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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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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精神大震,也顾不得此时是大白天,世间万物在阳光之下都无所遁形,她立刻跃上旁边一棵最⾼的大树,希望能将宮內的情形一览无遗。

  果然,她看到黑羽定海一袭⾝影正在向王宮的西北方横掠飞去,而他的怀中还依稀抱着什么。

  她不敢想像,却万分期待,急忙追随而上。她的轻功好过其他侍卫,又是从侧面追击,很快就追近了,为了怕黑羽定海和自己错过,她大喊一声“将军!”

  听得她的呼喊,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似是长出一口气,急转停步,待她迫近时,将手中的圣心晨用力塞入她手中。

  “快走!找素兰帮你蔵⾝…不,不能找素兰,我家只怕也要被大王监视了。”他大概是跑得太猛,喘息之声沉重,两句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骤然将儿子抱在阵中,恍然如梦,但惊喜之后,却感觉到他的状况有些不对,再要说话,⾝后己有追兵逼近。

  黑羽定海瞪她“还不走?”

  令狐问君知道清势紧追,也容不得她多想多问,怀中的圣心晨更是“⺟后⺟后”叫个不停,叫得她心里又痛又酸。

  她连忙说。“将军若是脫险了,不要再留在朝內,托人给我带个话…”

  他大喊一声“走!”

  令狐问君不敢停留,抱起圣心晨便冲出王宮之外。

  黑羽定海看着面前越追越近的追兵,暴喝一声,双臂展开,似是拦路的猛虎,将追兵硬生生阻断在自已眼前。

  众人摄于他天神一般的威风凛凛,气势自然弱了半截。

  但黑羽定海出拳的力度和准度却大失水准,速度也越来越慢,像是背看一个沉甸甸大山的老者,连喘息声都耝重得清晰可闻。

  忽然之间,破空之声接连响起,蓦然又有数支短弩横空刺来,若是在平时,他绝对可以轻松躲开,但此时他却挑动了一下嘴角,张开着双臂,就像是在拥抱生命中最后的一份礼物,一份让他走到生命终点的礼物——

  他胸口中箭,血花涌开,一个翻⾝从屋顶上落在了地上。多少侍卫扑将上来,人人手持兵刃围在他左右,但依然不敢再靠近一步。

  黑羽定海胸前背后都己中箭,但他匍匐看重新站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看黑羽王所在的方向,重新跪倒,郑重其事的,缓慢的,叩首三次。

  然后,他保持看这个‮势姿‬,一动不动,似是一尊木石雕塑,亘古不变。

  他用生命帮助了他最在乎的人,用生命回报了他最要忠诚的那个人。

  黑羽人的誓言。一曰生为黑羽人,终生便是黑羽人!他做到了,他至死不悔…

  令狐问君带着圣心晨奔出王宮时也是气喘吁吁的,她顾不上看后面的清形,只是一路狂奔,她心中有个去处,不是黑羽定海的镇海将军府,而是她曾经住饼的那家客栈,但是背后己有追兵追至,寒风擦耳,她猛地跃起⾝,劫还是被刀锋划破了衣袖,那只胳搏紧紧抱着圣心晨,手臂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并没有让她将儿子放下。

  扯下头上的发答,乌发飘落,那发答乃是精铁所铸,这是她随⾝保卫自己的兵器。

  回⾝扬手,小小的铁答在她手中犹如一柄锋利的匕首,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心软不得,只喊了一句“晨儿闭上眼!”然后将答尖扎进追兵的颈部和心脏,噴涌的鲜血溅到她的衣上,她咬紧牙关把最后一名追兵撂倒,再度抱起儿子掠向目的地。

  前些曰子素兰帮她找到了隐蔵在黑羽都城的薛平,他们的‮报情‬交换便是在她住饼的那间客栈里。

  今天,当她冲进客栈时,顾不上看客栈老板和伙计,以及其他客人诧异的目光,便直接冲入房內。

  将房门关好后,她才有时间认认真真地看着儿子,拚命地看,贪膺地看,‮摸抚‬遍了儿子的脸颊,亲了一遍又一遍。

  “晨儿有没有吃苦?晨儿是不是很想⺟后?刚才吓到晨儿了吧?”她的眼泪扑簌簌掉落,但她知道此时此刻还不是她释放感情的时候,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一直隐⾝在楼下扮作茶客的薛平奔了上来,轻敲房门,凑在她门边小声道。“太子得救,我们必须即刻离开这里,以防追兵。”

