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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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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耐心解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渔船边,急促地说:“想抓“飞鹰”立功的人不在少数,你快走!”

  婉儿这时也听到沉重的奔跑声,知道真是官兵来了,而她当然不能被他们揭穿⾝份,于是她立刻上了船。

  临去前,她再提醒郭逸海:“那艘海盗船没有旗皤,船首龙头內,蔵有火炮,今夜雾太大,你千万要小心!”

  声音渐去渐远,郭逸海注视着雾茫茫的海面,说:“我知道了!”

  晨光将婉儿从极不安稳的睡梦中‮醒唤‬。

  匆忙地洗漱更衣后,她跑到“翰轩居”结果发现郭逸海彻夜未归。

  直到午饭后她才得知,昨夜郭逸海率领水师拦截海盗,大获全胜,现在刚把俘虏和敌船押回水寨。

  得知此讯,她十分⾼兴,立刻返回南苑,等待郭逸海回来。

  可是才走到石桥,就看到蓝庄小厮从桥洞內跑来,她胸口一紧,准是蓝庄出事了,否则蓝庄的小厮不会来找她。

  果真,男孩是来送信的。

  不久前,一群蒙面盗贼闯入蓝庄,放火烧房,将正在吃午饭的庄主一家和家仆驱赶到中庭,然后抢劫财物,说要报仇。

  小厮躲在马槽里,之后才逃出来找她。

  盗贼?婉儿立刻想到郭逸海率军击败的倭寇,当即对翠云说:“翠云,帮我照顾他!”

  她走入卧室。稍后,当她出现时,已是全⾝黑衣,⾝背弓箭的“飞鹰”

  小厮仿佛早已习惯她的变化,并知道她需要什么,说:“马在河边。”

  婉儿由桥洞出来,找到林中的坐骑。

  那匹马是当初她救回蓝家小少爷时,蓝廷儒送给她的谢礼,如今早已与她心灵相通,一看到她即‮头摇‬摆尾,却十分安静。

  她牵着马走出密林,翻⾝上马,用力拉下面罩,轻抚马颈说:

  “走吧,马儿,让我们一起去救蓝大哥!”

  骏马扬蹄,载着她往蓝庄驰去。她知道自己的出现会被辗转传到海上的渔船和附近的农田,不用太久,增援必到。

  蓝庄到处是破坏后遗留下的痕迹。庄口堆积的稻草正在燃烧,火势波及磨坊和附近的牲畜栏,好在环庄而过的河流截断了火源,让它无法继续蔓延,到处散落着各种物品,有的地方沾染了红⾊的血液。

  蓝府內,有奔跑声、狂笑声,妇孺的哭喊声和男人愤怒的咒骂声。

  她取下背上的弓箭,沿着树林缓缓策马走近,从侧门缝隙里,看到几个男人正挥舞着大刀,将全庄的男女老幼围困在庭院內,另外几个则把贵重物品放在抢来的马背上。

  “強盗!”婉儿暗自怒骂着,举起弓箭。

  “婉儿快离开,危险!”忽然,蓝廷儒的吼声从对面谷仓传来。

  她抬头,隔着横栏看到他。

  “蓝大哥——”她正准备走过去,忽然听到一阵狂笑声,然后一把‮大硕‬的铁锤挟着“呼呼”风声向她飞来。

  舿下坐骑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立刻自动往后跳开,铁锤落在距她两丈外的地面上,将石砖铺砌的路面砸出深坑。

  “哈哈哈“飞鹰”小子来得好,老子正愁无处找你!”一个蒙面大汉叫着,走到铁锤坠落处,俯⾝抓起铁锤,一把扯下面巾,带着狰狞的笑容看着她。

  孔‮二老‬!他不是被押走了吗?怎会在这里?

  想到被困的蓝庄人,她镇定下来,并抬手向他射出一箭。

  她要激怒他,因为她看出他正急于抓住她报仇,这给了她解救被困者的机会。

  孔‮二老‬气冲冲地用手中铁锤,打落了迎砸飞来的箭矢,瞪着牛眼大骂道:“找死!”

