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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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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小‬,要帮你报案吗?”

  结束通话,孙奕迦转向柯钰卿。如他所料,后者傻傻张着一双大眼,完全不懂他意思。

  “刚刚我亲眼看见有人“蓄意”、“用力”将你推倒,如果不是找适时出手相救,你轻则擦伤掩伤,垂则后脑着地、直接升天,无论你要告对方恶意伤害还是意图谋杀,我都愿意出庭帮你作证——”

  “明明是她自己站不稳,⼲我庇事?!”洪肖虎虽然有些心虚,气焰依旧嚣张。“柯怀卿,你一个人来闹场不够,还带朋友助阵?”

  “我——”

  “不好意思,我不是她朋友。”孙奕迦立刻撤清,手往坟前一指。“而是被那里头的亡者拖累,差点出车祸的倒霉鬼。”

  “真的很对不起…”柯怀卿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尴尬地再次道歉。

  “没错,你真的很对不起我。”他皱眉,下巴微扬,端出不耐烦的⾼傲神情。

  “这算什么?你车子半路抛锚,跑出来用⾁⾝拦车,害我差点撞死人:我不慡让你搭便车,说要把你先奷后杀,你还趴在我引擎盖上不走,哭得像我不载你来这里就不活了一样,结果这算什么?人家根本就不屑,摆明了就算他妈死不瞑目也无所谓,哪像你,那么在乎答应

  别人的事,送行不成差点跟着陪葬,你脑袋有问题吗?”

  是,我脑袋可能真的出了问题。

  柯钮卿忍不住这么想,因为他说得实在太顺畅,像那些事确确实实在不久前发生过,连她都听得一愣一愣,忍不住相信,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拦车、死趴在他引擎盖上不走?

  “钰卿,你想看你阿姨最后一面,就过来吧!”

  “姨丈,谢谢您。”

  一直闷不吭声的姨丈突然出声答应,柯钰卿惊喜万分,接着恍然大悟,原来为自己解围两次的男人扯下漫天大说,是为了替她求得同情票,再次帮了她大忙。

  “爸!”

  “唉,肖虎,不要为难她了。”徐父感概长叹。“你妈那个人做事向来不按牌理出牌,还活着就自己跑去订制玻璃棺材,遗言又说不准开棺验骨、打扰她长眠,我们两家人闹翻之前,她们两个的感情比⺟女还好,你妈要求钰卿穿红衣到她墓前唱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钰卿说的没错,她妈的事不能怪在她头上,既然她那么诚心,你就让她过来,了了你妈的遗愿,省得你妈地下有知,怨我不通人情。”

  虽然表情依旧很不廿愿,不过洪肖虎没违背父亲交代,和其他拍忙拦人的亲友退开,让出路来。

  “棺木已经放进墓⽳,你靠近的时候要小心。”徐父在柯钰卿经过⾝边时好意叮嘱。“至于歌,等一切结柬,大家部离开再唱,你也比较不尴尬吧?”

  “嗯,谢谢姨丈。”

  柯钰卿感动颁首,透过玻璃棺盖看了阿姨仿拂熟睡般的安详遗容一眼,忍着心痛与泪水退守一旁,不再⼲扰仪式进行。

  “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她走到孙奕迦⾝边致谢。“抱歉,刚刚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柯——”

  “柯钰卿。”孙奕迦早就记住。“我附刚听你表哥“吼”过,记忆犹新。至于我追来不是想看热闹,只是要告诉你!你的行李放在我后车厢。”

  “谢谢你专程来说,我部忘了。”她真的忘得一⼲二净。

  “你不会以为我一路把它拖上来吧?”孙奕迦好笑地发觉她在注意他⾝后。“我拖上来是没问题,就怕下去的时候不知道是你拖行李箱,还是行李箱拖你?东西还在我车里,待会儿下去再拿。”

  “嗯,谢谢。”她发现自己今天好像一以在服这个男人道谢,人情债不断追加。“可以请问你的大名和连络方式吗?改天我好请你吃顿饭作为答谢——”

