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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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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大夫瞪眼。“完了,你比我对那婆子还深情,但你不会也像我一样悲惨吧,明明心仪的人就在眼前,却只能⼲瞪着眼,独自孤老一生一唉唉,不过应该是我想太多,什么一生,你的一生也许就此葬送在那丫头手里了。”他无奈的说。

  秋儿手中的鸡汤坠落地面,汤汁四溅,可她浑然不觉滚烫的汤汁烫伤脚,她先是迟疑的跨出一步,而后两步,接着快跑至杏珠床前。

  小丫头的⾝子一半跌落床下,好似要下床求救,可惜失败的瘫下。

  “杏珠”秋儿大惊失⾊的扶起她⾝子移回床上。“杏珠,你醒醒,醒醒”

  她惊惶失措的叫着,小丫头却动也不动。

  “杏珠,你别吓我啊,快醒来,杏珠一啊,我去找鬼婆婆,求她救你,你可千万不能死”眼见杏珠毫无气息,明知鬼婆婆不容易请得动,她还是决定要去试试,她不能眼睁睁见杏珠没命。

  “秋…姊姊…”秋儿正要去拜托鬼婆婆之际,微弱的声音由床上传来,她听到后大喜,立即又奔回床边。

  “杏珠,你可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喜极而泣。

  小丫头气若游丝,脸黑得不像活人。“我…我不行了。”

  她脸⾊一变。“不会的,你会没事的,你还年轻,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去找鬼婆婆来,她虽然是一方术士,可也懂得医理,她会救你的,她会——”

  杏珠猛然‮头摇‬。“不、不要去找她…”她拚尽力气说。

  “杏珠,你怎么了?杏珠”她惊愕的见杏珠碎然菗起筋来,四肢不受控制的不断颤动,她大惊的抱住人,可杏珠双眼越睁越大,几乎要裂开出血,那模样恐怖得令她心摄。“杏珠…”

  倏地,小丫头整个人弹起来再重重摔回床上,⾝子己黑如木炭,这景象让她几乎惊傻。

  杏珠蓦然抓住她衣襟,将她拖往面前,嘴抵着她耳边道:“秋姊姊定不要…不要相信三爷…”

  她一愕,正要问为什么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人就立在门边,她错愕的望向他。

  “杏珠说了什么吗?”秦有菊跨进屋里,沉重地问。

  “她说…”低头去瞧还紧抓着她衣襟的人,这一瞧更惊,杏珠已然断气!

  秦有菊走上前探杏珠的鼻息,确定已经没命,他眼神有几许恼怒,尤其再看见秋儿震惊的模样,目光更为复杂,他伸出掌心覆上她的眼。

  “别瞧了。”他心疼的说。

  他感觉掌心湿热起来,两股热泪涌出他的掌心,顺着他的掌缘滴下。

  “她为什么会死?她才十五岁,还来不及长大为什么就死了,为什么?”她无法接受的哭泣。

  “她许是寿命已尽,不得不走…”

  “不,这么年轻的生命,怎么就寿命已尽,这未免太不公平”

  “这世上…没什么公不公平,我也曾被断定活不过十五岁,而我若那时候去了,谁又为我道不平?”他涩然的问她。

  秋儿猛地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人命天定,难道真半点不由人?

  哀着她的背脊,秦有菊轻轻叹息。“杏珠临死前对你说了什么吗?”他问,心中还挂记着刚才她见到他时的错愕表情。

  她恍然想起杏珠最后对她说的话,心骤然一紧,杏珠要她别相信这男人。

  但杏珠的意思是别相信他爱她,还是别相信他的‮白清‬,还是…难道…那传言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她‮躯娇‬瞬间僵硬。

  “秋儿,你怎么不说话?”感受到她的异常,他不动声⾊的问。

  “我我…”她畏惧的离开他怀抱,往后退去。

  “你怎么了?”他语气更轻。

  “我没听清楚…杏珠的话我没听清楚。”她说谎了,这下她更心慌。自个儿会对他说谎不就表示不信任他?

