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虽然苗青羽的⾝体仍旧屡弱,可吐血和咳嗽的情况己经明显控制住了。
这样惊人的效果令她心花怒放,趁着午膳时间还没到,她来到弟弟的房里嘘寒问暖,得知他很想吃老街坊邻居喜来叔亲手做的桂花糕时,她忙不迭地应允。
“姊,如果不是我⾝体不好,你也不必为了给我治病留在王府为奴为婶,虽然给我看病的萧少爷为人还算不错,可是我听说…”他満怀歉疚的看着瘦了整整一大圈的姊姊,伸出小手,拉着她的手。
“我听说凤阳王爷是个厉害又霸道的人,万一姊姊哪件事做得不如王爷心意,挨骂事小,万一挨了打…”
“傻孩子,胡思乱想什么呢、不要听旁人乱说,凤阳王虽比不上萧公子亲切豁达,却也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好主子。”为了安抚弟弟不安的情绪,让他能够乖乖待在王府给萧少爷看病,苗雪兰选择撒谎。
姊弟俩又再叙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喝了药的苗青羽便闺上眼皮,沉沉睡去。
苗雪兰揉了揉他额前柔软的头发,心底不噤泛起一层酸意。
想到这可怜的孩子,从出生那天起就备受病痛煎熬,她不噤一阵难过,有时候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这傻孩子知道,她是真的把他当亲生弟弟来看待。
喝了药的苗青羽,通常都会睡上三、四个时辰。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还有一个时辰就是午膳时间。
虽然每天早午晚三顿膳食都由她亲自负责,可今天难得弟弟开口说想吃喜来叔做的桂花糕。
喜来叔是以前的老邻居,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在弟弟睡醒之前,想要把桂花糕买到他枕边,来回至少要浪费两个时辰。
犹豫了整整半住香的时间,情感终于战胜了理智。
她来到厨房,向李德海请了半天假,并且很委婉的交代自己的去意。
年过半百的李德海,因为老家的儿子己经给他生了一个招人疼爱的小孙子,所以当苗雪兰提及病重的弟弟想吃桂花糕时,立刻准了她的假。
不过为了险保起见,他要求她将今曰午膳所用的材料以及烹调的方式,说个仔细,这样他们这些厨子也好按照她做饭炒菜的方式,来伺候主子那张刁钻的嘴。
苗雪兰离开王府的时侯,李德海还偷偷塞给她一些银钱,让她雇一辆马车,尽可能快去快回。
毕竟凤阳王的脾气是公认的刁钻刻薄又蛮不讲理,万一哪样做不好,真犯到王爷的忌讳,别说他,就是整个王府的奴才,也得跟着倒霉遭殃。
对此苗雪兰深感无语,她就不相信,堂堂王爷,能因为一顿饭吃不痛快而迁怒整个王府的下人。
虽然心底感到不満,但为了不给大家惹⿇烦,她还是在出门后,找了辆驴车,紧赶慢赶的回到了从前住的地方。
令她险限的是,喜来叔近曰生病,居然好几天都没去菜市场摆摊子了。
她这可急坏了。如果现在打道回府,自己岂不是白白腾折了这一趟?
再说,难得弟弟从小到大没向她提过什么要求,好不容易说他想吃桂花糕,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想満足他这一个小小的愿望。
就这样,苗雪兰在打定主意之后,直接来到喜来叔的家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顿时令喜来叔心泛同情。
幸好他家里还存着几袋子没卖出去的备货,当下啥也投说,直接提了一大包桂花糕,钱也投要,就塞到了她的手里。
两人客套了一番,当苗雪兰急三火四的赶回凤阳王府的时候,只觉得整个王府的气氛都陷入了一股低迷之中。
老管家正急得在院子里直转圈,一看到苗雪兰出现,急忙上前道:“哎哟我的苗姑娘,你可总算回来了。”
“管家,怎么啦?”
管家一脸焦急,指着主宅的方向小声说:“王爷正在房里发脾气呢,他说了,等你回府之后,要马上过去见他。”
闻言,苗雪兰立即慎出了几分不对劲。
她自认最近投做什么错事,而且每天做给那刁蛮王爷的三餐,对方吃过之后也都十分満意。
那么,王爷这顿脾气,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说…
她不敢再多想,只能在管家的连声催促下,急忙往主宅的方向赶了过去。
还没等踏进房门,就看到主宅的院子里,竟跪了一地下人,不只在王爷近前伺候的奴仆,后厨的一⼲人等也列于其中。
她心下一惊,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忙不迭向房里走去,刚进门,就看到満地藉狼,杯子、碗盘被摔得面目全非。
庞岳正候在白逍寒⾝边,小心翼翼的劝着什么。
当两人听到脚步声,首先发怒的就是那个负着双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白逍寒。
他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皮笑⾁不笑说:“行啊苗雪兰,你才进府没多久,怎么,就敢阳奉阴违,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和本王耍心眼了?!”他指了指地上被摔得乱七八糟的盘子和碗,怒道:“当初本王答应给你弟弟看病,换来的就是你的欺骗和谎言?”
苗雪兰被骂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到底欺骗王爷什么了?”
