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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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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记得吗?每年父亲节我都送你一张照片,那是我每年最満意的照片,我没有忘记你,我很在乎你…”

  他想到从小到大,父亲对他的关心,这些不是不存在,除了试图操纵他的人生外,他是个很好的父亲,薛守栩不能不感恩,这一刻,他望着父亲,眼神里是苦苦哀求,像在说——别逼我了好不好…

  薛磊沉默了,他重新坐下,在沙发上思考。

  是没有理由要把父子关系搞成这样,因为偷偷去学摄影是一回事,因为夏茵这个女人而反目又是一回事,气了九年,是知道儿子不会因为学摄影而跑掉,他每年被摒绝门外,却还是记得送来照片当礼物,这就是儿子不忘他的证明。

  薛磊很清楚,如果今天因为夏茵跟薛守栩闹翻了,那将会彻底失去这儿子,不值得啊…

  冷冷地,薛磊抬眼看他,像是下了决定,一会儿,淡淡开口。

  “我有一个条件。”

  薛守栩急切地问:“什么条件?”他太了解父亲了,有条件就表示软化,就表示有转圜余地——

  “我要你们分手。”

  薛守栩震住,说不出话。

  分手?要他跟夏茵分手?这是什么鬼条件?!

  “别那副样子,你跟她分手,一个月就好,如果她不是为钱,你经过一个月的冷静还想跟她在一起,你们就会在一起,如果她是要钱,只要一个月,她就可以找到其他金主,这样很公平吧?”薛磊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你们不准有任何联络,我会派人看住你。”

  薛守栩冷冷道:“这不是条件,这是测试。”

  “是测试又怎样?我要保护我的儿子,”薛磊闭上眼睛,看起来很累。“我不想再吵了,这一次你听我的话,从此我不再计较。”

  薛磊老奷巨猾,他决定赌。

  赌夏茵这女人就是为了钱,赌儿子只是一时贪欢,他要给他们阻碍,如果他们能度过,他就不说话。

  薛守栩深深地看着父亲。

  从父亲已白的发,到有了皱纹的眼角,父亲老了…薛守栩深深地叹气,有罪恶感,可能他一直坚持走自己的路,连带让父亲更快变老了。

  他闭上眼睛,想起夏茵。

  明明是不能衡量的,但心中却出现一个天秤,一端,是父亲的老迈,另一方,是夏茵的伤心…如果,他真提了分手,夏茵会怎么样?她会哭吗?会伤心吧?一想到她的眼睛融入酸楚泪意,单单只是想像,薛守栩就感觉自己也痛起来,更何况,她的眼泪是被他惹出的。

  没人会安慰她…若是别人惹哭她,有他在,可以拥抱她、安抚她,可是,若今天是他惹哭她呢?她只能一个人呑着伤心,薛守栩问自己,又怎么能忍心?

  “没有其他条件吗?”即使知道不可能,薛守栩还是低头问了。

  薛磊深深地看着他,看疼爱的小儿子満眼迟疑,看见儿子心中的拉扯,甚至看见一道绳索,在薛守栩胸口拔河…真的,有那么爱?

  呈给他的资料上,写満王天佑对夏茵的指责,那些台面下闹出的坏评,在纸上鲜明跳跃,薛磊怎么能将儿子交给这种女人?他刻意忽略夏茵工作上的好评,只看坏的,不看好的。

  薛磊清楚,儿子拥有満腔热情,常常一股脑儿的热,儿子有主见,喜欢自己选择自己的路,这些年,不是没看见薛守栩的成绩,每年父亲节送来的照片,薛磊就算不是太明白里面的意涵,也总觉得照片虽轻,却沉且热烫,每年不忘的这举动,也是一份诚恳孝心。

  他不了解夏茵这女人,但从资料上,他确信这不该是薛守栩的伴侣,她配不上他。

  于是,即使看见薛守栩挣扎的目光,薛磊仍旧是冷着声,硬道:“就这一个条件。”

  薛守栩黯下眸光,陷入长考。

  一个月?能不赌吗?

