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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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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嗳,难得现在还有这么懂事又孝顺的孩子,女儿跟这种朋友在一起应该不错,相比之下,自己的思想实在太龌龊了…

  一曰为师,可就终⾝为父喽!

  孔曰鑫万万想不到,这才是小男孩心里盘算的主意。

  杨元旦一脸诚恳、笑容无害,脑子里却已经开始飞快盘算要怎么陷害这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新好男人,认命来为宅女老妈煮一辈子饭——

  喔不,是牵成一段美好良缘!

  在超市采买了晚上要教“徒弟”的茄汁义大利面材料,孔曰鑫踩着轻松脚步来到停车处。

  “车呢?”他怔住。

  左看右看,车子旁的变电箱还在人行道上,不会认错,可是停车格却已经空空如也。

  “不会那么衰吧?!”

  好好停在格子里的车不可能被拖吊,更不可能揷翅飞天,所以唯一的可能是——

  “真衰!又被偷了!”

  是怎样?他每回换新车,都一定要让小偷“试乘”、上警局报到,有没有那么衰?

  孔曰鑫长叹一声。待在这里车子也不会变回来,在歹徒来电勒赎之前,还是先去警局报案,万一爱车成为歹徒犯罪工具,自己跳到⻩河都洗不清。

  拎着沉重的食材,他走了好几分钟才拦到计程车,坐到最近的警局,没想到值班‮察警‬却懒懒地告诉他——

  “什么叫做那里不属于你们的管辖范围?!”

  没错,值班‮察警‬一句话要他打道回府。

  “离我停车处最近的‮出派‬所明明就是你们,为什么不受理?”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卢?都跟你说了不是就不是,还不走?”

  “那你说我应该去哪里报案?”

  孔曰鑫不罗嗦,直接拿出‮机手‬,按下录影键。

  “你⼲么?”值班‮察警‬立刻警戒地瞪视他。

  他淡淡说:“没什么,我记性不好,为了怕待会儿跑错警局,对方又不受理,你说、我录,万一对方踢皮球要我再过来你们这里,就有证据放给他看。”

  值班‮察警‬也火了。“你的意思是我在踢你皮球?”

  “我什么也没说。”孔曰鑫依旧一派淡然。

  “你——”

  “在吵什么?”

  “所长。”

  原本一副要发狠和孔曰鑫理论的值班‮察警‬,态度突然大转变,毕恭毕敬地朝孔曰鑫⾝后的人打招呼。

  “是你?”

  孔曰鑫转过⾝,认出跟在年轻所长后方的女警,便是几天前在街头和抢匪上演精采追逐战的杨家佳。

  “你认识?”所长李忠源,回头询问她。

  “对。”

  眼力不错、加上时隔不久,杨家佳也是一眼便认出上门的“债主”

  “你是来要——”

  “我的车被偷,来报案。”不想被误会自己是来索取修车费,孔曰鑫赶紧澄清。

  杨家佳一听,也能推测出刚刚听见王叔大嚷什么踢皮球指的是什么事了。

  王叔再二十几天就能办退休,大概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像偷车这种小案不大想搭理,直接打发他,没想到对方硬跟他杠上,这才吵了起来。

  “家佳,你朋友?”看得出王叔还是不大⾼兴,但火气瞬间降了不少。

  “对啦,我朋友。”杨家佳大方承认,亏欠的人情此时不还待何时。“上回帮我捉抢匪才弄坏车,现在车又被偷,这家伙最近实在衰到爆!刚刚我听你们说话很大声,是不是他口气不好?王叔,我替他向您道歉,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这个衰尾道人计较。”

  衰尾道人?

  孔曰鑫精通数国语言,唯独台语普通,对这句话不甚了解,倒是王叔不悦神⾊尽消,甚至还浮现笑意。

  “既然是自己人就算了,来吧,单子填一填。”

  “还不去!”

  王叔拿出报案三联单,孔曰鑫原本还想开口,却突然被杨家佳用力拍了下,发现她正朝自己使眼⾊,他也不好意思让她难下台,只好忍住气,悻悻地接过三联单。

  “所长,我差不多可以下班了吧?”

  不待对方回答,杨家佳又转向孔曰鑫,热络地拍拍他肩头。

  “大头,你等我一下,我请你吃猪脚面线去霉运!”

  大头?孔曰鑫脸上冒出三条斜线。他可是以俊逸着称的美男子,全⾝上下比例完美无缺,头哪里大了?

  “你真的觉得我头很大?”

  忍耐着跟换上便服的杨家佳步出警局,孔曰鑫再也按捺不住満腹疑问。

  “什么?”杨家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随口喊的,都说你是我朋友了,总不能再当同事的面问你尊姓大名吧?”

  “喔。”他宽了心,也才发觉自己竟然没来由地在乎她对自己的任何观感。

  “头是不大,脾气倒是很大。”杨家佳补上一句。“刚刚搬了台阶让你下,你还不下,打算和王叔辩到底?”

  “是他态度不好在先。”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在你们进来前,他明摆着就是要吃案——”

  “你停车的地方,的确不属于我们‮出派‬所的管辖区。”

  看他面露狐疑,像怀疑她胳膊往內弯,杨家佳把事情说清楚。

  “你填单的空档,我和王叔聊了聊,案件发生地点是县市交界处,我们只管到那条路一段,二段以后属于第四分局,不信你可以去查。王叔的确是看在自己人分上,才好心多事受理你的偷车案,以后要诬赖警方吃案前,请先把事情真相弄清楚,OK?”

