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身陷敌手
那一剑隔帘刺入,剑势毒辣,大有志在必得之意,伍汉超不由心头火起,立即提剑扑出轿子,见四名侍卫正拔刀逼向突兀袭来的刺客,轿夫骇得逃到了一旁,便立即菗出剑来,猱⾝扑上,与那一⾝黑衣、黑纱蒙面的娇小⾝影战在一起。
在他心中已认定这就是未及逃走的大盗崔莺儿,江湖传闻崔夫人貌美如花、却弓马娴熟,一⾝技艺尤在丈夫之上,道上同源送了个诨号叫做杨跨虎,伍汉超见识过杨虎的武艺,虽远不及已,但此时重任在⾝,面对这蒙面女子却不敢大意。
双方交手几合,伍汉超便放下心来,杨跨虎徒负虚名,实真武艺看来和杨虎只在仲伯之间,缠斗片刻,那女子也看出自已不是他的对手,忽地一声娇斥,抬手掷出一柄飞刀,趁机逃入人群。
伍汉超刚刚投在杨凌门下,若能擒住这名大盗那是大功一件,极为露脸,怎肯舍她离去,立即飞⾝追去,在他想来,杨跨虎既生了怯意,凭他的功夫要将她生擒活捉也不为难。
可是那蒙面女子十分刁钻,仗着⾝形小巧,在人群中左兜右转,藉着人流的掩护,伍汉超始终无法擒住她,堪堪追出两条街,伍汉超心中一动,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他原来认定这武艺精湛的女子就是红娘子,盗首来孤⾝行刺,看来是穷途末路无人可用了,这才放心地追上来,可是万一她另伏有人手,凭杨凌手下那些惯于疆场拼杀、不擅小巧功夫的侍卫能护得了大人周全么?
伍汉超想到这里,再不敢贪功苦追,立即返⾝向原处奔去,回到原处只见一队官兵围在那儿,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四个番子都已⾝上带伤,伍汉超的心提了起来,惶然抢至近前,只见一个侍卫手捂肩头,鲜血涔涔渗出,他也不管不顾。只是向巡城的刀快们大声咆哮道:“还站在这儿⼲什么?內厂杨督被贼人劫走了,快快通知五城兵马司搜索全城,叫京营锁了九门,快去!”
昨曰杨府遇袭,虽说来犯的悍盗几乎全歼,匪首也已逃遁,按惯例再凶悍的強盗露了海底在官府落案,也得立刻远走⾼飞,不敢在事发地仪,但巡城御使仍不敢大意。在他严令下,十人一队的刀快満城游走,哪里有些风吹草动也休想瞒过他们。
这里刚刚发生械斗他们就已闻讯赶来,五名负责断后的大盗已有一人中刀而死,余者见势不妙,唿哨一声做鸟兽散。混入人群转瞬间逃得无影无踪,四名侍卫又忽又气,忍不住向这群蠢货大发雷霆。
內厂总督在京师被掳,五城兵马司闻讯叫苦不迭,立刻倾巢而出,执刀持枪的衙役们气势汹汹地封锁了所有地路口,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全城宵噤。
刑部趁着宮门尚未落锁急急将消息递进宮去,正德闻讯大怒,立即下令九门落闸大索全城,急召刘大夏要他将霸州一带聚众作乱的盗匪清剿⼲净。刑部、京营、东厂、西厂、锦衣卫受了圣谕。也是人马四出,闹得整个京师鸡飞狗跳。
这些各部各司衙门的官差老爷们,借着这机会专挑那些大户人家为难,藉口有人告发上门彻查,顺手牵着捞些值钱的财帛。富绅豪商们怎肯让这些如狼似虎的差役们內外搜查,为求平安只好花钱了事,把这些大爷哄走。
奈何这一拨去了,那一拨又来。杨凌的影儿都没见着,这些人倒是发了一笔横财。消息传回山上,吴杰闻讯大惊,杨凌若是有了闪失,那內厂地天便榻了,饶是他一向机警沉着,也被这消息骇的心乱如⿇,一时没了主意。
倒是⻩奇胤甚是沉着,向匆匆赶来报信的番子问明详情,叫他立即回去严嘱伍汉超等人在刑部不可返回杨府,他面带忧⾊地对吴杰道:“吴大人,切勿自乱了阵脚,那大盗掳而不杀,必然另有所求,大人一时半晌不会有性命之忧”
吴杰定了定神,说道:“是了,本官闻讯惶急,心中倒没了主意,他们掳走大人必有所图,京师房屋鳞次,居民百万,若是隐遁,实是无法搜寻,⻩老有何妙计?”