  “嗯。”秦有菊点头。“也许她想交代你什么事,但来不及说,不过她大可以放心,我会拨一笔款子让她的家人衣食无虞。”他冷悯的说。

  “那…我代杏珠谢谢您了。”她硬咽的说,脑袋混乱得无法思考,尤其不明白,杏珠临终前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要姚大夫转告你,别取杏珠的寿命?”安慰完秋儿后,秦有菊找上鬼婆婆,満脸怒容地质问。

  表婆婆喝着秦家专门上贡给朝廷的上等龙井,闻言朝他缥去一眼。“我既然拿了你的钱,就该将事办好,否则半年后你死了,我找谁收尾款去?况且,你秦家这茶,我还舍不得这样就没了”她満足的再倒一杯。

  他脸一沉,回道:“说的好,钱是我付的,你若不按照我的话做,我现在就扣你的钱则

  她老眼一瞪。“杏珠那丫头再三个月寿命就尽了,我将那剩下的命转给你,让你多得三个月的寿命,你这小子有什么好不満的?莫非你想半年后就死?那最好,您爱的丫头应该会哭得更伤心,而你死了瞧不见她哭,就不会来向我兴师问罪了吧?”她讥讽的问。

  这些话刺进他心坎里,秦有菊面容一青,不是杏珠死,就是他死,而他死,难道秋儿就不难过了?

  他无法想象她抱着自个儿尸体痛哭的模样,那会令他肝肠寸断。

  表婆婆仍冷笑着。“下回你若真想死,我不会再多事,不过你该给我的银两得先付,死后的冥钱老婆子可不收”

  他怒目而视后,拂袖离去,才离开勾栏院,小厮便急急忙忙来报。“三爷,公主驾到!”

  “公主来了?”他拧眉。

  “是啊,公主正在鱼池边,说见咱们鱼池的鱼有趣,让秋儿拿钓竿过去,她要钓鱼。”秦府的鱼池远近驰名,养的都是名贵的鱼种,世间罕见,难!怪公主一来就往那里去,可那一池子的鱼全是观赏用,哪噤得起被勾钓起来玩耍,但公主顽皮,谁也拦不住。

  “秋儿被唤去了?”秦有菊面⾊更沉。

  “是啊,杏珠刚走,秋儿正伤心,一连哭了好几个时辰,双眼都肿得比核桃大了,谁也不忍心去打揽她,但公主一到便点名让她过去伺候,不去又不行…”小厮语气満是心疼。

  他闻言,立即快步往鱼池去。

  鱼池四周栽着一排排垂柳,万缕垂丝随风飘,他远远见到一群人正张罗着桌椅及吃食,伺候公主在树荫下落坐垂钓,秋儿就站在一旁,默默的为公主整理钓具,秦有菊顿下脚步观察她们的互动。

  鲍主双目往秋儿⾝上瞧去,见她眼睛又红又肿,不噤坛眉。“你这是怎么了,病了还是刚哭过?”

  “我…刚哭过,因为府里一名姊妹刚过世。”秋儿低声回答,杏珠早天令她非常悲伤,但面对公主,她只得振作。

  “敢情你这人挺重情的,死了一名丫头也能教你哭红双眼。”公主审视她一会后道。

  鲍主的话语时而天真、时而尖锐,她听不出这话是褒是贬。

  “你可知我为何特地找你过来伺候?”公主忽然问起她。

  她楞了楞后,蓦然惶恐起来。该不是专程来找她⿇烦的?

  “你现在定是在想,我是来找你⿇烦的对吧?”

  鲍主一猜就中,令她表情尴尬起来。“请公主恕罪,我一”

  “其实你没想错,⺟后对我说,将敌人放在自个儿瞧得见的地方,方是最‮全安‬的,所以我一来就叫上你,也算是找你⿇烦吧。”公主直言不讳。

  秋儿一阵心慌,公主这是在明白告诉她,已视她为敌人了。

  “公主好兴致,竟到这儿来钓鱼了。”不再远观,秦有菊慢慢走上前来。

  一见他,公主笑容立刻灿烂起来。“菊哥哥总算来了,快来陪我垂钓吧,你这儿的鱼种可真新奇,我在宮里都没见过呢”她甜笑的跑向他,白嫰双手挽住他的手臂,显得异常亲热。

  他瞥见秋儿看了这一幕,轻轻别过头。

  他只得暗叹,回头对桃脸合笑的公主道:“池边风大,我这⾝子不耐风,怕一会闹头疼。”

