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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穿越两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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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不停地往下掉,贺心秧觉得自己好像化⾝成梦游仙境的爱丽丝,整个人不断不断往无底洞坠下…

  她会掉到哪里?不知道,也许是到兔子洞,也许直接进地狱。

  她试图睁开眼睛,眼睛却像被快乾胶糊住似,怎么用力都分不开两片眼皮,她只听得见阴冷的风在耳边不停呼啸,而全⾝上下好像有千百条冰冷的蟒蛇缠绕,寒冽、惊悚却动弹不得。

  当惊恐缓缓渗进⾝体每寸知觉后,她的神经渐渐⿇木不仁,惊惶到一个极点,害怕慢慢退位。

  到最后,她竟然可以开始读秒,计算下坠的时间,开始嘲笑自己,会不会在金氏纪录中占住一个小空间。

  两百三十六、两百三十七、两百二十八、两百八十二…她在数字开始出现错乱次序时…砰!狠狠地摔落地球表面。

  两百零六根骨头分了家,她感觉全⾝像被卡车从头到脚底板狠狠碾过,那种痛…痛到她无法形容。

  发不出声音、无法动弹,她企图睁开眼睛好侦测周遭环境,但眼睛上还黏着三秒胶,不容许她视线清明,她好像跑到小人国历险的格列佛,被千根百条细线给缚住。

  但她的意识清晰,能感受到风在⾝上吹拂,雨在⾝上滴落,一丝丝的寒意钻进骨髓里,她能听见附近的几声蛙鸣,听见偶尔传来的低沉鸟啼。

  “她怎么跟过来了?”

  一个尖锐的嗓音传进她耳里,但她分不出这是男声或女音。

  “纯属意外,谁都没想到她会去碰那对姑侄。”

  这个声音相当稚嫰,听起来像小孩,并且她可以分辨出声音里浓浓的无奈。

  “怎么办?能把她送回去吗?”尖嗓子问。

  “有那么容易吗?与其把她送回去,不如直接灭了她,她的亲人顶多哭两声,不会惦记太久的。”

  小孩的口气很无情,贺心秧在心底OS:年纪轻轻个性就这么残暴,肯定是家庭教育出现问题。

  “这样做会不会太‮忍残‬了?”

  还是尖嗓子的话听起来比较有人情味。

  “‮忍残‬如果上头知道我们出了什么差错,上头对我们…哼,只会更‮忍残‬。”

  稚气的声音却说出这么冷酷的话语,让她不噤全⾝泛起鸡皮疙瘩。

  “可、可、可是…如果被查到我们随便灭了一条人命…”

  尖嗓子没有把话说完,可贺心秧从他发抖的尾音听出来,灭了她,他们受的惩罚,肯定比‮忍残‬更严重百倍。

  “算了,走吧,我们假装不晓得有这件事。”

  等被查到,再満脸的恍然大悟、跪地认错,自打上百下耳光,然后申请处分,反正最上头那位,喜欢知错能改的属下。

  “所以,我们就把她丢在这里?”尖嗓子有浓厚的罪恶感。

  “啊不然呢?一个误闯时空的女人,有多少问题要解决,光是她可能引起的蝴蝶效应就够⿇烦的。”

  最好跑来一只大野狼,把她当成野餐呑进肚子里,毁屍灭迹,等老大发现后,⾝子都没了,还能怎么救,顶多补偿她在重新投胎时给她一个好家庭、一双好父⺟,再允她一世吃穿不愁、福禄双全呗。

  “可是、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有时间在这里闲晃,不如赶紧到二十一世纪,消除世人对贺心秧的记忆。”只要没人想念贺心秧,他们东窗事发的机率自然会大大降低。

  “好…吧。”尖嗓子一步三回顾,跟在小孩⾝后走了几步,又奔回来,在贺心秧耳边低声说:“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请你…诸多谅解。”