  他不想夏茵伤心,但他知道,这一分钟太过清楚的明了到,这是父亲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结冰的亲子关系,藉由这回他的听话,将会融去寒冰,如果他再倔下去,伤的是父亲的心。

  忍耐一个月,可以换来支持,或许,算划算。

  那,他深爱的夏茵呢?

  他不由得不相信他们之间那抹深刻的牵绊,九年曰子,他们都对彼此惦记着,或许,他是说或许,夏茵能明白他的挣扎。

  想到这儿,薛守栩忽然生出了力量,他忆起开展那天,他很迷惑,对自己生气无力时,夏茵说的话——你明明很清楚,其实你不是做不到,只是知道自己不适合不喜欢,可是你又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对蒋青不服气,所以你⼲脆离开,眼不见为净。

  他觉得,她是这样明白他,一定…可以谅解他的。

  他仰起目光,眼前,是父亲淡淡的眸,眸下的皱纹,再次提醒他自己还没作抉择。

  “好,就一个月。”

  薛守栩答应了。

  他爱夏茵,他又再一次感觉这爱情,在他为了这个条件而挣扎,如果不爱她,不会挣扎。真可怕,爱情种得太深,什么时候,她成了可比家人的存在?

  薛守栩忽然笑了,他对着父亲,很有信心地道:“我们不会分开的。”

  薛磊怔住,眼露诧异地看着儿子,久久说不出话。

  一个月,没那么简单。

  他被护送出大宅,薛磊派了一名助理监视他的行踪——也就是,他连打电话跟夏茵讲都不行。

  薛守栩坐在深黑⾊⾼级宾士房车里,司机正是薛磊派来监视他的人,薛守栩认得他,是管家杜叔的大儿子,叫杜严,比他大一岁,从小就在他家工作,一直到现在。

  薛守栩跟杜严没有交情,杜严人如其名,方正的脸,表情严肃,一句话也不吭,听了任务內容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只是很快上了车发动车子,载薛守栩离开。

  于是,薛守栩只能选择凭空消失,从夏茵的生活里蒸发。

  他指示杜严到強尼的家,将还在睡的強尼挖起床。

  “前几天不是有工作上门?去越远的地方越好,帮我联络。”

  強尼打着哈欠,看见旁边一名陌生人,惊吓道:“这谁?!”七点钟跑来他家,还带一个没见过的男人,重点是还说要去越远越好的地方工作?!

  “你别管。”薛守栩催促:“上次你不是说有工作要去冰岛?我记得还有智利,快帮我联络上,我要去。”

  強尼被吓得清醒,他瞠眸,想了一下,才回:“都推掉了,展览刚结束,你现在炙手可热,我都帮你找在摄影棚就能OK的工作,你应该凉凉地操纵模特儿火烤又泡水的,⼲么自己跑那么远?”

  薛守栩不耐烦。“别废话,快帮我找。”

  強尼翻了个白眼,还想再辩,却看进薛守栩冷冷的目光,知道事情严重。

  強尼叹气道:“有啦!有个慈善机构上个月约你随他们团去肯亚,你去不去?钱很少,我早早就推掉了。”

  “去,快帮我联络,没有钱也无妨。”

  強尼嘀嘀咕咕,边着手准备边该该叫:“‮洲非‬喔?我就知道做你助理,不能闲太久,‮洲非‬
‮洲非‬,光转机就会要了我半条命…”

  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上个月邀约的慈善团体早出发了,強尼皱着眉边抱怨边找。“⼲么一定要出国的工作?还这么急?”

  旁边,薛守栩坐在沙发,杜严始终站在旁边,強尼渐渐习惯薛守栩旁边有一个基本配备,杜严到现在没开过口,強尼适应力強,⼲脆当他不在场。

  強尼又道:“心情不好?以前你每次心情不好或者遇到不快乐的事,就会想逃离‮湾台‬,到九霄云外,狠狠离开,不对啊…你最近应该舂风得意,我不了。”

  “我现在没心情讲。”薛守栩叹口气,疲惫的闭眼,‮机手‬响起,他习惯性将手探入口袋,却被旁边的杜严制止,薛守栩愤怒道:“我跟她讲一下也不行?”

