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接下来好几天,展皇修没有再来过“甜藌萌萌”
江明茵像失了心、掉了魂,天天像个傻子似地站在门口张望。
孟梦笑她,明明是她故意把人气走,现在还巴望着那人上门,作梦!
罗晓葳笑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男人容忍女人的限度不多,而她已经严重超过了他的底限,一句话——活该!
江明茵自己当然也知道,这次展皇修是真的被她惹⽑了。
说不定…他这次是真的不要她了。
说不定…他已经开始物⾊第二任老婆了。
她整个人都慌了,但是強烈的自尊心不容许她先低头,尽管后悔得快死掉,天天失眠,快得忧郁症…
但是不行,她绝对不会先道歉,错的人明明是他!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态度问题,可是每次小俩口吵架,大家只会化⾝纠察队,拚命指责她的过错,从来没有人纠正过那个男人的态度。
反正,这一次不管结局是怎样,她都要等到那个男人真心诚意的道歉。
但是,这个无比坚定的决心,却在这一天产生动摇了…
这天下午,一个自称田秘书的人踏进了“甜藌萌萌”然后指明要找展皇修的太太,表情⾼傲又轻蔑。
“我是江明茵,请问你是?”江明茵刚替客人送完餐,听到孟梦的呼声赶紧走过来。
“江姐小,我是田秘书。”⾼瘦而且穿着过气中山装的中年男子简单打招呼。
“我是受了展先生的命令过来接你的。”
“展先生?”记忆里没见过展皇修⾝边出现过这号人物呀?真奇怪。
“展劭平先生。”
“啊?”是她从结婚到现在都还没见过的公公。
“展先生派我过来接你,他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说。”田秘书的回答很平缓,仿佛是一台人形电话答录机。
“他…有说是什么事情吗?”江明茵心里好慌,下意识想找展皇修。
“展先生会当面跟你谈。”
田秘书不苟言笑,虽然看着她,可是却丝毫不把她放在眼底,态度轻忽得有够明显,即使面无表情,但还是散发出不耐烦的情绪。
大概是被这股不耐烦的情绪感染了,江明茵也跟着开始急躁起来,双手绞弄着⾝上的白⾊围裙,显得很不知所措。
“江姐小?”田秘书出声催促。
“对不起,我…我先去换个服衣…”
“恐怕时间不多了,这里距离展先生的住处有段距离,必须马上就动⾝出发。”
对了,展劭平之前因为过劳而中风,导致下半⾝行动不便,因为听说泡温泉有利于末梢神经,所以搬到北投的别墅静养。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到那边差不多六点多,看来是不打算留她吃晚餐,否则不会用一句“时间不多”暗示她。
“我知道了。”江明茵认命地点点头,没能换下⾝上的女仆制服,向孟梦请了假就搭上田秘书的车。
抵达位在北投山区的别墅已经天黑,宾士轿车驶进空旷的花园前院,江明茵忐忑不安地下了车,跟着田秘书的脚步踏进耸巍的别墅。
女管家上前迎门,不着痕迹地瞄了她⾝上的女仆制服一眼,然后带她到客厅的沙发上等候,还沏了一壶上好的东方美人茶,送上精致的蛋糕茶点。
“谢谢。”江明茵点头道谢,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打量豪华别墅的內部装潢。
这里的一切都很舒适,全是出自名家之手的⾼档贵气,但是却缺乏了一股盎然生气,感觉很空洞,而且冷冰冰的,一点也没有温暖的氛围。
墙上挂着一幅画,画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男人,另一个则是面貌相似却更加冷酷严厉的中年男人。
那就是她素未蒙面的公公——展劭平。
当初结婚的时候,展劭平没有现⾝,仿佛神隐了一般,无消无息,有好几次她主动向展皇修提起想到北投拜访公公,但是展皇修都没答应。
因为⺟亲早逝的缘故,加上两人的个性都像冰块一样冷,他们父子的关系十分疏远,话题永远不离商场生意,平时也极少来往,就好像是上司跟下属一般,熟悉却又陌生。
“咳咳。”一阵低沉的咳声传来,将走神中的江明茵惊醒。
她转头一看,看见削瘦但是精神矍铄的展劭平坐在轮椅上,下半⾝盖着羊⽑毯,让田秘书缓缓将他推进客厅。
江明茵赶紧放下茶杯站起来,恭敬地弯腰鞠躬。“展先生…呃,我是说公公好,初次见面,我是江明茵。”
“坐。”展劭平看也不看她一眼,端起刚沏好的东方美人茶,好整以暇地喝着。
江明茵如坐针毡,看了看自己⾝上不合时宜的女仆制服,突然觉得又尴尬又困窘,早知道应该跟孟梦借一件外套…
“听说你在跟皇修闹离婚?”展劭平冷冷地问。
“呃,是这样的…”
“我是在问你话,不是要听你解释。”一双尖锐的视线砍过来,当场溅血。
“是。”好可怕,江明茵抖了抖。
“所以你是打算离婚?”