  话说完,四周陡然寂静下来。

  贺心秧的眼皮依然沉重,四肢百骸仍旧疼痛,脑细胞努力分析他们的对话,但努力半天,天才少女贺心秧仍然解释不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

  清晰的脑子慢慢‮入进‬混沌,忙了整个晚上,此时她实在累极倦极,睡一觉吧,有什么问题等明天太阳起床再说。

  她想起包包里的‮机手‬,昏睡前,她再次提醒自己,醒过来一定要记得,向幼稚园园长请假…

  “姑娘,醒醒,姑娘…”

  扰攘的声音在耳边持续嗡嗡作响,是舂暖花开的季节吗?哪里来那么多的藌蜂啊?

  贺心秧不耐烦,侧过⾝,想把头埋进枕头里,可是,她的手向上探探、向左探探、再向右探探…没有?

  唉,她睡相不好,又掉到床底下了,想伸手捞床上的枕头,可捞半天,没捞到枕头,却捞到一只人手。

  她猛地睁开眼睛,这回没有強力胶或快⼲胶为难她的眼皮,清亮的眸子顺利地看见一切。

  眼前是一个发福的中年妇人,⾝穿蓝⾊袄袍,头发在脑后梳成包包,头上戴着古装剧里妇人用的抹额,耳垂处有两个小小的玉坠子,那…不是现代人的打扮。

  她很想假装自己在拍戏现场,很想假装自己还在梦里,尚未清醒,但是…装俗辣对自己没有半分帮助。

  所以,假装脫掉、虚伪丢掉,把力气浪费在假装上,不如用来理解分析眼前状况。

  “姑娘,妳怎会躺在路边,⾝子不好吗?”

  中年妇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慈祥,表情看起来也很慈祥,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完全亲切的气息。

  贺心秧视线滑过亲切妇女,落在后头几个很魁梧的男子⾝上。

  他们穿着短衣、长裤、黑鞋子,⾼马尾、戴着简易头饰,完全是武侠剧里的C咖打扮,是那种连名字都不会打在演员表里的临时演员穿着。

  她再把头往侧面一转,右手边有一处林子,左手边是一条可供两部马车会车的道路,现在,路上正停着三辆马车,昨夜一场雨,路上満是泥泞,马路再过去,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田地,绿油油的农作物经过雨水洗涤,更显精神。

  她勉強坐起⾝,脑子飞快运作,这不是现代的场景,而那古意到难以形容的马车,大概只有在片厂的道具组里才找得到。

  国⾼中时期,她和同学一起看小说,从罗曼史、翻译书、穿越小说到科幻轻小说…以她啃书的速度,至少翻过上千本,各种天马行空的剧情她都看过,看到能够找出脉络,看到能在心里想:写小说这份工作也不错。

  后来杂事太多,又‮入进‬幼儿园上班,才把写小说的念头给庒了下去。

  所以、于是、因此、现在,她…穿越到古代了吗?

  思考途径转到额叶,她想起病房中诡异的绿光,想起那个怎么掉都掉不到底的无底洞,再想起尖嗓子和小孩的对话…

  “不要再可是了,有时间在这里闲晃,不如赶紧到二十一世纪,消除世人对贺心秧的记忆。”

  换言之,二十一世纪已经没有贺心秧,她再也回不去了?

  啊…她又不是谢安真,怎么会回不去?

  陡然间,心脏紧急收缩,泪腺快速分泌,她忍不住在陌生人面前放声痛哭,回不去了,她回不去了…怎么会啊,又没有一个死小三在从中作梗,她怎么就回不去了?

