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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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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公,请您收下这『三件宝物』,因为这是娘的…遗言。”袁小倪‮开解‬手中布里的骨灰罈。“十年前,娘已⾝亡,她要我一定要拿回这三件宝物,找到外公交给您,娘…在这。”

  “遗言…”

  袁牧飞一震,看着她手上的骨灰罈,无法相信那是自己的女儿,随即凄然地仰天狂笑,面庞是悲难自抑的哀恸。

  “思儿,爹的溺爱,纵容了你这一辈子的任性,在你…失踪二十年后,竟换来一罈骨灰吗?”袁牧飞脚步微微踉跄地走过去,接过外孙女手中的骨灰罈。

  “娘这二十年挂心最重的就是外公,她对你自责很深…这二十年并不好过,请外公原谅娘的不孝。”袁小倪代⺟重重地磕下头,哽咽地道。

  “女儿,既然在外面受到委屈,为什么不回来爹⾝边,傻孩子,为了让你活下来,爹连命都可以不要,你难道不明白,不论你做什么,爹都会原谅你,爹从来都不怪你…”捧住那雪⾊瓷罈,饶是纵横江湖的“传奇”也颤抖地抚着。“思儿…你怎么忍心要为父过了百岁竟尝这种哀恸…”

  为了爱妻,隐世数十年,妻死的恸,只存爱女是他的支撑,功至关头走火入魔,分筋错骨的痛,支撑他下来的信念,便是再见爱女,如今,爱女已成一体冰冷骨罈。

  袁小倪见此心痛至极,二十年,对一般人是何等漫长的岁月,但对眼前的人,月前才真正“清醒”对爱女的感受犹在昨曰,如今却天人永隔!

  “哈、哈、哈、哈——”袁牧飞忽然再次凄楚大笑,看着手中骨灰罈‮头摇‬。

  “不,这不是我的女儿、它不可能是我的思儿…它不是——”

  “外公——”见他愤然⾼举,掷出骨灰罈,袁小倪震骇,才起⾝要接,一道更快的⾝形己先飞出抱下骨灰罈!

  这一激动让袁小倪牵动伤势,差点要再吐出血来,忙強力庒下內伤。

  “您若不要,求求您给我,让我…陪着晴思,我总算再见到她,晚辈愿用下半辈子陪着她…”易苍玄抱紧骨灰罈,痛苦地道。

  “没用的废物,当年负她,让妻女受尽痛苦,什么都保不了,如今才来说要用下半辈陪罪吗?”袁牧飞怒一拂袖,连道劲风扫过易苍玄,令他飞撞山壁与树⼲,口吐鲜红!

  易苍玄以⾝护住怀中的骨灰罈,无论如何碰撞受创,他拚了命地抱紧,深恐袁牧飞再拿走毁掉!

  “…爹。”见到那最后蜷缩在大树下,双手依然紧紧地护住鼻灰罈的⾝躯,袁小倪心中酸楚,血缘天性终究令她不忍,想走过去,却被袁牧飞握住手腕。

  “你內伤沉重又中奇毒,而且…”袁牧飞诊视她的脉象,他眉目严凝地看着外孙女。“妳有⾝孕了?!”

  小倪有⾝孕!沈云希闻言,怒看任灿玥,而后者目光坚定地对上他,像在告诉他——早对你说过,她是我任灿玥的人。

  “⾝受重伤又中奇毒,你还妄动內力,是谁给你药力支撑,让你冒险上圣台?”

  “是我自己的选择,外公不要再问了。”

  “硬以‮物药‬支撑,要用內力划开师父所下的云涛屏障,以你现在的⾝躯,这个方法付出的代价,极可能让你功体尽废。”牟放于忧心地看着整装的她。

  “这一⾝武学为⺟亲而来,如今能完成承诺,卸去这一⾝武学,我无眷恋。”袁小倪抚着肚子。“只要不影响到肚子里的宝宝,我无怨。”

  “你化⾝『夜风离魅』,使用我的剑法,定是你娘留给你的秘笈;而能教你这套剑法又精通药理,难道…是武原。”他最小的徒弟。

  “外公,请您原谅他们当年的意气用事,让他们能再见您,唤您师父。”袁小倪代这三位老人家求情。

  “声音涛剑仙”袁牧飞忽看着山壁上的大佛,深沉长叹:“佛渡这尘世中的苦,吾心之苦何渡?吾心之怒何解?我可原谅佛掌上的生命,圣台上,却定要有人付出代价!”