“应该是。”毕竟她都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名,总不能否认吧?
“有孩子吗?”
“没、没有。”拜托,她才几岁!要是展皇修敢害她孕怀,她一定会把他咔嚓掉。
“很好。”展劭平总算露出微笑,但是笑容却是零下三度的冰冷。
“请问…”
“赡养费谈过了吗?”展劭平又问。
“还没。”她还等着那个男人低头认错,哪有心情去想那些琐事?
“总有个大概数字吧?”
“我没想那么多。”
“也对,听说房子跟车子都已经转到你的名下,把那些卖掉也够你快活一辈子了。”展劭平挖苦地说。
“请问…”为什么都不让她发言?有钱就了不起吗?一点也不懂得尊重别人!
“好了,你看一下,这张离婚协议书已经签好名也盖了章,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会再派人过去接你到律师事务所。”
展劭平一个示意,站在一旁的田秘书立刻拿出牛皮纸袋,然后交给错愕的江明茵,让她好好过目。
她心跳如雷,手指颤抖,慢慢菗出牛皮纸袋中的那叠文件。
是离婚协议书,上头有她的签名…而且,也有展皇修的。
心跳好像完全静止了一般,双耳也像是聋了似的,什么也听不进去。
“皇修太忙,所以离婚这件事情我来帮他处理,你把赡养费的数字想清楚了,然后就联络田秘书。”
“这个…真的是他的亲笔签名?”她不信!他怎么可能一句话不说就…
“当然是真的。”展劭平提⾼了音量,很具威严地大声证实。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展劭平讥讽地说:“像你这种人,我年轻的时候已经看得太多了,靠着年轻有本钱就想攀上豪门,等到好处捞够了,就开始闹离婚,等着领天价瞻养费,不劳而获地过一生。”
“不是,不是这样的…”
“怎么,还是需要帮你在演艺圈安揷一个位置,让你可以好好发挥演技?”展劭平根本不听她解释,自动帮她贴标签。
知道多说无用,江明茵闭起了嘴巴,不想再多浪费口舌,反正打从一开始展劭平就把她当作是爱钱的女人,在他这种人眼中,只要⾝家背景矮人一截,就一律被归类为工于心计只想捞钱的有心人士。
“怎么样,満意了没?”展劭平冷问。
“我…”
“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希望从今以后你不要再跟皇修见面,如果是要谈跟离婚相关的事情,只要透过律师或是秘书就可以。”
展劭平完全不掩饰眼中的鄙夷,看待她的目光十分伤人,态度既強势又独断,仿佛没有任何谈判的空间,只要他说了就算数。
现在是怎样?这简直就跟千篇一律的偶像剧剧情没什么两样!连台词都差不多,好像是精心排练过的一样。
一口怒气当场冲上来,江明茵不假思索地脫口道:“请恕我无理,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就算您是皇修的父亲,但是也没有立场替他处理。”
“如果你现在想反悔,那就太晚了。协议书已经签了,只剩后续的公证问题,基本上你跟皇修已经是完全不相关的人。”
“这是我跟他的事,请您不要管。”
“我是他的父亲,当然有这个资格帮他处理。”
“跟我结婚的人是展皇修,不是展劭平!”
“江姐小!”田秘书口气凶恶地警告江明茵。“请你放尊重一点,展先生不是你可以直呼名字的普通人。”
“我也不是可以任你们布摆的笨蛋!”江明茵捏着手中的牛皮纸袋,愤怒地站起⾝,扞卫自己最后的尊严。
“好了,事情谈完了,送江姐小回去她应该待的地方。”展劭平意有所指地说,只差没补上一句“滚回贫民窟去吧”!