  “连络方式就不必了,像你这种重感情又守承诺的类型,将来的⿇烦肯定只会多不会少,我还是离你远一点比较‮全安‬。”

  柯钰卿脸上的笑意有点僵。

  这男人长得斯文俊秀,浑⾝书卷气息,就算表情冷淡也冷得很有“质感”像个优雅的贵公子,虽然不是会主动助人的热血性格,也不至于见死不救、趁乱打劫,可惜一开口,十句有九句让人吐血,损人完全不留情面。

  但是,如果没遇见他,自己现在可能还热急地站在路旁,错过见阿姨最后一面的机会;就算搭了其他人的便车上来,没他相助,姨丈也不会心软答应,总而言之,即使这男人背后的黑⾊双翼拍呀拍的,依旧是她的善心天使。

  这么一想,他说要保持距离,自己心里竟然觉得遗憾,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或许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我就待在这儿听你唱一首歌当作报答,无论你愿不愿意、说任何理由,我不接受拒绝。”

  既然人都在这儿了,总是迟到误事的阿忠这次又难得守时抵达,他只要在签约前进去盯场就行,自然不想错过让人死了都牵挂的好歌喉。

  “…嗯,你别后悔就好。”

  柯钰卿面有难⾊,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允诺。

  孙奕迦不懂她说别后悔是什么意思?直到人都‮光走‬了,独留两人在坟前,柯钰卿犹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墓前,深昅一口气,开口唱出令人睦目结舌的第一句——

  他终于明白,误会大了。

  鸟飞了、虫跑了,柯任卿的歌声惊天地而泣鬼神,足以降妖伏魔,让他们一个个趴在地上恳求她再也不要唱了。

  这不是天籁,而是魔音。

  五音不全的她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唱起歌来却是铿锵有力。一首优美的英文老歌到她嘴里像幼儿在唱军歌——不行,他好想笑!

  孙奕迦终于明白,这才是她阿姨要她来坟前献唱的目的,不是想在优美歌声中安详升天,而是想大笑着离开纷扰人间。

  有趣,真是位有趣的女士,可惜无缘在对方生前结识。

  不过,在他眼前的这位也不赖。

  换成是他有如此惊人歌喉,谁也休想叫他开唱,更别提在众人面前引吭⾼歌。柯钰卿应该不会笨到没想到葬礼上亲友众多,但她依然允诺,还拚命央求众人让她实践承诺,不知道该说这个人太死心眼还是傻气?但绝对算是勇气可嘉。

  孙奕迦双手环抱胸前。目光注视着明知没人会通她实现承诺,仍旧老实地对坟歌唱的女人,见她眼泛泪光,认真地一字一句唱着,向来锐利的眸光不自觉地逐渐柔软,传入耳中的“噪音”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

  呵,这女人,挺有趣的。

  忙了一上午,孙奕迦起⾝伸伸懒腰、活动筋骨,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眼墙上曰历,斗大的字体正好写着今曰正冲他的生肖、年纪,还是曰值受死曰,俗忌请古事的大凶曰。

  “哼。”

  他冷笑一声,嗤之以鼻,完全不以为意。

  这种曰子通常是他们这行业财游滚滚来的“旺曰”何况昨天是宜嫁娶、宜入宅、万事皆宜的好曰子,怎么他会遇上半路被人抛出行李箱拦车的怪事?

  自己鬼迷心窍,自愿留下听那魔音穿脑的歌声,约好谈生意的徐董还刚巧临时肚子痛送医,打电话来取消约会,阿忠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下楼等他,亲眼目睹柯钰卿和他一起来到停车场,从他后车厢取下行李,一口咬定是“小俩口”吵架,有理说不清。

  最后,他索性让爱管闲事的阿忠管到底,找个开修车厂的朋友去处理那辆抛锚车,自己则好人做到底,将柯钰卿载下山,省得待在那儿听好友嗓哩叭嗦。

  好好一个假曰莫名其妙成了专程出门行善,白白浪费宝贵时间,算什么吉曰?

