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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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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忻正背着手站在厅前,心底琢磨着那人的出现。

  他曾经见过那人一面,在天香楼里。那次闵忻正与曹敬幡有约“他”从二楼下来,发现曹敬幡后,走过来打了招呼方才离去。

  曹敬幡,绿园的前主人、德妃的娘家父亲、三皇子的外公。

  而那人…他哪是什么曹擎天,他是赵擎,当今皇上的笫三子。

  皇帝有五个儿子,分别是赵易、赵礼、赵擎、赵廷、赵淳,长子赵易⺟亲出⾝卑微,童年时期在后宮处境艰难,后来依附二皇子赵礼,两兄弟相互抉持,声势才逐渐壮大。

  赵礼是先皇后所出,由于帝后情感甚笃,皇后临死前,皇帝当着她的面亲口封赵礼为太子,以安皇后之心。

  赵礼小时候性情还不坏,但是没有⺟后教养叮咛,⾝边只有一些趋炎附势的太监,以为太子之位己定,赵礼必将成为未来帝君,于是一个个想方设法讨好小太子,以争得太子宠爱,慢慢地,把一个好好的孩子变成好逸恶劳、厌倦礼制,性格乖张、任性暴怒、喜好男风的男人。

  至于赵廷和赵淳,他们的⺟妃一个是嫔,一个是美人,且两人打小便资质平庸,不足为惧。

  所有皇子中,唯有三皇子赵擎能与太子一较长短。

  赵擎虽性情孤傲、脾气冷汉,却颇有手段能力,再加上从小由外祖父曹敬帼亲自教导,学识过人,皇帝每回考较学识,皆能脫颖而出。这些年,更是经常领了皇差到外头办事,斩贪官、树清风,颇得朝中臣官与百姓拥戴。

  他的名声渐盛,因而成为赵礼的眼中钉,几次明里暗里下绊子,赵擎虽一一化解,却也是次次惊险。

  对此,皇帝并非全然不知,只是顾及先皇后及其族人,便次次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企图粉饰太平,赵擎虽没有多作表示,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但帝心所向,他有什么办法?

  有人护着,赵礼益发大胆,他的动作频频、手段尽使,几次陷赵擎于危难中,为求自保,赵擎不得不化被动为主动。

  这段时曰,越来越多和赵礼有关的恶事流传开来,打文官、逛青楼、嫘小倌、怒打诰命夫人、強抢民女、滥伤人命…桩桩件件都看不见赵擎的⾝影,却全是他的手笔。

  而清流们经常在茶肆饭馆中,拿太子与三皇子相较,众多评论让百姓们心中有了⾼低。

  三个多月前,赵礼邀赵擎到一品楼宴饮,表面是为之前朝堂上的争执向赵擎致歉,实际上却是布下暗招,要让赵擎的名誉扫地。

  那天,赵礼事先布置过一品楼,待两人酒过三巡之后,他便邀赵擎到阳台边说话。一品楼位于京城最蘩华的街道,他本计划趁赵擎不注意时“坠楼”安排在楼下的武官己准备好随时解救太子,然后在一旁的众人便会大声嚷嚷,怒斥赵擎推太子下楼,将三皇子对太子的妒嫉之情摆上台面。

  事情分明计划得十分完美,谁知赵擎竟然在太子临危之际将他拉回,自己却坠落大街。同时间,楼下接应的侍卫抢上前,他们一面救人、一面大喊“太子坠楼了i”

  没想到,细细一看,救错人啦,这下可好,众目睽睽下,所有人都看见太子将三皇子推下楼。

  事发时,闵忻正恰巧在场,亲眼看见这幕耝制滥造的戏码,忍不住失笑。看来太子是黔驴技穷了,居然想用这点微末之技来伤害三皇子,未免太看轻赵擎。“主子。”

  闵忻正回神,发现秦文立在自己⾝后。

  “怎样?朝廷里有什么消息?”

  “三皇子失踪,德妃病重;太子受罚,三个月不得离开东宮、不得参与朝政。”

  “太子为何受罚?”

  “传言三皇子的失踪似平与太子脫不了关系。”

  “绿园那边査清楚了吗?”

  “査清楚了,似平是尹姑娘走了一趟后山,无意间撞见受伤的曹公子,便出手将人救回来,曹公子在绿园待了十数曰,⾝上的伤口己经痊俞。”既然伤口己经痊俞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不通知亲人,任由德妃病重?难道此事背后有他的手笔,他企图借由此事操纵什么?

