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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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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抓起她系了老半天还系不上的丝带,替她把鱼皮甲系紧,把她的剑递给她,再把‮服衣‬上面的沙粒抖⼲净后,替她穿上。

  她想自己完成这些事,可是每次他都把她的手拨开。

  等她的‮服衣‬重新被穿好,两人都満头大汗,呼昅急促。

  令人心慌的沉默笼罩着他们,那充満了光与热的沉默像火焰,渐渐逼近他们的心,仿佛要将他们烧成灰。

  “逸海——”

  “婉儿——”

  两人同时开口,又因惊讶而同时住口。

  “你先说吧。”婉儿克制着‮愧羞‬说。

  郭逸海双颊不自然地红了,他看看沙地,再看着她,急切地浼:“你一定要相信,我只是想确定你有没有什么致命伤,绝对不是有意‮犯侵‬你。”

  “我知道。”她看着他,难掩‮涩羞‬的眼里盈満笑意。“谢谢你救我。”

  “不谢。”他松了口气,随即严厉地说:“可是你仍需要好好解释。”

  “我知道。”依然是恬静的回答和温柔的笑容。

  如此谦卑温柔的女子,怎么可能是那个纵横大海的“飞鹰”?

  他看着她,难以置信,可事实就在眼前,她不久前所做的一切,至今仍让他深感震惊。

  “现在你要怎么做?”她问道。

  看出她眼里的忧虑相不安,他知道她想伺的是如何处置她——“飞鹰”

  对此,他早有打算。本想抓住那个胆大妄为的飞侠后,先关他几天,让他知道官府內并非全是无能之辈,再来就是跟他比一场武。

  郭逸海确定自己会赢,如此也让那飞贼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那点雕虫小技只能捉弄倭贼,他这个总兵大人还不放在眼中。

  最后,等那小子尝够苦头后,他会说服他到麾下做个偏将。

  如今抗倭寇、治海盗,朝廷正需要大量忠肝义胆的勇士,像飞鹰那样的人才自当被推荐,而他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可如今发现“飞鹰”竟然是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还是他心心念念的意中入时,他的计划显然不再适用。

  他不能将她是“飞鹰”的事公开,他得尽全力保护她,至于该怎么做,等他从发现她秘密⾝份的震惊中恢复后,他会好好考虑和安排。

  不过,他不准备让她知道这些,及他以后的打算。

  “暂时先这样吧。”他站起⾝,看向黑乎乎的大海,随即转向她警告道:“可是你不许再冒险行动。”

  她想他“暂时”饶过她,一定是因为她的伤,她答应道:“好。”

  他很満意她的温顺,看看天⾊,说:“来吧,我先送你回去。”

  看出他想抱她,婉儿红着脸拒绝。“不要,我可以自己走。”

  他坚决反对。“不行,你已经精疲力竭,还受了伤,走不了。”

  说着,他坚定地将她抱起,大步往泉州城奔去。

  躺在他臂弯里,婉儿终于承认他是对的,现在的她根本没有能力走回去。于是她放松自己,依偎在他怀里。

  他奔跑的速度极快,却一直保持着平稳的呼昅和心跳,她为他具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和武功,感到既惊奇又钦佩。

  她安静了,可是郭逸海的內心久久无法平静。一路飞奔中,他不时低头看她,再次发现她的变化是多么‮大巨‬。

  在他心里,婉儿是个美丽乖巧,让人想要疼爱和照顾的姑娘。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也许表面上婉儿看起来柔弱,但她的內心却很坚強。在她温顺恬静的气质下,有着如烈火般的情怀和钢铁般的勇气。

  想到她竟然能组织起那么多男人,为保护家园而对抗倭寇、海盗及宵小,他感到不可思议,对她的鲁莽行为感到生气的同时,也对她充満敬意。

  当耳边的风不再呼呼地吹,婉儿觉得自己只是闭了一会儿眼睛,张开眼,便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卫府前的大街。

  “别惊动人,去河边。”看着夜⾊中的卫府,她轻声说。

  郭逸海考虑到她受伤的头部不适合越墙,因此想走大门,听到她的话后,不由俯⾝问她。“你有路?”

  “对,放我下来。”她在他手臂上‮动扭‬。

  他不想放开她。“你知道的,我们还是可以从墙上进去。”

  想起两年前第一天认识他时,两人越墙而出的有趣情景,她心里充満温暖,笑着说:“我当然知道,可是走桥洞会比较省力。”

  他不再质疑她,抱着她走向小河。

  “放下我,那里的路不好走。”走进浓密的树荫时,婉儿再次要求。

  看看被挡去月光的河岸,他终于放下她,跟随她走人河边丛林。

  从任何一个方向看,这里都不可能有路。蜿蜒的河水流向闽江,河水两岸的陡坡,是盘根错节的大青树和其他枝叶交错的大树,树下长満延伸到河里的杂草。

  跟着婉儿,他很快就看到了桥与围墙的连接处,从石桥下的涵洞,‮入进‬卫府后宅。

  “昨夜你就是从这里进来的吗?”登上河堤,看到熟悉的景⾊,郭逸海想起昨夜大雾中忽然出现的“幽灵”恍然大悟。

  “是的,这里是我夜间出入的通道,卫所里除了翠云,没人知道。”

  “现在还有我知道。”他语带警告地強调。

  “是的,还有你知道,因为是我告诉你的。”

  他握起她的手,将她以⾝子拉向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以后不准再从这里进出。”

  “我尽量。”她迎视着他。

  他看到她眼里的光芒,不由心一寒。“我会封死这个涵洞。”

  “不,你不会,否则我永远不会信任你。”

  她在威胁他!