  所以说,⻩历这种东西根本是骗小孩的,他才不信。

  “阿迦,听说你交了一个很漂亮的女——”

  “我没有交女朋友。”孙奕迦无奈地抬头,望向没敲门就进来的任奇雄。“阿忠那个大嘴巴,八成公司上下全讲过一轮,己经说了不是还四处造谣,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真的没有?”

  “什么真的假的?没有就是没有。”他好气又好笑地瞅着好友瞬间由欣喜转为失望的神情。“你们儿个真奇怪,⼲么对我交不交女朋友的事特别感‮趣兴‬?像是比我妈还急着要我成家,难道真是她跑来叫你们帮忙留意?”

  孙奕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妈明示暗示好儿次想早点抱孙,可惜目前他对恋爱结婚‮趣兴‬缺缺。要不是太清楚阿忠的脑容最有多大,他真要合理怀疑柯钰卿是好友故意安排的相亲对象。

  “是啊,阿姨是有交代我帮你留意好对象——”

  孙奕迦锐利眸光倏地一扫,任奇雄差点咬到自己‮头舌‬。

  “莫非昨天那个女人是你刻意安排的“好对象”?”

  如果是任奇雄策划,那就不无可能了,他的脑袋一点都不含糊,否则自己也不会和他共创事业了。

  “跟我无关。”任奇雄一口撇清,感‮趣兴‬地接着问:“倒是你会这么认为,表示那女的条件真的不错?”

  “嗯,很不错。”孙奕迦皮笑⾁不笑地回复。“要是我打算改行加入诈骗集团,那女人绝对会是我口袋里第一号肥羊人选。”

  “明白了,你嫌她不够聪明。”任奇雄一听就懂。“阿忠说那位‮姐小‬长得甜美可爱,说话轻声细语,一看就知道脾气好又温柔,一⾝行头和气质像是有钱人家的‮姐小‬,和你也算门当户对,我还很替你⾼兴,真是可惜了…你喜欢和你旗鼓相当的聪明女人,看来那位‮姐小‬真的不是你的菜。”

  “没错,我懒得服笨女人打交道。”孙奕迦说得一点都不客气。

  “其实找觉得聪明还是笨都没关系,女人只要温柔就万事OK,”任奇雄忍不住想更正他的观念。“你已经有够聪明,再娶个精明厉害的老婆,两个人一天到晚互斗不是很恐怖?傻一点又怎样?没心机、心地善良,这样的女人才是最美。”

  “是是是,我知道你这辈子最怕爱算计又凶巴巴的女人,可是我跟你不同,精明能⼲的女人通常‮立独‬自主、懂得安排自己生活,不会死粘男伴、打乱我的曰常行事步骤,合则来,不合则散——”

  “是,散、散、散!”任奇雄浓眉一挑,忍不住椰愉他。“就是这种不想被拘束的心态,所以你那个精明能⼲的前女友才会受不了,喝醉之后质问她到底算是你的女朋友还是床伴?为什么别人谈恋爱一曰不见如隔三秋,你像是见她一曰就腻三周?”

  “⼲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孙奕迦地回他。“所以我才觉得女人⿇烦,不想太早结婚。既然没打算早婚,⼲么浪费时间谈恋爱?反正本人近期內没有找个女人自虐的打算,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终止这个无聊谈话,不要再提起关于女人的话题?”

  “不提恐怕有点困难。”任奇雄咧嘴一笑。“她来找你了。”

  “她?”孙奕迦一脸茫然。“哪个她?”

  “就是阿忠说是你新女友的那位柯‮姐小‬。我刚刚和阿忠要进公司,恰巧看见她在门口排徊,过去问她,她说是想约你吃饭,反正午餐时间也到了。我就自作主张叫她先去阿秋姨的面店,我来叫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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