  “外公!”佛掌上的人是他的徒弟和老住持,袁小倪心惊。

  “乖孙女,看在你的面上,我只杀一人,告诉外公,谁伤你最重?”

  “我…”

  “是废你脚的男人?没尽护你之责,让你们⺟女俩受尽‮磨折‬的废物父亲?或是,争相要保让你,却还是让你受尽这一⾝伤与毒的人?”

  袁牧飞的指责,一一扫过圣台上的任灿玥、易苍玄、沈云希和楚千梦!

  不愿见她被苦苦相逼,他们想出声,却发现被庒迫的气雾困缚得更紧,将他们重重箝制在地,连声音都被气雾锁住!

  袁小倪摇着头。“我没办法选!”

  “那让外公帮你决定吧!”袁牧飞扬掌,气流爆发漩涡。“我要全部的人付出伤害你的代价——”

  天上的月光被汇涌来的云海再次遮住,圣台上又是一片漆暗罩下,随即雷鸣轰隆震响,青、虹雷光劈下四周云海,強烈旋风开始卷扫,仿佛暴风雨将呑没此处!

  “住手!如果你这么做,我便毁了你『云涛剑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袁小倪走到圣台边缘,下方万丈深渊,就算轻功过人,此刻的她已难再施展。

  小倪?!被气流箝制的任灿玥等人骇然,知道她不是说着玩的!

  “乖孙女,你在威胁外公吗?这个天下,没有人可以威胁我『云涛剑仙』。”

  “外公,没有任何人伤害我,他们都只是太爱我,伤我最重的,其实是我自己,请您原谅孙女的选择!”

  这一切她累了,不知如何再面对,更无法承受谁因她而死,众目睽睽中,圣台边的人已然跃下——

  “不——”尽管內伤沉重,任灿玥却不惜一切地拚着胸口鲜血迸扬,冲出恸喊!

  一旁的“云涛剑仙”袁牧飞,悠悠长喟,面庞却不再见任何肃杀气息,⾝形消失在圣台上。

  袁小倪下坠的⾝躯,看着往上飘浮的云海,双掌覆上肚子。

  “宝宝,对不起,让你来不及见到这个世界,你跟娘一起走吧!”

  蒙胧中,她似乎见到八道彩光腾翔般飞来,像是“彩霓八天龙”…

  宁静、祥和的琴音在耳畔悠绕,袁小倪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置⾝一处⾼峰亭台內,亭外山峰覆着一片白雪瞪喔,严冬的⾼山却不觉得寒冷,只见亭內放着三颗火红的珠子,像有热度般温暖着整座小亭。

  “我怎么会…”她从长卧倚內支起⾝,却感到力气虚弱。

  “你多天未进食,先别急着起来。”悠坐石桌边抚琴的袁牧飞道。“这里是『斜阳古城』的北峰。”

  “古城北峰…”北峰是古城最⾼的山峰。“我在『斜阳古城』內?那圣台…”

  “大家都没事,从大佛开眼至今,你一路昏睡,明天已是小年夜。”

  “这么多天了?!”袁小倪吃惊,随即发现⾝上的內伤和毒伤几近痊愈。“我…的伤,没事了?”牟老说过,她⾝上的伤需要静养至少半个月才能稳下。

  “『彩霓八天龙』解了你的毒,『紫燄绝锋』的內伤,还难不倒我。”他起⾝,坐到她⾝畔,递给她一直汤食。

  “我知道,『云涛剑仙』不只武学、医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天纵的绝世奇才,我从小听到大。”袁小倪接过汤食,⾝躯一复原,肚子就开始饿了。

  “你不以为然?”袁牧飞兴味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

  “以前没感觉,就算知道是自己的…外公,现在实际看到…外公以后,就很有感觉、很骄傲了。”每讲到“外公”她就忽然别开头,喊完再回头继续道。

  “看着我讲话,很困难吗?”

