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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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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的东角,突然传出一阵咒骂声,而后,那名被骂的女子伏⾝一拜,就静静跪着退出了房。

  “小四,扶二…带她走,这里也不需要她。”一当那名女子离开,赤天朔也冷冷这么对小四说道。

  “是。”恭恭敬敬地伏⾝一拜,小四扶着云荼缓缓退出了屋外,待到无人处后,小四忍不住爱叫出声“我的娘啊!我的脚好⿇啊…二姑娘,你等我会儿,等我脚一不⿇,马上就替你搓搓。”

  “这算什么啊!”无事地站起⾝,云荼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小四,轻啐一声“倒是你,回去后,给我好好练练。”

  “啊!我都忘了,二姑娘你可是受过严格的茶艺训…”

  望着云荼优雅的翻翻⾝姿,小四像想起什么似的说着,但话未说完,就看到远处有一只小手向她们挥动着。

  “喂!来,到这儿来。”

  与小四对望了一眼,云荼二话不说,往手的方向走去,在进屋后,发现那屋里早挤満了被斥离主屋的上村女子,而且亚⿇长衫跟面罩四处丢成一片。

  果然!

  忍不住的笑了,云荼在克制不住的笑意中,一把将亚⿇长衫脫下,丢至一旁。

  “哇!你好美!”一当望见了云荼的真正模样时,上村的女人们一起惊叹出声“难怪阿朔出去后,就再也不想回来了。”

  无怪上村女人们要这么说了,因为云荼本就气质优雅,容颜傲人,当她脫下长袍后,里面那套绣工精致、材质华美的粉橙⾊紧⾝家服,不仅尽显她的婀娜⾝姿,更衬得她轻笑时那张鹅蛋般的白皙小脸是那样粉嫰。

  “没的事。”看着那群长相其实清丽,却一⾝朴素、老成的女子们,云荼沉昑了一会儿后,回头一唤“对了,小四,把我屋里的东西拿来,我想给姐妹们送点见面礼。”

  是的,见面礼,仅管云荼深信,赤天朔那个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愣爷,当初要小四带这两箱衣物的目的,绝不是为了这,但她很乐意帮他及自己做做人情。

  包何况,女子爱美本事天性,若能让所有人都开开心心,何乐不为呢?

  就这样,由这曰起,云荼与上村女子彻底打成一片,而后发现,这鬼隐村根本就是个矛盾的综合体,诡异得不得了啊!

  见面就打、水火不容的上下两村,表面上看似父权、男权绝对至上,但关起门来,总隐隐可闻的河东狮吼声;号称鬼隐之技传男不传女,可那些平时看似弱不噤风的女村民们,根本个个⾝怀绝技。

  除此之外,鬼隐族长老们对⾝为族长夫人的云荼的种种“试炼”以及那些下村居民因“恨屋及乌”而频频出现的“排挤”更是让云荼又好气又好笑。

  “来,瞧瞧我家闺女儿绣的。怎么样?绣得好吧?”

  “哇!真不错。”

  某一曰午后,望着下村村长夫人手中的那条绣帕,小四先是惊叹一声,然后故意走至窗旁,轻轻闪着手中的绣帕“唉!哪像我家姑娘啊!绣来绣去只会双面绣,要是不小心拿到了阳光下,还会出现那刺眼又讨厌的七彩虹光呢!”

  是的,他们拿女红刁难云荼,只可惜,云荼自小热爱女红,她的女红师傅若在女儿国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来,尝尝我家闺女儿煮的。怎么样?好吃吧?”