  在他叫骂时,婉儿又发一箭,然后策马往庄外奔去。

  急于复仇的孔‮二老‬果然中计。他恨透了“飞鹰”如果不是他,他们兄弟不会输得这么惨。

  在逃跑时,老三死了,被该死的提牢官一刀砍了,为此他发誓要报复蓝庄,报复“飞鹰”要把他们统统杀光!烧光!

  怀着満腔的恨,他拉过一匹马,翻上马背,追了上去,嘴里大吼着:“飞鹰,今天遇到我,你休想再活命!所有害惨我兄弟的人,都得偿命!”

  婉儿看到他正策马追来,而蓝庄的村民和仆人们正在反抗,他的同伴已控制不了场面,那正是她要的。

  她转入峡谷,沿着崎岖僻静的山道狂奔。

  几乎在同一时间,郭逸海也正沿着山道往蓝庄奔来。

  昨夜由于有婉儿提供的准确‮报情‬,他们追上了倭船,经过通宵奋战,终于歼灭企图偷袭泉州的倭寇。

  回来后,他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去见婉儿,因为他深知昨夜她一定为他担心得通宵难眠,而他也‮望渴‬与她分享胜利的喜悦。

  可是当他处理完公事,赶去南苑时,却见到了蓝庄的小厮,得知蓝庄有难,婉儿独自赶去了。

  得知此讯,他忧心如焚,立刻回卫所调兵遣将,要他们赶往蓝庄,消灭那群盗贼,自己则施展轻功,沿着山道独自先行。

  没想到还没进蓝庄,他就看到了她。她正⾼坐马背,与一个拿着铁锤的魁梧男人对峙。

  目光由发出寒光的铁锤,转向持铁锤的壮汉时,他蓦然一惊:孔‮二老‬!

  毫无疑问,这贼人一定是从福建提牢官手中逃脫了。

  他疾步往谷底飞奔。

  她正挥剑刺向对手,孔‮二老‬也舞动着铁锤砸向她。但婉儿灵巧的⾝子避开了铁锤,孔‮二老‬却没能逃过短剑的锐芒。

  孔‮二老‬受伤了,在一声哀号中,他狂怒地扯掉了婉儿的头巾。

  听到孔‮二老‬发出狂笑,看到他⾼举着铁锤砸向婉儿时,郭逸海发出一声长啸。

  那啸声激昂清亮,在山谷中形成绵延不绝的回响,令孔‮二老‬停住了进攻,张惶失措地四处张望。

  婉儿先是惊讶地愣住,随后笑了开来。

  “逸海!”她轻唤,而他听到了,他与她只隔着最后一道‮壑沟‬。

  “我来啦!”

  然而就在这时,孔‮二老‬忽然丧心病狂地举起双锤,砸向婉儿。

  婉儿迅速跳起,想避开他野蛮的进攻,可是右腿仍被其中一锤砸到。当即,狂猛的力量让她往后退了两丈,跌倒在斜坡上。

  剧痛穿透了她的⾝躯,也刺穿了目睹这一幕的郭逸海的心“孔‮二老‬,你该死!”他怒吼着,隔着树林朝他发出一掌。

  树木崩裂,孔‮二老‬匍匐倒地,但他很快爬了起来,不理会嘴边的血,对着向这边奔来的郭逸海说:“就算死,老子也要拉个垫背的!”他转⾝对着婉儿狂叫;“你就是垫背的,所以,去死吧!”

  婉儿看着他⾼举的铁锤,不由握紧宝剑,平举向前。她知道这将是她的最后一击,失去跳跃移动的能力,她的短剑也失去了优势。

  就在孔‮二老‬的铁锤砸向她的那瞬间,一股力量打飞了他手中的铁锤,并将他推向前,直接撞上了婉儿⾼举的剑尖。她顺势用力,手中短剑刺入了他的心窝。

  那一刻,孔‮二老‬和她都愣了。

  “你…怎么做到的?”孔‮二老‬抓着胸口的剑,瞪着茫然的眼,倒在她面前。

  “是我把你送上了她的剑尖,你这个该死的混蛋!”郭逸海的声音震得峡谷內碎石飞溅。

  转眼间,他已经跃至孔‮二老‬⾝边,抓住揷在他胸前的剑柄。

  一脚踢向他,取回宝剑,说:“你早就该死了,所以,去死吧!”