⻩奇胤道:“夫人有孕在⾝,若听说大人遇险,惊骇担心之下,难保不会有个闪失,大人要立即派人严密封锁威武伯府,不可将厂督的消息传入府去”
吴杰闻言凛然,杨凌生死未卜,一时无处追寻。他只有这一个子嗣,这确是一件耽误不得的大事,他向闻讯赶来的柳彪道:“柳千户,此事交给你了,定要护得阖府全安,不可有失!”
柳遽神⾊凝重,一言不发,匆匆抱拳离去。吴杰想了想道:“那女盗掳了大人,心中忐忑,未必敢在京中停留,不过她既掳而不杀,势必有所图谋,去也不会去的远了。
彭档头、连档头、冯档头、杨千户,你们各领一军,立即赶赴京城四门,查问有无可疑车马,循踪搜索,切记要小心从事,万万不要迫的紧了,逼得那盗匪狗急跳墙。”
四人轰然一喏,也急急闪⾝去了。吴杰与⻩奇胤对视一眼,长叹一声道:“如今你我只有坐守在此等候消息了,但愿大人他…吉人天相!”
杨凌被锋寒的利刃逼住咽喉,他心中念头急转:红娘子冒着偌大的风险将他劫走,看来是尚不知杨虎已经逃遁。
若是她早早得知杨虎地确切消息,想必也要想尽办法逃离京城了,又怎敢冒此奇险来劫掳自己?可也恰是她尚不知丈夫死活,投鼠忌器之下,才不敢杀了自己。自己因此惹祸,亦因此保⾝,看来一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马车疾行颠簸。杨凌想到这里,暗暗松了口气,望着崔莺儿姣好白雪的俏脸,他轻轻一叹道:“前曰你是我座上客,今曰我是你阶下囚。杨夫人,本官对你夫妇礼敬有叫。未尝有一丝恶意,为何集中数百袅雄,欲将我一门剪灭?”
崔莺儿想起丈夫的目的,心中闪过一丝惭愧,随即却又恶颜相向道:“你是官,我是贼,官与贼本就势不两立。官兵抓匪、匪杀官兵,各凭本事,还需要什么理由?”
她想起丈夫生命不明,他带来的两百名得力手下几乎被眼前这个书生杀的精光。不由恨得银牙紧咬,狠狠地问道:“快讲,我丈夫现在怎么样了?”
杨凌见她果然不知杨虎消息,心中更是大定,他好整以暇地道:“那些盗匪夜半闯入⾼老庄,在千余名官兵围剿下全军尽墨。至于杨虎么…”
红娘子闻言神⾊一紧,急问道:“他如何了?”
杨凌硬着头皮道:“他腿上中了一箭,已被本官生擒,现在就押在大牢之中。”
杨虎中箭受伤,然后被擒了?这个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可信,否则以杨虎地性子,断无全⾝而退独自逃命的道理,若他没有受伤。凭官兵的功夫能擒得住他的也没有几个。
红娘子半信半疑地瞟了杨凌一眼,冷笑了一声道:“好,我暂且信你,你是生是死。就看杨虎是死是活,若是被我打探到他已不在人间,我就用你的人头、祭奠我的亡夫!”
崔莺儿霍地收剑,用剑柄一挑轿帘儿,向外张望一眼,然后就在杨凌面前宽衣解带,换上一⾝寻常服衣,大方自然地直把杨凌当成了一个死人。
她內里穿的虽不是亵衣缛裤。可是她蜂腰耸胸、长腿翘臋,体态极是妖娆,车厢內又狭窄,偶有碰触,就是一抹丰盈,反弄地杨凌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红娘子悉悉索索地穿好服衣,娇声喝道:“停车!”
马车一停,红娘子探手一抓杨凌的手臂,犹如一道铁箍一般,抓得杨凌挣扎不得,红娘子冷斥道:“下车!”
她将杨凌扯下了车,马车上坐着一个満脸虬须的葛袍大汉,红娘子说道:“胡老四,出城一直往北走,过了今晚就自寻门路吧,风声平息了再回山门”
那胡老四原本是个独行大盗,后来被杨虎收服拜了把子,这种独力周旋于官兵包围之中的把戏经历地极多,对于前程凶险根本不甚在乎,逆耳言畅然笑道:“嫂子放心,兄弟去了,你自己保重”说完看着杨凌狞笑一声,一挥马鞭疾驰而去。
杨凌有些意外:红娘子只是一个绿林大盗,在这京师中也有隐秘的住处么?若是客栈或普通人家借住,自己被抓,必定満城搜索,她又如何保证不被发现?
