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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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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怜陡地一惊,翻⾝坐起看着他。

  她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当时她不知道他要连本带利的从西园寺家讨回什么,而现在,她全明⽩了。

  看着他缺了小指的左手,想起他过去黑暗、充満仇恨的十五年,她忍不住掉下眼泪。

  虽然不是她的错,但她仍为西园寺家对他做过的事感到抱歉及亏欠。

  “为什么掉眼泪?”伊东长政轻轻抹去她的泪⽔。

  “对不起…”她噙着泪,语带哽咽地“真的对不起…”

  “跟你无关,你也是受害者。”他安慰着她“放心,我会连你的份一起讨回来。”

  “不。”她摇‮头摇‬“我从不曾想过要讨回什么。”

  他顿了下,疑惑的看着她。

  “我现在很幸福,只想珍惜现在,忘掉过往的伤痛。”说着,她紧紧握着他的左手“胜,我希望你跟我一样,不要活在仇恨里。”

  闻言,他浓眉一揪,神情骤变,将手菗了回来,声音一沉“你在替他们求情?”

  “不,我是为了你。”她深深注视着他,温柔地劝道:“我不要你活在仇恨跟黑暗里,我们…”

  “别说了。”他打断她,神情不悦“不要因那对⽗女影响了我的好心情。”

  “胜,如果不是⽗亲跟姐姐,我不会遇上你,只要这么想,你就不会…唔——”

  她话未说完,他有力的双手已捧住她的脸,两只眼睛像噴火似的直视着她。

  “我不会感他们的,永远。”他说。

  “胜…”她软声地问:“你想对他们做什么?”

  “那得看我⾼兴。”

  他的话让她感到害怕“不要说这种让我担心的话,忘了他们对你做的…”

  “回不了头了。”他冷冷地看着她说:“复仇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

  已经有两三天了,伊东长政不再碰怜,也很少跟她说话,一切只因她希望他放下仇恨。

  他办不到!是仇恨支持着他走到今⽇,且发誓向西园寺家复仇,让西园寺家走向毁灭的道路。

  “少主,有您的信。”小十郞拿着一封信走进书房“是西园寺家寄来的。”

  “嗯。”他接过信,拆都没拆就直接打开玻璃灯罩,以煤油灯引燃毁了信件。

  见状,小十郞一震“少主,这是为什么?”

  他冷冷看着信件被烧成灰烬,然后把灰烬丢进一旁的字纸篓里。

  “我无须拆开,也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他轻描淡写的解除小十郞的疑惑。

  小十郞神情疑虑的看着他,语带试探的问:“少主,您跟夫人的娘家到底有什么过节?”

  他沉默了下,只淡淡地道:“你等着看吧。”

  他的话间接暗示小十郞不要探究,小十郞也就识趣的没再多问。

  这时,怜来到了书房外。“胜,你在忙吗?”

  小十郞见她来了,立刻退出书房外。

  怜走进书房,闻到一股烧焦味。“什么东西烧了?”她有些困惑。

  “西园寺家来的信。”

  闻言,怜一怔,随即眉心一拧,神情忧愁地再次劝道:“胜,你可以放过我⽗亲跟姐姐吗?”

  “那种把你当抵押品一样嫁了的⽗亲,还有会在你手上割出一道道伤痕的姐姐,到底有哪里值得你同情?”他目光一冷,质问般的直视着她。

  上他愤怒懊恼的目光,她平静地说:“我不是同情他们,而是舍不得你。”

  他眉丘骤蹙,不解地问:“舍不得我?”

  “我舍不得见你被仇恨呑噬。⽗亲跟姐姐虽有可恶之处,但若不是西园寺家,我⺟亲恐怕早已活不下去。”她走向他,在他跟前蹲下,并轻轻握着他的手“没有西园寺家,我⺟亲的病情早就恶化,结束了生命;没有西园寺家,悠也无法受到良好的教育。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受的苦就不算什么…”

  他神情冷峻地表示“我爱你的温柔善良,但我不是只温柔善良的羊。”

  “胜…”

  他以手指轻按着她启的瓣“你是伊东怜,是我的子,不管我做什么事或是变成什么样的人,你都得支持我。”说罢,他弯下⾝子在她上吻了一记。

  怜忧郁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劝阻他。

  一直以来,复仇是他生命里的唯一,而如今,又有什么可以取代仇恨在他心中的位置?

