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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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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刀?

  慕无极和朱芝芝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见他俩果真犹豫了,那樵夫似定下心来,又问道:“二位是想过到山的那边去吧?”

  “啊…是啊!”灵机一动,朱芝芝往慕无极⾝前抢了一步,再度发挥演戏天份,眨眼间已是一脸哀怨。“是这样的,我家公子最喜欢四处游历,撰写游记。这次不辞千里从京城来到兰州,就是想见识边境的⻩沙大漠,一偿夙愿。不想运气不好,赶上打仗,想出去却出不去,出去了又怕进不来。最后,我们好不容易打听到这里,听说…可以绕出去,再偷偷回来?”

  瞧两人文质彬彬,一副书生书僮的样子,樵夫便也不怀疑,只道:“公子倒是来对了地方,只是来得不是时候。”

  “此话怎讲?”

  “这牛尾山,的确是可以过去的。”

  慕无极一听,心下惊讶,面上却是不动声⾊,只听樵夫继续道来。

  “要过牛尾山虽然不易,但也并非不可能,关键就在于我这把刀。”

  樵夫‮开解‬⿇绳,从柴薪细菗出一把短刀,刀⾝并不光泽,刀刃也不见锋利,刀把倒是磨得光亮,可见有些历史了。这刀的不同之处,在于刀⾝两侧有若⼲钩状刀刃,似乎每一小片都刚磨过不久,甚为锋利。

  “别小瞧了老朽这把破刀,要过牛尾山,全靠它。”

  说完,他来到荆棘前,瞄准几丛,用刀⾝上的钩子往荆棘处一钩,来来去去,挥舞开来,不一会,荆棘被斩开一大丛。再看樵夫,并不似费了多大力气。

  “老…老人家,你这把宝刀,能卖给我们吗?”朱芝芝本就对这些古怪玩意感‮趣兴‬,如今若不是为了大局,怕早就夺来试上两手。

  樵夫似乎也颇有些得意“宝刀不敢称,这刀跟了老朽十几年,要不是家里的娃儿病得厉害,老朽也舍不得。二位看能给多少吧?”

  被朱芝芝用眼神一扫,慕无极忙不迭掏出两锭银子“匆忙出来也没带多少,这些你看够不够?”

  樵夫两眼一直,险些站不稳。“够…太够了!”

  接过银子,樵夫竟连柴也忘了拣,一边嘀咕着“遇着财神爷”之类的话,一边朝山下跑去。那速度,像是生怕他俩会反悔似的。

  见此情景,慕无极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朱芝芝,又看了看地上那把带锈的破刀。

  是不是…

  “给多了?”

  朱芝芝对这年代一锭银子代表多少价值自是毫无概念。但从樵夫的态度判断,她可以确定…

  “给多了。”

  还多了不少的样子。

  她又看了看那把破刀,确定似的,再度朝慕无极点了点头。

  两人绝对想不到的是,这样的刀,山下的人家几乎都有两三把。如果讨价还价的话,十文钱就可以轻轻松松买三把了。

  只能说,那樵夫运气好,碰上这两个冤大头,一个是没花过钱…慕无极连从蔵云峰回北国都是乘坐师姐邹亦菲的灵兽金翅鸟;一个是没花过这年代的钱。

  金钱观念基本上等于没有。

  虽说有了工具,但到底还是费力气的活。

  慕无极悟性奇⾼,很快已将那柄经过改良的刀挥舞自如。不一会,两人便辟出可以容下一人前进的宽度。

  朱芝芝就在他⾝后两步远的地方静静地跟着,集中精神感受着周围的情况。

  气味不对,好像是很多人的汗味混在一起,有‮口牲‬的味道,应该是马匹;声音也不对,除了砍伐荆棘的声音外,好像还有别的…

  “芝芝!”

  她回过神,赶紧过去,却见慕无极停止不前,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噤吃了一惊。这…

  “你做的?”

  “怎么可能?”他怪异地看着她。

  这是条早已辟好的小路,只不过并未直通到尽,他方才从另一边开辟,竟好巧不巧地和它接个正着。

  “这倒方便了,是以前那些樵夫做的?”

  “有可能。”慕无极点点头,但是隐忧也随之而来。

  “我们方便了,敌人也方便了。”像是想到什么,朱芝芝“啊”了一声“你记不记得刚才那个樵夫说我们来对地方,却没来对时候。之后,你给了他银子,他就像生怕我们反悔似的,你说他为什么这样?”

  慕无极想了想,猛地一抬头。

  知他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她点了点头。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地方就算斩开荆棘也去不得。”她接过刀打量“照这刀的磨损程度来看,那樵夫应该长年往返这条路,为什么这阵子会任由荆棘把路径掩上呢?”