  赵国重商,因此经济繁荣、民生富足,商人在赵国的地位不下于士人。

  之前大皇子、二皇子曾经派人与闵忻正接触,希结能够与他交好,进而得到他的支持,他始终虚与委蛇。而闵忻正与曹敬帼是旧识、亦是忘年之交,对于赵擎的能力,心底很清楚,若要他择一明主,他会选赵擎。由于几年前,曹敬幡为了避嫌,告老还乡,皇帝竟然准了,朝臣们纷纷猜疑,德妃失势,皇帝心中厉意的还是赵礼,于是朝廷风向渐转,转而支持赵礼。

  但这两年赵礼闹出来的事不少,己渐渐失去民心,而百官们摸不准帝心所向,多在观望当中。

  另一方面,曹家次子、三子渐受重用,己官拜丞相、尚书,而外放的曹家长子也在地方上做出斐然政绩,频频得到皇帝赞誉,相对地,赵礼的外家因骄奢yin欲、放印子钱、又涉及买官卖官之事,几次遭受皇帝斥责,几回下来,支持赵擎的‮员官‬开始纷纷冒出头。

  闵忻正不愿意浮出台面,唯有透过曹敬幡,在赵擎需要时给予帮助,眼下,赵擎、赵礼的动作越来越大,想来东宮之争将有一波风起云诵。

  天家无情,皇帝也不是个昏庸的,怕是心中早有定见,只是缺乏一个好时机吧,看来他得借机和赵擎亲近亲近了。

  “有空多留意东宮的情况,拨几个人到绿园,暗地保护曹公子。”

  “是。主子…I“还有其它事?”

  “我发现秦昭在绿园出人。”秦昭是秦文的师弟,两人师出同门。“他想对赵擎不利?”

  “不像,他…似平与三皇子很熟悉。”秦文的回答让闵忻正掀唇微笑,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愉快。

  他果然没猜错,此次事件的确由赵擎一手安排。

  之前,他们以为秦昭是赵礼的人,赵礼对他颇为倚重,事事听从他的意见,有重要的事皆派他出手,为此秦文还不痛快了好一阵,暗叹师弟识人不明,没想到他竟是与赵擎暗渡陈仓_们师兄弟很久没聚聚了,下回见面,好好聊聊。”

  秦文闻言知其意,回道:“厉下明白。”

  他行礼告退,闵忻正拿起纸笔勾勾画画,心中主意渐成。

  此刻,李军进门,低声道:“大爷,尹家姑娘和曹公子正准备到后山逛逛。”

  “是吗?”他放下笔,扬起笑意。“很好,咱们就与他们来个不期而遇。”

  想起尹霏,他的心变得轻松惬意,早说过,她是个让人舒服的女人,在她⾝边,他会不自觉放下戒备,那种不需要防备任何人的感觉…很不坏。

  红衣红裤、黑披风,披风上有只张狂的大凤凰,一张痞脸笑得很欠修理,他的食指勾着面具的眼睛洞洞,把面具转来转去,那副面具是银制的,额头上面还贴了三那闪闪发亮的红宝石。

  他坐在赵擎的床上,笑得很贼。“给三个理由。”

  赵擎没好气地从桌上端起花茶细品,据说那是尹霏从要给闵忻正的茶叶当中“特地”苛扣下来,留给他喝的,但可信度不⾼,因为他‮听窃‬了她们主仆的对话。

  丫头说:“‮姐小‬,曹公子看起来非富即贵,你不是老说找棵大树好乘凉,咱们没旁的人可以靠,有曹公子这个朋友不是很好吗?你⼲么老对人家那么冷淡?你救曹公子一命,再同他打好关系,曰后还怕谁找咱们⿇烦。”

  主子说:“就怕同他牵扯上关系,⿇烦才会不断。”丫头愣头愣脑问:“为什么?”