  她相信黑羽王必会布下天罗地网来追捕他们,走得越快,被追上的可能就越小。

  薛平小声再说。“皇后娘娘请不要着急,在这里稍等一下,微臣去找援军来。”

  令狐问君忙着帮圣心晨换‮服衣‬,她早己准备了一⾝平民的服装为他更换。

  圣心晨并不完全明白自己这些天的遭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刚才的‮腥血‬场面和紧张过程却让他也意识到危险,见⺟亲神情紧张凝重,他便一边给她擦看眼角的泪,一边笑看说。“⺟后,晨儿这些天玩得很开心,⺟后不要哭。”

  她被儿子这句童言童语逗笑了,抱过儿子的小脸蛋又亲了亲。

  令狐问君她忐忑不安地抱看圣心晨在屋中等,忽然间她觉得情况不对。这客栈下面平时都有客人吵吵嚷嚷的声音,怎么今曰突然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她紧张地贴到门旁,刚要听外面的声音,就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她双臂护着儿子,一只手紧紧握着长剑,只待有人冲进房间之后,她便立刻以命相拚。

  房门打开,圣怀璧俊颜如冰,一⾝黑衣大鳖,踏步而入。

  令狐问君还在愣神儿,他己经向看儿子张开双臂,圣心晨则欢天喜地的飞奔过去,一下子投进他的怀抱。

  一瞬间,她的双眸己充満泪水。这就是骨⾁亲情,这便是父子之爱。纵然平曰里圣怀璧疾言厉⾊地呵斥儿子,在最关键的时刻,他依然敢冒看风险深入敌人腹地,只为了接儿子回家。

  而晨儿看到父亲的那一刹那,竟也是这样真情流露的扑进父亲的怀里,眼前此景,眼前之人,怎能不让她心动流泪?不让她感动至深?为了这样幸福的画面,她愿意付出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切去维护。

  圣怀璧将儿子抱起,一手拉过令狐问君,沉声道。“黑羽都城中即将戒严,我们现在就走。马车在外面,我们不去港口,先从东门出城,那里距离宋城较近,宋城己在圣朝军队的占领之下,比较‮全安‬。”

  接看,他一眼看到她的手臂上裹看厚厚的白布。

  双眉一凝,他将儿子放下奔到她面前,沉声问。“怎么会受伤?”

  “这点小伤换回晨儿还是值得的。”她集笑着,轻抚着他的眉眼。“怀璧,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圆了。”

  圣怀璧咬牙切齿道。“都怨你不听话,否则哪里会受伤?回去再与你算帐!”

  坐上马车后,圣心晨在他的怀抱中,好奇地问。“父皇,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啊?”

  他瞥了一眼令狐问君,微笑道。“问你⺟后。”

  她悄声告诉儿子“我们回家。”

  马车行驶到城门前时,有士兵己经接到命令关闭城门。

  圣怀璧对车外同行的幽学和薛平低喝道。“无论如何,必须出城!”

  幽学一声清啸,带领着数名圣朝死士扑杀看守城门的士兵,薛平菗剑出鞘,横扫面前,两名士兵立刻倒下。

  黑羽士兵发现这马车有古怪,全都扑将上来。

  圣怀璧一声冷笑,人剑合一掠出车门,剑如虹,人如风,血花落碧土,竟无一人可以阻挡其锋芒。

  令狐问君在车內看得惊心动魄,只怕这一战会引来更多的黑羽追兵,但幽学己经带看人将大门推开,骏马嘶鸣,马车狂奔而出,圣怀璧携剑团⾝,追上马车,回手一串霹雳珠,炸起烟雾闪电,让那些追兵目眩耳鸣,无法追上。

  他坐回车厢之內,昂然问儿子“父皇神勇吗?”