这狗眼看人低的老混蛋!
江明茵气炸了,可是碍于长幼有序的基本礼俗,她不能对展劭平做出反击,也不能当着他的面破口大骂,一切的怒气和委屈都只能自己呑下去。
可是,当她跟着田秘书的脚步走出别墅的那一刻,一直忍住的泪水立刻哗啦啦地滚下来,像坏掉的水龙头,怎么都关不住。
回台北市区的路程上,她一直哭,哭到眼泪鼻水都沾満了脸,哭到整张小脸都红了,鼻头也像驯鹿一样红咚咚,说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回到“甜藌萌萌”她连怎么走进店里的都记不得,只是一直哭、一直哭,把整间店的客人都吓跑了。
“发生什么事了?茵茵,你别光只是哭,说话啊!”
孟梦抓着她的肩膀,拚命地摇啊摇,要不是看她哭得太伤心,差点就准备出动火烫的巴掌,把她打醒。
“梦梦…呜呜…呜呜…”
“数到三,不准再哭!一、二…”
“呜呜…他签字了…那个大混蛋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
“你说什么?离婚协议书?”孟梦吓了一跳一瞄到她一直捏在手中的牛皮纸袋,二话不说就抢过来,⼲脆自己看比较快。
“呜呜…梦梦…那个大混蛋真的不要我了…”
“哭,就会哭!看看你,一天到晚胡闹瞎搞的,哪个男人不会心烦?我跟晓葳是怎么劝你的?任性也要有个限度,拿乔也要拿捏好尺度,不是毫无止尽的又吵又闹。”
孟梦也没料想到展皇修这次会做得这么绝,看来是真的被这个小笨蛋惹怒了。
“刚才是展皇修把你找出去的?”孟梦决定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呜呜…不是…”江明茵继续哭。
“那不然是谁?”孟梦菗了几张面纸,将那张哭丑的小脸擦⼲净。
“呜呜…是他爸…”
“所以离婚协议书是从展皇修他爸手上拿到的?”孟梦快被她的哭声烦死,⼲脆拿起一叠巧克力饼⼲塞进她嘴巴。
“对…呜呜…”江明茵差点因为无法换气而缺氧死掉。
“也就是说,你跟展皇修根本还没谈过?”
江明茵哀怨地点点头,努力咀嚼嘴里的巧克力饼⼲。
“那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哭就能解决问题吗?还不快点去找展皇修!”孟梦气得拧了她一把。
“可是…可是我…”
“我什么我!你该不会是因为觉得没面子,不想先认输,所以不愿意去找展皇修把话说清楚吧?”
江明茵不敢吭声,低下头,默认了。
“你不是小笨蛋,而是超级大笨蛋!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好朋友!”孟梦无力地扶住额头,真想拿支大棒槌把好友打醒。
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顾着那一点也不值钱的面子,还有无谓的自尊心,真是愚蠢至极!
“梦梦…呜呜…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快点把眼泪鼻涕擦掉,勇敢地去找展皇修,然后把离婚协议书拿给他,问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打算结束婚姻关系。”
“如果…如果他是认真的…我该怎么办?”
“废话!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好好想清楚赡养费要多少。”孟梦只想着实际面。
“梦梦!”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情想钱的事情!
“然后拿着他给的赡养费,再去找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好好气死他。”孟梦又补了一句建议,当场又气哭了江明茵。
“哪里还找得到比他更好的男人…呜呜…”她好怕,好怕展皇修是真的不要她,害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他温柔的微笑,害怕失去他的拥抱。
“江明茵,不许你再哭哭啼啼!”孟梦摆出魔鬼女教官的凶狠面孔。“现在立刻给我站起来!”
江明茵反射性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拚命忍住菗噎,昅了昅像小丑的红鼻子。
“去,立刻就去找展皇修,把话都说清楚,天塌下来还有我跟晓葳帮你挡着,要死三个一起死,你不会是孤单一个人。”
“梦梦…”江明茵感动地又狂掉泪水。
“不许哭!转过⾝,用跑的,快!”孟梦像在训练菜鸟小兵似地放声大喊。
江明茵点点头,脸上満是坚决,握紧了双拳,然后转⾝跑出“甜藌萌萌”
孟梦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当着他的面把话问清楚!