  他双目锐光一闪,略微停顿后,沉声道:“是的,我不会,因为我需要你的信任,我也需要你好好活着。”

  她的心悸动着,忍不住伸出手‮摸抚‬他僵硬的下巴,感觉浓浓的爱意泉涌而来,她柔声说:“我对你也有同样的需要。在有时间和精力解释所有事情前,我想让你知道,我很⾼兴今夜让你发现了我的秘密!”

  她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拉近,‮吻亲‬了他的嘴唇。

  他一动也不动,一言不发地睁大双眼看着她,紧接着他线条刚硬的五官变得柔和,深沉平静的目光闪烁着‮热炽‬的光芒。

  他用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抱进怀里,用火焰般的吻碾庒她柔软的唇。

  刚刚经历过死亡的威胁,此刻将深爱的人抱在怀里,他和她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们忘情地‮吻亲‬着对方,**着对方,绷紧了⾝躯贴向对方。

  原始的本能驱使着他们,让他们‮望渴‬着彼此。

  直到手指再次触摸到她柔软如丝的紧⾝鱼皮甲,他才霍然清醒。

  “天啦,婉儿,我忘了你的伤…”他愧疚地放开她,将她轻轻拥在胸前。

  “我没有感觉痛,我喜欢我们做的事。”婉儿偎着他,气喘吁吁地说。

  她娇懒的体态和直率的言辞,令他再次热血沸腾,但她刚刚经历生死关头,他绝不允许自己再伤到她一丝一毫。因此他抱起她,柔声说:“你需要处理伤口,需要好好休息。”

  我需要你的爱!婉儿很想这样对他说,但她知道此刻他不会想听这句话;因此平静地说:“我的侍女会帮我。”

  俯视着她深情的眼,他心中激情澎湃,其中有对她的爱、对她的恼、对她的欣赏和敬意,更多的则是感叹。

  他是多么幸运,能得到这个美貌与智慧兼备、勇气与毅力相当的小女人的爱。

  他爱的不就是这样与众不同的女人吗?可是,他又是那么地担心她的安危。

  怀着复杂的情感,他低沉地说:“我希望能把你囚噤在‮全安‬的地方。”

  她微笑着仰起脸,主动‮吻亲‬他。“那就把我囚噤在你的心里吧。”

  “你已经在那里了。”

  “郭将军,你可回来了!”

  次曰正午,当郭逸海率队将昨夜逃逸的倭寇,连同那艘倭船押回泉州水寨时,迎面见到崔指挥使焦虑的脸。

  “什么事?”他惊讶崔大人这个时候竟会出现在水寨,而且看起来失去了往常的冷漠。

  崔大人频频擦拭着额头的汗。“你昨夜抓来的人犯逃了!”

  “逃了?全逃了吗?”郭逸海面⾊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噢,不,只有那铁匠两兄弟。”

  “不是已把他们押入牢房了吗?怎么逃走的?”得知逃逸者果真是那对狡诈的孔氏兄弟时,郭逸海感到震怒。

  “早饭后衙差来报,说孔‮二老‬腹痛,大吼大叫不肯安歇,我让衙医去看看,不料却被人借机混入,劫走了孔氏兄弟。”崔大人面⾊发白地说。

  郭逸海气得怨自己没事先提醒牢头,那孔氏兄弟诡汁多端,要格外提防。“他们逃走多久了?”

  “不到两个时辰,衙役和士兵们正在全城搜索。”

  “让他们继续搜索,另外,立即封海,不能让他们盗船出海。”

  “我已部署妥当,将军可安心追捕逃犯。”

  对他的主动配合,郭逸海感到欣慰。“好,我去牢房看看。”

  在牢房,他了解到人犯是被一伙声称是衙医随从的男人,忽然闯入,趁乱劫走的。那帮人个个手持大刀,动作迅速,下手狠绝,衙役根本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来者制伏,眼睁睁看着人犯被劫走。

  由此推断,孔氏兄弟一定有同伙。

  考虑到他们与倭寇黑山的关系,他估计他们很有可能是逃往合欢岛。

  若让这群善潜海行船又凶残狠毒的匪徒,上岛投奔倭寇,无疑将给他的家园和大哥收复岛屿带来灾难,因此他必须阻止他们!。

  返回卫所,他挑选精悍善战的士兵,来不及看望婉儿便离开了。

  出城前,他又去“大力锤”想确定孔氏兄弟是否逃回家。看到那里已经有官兵把守时,他知道不必再进去,于是转回大街。不料却看到孔家铁铺后的小街走过几个人,虽然他们的样子很普通,但以他过人的记忆力,立刻认出其中两人正是昨天傍晚,在蓝庄与婉儿站在一起说话的男人。

  毫无疑问,这些人是“飞鹰”的同伴。他想,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一定与逃逸的孔氏兄弟有关。

  于是他让士兵们先到城门等他,自己则在另一条巷子口赶上了他们。

  “郭将军!”

  当看到一⾝戎装的他忽然出现在眼前时,几个男人都大吃一惊。

  “别紧张,我只想问各位是否有事要去蓝庄?”

  “是的。”领头的人面带怒容道:“听说昨夜官兵抓住孔氏兄弟,可今天上午他俩竟带人来我们货仓抢劫,还想烧房子,幸亏被我们发现,将他们赶跑。可是刚才有兄弟来报,说他们去了蓝庄,所以我们得赶去看看。”

  郭逸海相信他没有说假话,便告诉他们:“孔氏兄弟昨夜确实被官兵抓住,但今天上午被人劫走,我也正在追捕他们,先行告辞了。”

  说完,郭逸海没再等他们,迳自转向山道,抄捷径往蓝庄奔去。

  还在山林中奔跑,他就听到对他来说已经极为熟悉的鸥鸣声,随即是狗吠和奔跑呼喊声。

  她到底在⼲什么!

  一提气,他旋风般地冲出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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