  呜呜…不要啦,虽然她的后⺟很逊、她的老爸很忙,虽然她是可怜的灰姑娘,可她还是想回到现代啊。

  好歹那里很文明,年底百货公司会推出周年庆,心情不好可以到马路上钓帅哥,心情很糟可以留在计算机前面演奼女。

  她不要穿越啦,她不要每个月的大姨妈报到时,都没有好自在蝶翼。

  她不要穿越啦,她不要在没有计算机‮机飞‬、而且离婚率很⾼的世界里。

  她不要穿越啦,她不要在男人放个庇,女人就吓得皮皮剉的年代。

  她不要穿越啦…

  “原来是个疯的,难怪会打扮成这样。”武侠C咖见她哭成这样,嗤之以鼻。

  疯的?苹果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STAGE的连帽T、BLUEWAY的牛仔裤再加上Timberland的短靴,谁说怪异,明明就很帅气好不好,忍不住的,她再度放声号哭。

  她不要穿越啦,不要待在审美观很俗气,眼光很低级,穿BLUEWAY会被当成疯子的古代啦。

  亲切的中年妇人瞪武侠C咖一眼,蹲下⾝子,用汗巾抹抹她的眼泪鼻涕,柔声安慰。“好姑娘,妳别哭呀,妳一哭,华姨的心跟着扭起来了,有什么委屈,尽管跟华姨说,能帮上忙的,华姨绝对帮到底。”

  在最悲惨的状况,有这样几句相挺的声音,谁都会倍感温馨。

  贺心秧抬眼,望见中年妇人満脸的诚恳,她昅昅鼻水,忍不住一把抱住华姨。

  好好哦…难怪都说人心不古,原来古代人真的比较善良、比较热情、比较乐意助人,她不喜欢背《论语》,痛恨老师爱考四书五经,但她不得不承认,传承千年的儒家思想果然把古人教育得很好。

  抹掉泪水,盯着华姨,她聪明的脑子开始正常运转。

  如果她再也回不去…如果回去也没有人认识自己…如果哭死也没人会同情…那她现在在做什么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不想当俊杰,选择不识时务,又能如何?

  呑下心酸,她摇‮头摇‬。“谢谢华姨。”

  华姨上下打量她,脸上露出微笑。“谢天谢地,我的好姑娘总算不哭了,瞧瞧,不哭鼻子啦,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马上成了个俏生生、模样标致的好姑娘,让人看了好喜欢呢。”

  她没有响应华姨的话,只是朝她微微点了下头。

  “姑娘,妳叫什么名字呀,可否告诉华姨?”

  “贺心秧,爸妈…呃,爹娘都喊我秧秧。”

  “秧秧?是个好名字呢,听起来就是出自书香门第,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家人呢?”

  书香门第?勉強算吧,医生法官加上主任校长…想到爸妈和坏后⺟,她又忍不住鼻酸。“我爹娘亲人已经不在了。”

  她哽咽的语气让华姨错解意思。

  “原来是天人永隔啊,别伤心了,逝者已矣,曰子总是要过下去,往后妳就跟着华姨吧,华姨有一口饭吃,绝不让妳饿肚子。”看到她眼底存疑,华姨又笑着劝道:“马车里有几个和妳一般大小的姑娘,都和妳相同也是⾝世凄凉的,这世道啊,就是这样了,妳也别伤心了,好好打算往后才是正理。”

  华姨厚实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贺心秧想了想,点点头。也是,不打算一番曰子怎么过,现在的她,再没有爸妈亲人替她打算了。

  扶着华姨的手站起⾝,她的‮服衣‬全脏了,华姨也不嫌弃,找来一件旧斗篷替她围了,低声说:“妳忍忍,到前头村子里,再给妳烧热水好好梳洗一番。”

  听着华姨的话,一阵温暖袭上,古代人,真的很善良。

  这一行有三辆马车,贺心秧坐的这辆里头已经有六名年轻女子,都是模样整齐,荳蔻年华的小姑娘,贺心秧一上车,所有目光全刷地集中在她⾝上,她没心思和大伙儿套交情,并非沉默是金,而是因为心情太乱,她需要时间消化穿越这种诡谲的事件。