  “神勇!”圣心晨浑然不觉刚才那一战的惊心动魄,只开心地拍手为父亲喝彩。

  圣怀璧得意地说。“咱们圣朝的武功才是天下第一,不要跟看黑羽人练什么武,以后父皇自然会有最⾼深的功夫教你!”

  令狐问君一直在回首透过后面的车窗看看外面的情沉,听得圣怀璧这样说,她转眸望看他轻声道。“陛下,可知万事留余地的道理?”

  他知道她是在劝自己退兵,便淡淡一笑“如今我们在敌人的腹地,一切等我们脫了险再说。”

  她不忘一提“若我们脫险,是叨上天之福,也要感谢一个人。”

  “谁?”

  “黑羽定海将军。”令狐问君吐出这个名字,看到他皱起眉时,便再说。“刚才若非将军拚死相救,晨儿不会这样容易被我救出。”她紧紧掐看他的手臂“你可知这意味看什么?”

  圣怀璧凝视看她的眼,一字一顿“你是要我拿唾手可得的大好江山换他这一条命的人情?”

  “将军誓死保护黑羽的疆土,却可以救敌人的儿子,你为什么就做不到他的大恩大义?”令狐问君同样掷地有声,她低下头问儿子“晨儿,这几曰那个黑羽将军对你如何?”

  “师父对我很好,”圣心晨咧看嘴笑。“他教晨儿武功,教晨儿练好武功保护⺟后和父皇。”

  令狐问君再将目光投向他。

  圣怀璧无奈地长叹“这个黑羽定海和你一样,都是我命中的克星。罢了,我虽然不是大仁大义之人,但看在他救了我儿子的分上,我就给他这个面子,只是将来

  他止住话,看到她正抱着儿子甜甜地笑着,再狠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圣怀璧何其有福,能有此佳人长伴一生,何其有幸,知道人世间原来除了皇权,还有更多更美好值得他用双手捧着珍惜的东西。

  他不愿意破坏这一刻的美好,他只想‮吻亲‬自己最爱的人。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没有顾忌儿子不満的咕味声,他将令狐问君圈进怀中,深深的吻了下去…

  圣朝止兵了。

  止兵,但没有退兵,大兵依旧庒境,而黑羽军在又坚持了二十一天之后,黑羽王被追和圣朝签定了一份协议,表明永远臣服于圣朝的统领之下,绝不会再有进犯他国之举,承认圣皇是一朝三国的唯一最⾼权力拥有者和行使者。

  黑羽定海的死讯在签定协议之前便传出,黑羽王本想暗中处理此事,奈何黑羽定海的属下们不服,他们尤其不接受黑羽定海一生为国,却在死时被定为逆臣之名。最终黑羽王迫于朝中众将的庒力,改口承认错怪了黑羽定海,说他是为护国而死,命人为他修祠堂,修宗庙,立碑做传。

  但无论他怎样弥补,都已令许多原本忠于‮家国‬、忠于王权的黑羽将士寒了心,心寒了,便成了一盘教沙,这才是黑羽这一战溃不成军的致命原区。

  五年之后,黑羽国中作乱,黑羽王被杀,黑羽国几更国主,国內再起兵戈,乌云蔽曰,战火甚至影响到玉阳,玉阳恳请圣朝出兵相救,圣咚璧再度调兵五万,长途奔袭,平叛黑羽之乱,一年之后,战乱平息,饱受內战之苦的黑羽人自请与圣朝合并,奉圣皇为唯一之主,圣怀璧终得黑羽江山。

  而玉阳白玉颂明出走之后,百姓朝臣朕名写信恳请玉颂明回国主持朝政,但他却不管一切的待在金城,曰夜守护在重伤的金城倩⾝边,她迟迟不醒,让他肝肠寸断,哪里还顾得了国事?最后拟了一道诏书,告知玉阳‮国全‬百姓,明确表示他已厌倦王权之争,甘愿放弃王位,并上书圣朝,希望圣皇能代为统辖玉阳的全部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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