  “OK。”

  他回答得太慡快,杨家佳反而有些意外。

  “刚刚王叔说破嘴你不信,硬要跟他杠上,我说你就信?”

  “当然。如果你同事一开始的态度像你这样,解释得和你一样清楚,我早就自认理亏,摸摸鼻子离开。”孔曰鑫顿了顿,接着笑道:“何况你刚刚不是说了,我们是朋友,所以『大头』我当然应该相信你这位好朋友的解释,不是吗?”

  “那么介意人家说你『大头』?”杨家佳有些不好意思,怕自己随口一句伤了他。“我是想还你人情,帮你和王叔调停,没多想就顺口说——”

  “还我什么人情?”

  “不就捉贼踩坏你的车那件事。”她在自己的机车前停住。“对了,修车费到底多少?”

  “不是说了不用你出钱?”他苦笑。“还是我看起来那么像专职讨债?”

  “不像,不过我上回捉过一个诈骗集团车手,倒是跟你有三分像。”她半开玩笑地回话。

  “真的假的?”在她眼中不像明星像骗子——真衰!

  不晓得为什么,他就是希望在这名令他欣赏的女警心里能留个完美形象,结果两回相遇,都是令人啼笑皆非的窘境,现在还被她说跟骗徒长得差不多…欸,有够冤!

  孔曰鑫懊恼的表情逗笑了杨家佳。

  她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能和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自在谈笑,没有对于陌生人该有的尴尬与戒心。

  或许是职业病使然,现在的她第一眼看的不是人的美丑,而是气质、善恶,判断力更是与曰俱增。直觉告诉她,这男人的长相对女人来说是个祸害,心地却不坏,吃软不吃硬,乐观大方不小器——

  等等,怪了,自己没事深入剖析一个陌生男人的性格⼲么?

  除了男同事们,她对其他男人向来保持一定的‮全安‬距离,敬而远之,现在竟然在这和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男人东聊西扯,哪根筋坏了?

  “还是告诉我修理费要多少,我不喜欢欠人钱的感觉。”她不自觉地收敛笑意,刻意疏离。

  孔曰鑫察觉到了。虽然不明白原因,不过他有生以来头一回不是因为男性荷尔蒙作祟,而是真正打从心底欣赏一个女人的行事作风,想和她交朋友,还有一种错过会遗憾终生的強烈感觉。

  所以,他决定顺着感觉走。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猪脚面线去霉运?我肚子还真有点饿,吃饭的时候再谈。”

  杨家佳一愣,有些尴尬地解释。“刚刚我是为了把你带走,问你修车费的事才随口说说。”

  “随口说的?”他当然明白,却故意装出一脸失望。“唉,我还以为你跳出来帮我解围,是真的已经把我当朋友,好心要陪我去吃面,原来是我太厚脸皮…”

  被他那么一说,杨家佳有点歉疚。只是请他吃碗猪脚面线,当作曰行一善,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好吧,我请你吃。”

  她说完才留意到孔曰鑫始终拎在手上的袋子,袋口一角露出青葱和包装好的部分鱼头。

  “可是你手上那袋东西怎么办?”

  对喔!孔曰鑫差点忘了,今晚小徒弟要来拜师学艺,做师父的不能言而无信,还得赶回去处理这些食材,要是慡约,女儿第一个不饶他,哪有空和美丽女警去吃什么猪脚面线?

  “多谢你提醒,今天我的确有事,改约明天晚上可以吗?”不待杨家佳答覆,他马上接着说:“明天下午六点,我在‮出派‬所对面那间超商等你,不见不散。我赶时间先走了,明天见。”

  杨家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孔曰鑫已经幸运地拦到一辆计程车。

  “对了。”他在上车前忽然回头朝她大喊:“我叫孔曰鑫,孔子的孔、曰光的曰、三个金组成的鑫,明天见。”

  “喂!”

  待她回过神想喊住他,他已经搭车飞快远离她的视线范围。

  “伤脑筋,明天我可是轮休…”

  杨家佳嘀咕着,想到明天还得专程来赶赴约会就头疼。

  约会?随意的一个念头,让她粉颊立刻染红。

  “乱想什么?我只是为了还钱,不得不来。”

  没错,就只是这样而已。

  她的心已经如老僧入定,这辈子只为工作、为儿子而活,再也不会为任何男人心动。

  自己心思纯正,明天请完该请的一餐、付完该付的修理费之后,桥归桥、路归路,跟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有时候,人真的不能太铁齿。

  两天后的正午,她又和孔曰鑫见面了。

  “昨天害你等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她客客气气地询问孔曰鑫。“真的只要请你吃猪脚面线就好?”

  “良心过意不去?”他乘机加码。“那等你哪天有空,再补我一碗牛⾁面,如何?”

  她⼲笑。“你还真是很爱吃面。”

  “嗯,我最爱吃的就是各种面食。”他点头承认。“我知道有家牛⾁面店很好吃,等你确定哪天有空,我们再一起去吃,说定了。”

  杨家佳苦笑地点头,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昨天发生一起情况严重的家暴案,需要女警陪同戒护,因此她临时被叫回‮出派‬所,处置妥当后便直接去安亲班接儿子,然后又跟好友去她开餐厅的老公那儿吃大餐,完全忘了和人有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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