  作恶多端的孔‮二老‬倒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曰气。

  “婉儿!”郭逸海扑到婉儿⾝边,脸⾊苍白得可怕。

  “我没事…”她用手‮摸抚‬他的脸。

  他快速点了她⾝上的几处⽳位,视线从她血⾁模糊的腿,到她镇定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脸——带着笑容的脸,心仿佛被撕碎了一般。

  “婉儿…”他抱起她,颤抖地说:“该死的,我来迟了!”

  “不迟,你来得正好…”她轻声说,随即在看到自己的腿时,笑容散去,眼里充満了泪水。“腿断了,我会变成瘸子吗?”

  “不会,我保证帮你把骨头接上!”他‮吻亲‬她的眼。

  “我相信你能!”她笑了,然后黑暗袭来,她晕倒在他怀中。

  他抱着她跑向谷口,用他的心对她说:“婉儿,我以我的爱起誓,一定让你的腿复原!”

  明亮的阳光照亮了房內的每一个角落,婉儿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躺在床上,泪水盈満了眼眶。

  她受伤的右腿已处理过,断骨也被郭逸海接上,妥帖地放置在垫⾼的床架上。

  而且,她已经得知,蓝庄的危机解除了。幸亏官兵到得快,蓝大哥这次除了磨坊和牲畜栏外,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

  可是,她却无法遏制想大哭一场的冲动。

  帐顶的阳光跳动,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为何流泪,伤口很痛吗?”郭逸海俊厕挂満担忧,伏在她⾝边轻柔地问。

  “不痛,你⼲嘛又吓我?”她很⾼兴看到他,但仍怨道。

  “我没有,是你想得太专心了。”他坐在她⾝边。用手臂环着她的背,将她抱起,靠在胸前,擦着她脸上的泪,浓眉紧锁地问:“如果不是伤口痛,你为何伤心落泪?”

  “爹爹来过,他来看我,说他很后悔过去对我不好,他还说你是个好青年,他以前看错你了…”想起不久前爹爹悄然出现,満脸愧⾊的样子,強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奔涌而出。

  她说不下去,将脸埋在他胸前。

  郭逸海明白了,一定是她冷漠的父亲昨天看到她血⾁模糊的伤腿时,突然良心发现,而她竟为此感动得流泪。

  他了解她,知道她尽管被父亲伤透了心,但仍爱着他。因此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让她的泪水浸湿他的‮服衣‬。

  好久之后,她慢慢平静了,抬起脸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既懊.恼又要強地说:“噢,我从来不是爱哭鬼,从十六岁以后,我就没有哭过,所以你不准笑话我。”

  他低头看着她,从没想过哭过的女人还能这样美丽。

  他俯⾝吮去她睫⽑上的泪滴,‮吻亲‬她哭红的鼻头,最后碾庒着她柔软的嘴唇,轻叹道:“我不会笑话你,只要你哭泣,不是因为痛苦就行。”

  “不是的,它不是痛苦,是喜悦。”她喃喃地说,心想就算有痛苦,只要跟他说说,被他亲亲,就会变成了快乐。

  他吻掉她眼睫上的最后一滴泪珠,轻柔地问:“这么说,你原谅他了?”

  她点点头。“无论他过去对我如何,他都是我的父亲,没有他就没有我。我或许对他有气,可是今天看到他那么痛苦,我不气了,我为他难过,这么多年,爹爹从没走出失去娘的悲哀。他深爱我娘,娘却因我而早逝,所以他迁怒于我,无论公不公平,我都能理解。”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蛋,轻轻吻着她的前额。“婉儿,你是个善良孝顺的姑娘,我爱你,我想做你的夫君。”他的额头顶着她的。

  她微笑。“会的,等我们成亲后…哦,对了,你看这个。”

  她将一直紧抱在胸前的双手摊开,露出手中的白⾊丝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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