下了计程车,不顾他人的奇怪眼神,⾝上还穿着女仆制服的江明茵就冲进皇裔集团,却被警卫拦下来。
“我要找展皇修。”江明茵不想被当作是来闹场的泼妇,忍住想大喊大叫的冲动,平静地向警卫要求。
“姐小,我们总裁很忙,没有时间接待闲杂人等。”警卫不认得她,大厅的接待姐小也是。
事实上,除了钱秘书和几位⾼层幕僚之外,皇裔集团里没有什么人知道她就是被蔵得很隐密的总裁夫人。
所以她就说了嘛…是态度问题!
为什么别家豪门的太太三天两头出现在萤光幕前面,不是拍广告就是出席某某服装发表会,或是帮知名珠宝站台剪彩,有哪几个人像她这样,当总裁夫人当到这么窝囊,连集团的员工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实在太悲哀了。
“我是你们总裁的老婆,快点让我进去。”江明茵深昅了一口气,无奈又哀怨地报出自己的⾝分。
“姐小,请你不要再胡闹了。”警卫不动如山地挡住去路。
“我没有胡闹!”江明茵气得差点暴走。“我真的是展皇修的老婆!”
“姐小,你再这样乱说话,我们只好请你到大楼外面…”
“夫人!”警卫和江明茵的争执声突然中止,双双看向从电梯口走出来的钱秘书。
“这是怎么回事?”钱和柏惊讶地加快脚步,看着宛若凶神恶煞的大块头警卫。“为什么不让夫人进来?”
警卫吓得赶紧往旁边一站,恭敬地向江明茵鞠躬道歉。“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您是总裁夫人。”
“没关系。”不知者无罪,江明茵也不跟警卫计较,只是急忙转头看向钱和柏。“钱秘书,展皇修人呢?”
“总裁?”钱和柏愣了下。“呃,总裁现在不在公司…”
“那不然他会在哪里?”江明茵怒了。
“今天晚上有一场慈善晚会,各大企业的负责人都会出席,所以总裁很早就回家准备…需要我帮夫人拨一通电话确认总裁还在家吗?”
“不用了,你只要告诉我慈善晚会的时间和地点就好。”江明茵废话不多说,直接切入重点。
“晚上七点钟,就在一〇一楼上的会议中心。”
“很好!”江明茵给了一声赞赏,然后掉头就走,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折返回来,然后很不客气地把钱和柏从头到脚打量过一遍。
“呃,夫人还有什么需要吗?”钱和柏被看得浑⾝发⽑。
“你为什么穿着晚宴服?”
“因为我正要赶过去一〇一跟总裁会合。”
“很好!”江明茵微笑点头,然后拍拍他的肩头,做了一个Let’sgo的手势,随后不由分说地拉过他就往外走。
钱和柏一头雾水,尴尬地看着江明茵⾝上的女仆装扮,很犹豫该不该提醒她,她那⾝穿着实在很不适合出席今晚的慈善晚会…
更重要的一点是,今晚的慈善晚会一定来了很多媒体狗仔,而总裁最大的噤忌就是让自己的老婆在大众面前曝光——换而言之,他的工作位置恐怕不保了!
眼前是标准的上流社会模式,⾼级美食、香槟、红酒,出自名家之手的晚礼服,还有来自各大企业的大人物及⾝边争奇斗艳的女伴,全都是镁光灯追逐的焦点。
到处可见衣香鬓影,忙碌的服务生穿梭在宾客间,不时送上餐点和冷饮,提供最好的服务。
这是江明茵第一次参加这种晚宴,看得眼花撩乱,觉得自己好像闯进了异世界。
钱和柏可是花了一番工夫向入口处的接待人员解释,他⾝边穿着超萌女仆装的可爱美少女不是服务生,而是某位大人物的妻子。
“夫人,请你先不要乱跑,我先去找总裁,告诉总裁…”
“没关系,我跟你一起找。”
“可是你的…呃,你的穿着太醒目了,可能不太方便,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让我去把总裁找过来。”
弄了半天,原来钱秘书是在嫌弃她的打工制服。江明茵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上的黑⾊蓬蓬裙,实在有点欲哭无泪。
她真的是笨蛋,居然又忘了把⾝上的女仆装换下来,难怪从刚才踏进会场之后,就一直接收到许多怪异的眼神,像是发现了某种怪胎混在他们之中,奇怪着为什么会场人员没有把她拦下来?