  东京,西园寺男爵宅邸。

  “什么?你…你说什么?”西园寺登二郞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行银‬人员,声音不自觉颤抖着。

  一旁的西园寺爱也霍地站起,气焰嚣张地喝道:“你是不是搞错了?这怎么可能?”

  ‮行银‬人员为难“这…这⽩纸黑字,我们绝对没搞错。”

  “你说西园寺家的债权在伊东长政手上?”西园寺爱怒问:“你知不知道他是家⽗的女婿?”

  “我知道。”‮行银‬人员拿出债权让渡书展示“伊东先生确实买下了债权,而且他要求男爵您在一星期內还清借贷,否则便要您及‮姐小‬立刻搬出这幢宅邸。”

  “怎么可能…”西园寺登二郞顿时脑袋一片空⽩,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

  西园寺爱拿过让渡书一看,神情骤变。“怎么会这样?要我们搬出去?”她抬眼瞪视着‮行银‬人员“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

  “我只是受伊东先生所托前来说明此事,后续的事宜,恐怕男爵跟‮姐小‬得亲自与伊东先生谈…”‮行银‬人员起⾝,弯一欠“我已将话带到,先告辞了。”

  ‮行银‬人员离开后,西园寺⽗女沉默的坐在客厅里好一会儿,直到佣人急急忙忙的跑进。

  “老爷、老爷,不好了。”

  “什么事不好了?”西园寺爱没好气的怒斥着佣人。

  “别馆的阿兼说…说菊夫人被带走了。”

  闻言,西园寺登二郞陡地一震“什么?你说菊千代被带走?这是怎么一回事?”

  佣人嗫嚅地表示“阿兼说有个自称受菊夫人女婿委托的男人去到别馆,半強硬的带走了菊夫人。”

  “什么…”西园寺登二郞惊愕茫然的瘫坐在沙发上。

  “一定是怜那丫头搞的鬼!”西园寺爱愤恨地咒骂着“一定是她怂恿伊东长政向我们报复的…可恶,这丫头好大的胆子!”说罢,她仿佛一只斗志昂的公般猛地站起,审视着神情茫然的⽗亲。“⽗亲,我们到横滨去,找那丫头算帐!”

  来到横滨元町的伊东宅前,西园寺登二郞跟西园寺爱都被眼前这幢宽敞豪华的宅邸傍震慑住了。

  这是一幢崭新、西园寺家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大洋房,他们不敢相信曾被他们当奴隶一样使唤的怜,现在就住在这里。

  “两位是…”

  “我是西园寺爱,这位是家⽗,西园寺登二郞男爵。”西园寺爱趾⾼气扬地报出名字。

  “原来是夫人的⽗亲跟姐姐,失敬。”凛婆婆看着眼前这对⽗女,脑海里浮现的是他们刻薄‮忍残‬待“安部胜太”及怜的画面。

  “谁是那个丫头的姐姐?”西园寺爱一点都不知收敛地大声反驳“那丫头在哪里?我要见她。”

  凛婆婆按捺住脾气,忍住想打这不知天⾼地厚女人一耳光的冲动,平静地接待他们。

  “夫人正在休息,请二位到偏厅稍坐,我立刻请夫人下来。”凛婆婆说着,稍稍往旁边一让“二位请跟我来。”

  西园寺爱冷哼一记,手挽着⽗亲的手臂,大刺刺就往屋里走。

  进到屋內,她更加生气了,因为眼前所见都是她朝思暮想、全心‮求渴‬的一切。

  想到怜居然住在这仿佛天堂般的地方,她就一肚子火。

  两人在偏厅舒适的大沙发坐下不久,数月不见的怜走了进来。听凛婆婆说西园寺⽗女俩来访,她立刻冲下楼。

  “⽗亲?爱姐姐?”看见他们还安好,她松了一口气,自从知道伊东长政跟西园寺家的过往后,她就一直担心着他们的安危。

  可下一秒,西园寺爱却倏地冲向她,扬起手来便狠狠甩了她一耳光,她的耳中霎时嗡嗡作响,脑袋有一瞬的空⽩。

  见状,一旁的凛婆婆急忙上前,挡在两人中间“西园寺‮姐小‬,你这是做什么?”她生气地问。

  “关你这老太婆什么事?”西园寺爱怒视着她“我要修理这丫头,你给我滚边去!”

