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十五岁的蕾姨是个能⼲的女強人,但有时候会像个孩子,做事举棋不定,需要有人推波助澜一把。“蕾姨,你就别再犹豫不决了,你想怎么做我真的都没意见,绝对百分之百支持。”
温芸浓给蕾姨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这是最棒的支持!有了养女的信任,罗秋蕾决定试一试。“对了,为了庆祝接到大订单,今晚我请你吃饭。”
“那恐怕得晚一点喔,我通常都八点过后才吃晚餐。”因为午餐吃得晚的关系,晚餐时间也跟着延后。
“那有什么问题。”罗秋蕾怎会不知道她的作息。“我晚上得出席一场辟夫人举办的慈善晚宴,宴会上一定没空吃东西,等宴会结束后我过去接你,请你吃道地的怀石料理。”
她知道温芸浓最爱吃曰本料理。
“真的吗?”开心的哩。“蕾姨对我最好了!那我一定要好好设计下一季的內衣,来报答蕾姨。”
“不过请你吃一顿上千元的怀石料理,你就开心成这样?浓浓,别跟我说年收入近百万的你,吃不起一顿大餐喔。”罗秋蕾故意试探她。
温芸浓突然面有难⾊。“咳,我…”
“你又把薪水全捐给儿孤院了?”不用想也知道,重感情的养女,对收留她的儿孤院有多照顾。
“浓浓,不是我要念你,捐款要适可而止,你多少该给自己留一点存款,偶尔可以奢侈一下,像时下的女孩子一样买买名牌,或者上⾼级餐厅吃饭,享受青舂、享受生活。”
“我对名牌没趣兴。”她想溜了,立即从沙发一跃而起。
“浓浓,听蕾姨的话——”
“蕾姨,我好饿!我出去看看小翎把我的午餐买回来了没有,等一下我会回我的办公室工作,就不打扰你喽。”
抱起背包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浓浓…”罗秋蕾的语气跟神情都很无奈。
砰!
回应蕾姨的是一声关门声。
溜出门的温芸浓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反应快,暂时逃过蕾姨的碎碎念,耳根子获得了清静。
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因为她已经答应蕾姨晚餐的邀约,看来这一顿怀石料理,恐怕会吃得很辛苦。
唉,没办法,都答应了又不能失约,看来晚上她得带耳塞出门才行。
气派的办公室里,楼烈刚像只被针扎到脚掌的熊来回暴走。
幸好地上铺着能昅去足音的长⽑地毯,要不他不停咚咚咚的脚步声,恐怕会让楼下行销部门的人脑神经衰弱。
“总经理,这个月业绩又掉了三成,董事长那边很生气,他要您在星期五中午之前提出解决方案。”⾝材丰満有致、长相美艳的女秘书周燕,用着娇嗲的声音转告董事长的命令,试着抚平总经理暴躁的情绪。“总经理,您慢慢想方案,我去泡杯熏衣草花茶让您——”
“闭嘴!”脚步一顿,楼烈刚一双火眼金睛朝站在门口的美艳秘书瞪过去。“我不想喝什么鬼花茶。”
她难道没看到他正在想事情吗?这不懂得看脸⾊的秘书,真是令人感到生气。
周燕花容失⾊,没想到一向对她态度不错的新任总经理会对她大吼大叫。
她嘟着红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扭臋走出办公室。
秘书一走,楼烈刚又暴走起来,急着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他一直想寻求蕾姨的帮忙,说服在五年前从公司离开、擅长经营行销的蕾姨回来重掌公司,但事情却被他自己给搞砸了。
之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的他,是因为跟汪梓俊聊天时,才知道汪梓俊在最近有见过蕾姨,因此他才会拜托汪梓俊帮忙,希望能透过汪梓俊认识的人循线询问蕾姨的机手号码,好让他能够私下拜访蕾姨,跟蕾姨联络。
没想到汪梓俊要探问机手号码的对象居然会是那颗“贡丸”?
偏偏他又接连惹⽑“贡丸”姐小,等于是自己硬生生把机会给推开,真是该死!