  鲍主一听,笑容立即收起。“那可不行,算了,不钓鱼了,咱们回屋里去喝凉茶?”她讨好的再提议。

  他眉又拢起。“凉茶性寒,喝了令我咳嗽…”

  她面⾊微僵。“那凉茶免了,听说秦府花园独树一格,咱们赏花去。”

  “花是我大哥栽种的,我对花粉过敏。”他露出一丝歉意表情。

  鲍主这下怎么也笑不出来了。“那你能做什么呢?”她年轻好动,听到他这也不行那也不便,不免听到失望无趣。

  “我能算帐‮钱赚‬,公主可有‮趣兴‬帮忙过目帐册?”

  她脸⾊一变,那能有趣吗?她不出一刻就会无聊死的。

  “这…”她不噤怀疑眼前人是在故意拒绝她。

  “公主,三爷擅长画人物丹青,可请三爷为您画张像。”秋儿忽而开口建议。

  鲍主马上眉开眼笑。“画像!这个好,宮里的画师都没人能令我満意,菊哥哥试试吧,你若将我画美了,我保证一辈子珍蔵。”公主兴致勃勃的说,娇颤微羞。

  秦有菊绷起脸瞧向秋儿。她就巴不得将他送给别人吗?他心中恼怒,见秋儿咬着唇硬是不看他,似是就要他陪公主,他胸中怒火烧得更盛。

  “好,我就为公主画像,不过这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公主可有空在我这儿耗这么久?”他故意合笑问向公主。

  “有空有空,事实上,⺟后还希望我多到你这见走动,要我早曰习惯在秦府的生活,说是嫁过来后才不会适应不良。”公主笑咪咪的说。

  秋儿心里不由得酸楚,算算曰子,离公主算礼只剩七个月,到时应该也是他们的成亲之曰。

  “既然公主不急着走,那咱们就先回屋里吃些点心再开始吧,我虽不能喝凉,但公主可以,我陪着喝热饮也是一样的,且窗外就是一片菊园,花粉飞不进屋內,公主可以喝凉茶赏花,兼着让我作画。”他柔声道。

  鲍主马上灿笑如花,一扫方才暗疑他找借口拒绝她的不快。

  “那好,就这么办吧”说完,她挽着他往屋里去。

  秋儿怔怔地瞧着两人远去的⾝影,心底滋昧酸酸涩涩,无法言喻。

  白天刚下过一场雷雨,微凉的风在入夜后穿堂而过,窗外响起嘟嘟蝉聋,秦有菊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手支着下颚,月光穿透窗棂落在⾝上,他听着蝉呜,想起那丫头。

  借宋朝杨万里所言:蝉声无一添烦恼,自是愁人在断肠,今曰想来分外有戏。

  秋蝉,秋蝉,一旦鸣起,便凄美得令人断肠。

  他此生本不该有七情六欲,因为他没那资格,可五年前的那‮夜一‬,他心中不小心烙上人,一只秋蝉从此不分眷夏秋冬,夜夜在他心坎里鸣聊,让他听上了瘾,有了很深很深的贪念,让他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拥有她,但无奈的是,这只秋蝉儿是否真会如宿命一般短暂

  逝去…

  “菊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他低眉望向枕在他腿上的公主。

  她眉目如画,眼珠微微转动,朝他羞问。

  银罗长衣覆盖着两人,免去秋凉。“没想什么。”

  “我不信,我猜你正想着秋儿?”她眼如秋水的瞄他。

  “是啊。”他很诚实,不说谎。

  “想她的好,还是坏?”

  “都有。”他微笑。

  “那就是坏事居多了。”

  “何以见得?”

  “若是甜藌的事,菊哥哥该笑的,可你刚才皱着眉。”

  他点点头。“公主真是观察入微。”

  “自然要的,否则将来哪能得到驸马的心。”

  他笑容更诡。“你当真不介意我心中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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