  杜严终于开口,嗓音极低,像沉响的钟。“除非是要跟她提分手。”

  这句话,让薛守栩愣住,接电话只能谈分手?!老天…凭空消失,或是开口提分手,原来他只能选一个…但,跟夏茵谈分手?他怎么可能办得到…等‮机手‬铃声停后,他将‮机手‬放桌上,冷道:“行了吧?”

  “等等,我刚刚没有听错吧?谁要谈分手?”強尼在这时揷话,他拿着笔电确认邮件,分神抬头看着他们。

  薛守栩瞪他一眼,道:“快帮我找工作,越远越好。”

  強尼不甘不愿的念着邮件。“W杂志要拉景到里约去拍,现在来不及了…拍专辑封面,去阿姆斯特丹,这个来得及,我们先出发,等他们来会合…也不行,我已经回覆不要了,应该早就找到人了。”越找越心惊啊!出国的工作几乎都被他推光光,因为自己讨厌东奔西跑,现在好了,薛守栩一心要出国,还说越远越好,強尼偷觑薛守栩阴沉的脸⾊,更心惊了。

  好险,老天保佑,強尼从邮件底端挖出一封信,两个月前寄的,某摄影同好社将拉队到印度,长达二十八天的行程,希望聘请薛守栩随行指导,开出的价码很低,几乎可以算是义务帮忙了,強尼当初看到酬劳就直接跳出,连回也没回。

  现在,他拿出‮机手‬,拨出邮件上留的联络电话,联系上主办人。

  对方正巧明天出团,接到強尼的电话很‮奋兴‬,说他们因为找不到知名摄影师肯来随行,最后只好找了平时社团的客座老师随行,现在薛守栩说要来,他们当然双手赞成。

  強尼挂上电话,叹气又叹气,这简直是自贬⾝价…他再拨电话,联络航空公司,最快是明天直飞班机,这礼拜唯一一班,没了,剩下要转机,強尼订了机票,本来以为要排候补,但老天帮忙,从没试过这么赶的行程,行前一天幸运订到机票,而且立刻还得出门办签证。

  就这样,忙一天,強尼一直在猜,到底怎么回事?

  晚上,薛守栩整理简单行李,直接出发去机场,他怕会被夏茵找到,更怕看见夏茵责怪的眼⾊,不是现在,还不是现在,杜严亦步亦趋跟随在旁,他若是跟夏茵联络,只能被迫伤她心。

  薛守栩远走,逃到国外去,杜严随行,強尼不想去,但不得不去,当他的‮机手‬在机场也被杜严没收后,他哇啦哇啦叫,冲着杜严吼:“我可以告你!这是妨害自由!你知不知道!”

  杜严冷冷看他一眼,戴上墨镜,脸⾊冷漠,让強尼一阵呆,这个杜严…唔,颇性格!

  “你需要‮机手‬时,跟我拿。”杜严淡淡道,嗓音冷漠,将強尼的‮机手‬放入自己的行李里。

  強尼跟薛守栩告状,薛守栩没心思理会这些。“全听杜严的。”

  什么?全听杜严的?!

  強尼皱眉猜来猜去,就是猜不出到底发生什么事,他天**叨嚷,想要找机会问个透彻,但薛守栩总无心理他,強尼无语问苍天,他到底是⼲么抛弃他的亲爱的,跑到炎热印度去啊?

  谁来告诉他啊?

  夏茵找薛守栩找了两天,‮机手‬没接、工作室没人,这天下班,她搭计程车到薛守栩山上的家,也是大门紧闭,没人出来应门。

  回到自己的家,她躺在床上,心里很慌。

  怎么了?

  薛守栩不见了。

  他跑哪儿去了,连強尼也找不到?是不是出国工作?那怎么也没跟她说?

  夏茵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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