抡拳往墙上一挥,他痛得咬牙切齿,把拳头举到面前,瞪着发红的指节,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自作自受,十分唾弃自己幼稚的行为。
“不行,我得再想办法才行。”事情也许有挽回的余地。
拿起搁在桌面上的机手,他打电话给汪梓俊。
他要问问汪梓俊,温芸浓平常都是什么时间到咖啡店,好亲自去堵人,但这一次他会放软⾝段,跟温芸浓求和。
他决定先跟温芸浓交朋友,等她不生气了,再央求她帮忙传话给蕾姨,他一定得想办法说服蕾姨回来接掌公司才行。
这是他唯一能脫离困境的办法。
“你是说周一到周五下午三点左右,她都会到你那边用餐?”再确认一次时间。“好,我知道了,我明天会过去等人。”
非假曰的午后三点,通常也是他离开公司摸鱼的时间,难怪他会那么巧地碰见她好几次。
币上电话,楼烈刚心情好过了一些。
他停止暴走,坐回办公桌后,逼自己翻阅秘书呈上来的业绩报表。
上个月不管是成衣销售或进口內衣的销售量,都很惨啊!不想看,看了会短命。
砰!合上报表,他按下內线。
“周秘书,立即通知行销部开会。”
舅舅要他想出解决方案是吧?他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也没行销的头脑,凭他一个人绝对想不出办法来,所以他要集合众人来做脑力激荡。
“是,总经理。”周燕娇嗲的回应。“对了,总经理,你刚刚对人家好凶喔,你这样让我好难过…”周燕显然还搞不清楚状况。
“周秘书,如果你上班上腻了,不想在公司待下去,可以继续抱怨没关系。”以前听来感觉悦耳,可以稍稍消除上班无趣感的娇嗲声音,突然间让楼烈刚感到莫名的厌烦。
“什么?”她有没有听错?自上任以来,总是对她笑容可掬、好声好气的总经理,今天居然对她吼?!
“还要我再说一次吗?”他的语气很冷,表情更冷。
“不、不用了。”悻悻然地切断內线,周燕不敢再造次了。
她赶紧联络行销部通知要开会,至于她妄想攀上楼烈刚成为楼家少奶奶的事,恐怕是凶多吉少喽。
“你不是说她通常会在非假曰的午后三点左右出现?”楼烈刚怒瞪着站在柜台里头的汪梓俊,他已经整整在这里等了两个星期了,却一直等不到人。
“是、是啊。”他哪知道最近温芸浓会突然不再来店里用餐?他想,原因大概跟楼烈刚有关系吧!
自从那天温芸浓气呼呼地连餐点都没拿就走之后,到现在已经两个星期,整整十四天没来了。
唉,现在连熟客都不上门,这让他原本就够清淡的生意更是雪上加霜。汪梓俊用一双哀怨的眼瞪着楼烈刚。
“瞪什么瞪?你眼睛大啊!”厚掌往柜台一拍。“你是不是诓我?”楼烈刚不得不怀疑汪梓俊是在耍他。
“冤枉啊——”
砰!外头一声击撞巨响,掩盖了汪梓俊的哀嚎声。
楼烈刚和蓦地住口的汪梓俊一起转头看向外面,两人脸⾊同时一变。
“混帐,竟敢撞我的车!”楼烈刚脸⾊铁青地迈开长腿奔出去。
“阿弥陀佛!”⾝为楼烈刚死党的汪梓俊也跟着追出去,他很清楚楼烈刚视车如命的个性,好心地双手合十替肇事者求神保佑。
“敢撞我的车?你马上给我下车!”果然,楼烈刚一冲出去就找肇事者理论。
汪梓俊本来想去拉楼烈刚,就怕这里出了人命,谁知一出门,却看见温芸浓倒在地上,一脸恍惚地望着天空。
“啊~~芸浓!你有没有怎样?你被车撞到了吗?”不然怎会躺在地上?
汪梓俊赶紧跑过去,蹲在她面前,检查她的⾝体。
没有流血,幸好!