  “也不是你的模样和年纪,大白天坐这么近,要叫『外公』是真的有难度。”袁小倪为难地道。“如果你要享受当『外公』的感觉,不如晚上吧!往十步之外站,看不清楚,我就叫得很顺口了。”圣台上就是这样。

  看着眼前那张俊美绝逸的脸庞,一双眼英气炯炯,近在咫尺,就算知道他是外公,一对上,依然让她脸红心跳。更重要的是,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她真的喊不出外公呀!

  袁牧飞不噤面露微笑,揉揉她的头。“在环屏山道对着我,你这小姑娘嚣张得不像会有这种困扰。”还敢警告他,不准有非分之想。

  “环屏山道又不用看着你叫外公。”袁小倪嘟嚷,也从没想过要对着一个俊美少年叫外公。

  “快喝吧!这道汤食內的东西,对你的⾝体恢复和对我的曾外孙们好。”

  “曾外孙们?”

  “你怀着龙凤胎。”袁牧飞直截了当地道。

  “龙凤胎,哇!那未来肚子不就会很大、很大了。”虽然才初期,但是知道她即将有一对儿女,袁小倪心头不噤漾着一抹难言的悸动。

  “⾝为⺟亲的你,如果不够健康,曾外孙们可能会⼲瘦、赢弱,大概连打个噴嚏都比人家小声。”

  这怎么行!听到这句话,袁小倪马上仰头咕噜、咕噜地灌掉汤血內的东西。

  “那个…咳…”忽想到一事,无法看着袁牧飞叫外公,她只好低头清清喉带过。“为什么要带我回『斜阳古城』的北峰?”

  “北峰的气流对你的伤势比较好。”

  “那沈家的爹娘和哥哥…”

  “他们都从南方跟着来到古城,为了你,再多的宿恨都可放下。”袁牧飞已从三个徒弟口中知道全部的事情原由。“众人现在都住在古城內,等着你的清醒。”

  “养父、养⺟和古城的老夫人,我相信没问题;但是,云希哥哥和城主两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妥协。”这两人的性格,不是那种可以对前仇旧恨两手一摊的“围家欢乐型”的人。

  “人生能有棋逢的敌手也是一种快乐。”袁牧飞对这两个年轻人,倒是颇为欣赏。“世事无常,珍惜⾝边的一切,哪怕是敌手,也胜过独伫⾼峰。”

  这深长的感叹,让袁小倪楞了楞。

  “外公…圣台上,对不起。”她正⾊地唤,知道自己当着他的面,做出了多大的伤害。

  “你的性格,強烈起来和你外婆一样。当年她气自己的父亲,没办法反抗我的提亲,在出嫁当天,以一⾝大红嫁衣,当着我的面跳崖!”

  “外婆做过这样的事?”袁小倪诧异至极,她第一次听闻。

  江湖传说“云涛剑仙”的妻子,貌美倾城,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据传性格善良、温婉。娘说她性格像外婆时,袁小倪一直搞不懂娘是说认真的吗?

  “当时的我救之不及,因此万丈悬崖下,我‮狂疯‬搜寻了好多天。”袁牧飞想起当年,既是思念又是‮头摇‬。“我对你外婆一见钟情,热烈追求,她却以计百般阻扰,三件宝物因此而来,那是你外婆设下的一道道关卡,她没想到我能办到。”

  “听起来和江湖传说不大一样呀!”

  “任何传说,超过十年,都叫『失真的谣言』,不足的部分,编造、臆测,等人退隐或死了,五十年后就是一则凄美、动人的江湖故事了。”袁牧飞轻描淡写地道。

  “不是吧!”袁小倪想到她装扮的“夜风离魅”以后会被怎么传颂?

  “我真的以为她死了,懊悔自己不该強逼硬娶,结果,三个月后,在南方见到她。她化装成一名少年,和一群江湖朋友赏花游湖,我暗中观察,再过几曰,她则打扮成叫化子,混在一群乞丐中,以她的聪明,四处协助人占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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