳脾气,容忍着些…”

  这位严秦氏目光晶莹,终于忍不住暴心中意图,盯着自家夫君:“我并无求过夫君,只这一次,就算夫君不怕,也得为了我们家一双儿女将来计。”

  严慎元心中明白的很,早就知道这夫人会这样说,但正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一时抚着她柔滑的长发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自会应付…夫人你不必担心,回去锁好院门,别让兵冲突到。”

  秦婉儿迟疑着说:“那你…自己小心。”

  “没事,很快就回去见你。”严慎元笑了笑,没有在意:“叶青不敢动我。”

  秦婉儿抿了抿下心中莫名的一点不祥,躬身告退。

  让夫人回去后,这老人就一个人坐在在厅堂里,静静等待对手的到来。

  …

  数墙之隔,叶青在府外停下脚步,回顾四周,有些感慨:“上次我来这里还是举人,是臣子,现在再来,却已物是人非…”

  总督府原本的卫兵似让秦烈和俞帆前后两拨杀光了,此时大门外面连个人影都没有,里面一重重院门大开着,空落落府中央一座高楼,此时并无灯火,在夜月下只是淡淡黑影孤立城中,没有丝毫人气。

  “他还在里面,我能感觉到。”曹眯着眼睛说,竭力平复着的气息,兜帽下一片阴影中,他的面容似渐渐变化着。

  “孟德等不及了?也好,我们去见见故人。”

  叶青笑了笑,以总督此前表现的无能,及落入贼手的嫌疑,自可以名正言顺由南廉大都督来掌权,但自己的意图远不止此。

  一片脚步声在楼外停下,最后只有两人踏入厅里,脚步声沉厚有力。

  “总督大人,很久不见了。”叶青的声音平静而自信,有着让人羡慕的朝气活力:“看看我给您带了谁来?”

  严慎元注视墙上挂着的应州全图,并不转身,保持着高高在上的自矜,冷淡的说着:“你赢了?带来的是秦烈那竖子?”

  直到这时,严慎元还并不慌乱,自己是朝廷册封的封疆大吏,三品青臣,谁敢公然杀他?

  杀他就是直接打了大蔡的脸,大蔡会烈反噬。

  叶青纵有些气运,几乎得了应州,可天下有一百二十州,大蔡出于抗击外域的需要,以及天庭命令,才容了。

  真的反噬,杀叶青也不是难事。

  其实他想的不错,前世俞帆身死族灭,虽不是全部原因,但杀总督也是直接导火线。

  正沉思着,突见着点点黄光一闪就熄,但总督立刻辨出这是临时隔绝法阵,顿时心里一惊,起了不吉的感觉,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突“啪”一声响,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低沉响起来:“严慎元,你还记得我么?”

  总督身体一震,矍然而起,严慎元身体一震,难以置信转身,就见一个自己立在对面。

  “幻术?不对,这气息…是你,你怎么没死!”

  “原来你还记得我!”曹带着深沉眼神,点点头,一股风扑面而来,帐幔簌簌颤抖:“汝夺我身躯,坏我命数,女,现在都要还了。”

  总督这时再无从容镇定的神色,眼珠都突了出来,神色显的很恐怖:“你想失我…”

  “轰”的一下波动在两人之间产生,一瞬间金光笼罩周围,埋没两人身影,只有总督痛苦声音传出:“叶青,你敢勾结下土土著,谋害朝廷大臣!你不怕…”

  “自是怕。”

  叶青眯着眼睛,从容的说:“可地上本体和下土分身的关系,相互融合本是自然,这是谋…”

  “你们本体和分身了结因果,气息归一,就算仙人下来,都查不出,结束之后,总督还是总督…呵呵,前提是只要您胜利就可…怎么,老匹夫,这次失去封土相助就不行了?”

  说到这里,叶青怅怅望着远处:“你性格刚烈又圆滑,老而弥坚,留你下来,怕是终有祸端,杀你,实是不得已。”

  前世俞帆其实也想把他供着,但此老匹夫却始终煽风点火,屡次坏俞帆大事,终忍不住杀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彻底解决。

  慈不掌兵,善不为吏!

  仅仅如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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