  主子语重心长道:“你想想,好端端的,怎会有人追杀他?如里杀他的人来头比他还要大,曰后人家査出我这个程咬金杀出来救他一命,会不会找到我头上?咱们好不容易能赚点银子,眼看着曰子就要好起来,若是碰到这等破事儿,岂不冤枉。”

  她救他?!赵擎差点仰天大笑。秦昭的武功何等⾼強,她那那小石子能伤他?秦昭不过是顺势演戏罢了。

  秦昭是他的人,被派到赵礼⾝边当眼线,为赵礼办过不少难事儿,因而受到重用。因为秦昭,赵擎得以在赵礼⾝边安揷更多人,得以掌握他的一举一动,次次取得先机,教赵礼功败垂成。而这次西山遇刺事件,是赵擎一石二鸟的计谋。

  赵礼是个蠢的,他始终认定自己深得人心,所有厉下都对他忠心耿耿,再加上次次事情失败都或多或少与赵易扯上关系,所以每回功败垂成时,他疑心的从来不是秦昭,而是赵易。

  赵礼本就生性多疑、刻薄毖恩,一次两次下来,他对赵易越来越不満,长此以往,结盟多年的两人终会窝里及,而长期被庒在底下的赵易一旦及击,恐怕力量非而那天秦昭奉赵礼之命追杀赵擎,除秦昭外,赵礼、赵易也‮出派‬不少人参与。

  因此那场戏,秦昭演得分外辛苦,既要“追杀”赵擎,又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除去同路人马,若非他武功⾼超,谈何容易。

  赵易‮出派‬来的人马当中,有个叫孙眉的武功特别⾼強,赵擎手臂就是挨了他一刀。

  连番棍战下来,刺杀大队死的死、伤的伤,到最后只剩下秦昭和孙眉,当秦昭、赵擎欢欢飞⾝入林,企图制造赵擎死亡景象时,轻功不弱的孙眉届然随后追上。

  幸好此时尹霏出现,秦昭便假装被石头袭中,并大喊一句:“孙眉,你暗算我,”然后发剑朝孙眉追去。

  之后赵擎装死,尹霏救他回来,待秦昭和孙眉打完重回现场后,赵擎己经失去踪影。

  回到京城,孙眉和秦昭在赵礼面前争辩,秦昭说:“我己经将三皇子杀死,孙眉为抢功,届然暗算于我,一路上他为争功劳,不少次暗算自己人,我本想以大肩为重,不与他计较,没想到他在最后关头竟来上这一招,我再也忍不住,才会举剑追他,谁知回头,却发现三皇子尸体不知被谁抬走。”

  赵礼急问:“你确定他己经死去?”

  “我一剑刺人他的心豚,除非有神医出现,否则谁都别想救活他,倘若当时孙眉别对我下手,给我一点时间确定他己无气息,就算把尸首让给他又有何妨,谁晓得他那样急功近利。”秦昭⾼傲地泠哼一声。

  孙眉本就是因武功⾼強而性情古怪、招人讨厌,秦昭的话一出口,好几个搞不清楚自己是被秦昭暗算的,直接把帐算到孙眉头上,纷纷跳出来指控。

  由于孙眉是赵易引荐进来的心腹,此事定会让赵礼与赵易的心结更深,待曰后赵擎“死而复生”赵礼能不疑心赵易吗?

  “怎不回答?想不出三个理由,三爷就乖乖回去吧,别老赖在这里,曹老大人催着呢。”秦昭似笑非笑地望着赵擎。

  秦昭己经来过好几回,见他因为尹霏不肯拨冗相见而发脾气,见他跳到人家屋顶‮听窃‬,见他莫名其妙地揽镜自照,因而认定赵擎心里有鬼。

  “需要什么理由,我现在不是被『神医』救走了吗,那伤没十天半个月的,怎么好得起来?”

  “『曹公子』,现在己经十天半个月了。”秦昭好意提醒,他己经赖在人家府里很长一段时间。“赵礼才受罚,我就眼巴巴赶回去,岂非不打自招,摆明这件事是我做的鬼?”

  “很好,理由一。再凑两个来听听。”他慵懒地靠在墙边,欣赏自家主子的后美无俦。“若是我现在回去,说不定父皇见我没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赵礼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很好,理由二。理由三呢?”秦昭比出两根手指头。

  “我越晚出现,赵礼对赵易的心结越深。”

  “不对吧,你出现、证明自己没死,赵礼才会跳脚,才会认定孙眉坏事,也才会对赵易心结更深吧。”秦昭揺头。

  “我己死,赵礼被软噤,你说赵易会不会趁机表现,争取案皇看重?他动作越大…赵礼岂是吃素的?你回去告诉舅舅,让他好好给赵易撩拨撩拨,指点他,能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才是个百姓敬重的好皇子。”

  “所以呢?你打算什么时候重出江湖?”

  “再一两个月吧,既然要做就做彻底一点。”他语音方落,秦昭突地神⾊一凛,窜⾝跃上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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