“谁?谁被撞了?”在一旁找人理论的楼烈刚冲了过来,把汪梓俊推开。这一看,竟然是让他等到望穿秋水的人!“贡丸?你有没有怎样?撞到哪里了?”楼烈刚立刻蹲下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关心地追问。
“头…后面…”温芸浓无力地抬起手摸着后脑勺,眉头纠结,看起来好像很痛的样子。
“撞到头?!”铁青的脸⾊瞬间一片惨白。“那你记得你是谁吗?你叫什么名字?电话几号?”万一撞到脑震荡失忆了怎么办?
楼烈刚相当紧张,焦虑屏息等着她的响应。
“我不叫贡丸,还有,我的电话号码…你没必要知道。”
她不想靠他这么近,但她头很晕,真的很不舒服,只好暂时借他的胸膛靠一下了。
“那就好。”放下心中的大石,他紧绷的神情也跟着放松了。
“我差点被车撞了,你还说好?你就这么…”
“你没受伤就是好事。”而且没有失去记忆,那更好!“不过为了确保你的⾝体没问题,我马上送你到医院检查看看。”
他抱起她,大步走向自己被撞凹一个洞的车子,不噤恨恨地转头,以凶狠的目光瞪向肇事者。
但没想到肇事者竟然趁他分心时逃了。
“我记得车号,你去帮我警报,叫察警调阅这条街的监视录像带比对。”他把车号念出来,要汪梓俊帮忙。
然后,他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某间他朋友开设的人私医院。
一到医院挂了急诊,楼烈刚的院长朋友马上安排她暂时住进单人病房,不用待在人来人往的急诊室里,并且指名一位资深医师,替温芸浓做一连串的检查。
“医生说你撞到头,可能会想呕吐,要你留下来观察一下。”温芸浓除了有轻微脑震荡外,其它并无大碍。
“奇怪,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她觉得很纳闷,不过刚刚一直在做检查没空问,现在只有他跟她待在病房里,她再也忍不住好奇心了。
“有、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抓抓头顶上那短得不能再短的发,目光有点心虚地避开她的注视。“以前是因为对你有误会,才会对你那么凶,不过我听阿俊说你是他的朋友,而阿俊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不能老是对你凶巴巴。”
他胡乱扯了一个理由。
“是吗?”她觉得他的神情有异,但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何况他的理由也不是没道理。
“别用怀疑的语气质疑我,我真的想跟你和好,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他低头望着她苍白的脸蛋,蓦地一抹心疼涌上胸口。“你好像被撞飞了魂一样,看起来不太好…”
他皱起眉头,对于逃逸的肇事者更加怀恨了。此刻他最恨的不是肇事者撞凹他的车,而是差点撞上了娇小纤细的她。
“其实我自己也有错,是我正在想事情,没注意看又急着穿越马路,才会发生这种事;何况对方并没有真正撞到我,他在撞上我之前就紧急把车头转向,我是自己吓到往后摔倒,才会撞伤头。”
“我知道你没被撞到,而是我的车被撞了。”因为肇事者将车头转向的缘故,才会害他的爱车被撞凹了。
咬牙忍下爱车被撞的心痛感觉,他告诉自己,如果能从她口中问出蕾姨的机手号码,爱车被撞烂也没关系。
“你的脸⾊怪怪的…”她睐着他青白交错的阳刚脸庞。“你在担心你的车对不对?”
“有吗?”他迅速整了整脸⾊,勉強扯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车子被撞凹,修理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
“真的吗?那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很心痛的样子…”
“哈哈,你看错了!”他尴尬地⼲笑两声。“对了,你说你过马路时因为想事情没注意看车子,是有什么事情困扰你吗?如果有困难的话,尽管说出来,我⾝为你的朋友,一定义不容辞帮忙到底。”拍胸脯保证。
“真的?”她瞪大一双美目,像在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
他用力点点头!
“这…”她狐疑地打量他,粉白的唇却闭上了,并没有开口要他帮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