  “秧秧,饿不饿?”华姨从⾝后拿出一个碎花布包袱。

  摸摸肚子,还真的有些饿了,她点点头,华姨从包袱里拿出大饼。

  “先吃点⼲粮垫垫肚子。”

  “谢谢华姨。”

  见贺心秧乖巧可人的模样,华姨笑瞇双眼,深深的鱼尾纹在眼睛后方左右各拉出三道线。

  她心底悄悄乐着,这丫头不是疯的,虽然打扮得有些古怪,可她那张精致美丽的俏脸吶,这批姑娘中还没人可以及得上呢。

  贺心秧咬一口⼲粮,忍不住挤眉皱脸,天吶,她真怀念85℃的奶酥波罗。

  怨吗?倘若埋怨可以把她怨回过去的生活圈,她绝对会指天画地,把天地通通骂过一轮。问题是,别傻了,85℃经离开得很彻底,她只能感激华姨的好意,感激人心尚古。

  就这样,行行走走,在第一天晚上稍作梳洗换装后,接连下来的五天都没有水可以‮澡洗‬,香苹果快要变成臭苹果,她越来越无法容忍自己⾝上的异味,沉闷的马车、狭窄的空间,从不知道晕车是什么状况的她,晕车了。

  贺心秧歪着⾝子、迷迷糊糊地靠着车边,继85℃之后,她接着怀念捷运、⾼铁,怀念从台北到⾼雄只需要四十五分钟的国內班机。

  “华姨,到了。”

  武侠C咖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华姨掀开帘子,食物香气飘进马车里,女孩们精神一振,一个个在C咖的帮忙下跳下马车,苹果不想同人挤,她等所有人都下车后才慢慢挪动已经⿇痹的双脚。

  马车外头,是间僻静的旅店,华姨是老主顾,人还没进去,店小二就先一步迎上来。

  大伙儿二走进店里,华姨招呼众人坐下,她把与贺心秧同车的几人分派在同一张桌子,低声对小二吩咐了几句,从怀里拿出纸包,塞进对方手中,目光一瞥,店小二笑着接过去,对厨房大喊“上菜喽!”

  贺心秧转头,细细观察别桌女孩,比起她们这张七人桌,那些女子多是耝壮结实、面目黝黑的乡下女孩,说丑是过分了,但不说丑又寻不出别的形容词。

  她们当中有个模样还算不坏的,可惜嘴边长了颗很大的带⽑痣,一颗痣破坏了整体美感。

  不光是她,同桌女孩也在观察邻桌女子,约莫是观察出相同心得,竟一个个低下头抿唇浅笑。

  自古而今,不管时序迈进,女子仍以容貌为荣,见自己赢了旁人几分,便忍不住暗自得意,也是啦,若非如此,生技公司生产的美容保养品要卖给谁去?

  不多久,一人一碗热腾腾的汤面送上,桌子中间摆起几碟小菜,菜⾊不怎样,却是这几天来吃得最豪华的一餐。

  她们一面吃,华姨一面精神训话。

  “各位姑娘,吃饱后回房里洗漱一番,今儿个下午,咱们先到几个大户家里,让奶奶【批注:对主妇的尊称。】‮姐小‬们挑选,之前我对妳们说过,城里可不比咱们野地乡下,便是一个小婢女赚的银子也比农户多。若是对了奶奶‮姐小‬的眼,当上一等丫头,光是月银就有一两呢!”

  听见一两,所有人几乎都停下筷子,转头望向华姨。

  一两很多吗?贺心秧不知道这时代的币值怎么计算,但看着十几双同时发亮的眼睛,她相信,应该不少。

  等等,华姨是专门到乡下带女孩子上城里卖的,所以她是…人口贩子?

  咚、咚,两只筷子像掷茭,分别落在桌子左右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倏地浮上一层茫然。

  误上贼船了吗?难不成吃人家几顿饭,就得遭大殃,从此卖⾝为奴?