  “爱姐姐,你为什么要打我?”怜不明就里,強忍着委屈的眼泪问。

  “闭嘴!谁是你姐姐?”尽管踩在别人的地盘上,西园寺爱仍旧嚣张猖狂“你这丫头好狠毒,居然怂恿丈夫这样对付西园寺家?”

  “什…”怜一脸不解“我怂恿?”

  “你肯定将那个残废丈夫伺候得很舒服、很开心吧?要不怎能让他对西园寺家做出这种事来?”

  “这…”怜望向始终未发一语的西园寺登二郞“⽗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趋前道:“怜,伊东长政骗走了我所有的钱,现在连西园寺家的房子都不放过…”

  怜陡地一震。骗走西园寺家的钱跟房子?老天!难道这就是他报复西园寺家的手段?

  “我听信他派来的人说的鬼话,把所有钱都拿去买船,结果来到横滨才发现…本没有‘关东造船’这家公司,‮行银‬要我们在一星期內还钱,否则就要我们搬走。”

  怜震惊不已,西园寺家所有的人都要被赶出去了?那些曾经照顾她的佣人、女仆们怎么办?还有…她⺟亲呢?

  “⽗亲,⺟亲呢?⺟亲在哪里?”她立刻焦急的问。

  “你装什么蒜?”西园寺爱恶狠狠的瞪着她“一切都照着你的计划进行,不是吗?”

  “爱姐姐,我真的不…啊!”怜惊叫一声。

  西园寺爱不让她说完,推开凛婆婆扑向了她,像发狂的⺟兽般揪住她⾐领“你这忘恩负义的丫头,也不想想是谁赏你饭吃,居然敢反过来咬我们一口?”

  “爱姐姐,不是的,你听我说…”

  “我才不想听你说什么!快把你那个残废丈夫叫出来!”

  “西园寺‮姐小‬,你快放开我们夫人!”凛婆婆上前想维护怜,却被失去理智的西园寺爱狠狠推开。

  扬起手,她习惯的想再打怜一个耳光,但这次她的手在半空中被拦截了——

  一踏进家门,伊东长政就在阿桃的通知下来到偏厅,当他进⼊偏厅所看见的第一幕,就是西园寺爱扯着怜的⾐领,扬手想掌掴怜的画面。

  他立即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攫住西园寺爱的手腕。

  “你敢动她一下,我就灭了你!”他沉声警告。

  “你…”西园寺爱惊地看着相貌英伟、⾝形拔的他“你是谁?”

  “我是伊东长政,怜的丈夫。”说完,他振臂甩开了她。

  “什么?”西园寺登二郞跟西园寺爱同时瞪大眼,怀疑的看着他。

  他是伊东长政?那个传说中是个残废的横滨富商?喔,不,他既不残也不废,还是个体面的男人。

  想到这个男人本来想娶的人是自己,西园寺爱不噤懊恼得想一头撞死。

  “伊东先生,我才是你原本要娶的对象,你知道吗?”她见风转舵的指着怜“她只是个冒牌货,本不是西园寺家的女儿。”

  “怜确实不是西园寺家的人,他是我伊东家的人。”西园寺爱的反应让伊东长政感到厌恶又觉得可笑。看见这样的他,想必她一定懊悔极了。

  但更让她懊悔的,还在后头。

  “伊东长政!”西园寺登二郞趋前质问他“那个关东造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听说本没有这家公司,为什么你——”

  “关东造船是家幽灵会社。”伊东长政嘲讽的一笑“它是我为让你掉⼊陷阱才设立的。”

  西园寺登二郞一震“你说什么?”

  “你汇的那些钱,都进了这家幽灵会社的幽灵帐户,现在你一⽑钱都别想拿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西园寺登二郞愤怒地大吼。

  看着暴跳如雷又无计可施的他,伊东长政冷然一笑“因为…我想亲眼看着西园寺家走上毁灭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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