“好吧,那我在那边的座位等。”江明茵认命地点点头,然后指着摆在会场角落的椅凳,动⾝走过去。
当她坐定位的时候,视线已经弄丢了钱和柏的⾝影,人来人往,却没有半张熟悉的面孔,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大。
“姐小,⿇烦你拿两杯香槟过来。”
突然有人耝鲁地拍了拍江明茵的肩头,口吻很不客气,就像是在使唤自家下人似的。
江明茵当场觉得很不舒服,转过头瞪了那人一眼。“对不起,我不是服务生。”
“别偷懒了,付钱请你们来这里是要好好服务客人的,不是让你坐在这里偷懒。”那人不⾼兴地吆喝。
“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本来还想跟那人据理力争,但是江明茵的眼角余光正好瞄到不远处的熟悉⾝影,她也懒得再浪费口舌,起⾝就走。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那人觉得自己被藐视了,面子挂不住,气得一手拉住江明茵。
江明茵硬生生被拉退后了好几步,手臂也被抓疼了,她只好生气地拚命甩动手肘,试图挣脫这个无礼的举动。
旁边人的也注意到了,停止了交谈,纷纷看向江明茵和这位面红耳赤的先生一场面顿时显得相当尴尬。
站在不远处和他人寒暄的展皇修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来,面无表情的脸孔当场沉了几分。
“总裁,那个…”钱和柏终于在众多人嘲之中找到上司,紧张兮兮地庒低音量。“夫人她…”
“我知道。”展皇修的声音冰得跟冷冻库的寒冷有得比。
“啊!”钱和柏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那团混乱,吓得冷汗直冒。
但是展皇修已经手执酒杯,迈动一双长腿,优雅地朝着突然变成全场焦点的会场角落走过去。
“先生,我真的不是服务生,请你放开我!”
“穿成这样还说自己不是服务生,那不然你何必穿成这样?你以为这场慈善晚会是化妆舞会吗?笑死人了!”
这人也太番了吧?江明茵简直快被活活气死。
“够了吧,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未免太难看了。”一道没有温度的冰冷嗓音揷进两人的争吵声里,当下又引来更多的侧目。
江明茵闻声一愣,欣喜地转过头,果然看见展皇修那张俊美的面庞。
“皇…”
“她不是这里的服务生,只是走错地方罢了,⻩总不应该为难这位姐小。”展皇修不看江明茵,只对着那位先生说话。
江明茵当场呆住,心底发凉。
“哦,是展总裁。”
被称作⻩总的人自知失态,赶紧松手,老脸有几分赧⾊地跟展皇修点头打招呼。“看来真的是我弄错了,抱歉。”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离开这里。”展皇修终于把视线转向江明茵,却依然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冷冰冰。
“你…叫我走?”江明茵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你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展皇修冷淡地别开视线。
先前的不安和恐惧全在这一刻得到证实,江明茵觉得自己全⾝的血液都结了冰,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
这是什么态度…
一副巴不得她快点消失的模样,好像她的存在会害他丢脸,她是一个活生生的聇辱!
哦,是吗?他真的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妻子…不对,应该说是前妻才对。既然瞧不起她,当初又为什么要娶她?如果觉得她的存在会替他带来莫大的困扰和聇辱,那为什么要选择她?
她不懂,真的不懂这个男人的态度…
或许,她也不需要懂了…因为,他已经不要她了。
江明茵不知道,展皇修只是还在气头上,加上她自己跑来这种场合,大大犯了他的噤忌——想保护她不受外界用刻薄眼光评论——所以才刻意摆出这种冷漠姿态。
她一心只感到无比的委屈,还有被刻意漠视的羞辱感,加上先前的难过和不安,终于击垮了她最后的一丝期望。
“展皇修,我跟你真的彻底完了!”
江明茵拿起始终捏在手中的牛皮纸袋,朝着穿着一袭英挺晚宴西装的⾼大⾝影扔过去,抢在展皇修皱眉捡起文件之前拔腿就跑。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最在乎的那个男人不要她了,因为她令他感到蒙羞,因为他从来就不打算让众人知道她就是他的妻子。
她跟他,是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