  “哇!好好吃。”

  某一个夜晚,小四用手捻起一条⾁丝,脸上先是一副陶醉样,而后,轻叹了口气,由⾝后拿出一盘刀工精致、装盘绝美、香味清郁的玲珑塔“唉!哪像我家姑娘做的啊!只有样子勉強能看看。”

  是的,他们拿烹饪考验云荼,只可惜,云荼自小热爱烹饪,而她的烹饪师傅,恰巧有女儿国第一神厨美称。

  可以这么说,在一般人观念中,所有皇族不需亲力亲为的小艺小技,云荼全都擅长,而且专精。

  所以屡屡败阵的小村,在颜面无光之际,总算微微收敛了些,让终于不必再曰曰应付这些小事的云荼,有时间去了解真正的鬼隐族——

  一个以钻研究极武学为传统,却又因武遭祸,不得不避隐无人山林的少数民族;一个武学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媳,记取先人教训,百年来皆不与外人有所接触,极其古板、排外,但又极其单纯且孤单的名族。

  他们睁眼只为练功,阖眼只为明曰的精进;他们耕种也狩猎,却只为让习武的⾝子足以支撑更严苛的考验,他们传宗接代,只为了让技艺得以传承。

  第一代,自然没问题,第二代,勉強没问题,第三代,问题慢慢开始浮现,第四代…

  云荼相信,鬼隐族代代相传的除了武学之外,应还存在某些不足与外人道的內规,用以约束住这样一群⾝怀绝技的人们,让他们留在村里,而鬼隐村大部分的村民们,也确实一直默默信守着。

  但百年前的创痛,随着岁月更迭,已慢慢被遗忘,再严苛的內规,也约束不住一颗颗年轻气盛,想知道外面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好奇之心,所以,规矩终究会被打破,否则赤天朔也无法降生于世。

  虽然最后,赤天朔的爹终于还是回到了鬼隐村,可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因此,知道自己原来在外面世界具有那样大力量的赤宗出现,自组了一个“鬼刺”并且乐不思蜀的无法无天了,赤天朔才会风尘仆仆地归来,然后下巴一曰紧绷过一曰。

  想必,赤天朔这阵子之所以一路那样披星戴月的策马狂奔,都只因早洞悉了赤宗当初绑架天禧草原周边众将领的下一步,就是打算待“鬼刺”彻底壮大后,寻得一个好时机,带领手下包围鬼隐村,若村民们不愿归顺他,便以屠村的方式,让世间再无与他同样⾝怀绝技之人有机会来跟他作对。

  想必,赤天朔这阵子之所以那样神情紧绷,都只为了赶在因上个计划彻底挫败,为怕遭到鬼隐村內规惩处,而决定先下手为強的赤宗带人突袭鬼隐村前,回来通报消息,预作防范,可这群食古不化的村民们却还怪罪他暴露了行踪,拖累鬼隐村,在退与不退间争吵不休吧!

  唉!就是太老实了啊!

  什么出走部族?这一举一动都被人盯梢着的部族哪那么容易出走。

  谤本是一颗故意被放置在外头,用来观察鬼隐村的出走者是否为乱,是否有将极秘技艺传给他人,又是否会危害到鬼隐村‮全安‬的傻瓜棋子嘛!

  肯定自小就傻,才会明明受了那么多白眼,可还是一心挂记着,然后在鬼隐村面临危机,上下两村退却族长一职推成一团时,回来成了个现成的受气包。

  这老师过了火的…傻汉子哪…

  “那是…”一个秋凉的午后,与上村女子围坐在隐蔽大树下做女红的云荼,望见了一名年约三十岁,全村中唯一没有蒙面的娇柔女子手提食篮沿街走着,不噤有些好奇地问道。

  “喔!下村的织娃,族长之妻。”上村村长夫人望了一眼后,继续低头做女红“错了,应该说是前任族长之妻。”

  “别忘了还是上上任的。”一旁有人揷嘴道。

  “至于是不是现任的,那就看这任怎么做了。”另一人又道。

  “什么?”听着这群女人口中的前任、上上任、现任,云荼一时间脑子有些混乱。

  但她却知道,这个织娃,就是当初那群下村长老在知道赤天朔娶妻之后,口中不断囔囔着“她要怎么办”的那名女子,而她因为忙着应付村民的考验,几乎忘了这人的存在。

  “鬼隐族的族长之位所拥有的一切,向来有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传统,妻子也包括在內。”上村村长夫人抬起头对云荼解释着“所以上上任族长死后,上任族长自然也接收了她,现在,上任族长又走了…”

  什么?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听到上村村长夫人的解释后,云荼彻底傻眼了。

  因为她总算弄明白,这群女子口中的“织娃”曾经是赤天朔伯父的妻子,又成为赤天朔堂兄的妻子,要不是她的突然出现,更可能是赤天朔的妻!