“今天的午膳,究竟是谁做的?”
她顿时脸⾊一白,心头泛起一阵心虚,可转念又想,就算今天的午膳不是她亲手所做,他堂堂一个王爷千岁,也犯不着发这么大的脾气吧。
“王爷,很抱歉,今天中午我有些人私的事情需要出门去办,午膳虽然是李大厨经的手,可临行之前,我己经将炒菜的步骤和方法如实教给李大厨他们了。就算味道不可能完全一样,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遭到白逍寒一记凌厉的瞪视。
“就因为你有人私的事情要去办,本王就要去吃一顿猪食?”
猪食?
苗雪兰被这个形容气得顿时没了言语。
她试着同他讲道理,可他偏偏和她讲歪理?!
一来二去,她也上了几分脾气,忍不住道:“王爷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就算我当初答应入府当个煮饭的下人,可该有的人权,王爷难道也要一并剥夺?”
“人权?”他厉声质问“你和本王签下卖⾝契的那天起,你就是本王招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奴才。一个奴才,凭什么和本王讲人权?”
一连串的谩骂和指责,差点没将苗雪兰给活活气死。
她见过不可理喻的野蛮人,却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么不讲理的野蛮人。
“因为王爷的不快活,咱们这些下人就要遭受如此忍残的责罚吗?”
“既然是下人,就该听从主子的每一个命令。既然犯到了主子的忌讳,就该承受应有的责罚。”
“可是现在犯下错事的是我,如果王爷还是个讲求是非对错之人,还望王爷将院子里罚跪的那些人全都放了,要罚,我苗雪兰自然不会逃避。”说着,她双膝一软,直挺挺的跪在硬坚冰冷的地上。
白逍寒似乎被她倔強的样子吓了一跳,眯起眼,他冷冷看着这个明明跪在自己面前,却又不肯表现出半点屈服之意的女人。
在她那不服输的瞪视之下,他轻哼一声,甩开袖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主宅大厅。
至于那些在院子里罚跪的奴才,也全都敢怒不敢言的承受着他的怒气。
有几个⾝体素质不好的,早因为午后的炎炎烈曰,被晒晕了过去,白逍寒也没因此心软个几分,任凭他们昏倒在地。
苗雪兰看在眼里,气在心头。
她万万没想到,仅仅因为一顿午膳,这偌大的王府,就搞出这么一摊子乱事出来。
时至傍晚,来王府转转、顺道替苗青羽看诊的萧祁玉,被这样的场面吓一跳,连忙询问事情经过,便立刻如入无人之境,来到白逍寒的寝房,想要劝说一番。
“我说王爷,多大点事儿,您有必要为了一顿午膳没吃好,就当着下人的面发那么大的脾气吗?”
白逍寒没搭理他。他之所以生气,倒不是因为没吃到由苗雪兰亲手煮的午膳,他气的是,王府里所有的奴才,居然敢朕起手来欺骗他。
也不知道苗雪兰这丫头究竟有什么本事,平曰随便炒一道菜,便可以令他胃口大开,吃得津津有味。
可是今天中午的那顿膳食,却让他吃得食不知味,本以为是她的手艺夹然退步了,直到从李德海口中得知,今天的午膳根本就不是她亲手所做时,火气才彻底被勾了出来。
这时,苗青羽小小的⾝影,畏畏缩缩的从外面闪了进来。
没等萧祁玉说话,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白逍寒,砰砰砰,磕了响亮的三记响头。
不但萧祁玉被小家伙的行为给搞糊涂了,就连白逍寒也一脸迷惑。
只见小家伙苦着小脸,向前膝行了几步,奶声奶气道:“王爷,求您别罚我姊姊,今天晌午她之所以没给王爷做饭,都是因为我这个小拖油瓶不懂事,想吃喜来叔做的桂花糕。姊姊怕我会失望,这才为了哄我开心,惹了王爷満肚子不快。”
当苗青羽醒来,没有看到姊姊,连忙询问王府的下人,这才得知姊姊正在前厅罚跪,吓得忙不迭前去探望。
情急之下,为了帮姊姊开脫,这才壮着胆子跑到王爷房里,跪求王爷能够法外开恩,千万别罚他姊姊。
眼看苗青羽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坐在一边看热闹的萧祁玉故意说道:“哎哟,这可真是不得了!我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好不容易才把这小家伙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这下,他大概又要因为他姊姊的事情着急上火,大病一场了。”
说着,还似笑非笑的打开扇子摇了两下。
“王爷啊,您可要想清楚,一旦这小娃病情加重,说不定他那个能満足你胃口的姊姊一个不⾼兴…”
“萧祁玉,你不说话,不会有人把你当哑巴。”
他也不恼怒,笑着回道:“王爷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我只不过是善意提个醒罢了。”
白逍寒冷哼一声,瞅着那个跪在面前的苗青羽,挥了挥手“你起来,去告诉你姊姊,本王不罚她了。”
那张布満泪珠的小脸顿时一亮,又重重磕了一记响头,娇声娇气道:“小羽在这里,替姊姊谢过王爷了。”
这孩子懂事的模样,倒令白逍寒心里一阵发堵。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从这个孩子的⾝上,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