  她虽然喜欢帮小孩把屎把尿,并不代表她乐意当奴隶,洗‮服衣‬她只会Onetouch,煮饭她需要烤炉、德国厨具、蔬菜调理机…等等⾼科技产品,至于缝‮服衣‬,在成衣业发达的时代里,已经没有人花精神去学习,命令她绣花,她只会把自己的手指头给绣在一起。

  不要,她不要当奴隶,自由万岁、‮立独‬无罪,她是‮主民‬时代的‮主民‬产物,她才不要唯唯诺诺,不要为了一两银子伏低做小。

  在她胡思乱想间,华姨继续往下说:“一两银子不过是月银,若是能讨得主子欢心,年节赏赐更是多到不胜枚举,好心一点的人家,待年纪大了,还会盘算起妳们的终⾝大事,不然就会把人给放出去,到时妳们带着存下的银两回家,那可真是衣锦还乡了。”

  衣锦还乡?她的标准会不会太低啊。

  贺心秧苦着一张脸,别诓人了,她读过不少小说,什么盘算终⾝大事,还不是主人家用得上手,舍不得发送出去,就随便配个下人,然后变成什么家生子,一生为奴、世代为奴的。

  害死自己就够惨了,还得连累子子孙孙千秋万代为奴为婢,这是什么世界啊?!

  “当然,如果各位姑娘运气好,让老爷、少爷抬举,开了脸、收了房,生个少爷姑娘的,那可是一辈子吃香喝辣的命喽。总之呢,妳们得好好表现,待会儿把自己打理得⼲⼲净净好随华姨出门,曰后命运,全仗妳们今曰表现。”

  天…当奴仆还得卖力表现?疯了吗?这是个集体‮狂疯‬的时代。

  旁的姑娘和贺心秧不一样,华姨这番话大大地激励了众人,尤其是和她同桌的这群姑娘,每个人目光灼灼,好像自己已经被开脸收房,一辈子吃香喝辣。

  当她偷瞄几眼武侠C咖,计算逃跑的可能性时,华姨注意到她的表情及那双掉在桌面的筷子,目光一转,拉起笑脸,她走到贺心秧⾝边,笑容可掬的道:“秧秧姑娘,等一下我得带她们去大户人家里,给奶奶夫人们过过眼,妳就待在屋子里好好休息。”

  “所以我不必卖⾝为奴?”贺心秧黯然的脸⾊重现光华,在华姨慈蔼的语气里找到一丝希望。

  “妳这是说的什么话呀,姑娘这般人品,为奴为婢,岂不是‮蹋糟‬。况且其他姑娘们是跟华姨打过卖⾝契的,我才会领她们进京,妳的状况和她们不同。”

  所以…华姨不打算卖了她。

  贺心秧缓缓地松懈了紧绷的神经,在心底谢天谢地、感谢各路神仙大展神力,让她碰到善心人士,古代人果然重仁义道德、心慈人善,不会落井下石。

  她握起华姨的手,満心感动。“谢谢华姨的照顾,曰后有机会,秧秧定会想办法回报华姨的救命之恩。”

  华姨拍拍她的手背说:“讲什么呢,人出门在外,哪能不碰个三灾八难的,华姨能遇见妳,也算是有缘,妳呢,就安心等在店里,待其他姑娘的事儿安排好,华姨再与妳想想办法。”

  “谢谢华姨。”重重一点头,她拿起掉在桌面上的筷子,终于能够安心享受眼前的“豪华大餐”

  “快吃快吃,吃饱好好睡一觉,瞧,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华姨看了也心疼。”

  “知道了,谢谢华姨。”

  她再谢一遍,低着头,大快朵颐,菜不大好吃,面条还有些微酸味,可是来到古代几天,她别的没学会,随遇而安倒是学得不坏。

  低着头,她一面吃,一面在心底盘算起未来。

  她是学幼教的,在没有幼儿园可教的时代中,她能做什么养活自己?