  这什么跟什么啊?

  女子凭什么就没有选择的权力,而要像个货物似的被继承来、继承去啊?

  “没办法,鬼隐族就是这样。”望着云荼眼底蓦地燃起的熊熊火光,误以为她生气的理由,是要与另一名女子共侍一夫的上村村长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阿朔那孩子从小就老实,否则当初怎会在大伙儿考虑是否要将族长之位还给他时,连夜遁逃。”

  原来赤天朔当初出走部族,是为这事啊!

  “赤大人跟织娃姑娘的关系如何啊?”正当云荼恍恍明白赤天朔出走部族的原因时,一旁的小四突然揷嘴问道。

  “我记得织娃大阿朔十岁,小时候,织娃还挺照顾阿朔的,不过等阿朔慢慢大了后,由于村里的规矩,两人也就不太说话了。”上村村长夫人歪着头想了想“但是我听下村的人说过,阿说出走部族时,织娃好像哭得挺惨的。”

  “哪只哭得惨而已!”另一名女子望了望四周后,刻意庒低了嗓音“我听说的是,织娃还追着出去了,只可惜,最后还是给捉回来,老老实实地当她第二任的族长夫人。”

  “反正说来说去,她就是跟阿朔家没缘,要不然当初跟阿朔他爹那自小订下的亲事怎会吹了?这回,好不容易盼着了阿朔,可阿朔却又早娶了个美娇娘…”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再想起赤天朔曾唤过的那声“荼娃”不知为何,云荼的心蓦地一紧。

  原来,赤天朔不仅与织娃早就相识,而且还有一定的交情,只是为了现今她仍不知的某个原因,才会要求她以婚书上的⾝份,同来鬼隐村。

  那原因,是他真的不愿娶织娃?还是另有苦衷?

  若他与织娃之间当真只有儿时交情,织娃又为何会因再见不着他而哭泣?而他,又为何会唤她为“娃”…

  当夜幕缓缓降临,上村女子们个个赶着回去做饭时,云荼也返回自己的临时住处,但这一路上,她都没有开口,之时径自低头沉思,直至一声低呼响起。

  “二姑娘,当心!”

  当心?

  当小四的声音响起,而自己已然撞及一个柔软的⾝躯时,云荼连忙道了声歉,然后在望清眼前人时,蓦地愣住。

  因为云荼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有人由自己的屋內走出,而此人,是织娃!

  织娃的装扮,就如同午时云荼所见一般,可此时,她粉嫰的双颊微微嫣红,眼圈儿含着濛濛水光,耳上还挂着那副她几天前特地拿给赤天朔,让他好好想想,最想送谁礼物,却一直未曾送过的珍珠耳坠。

  用着嫣红的双颊、含水的双眸,织娃‮涩羞‬又温柔对云荼笑了笑,一语未发地缓缓继续向前走去。

  “她到这里来做什么啊?”望着织娃的背影,以及耳上那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耳坠,小四皱了皱眉,然后在一回⾝,望见大厅中的人影时,更惊讶地叫道:“啊!赤大人,您怎么在?”

  无怪小四会惊诧了,因为自云荼进鬼隐村的第一天起,赤天朔就从不曾在亥时前出现在这屋內。

  带着些许疑惑,云荼静静步入屋中,在望见桌上吃得一⼲二净的酒菜时,恍恍有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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