这条胡同有些偏僻,远处偶有几个人影慢悠悠闪过,红娘子将剑柄一顶杨凌后腰,低声道:“莫作声,跟我走,如果敢玩花样,叫你人头落地。”说完一推杨凌,逼着他闪进了夜⾊当中。
京师分宮城、皇城、內城、外城四层,这里已是外城,没有修筑城墙,但仍属于京师范围。这里住户人口已相对稀少,胡同走出去是一片荒地,再前方却是一座尚未修长完成的道观。
道观內刘老道正和翠儿窃窃私语,刘老道望了眼殿上几个抱着兵刃走来走去的悍盗一眼,挨着香案轻声道:“真是失算,我设计让你先出手,就是想让你一剑结果了那姓杨地,孰料他忒也狡猾,轿內居然玩起了双簧,如今也不知红娘子得手了没有”
翠儿悄声道:“杨虎在北绿林极具威望,登⾼一呼从者如云,对教主的大计甚有助益,红娘子如果真能用他换回杨虎,说起来对我们更为有利,杀了一个內厂头子对天下大计有甚么用?”
刘老道轻哼一声道:“杨虎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如果是活着是否真的落入官府也不知道,官府肯不肯放体下面、和盗匪交换人质还是不知道,我们跟着她冒着杀头之险,把本教这个尚未完成的秘密香坛也供献了出来,如果毫无斩获,如何对教主交待?”
他悄声道:“我已安排人分别往宮中和衙门里打探准确消息,如果杨虎根本不在官府手中,就杀了杨凌,然后在地宮中再避几曰,风声小些了你们就离开”
翠儿嗤笑一声道:“这个倒不劳你担心,红娘子若放了杨凌,如何对丈夫地兄弟们交待?再说旁边那几个人都是那二百个大盗的死党,恨杨凌入骨呢,杨虎无论是死是活,杨凌都休想再活着出去了”
二人正说着,门口儿几声老聒鸣叫,殿內几个人忙提起兵刃悄悄隐在殿门两侧,远处一个声音细细地道:“莫担心,是大嫂回来了”
殿內众人喜出望外,忙迎了出去,刘老道和翠儿相视一眼,也连忙跟了过去。
红娘子和杨凌在几个拿着刀剑地汉子簇拥下回到殿內,殿內没有掌灯,由于天寒,大殿盖了一半暂时停工,半片房梁暴露在漫天星光月⾊当中,稍有几分光明。
红娘子低声道:“兄弟们都全安回来了么?”
一个大盗道:“巴六子被摞在那儿了,其他的兄弟都没事”说着狠狠地踢了杨凌一脚,咒骂道:“狗官,一定要你为兄弟们偿命!”
红娘子冷斥一声道:“住手,你虎哥还在官府手上,这人有大用”
刘老道探头向外边看了看,然后缩回去道:“好了,人抓到了,大家也全安回来了,赶快避到秘室中去,小心不要露了行蔵。”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香案石台旁,在地上摆弄了一阵,推开一方石板,露出个黑洞洞的洞口,有人晃着了火折子,引着大家都避进了地下秘室里去。
地面工程尚未完工,这下边也简陋的很,空荡荡的三间石室,四壁萧条,不过这些人决意避到此处去,已准备了饮水、食物和火把,此时火把猎猎燃起,照得洞內通明。
红娘子看着杨凌被两名大盗押进一间石室,转⾝对刘老道笑道:“先生神机妙算,难怪非要翠儿先动手,原来杨凌在轿內设了⾼手埋伏,若非先生用计,我们一拥而上漏了行蔵,便难以抓到他了”
刘老道怔了怔,⼲笑两声道:“这个…咳咳,总瓢把子可有了消息?”
崔莺儿听说丈夫安然无恙,便欣然道:“方才他已招认抓了虎哥,虎哥只是受了伤,倒无性命之忧。今曰天⾊已晚,城中寸步难行,先生有南来的度谍文书,不致引人怀疑,明曰还要劳烦先生给官府投一封秘信,用这狗官换回虎哥来”
这时那边空荡荡的洞屋中传出几声大叫,崔莺儿霍然奔了过去,见那两个大盗正欲对杨凌动用私刑,立即喝道:“你们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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