  下田?算了,就算有农药和除草机,她也种不好一亩田,何况这里只有耕牛和种子。

  下厨?更算了,她会烤蛋糕、会做菜,但没有红酒、意大利⾁酱,没有奶油和模具,没有胡椒和香料,她端不出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当歌妓…哈哈,别提了,光想她都会笑到肚子痛,她的歌声好吗?勉強还可以,问题是,她只会唱“公鸡啼,小鸟叫,太阳出来了”除非她想刷新歌妓新历史,否则想都别想。

  公鸡啼,小鸟叫,太阳出来了…她想起果果,那次她要他别看睡前读物,好心为他唱催眠曲,听见她唱歌,他竟说:“妳这是催眠,还是杀人于无形?”

  那个说话老气横秋的坏小孩。

  心酸酸的,果果和他姑怎么啦?医生查出果果的病因没?果果他姑车祸要不要紧?她莫名其妙失踪,果果和他姑会不会很伤心?

  应该不会吧,那两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也许早就把人们对她的记忆全数删除了。

  叹气,贺心秧第一百次说服自己。

  勇往直前才是该做的事,反正更改不了局面,与其伤心,不如想想明天,如何让自己过得更惬意。

  说不定她会变成历史上第二个武则天,第二个英明神武的女皇帝;也许她会让‮国中‬提早两千年‮入进‬
‮主民‬时代,让‮国美‬的‮立独‬宣言靠边站;也许她有机会把埃及金字塔、罗马竞技场通通盖在‮国中‬
‮陆大‬,让以后的子子孙孙靠祖宗留下的遗产大赚观光财,或许…

  ⾝子晃了两下,奇怪?头怎么这么晕,难道是面里加太多味精?见鬼了,这时代味精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好不好…

  ⾝子晃得更厉害了,她想抬手揉揉发胀的额头,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半分力气,手微微一抬,筷子顺着指间滑下来,她努力撑开眼皮,发现同桌的女孩和自己一样晃,而旁桌的丑女孩,个个瞠起铜铃大眼,眼底闪过惊惧。

  此刻,她脑海中闪过一分明白,她,被骗了。

  这些古人,善良个…庇…

  再次醒来,贺心秧的手脚被绳子结结实实地捆绑住,⾝边还有三个和她同桌、同马车的女孩。

  她心底暗自忖度,这个地方肯定不是个良善之地,否则华姨怎需要下药迷昏她们,难不成是…男人最喜欢、女人最害怕的风月场所?

  心底狠狠呛了几下,头脑里开始寻找小说、电视里看过、听过的片段场景,接下来会怎样?

  被灌迷药,送到⾊员外的床上,从此认命当个妓女?运气好的话,越当越有名,某个大爷食髓知味,花大把银子把人买回去,从此公厕变私厕?

  她不要!

  问题是,不认命的话…她该怎么做?对,动动脑,认真想,她一定可以想到办法,从眼前困境解脫。

  她偏过头,瞥一眼和自己靠在一块儿的女孩,她们都醒了,脸上尽是惶惑不安,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満目茫然,唉,‮水风‬轮流转,她们才在得意自己的相貌胜过旁人,怎知转个⾝,这张让自己感到骄傲的脸就替自己惹了祸。

  贺心秧试着挪动⾝子慢慢坐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四下转动,细细观察周遭环境。

  这里是一间柴房,墙角处堆了不少柴薪,门侧有扇窗子,窗户透进来的光亮驱走几分阴凉。屋子里的空气不大好,隐约闻得到腐臭味道,她不噤这样推测,人口买卖在这里是违法的,必须暗地进行,直到确定这批货物肯乖乖纳管,不会惹事为止。

  因此…扮演合作的⾁票,逃生机率会比较⾼?

  吱…嘎…两片老旧的木门,从外面被推开。

  一名穿红戴绿、全⾝珠翠,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人走进门內,⾝后跟着一个较年轻的女人和四个营养过剩的黑壮男子。

  走在前头的妇女方进门,⾝后那个年轻的连忙搬来长凳,伺候她坐下,而四只‮湾台‬黑熊看了四个还算安分的⾁票一眼后就双手环胸,走到门口守着。

  贺心秧细细观察两个女人的长相。

  年轻那个,五官普普,却有一双突兀浓眉,眉心一颗⾁痣,看起来有些奇怪,不过当她眼光扫向自己时,贺心秧察觉一抹精明锐利从她眼中闪过,她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年纪较大的那个,面容虽有老态却风韵犹存,腰⾝纤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流。

  “帚儿,妳觉得这批丫头,谁是可以扶得上台面的。”她两手环胸,眼光逐一在四人脸上扫过。

  “宝嬷嬷,依我看呢,旁人也就罢了,这位秧秧姑娘一见便知不是俗物,光是绷着脸都能令人眼光转移不开,若是肯启唇浅笑,肯定一笑倾人、再笑倾城,怕是全城的男子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贺心秧脸部线条僵硬。没事她要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做什么,展示自己的內在美吗?不必了,这里又没有CK或曼黛玛琏。

  宝嬷嬷闻言,屈了屈⾝,向贺心秧凑近,右手勾起她的下巴,认真审视过半晌后说道:“这丫头模样长得清丽美妍便罢,更难得的是有大家千金的气质,若是把她塑造成家道中落的官家‮姐小‬,肯定能替花満楼大赚一笔。”

  花満楼?宝嬷嬷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额头瞬间刷下三道耝黑线。

  这颗笨苹果啊,华姨的意思不是不卖她,是说卖到大户人家当丫头太便宜,她属于⾼价货…她怎么就掉以轻心,用力给她吃饱之余,还赞美起古代人的品德教育?

  唉,她并不想丧失斗志,却也没有天真到相信她的初吻、她的处女膜,不会在这个莫名其妙的花満楼里失去…她无声吶喊,天道循环、报应不慡,她是做错了什么事,要碰到这等报应?

  “可不是吗?!”帚儿附和。

  “华姨说,她已经十五岁了,听她的谈吐,是个聪明会认字的,就是不知道会否作诗填词。”

  “十五岁,年纪是大了点,这时候学琴棋书画有些晚了。”帚儿打量苹果,那双眼睛像刀子,一层层要把她‮服衣‬剥了似的。

  “我倒不担心那个,我担心这丫头⾝份不明,会惹来⿇烦。”

  “⾝份不明才好,代表她没爹没娘没亲人,既是如此,就不会有人寻到花満楼讨公道。”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性子不晓得蛮不蛮,若是一头強驴子,岂不是给自己添⿇烦。”

  “华姨不是说过吗?这丫头的性子就一个字儿,乖。”

  “算了,买都买下,也只能信她一回,不过这丫头那双‮魂勾‬眼和玲珑有致的⾝材,经一番‮教调‬,我想定能出类拔萃。”

  说着,两人齐齐蹲到她⾝边,把她的肩膀往后扳,打量起她的⾝材。

  贺心秧苦着一张脸,她哪有什么⾝材,顶多是牛奶喝得超过些,后⺟的胶原蛋白偷呑过几颗,可她和宅男女神、瑶瑶姑娘还是天差地别…她一缩再缩,恨不得借到哆啦A梦的缩小灯,把自己缩到看不见。

  她皱着眉头,扫向堵住门口的四只大金刚,眼前别说一颗苹果,就算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那么…动脑筋的事就事不宜迟了,她不想当奴婢更没有意愿当陈圆圆,穿越到这里,她举目无亲,不能指望出现一个吴三桂或李自成,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想想,认真想…挤破脑袋也得拚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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