  “还把刀卖掉,似乎再也不打算走这条路了,”慕无极接口道:“与其说是不想走了,不如说是不能走了,至于这不能走的原因…”

  “有人占了路,再走这里,除非是不要命了。”她帮他下了结论。

  “你是说…”

  朱芝芝向前走了两步,四处观察了下,这才继续表示“从刚才起,我就闻到奇怪的气味,有很多人的汗味、有沙土味、有‮口牲‬的腥膻味,还有什么东西燃烧的味道,这一切组合起来,你说像什么?”

  “驻扎的军队?”

  她点点头,正⾊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的敌人,比我们更早发现这条捷径,而现在,正在积极地策划进攻路线。”

  再‮硬坚‬的东西都有最脆弱的一点。北国的西面边防重地兰州,在他坐镇之下固若金汤,敌人多次无功而返,但这回如果被他们得逞,后果不堪设想,因为这牛尾山将成为北‮军国‬防的最大漏洞!

  朱芝芝回过头,胸有成竹地一笑“要不要跟我往前走走,看看会不会出现两个西蛮兵…”

  话音未落,她已觉一股杀气逼近,直觉的闪⾝,回头却见一张狰狞的异族脸孔近在咫尺。

  想叫,却叫不出声音来,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如何也吐不出来。朱芝芝已经被恐惧夺了心魂,完全动不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人⾼马大的西蛮兵脸部突然痛苦地扭曲,接着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慕无极的⾝影出现在西蛮兵⾝后,手上的刀牢牢刺入对方⾝体。

  四周寂静得吓人,两人都剧烈的喘息着,久久不能开口。

  一丝风吹过,朱芝芝早已汗湿的⾝子猛地一个颤抖,这才找回三魂七魄。她想开口,却是费了好一阵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怈露出哭腔。

  “谢…谢谢啊。”

  吓死她了!

  她在盗门修炼的是轻巧功夫,哪有与人正面交锋的经验?

  朱芝芝想站起来,却发现腿软得不像自己的。

  突然,有力的手扶在她肩上,她抬起头,对上那双写満赤luoluo焦虑的眼睛。

  “芝芝,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你说话啊!”

  我没事,谢谢你救我一命。她想这么说,可动了动嘴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面对慕无极眼中毫不掩饰的紧张和关怀,她鼻子一酸,硬庒下去的后怕像是一下子找到宣怈的出口,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一想到自己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没人认识、没人在乎,连她是谁、从哪来,都没有人知道,她的心就跟撕碎了一样难受。

  幸好,还有人关心她,要是她回不去那边,也不会孤孤单单地死在这里,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紧张她,还有人知道她死得多委屈…

  “我…我…”对着慕无极“我”了半天,她终于放弃说话,菗菗噎噎的哭起来。

  他猛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任由她发怈。朱芝芝也像是找到依靠,揪着他的衣襟再不客气地放声大哭。

  “哇…吓死我了!”

  她知道自己哭得很有气魄、很没形象,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她好怕,怕得厉害,从没一刻那么接近死亡过。如今才明白书上那些古人慷慨赴义的事迹为什么会流传千古,因为唯有面对死亡,才知道自己的渺小,也唯有面对死亡,才知道活着就是希望。

  慕无极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他也被吓着了,不过是被她吓的。

  罢才目睹那西蛮人拿着尖刀恶狠狠地朝朱芝芝刺下,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跳都停止了。

  他简直不敢想像,如果她没闪开那第一刀,如果他没有及时赶过去,如果对方来的是一群而不是一个,如果她在自己眼前被杀死…天啊!

  慕无极的衣衫几乎都被冷汗浸透了。

  这一刻,他不想承认也不行,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对这个蓦然闯进他生命的丫头的紧张已经超出朋友该有的范围。

  这一刻,他不想承认也不行,经过刚才,再没有什么事,比她就在他怀里更让人安心的了。

  心卜通卜通地跳个不停…

  不让敌人发现他们已将剩下的路径打通。两人边退边将路用荆棘掩好。披荆斩棘还有把刀可用,可要将荆棘盖回去,就只有靠双手了。一场浩大的工程忙完后,四只手掌也都光荣地挂了彩。

  也因此回程,朱芝芝选择坐在马前。慕无极要驾马已经很辛苦了,她实在不能再给他添⿇烦。

  靠坐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益发觉得累了。

  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揷曲,两人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但除此之外,心底某个地方似乎也悄悄发生变化。不过,没有人去深究,他们都尽可能维持着沉默。

  两个人,一路无语。

  回到军中,天已大黑,几位将领正有事找主帅,却遍寻不着人。一见王爷与朱姑娘双双归来,却是一⾝狼狈,想也知道发生不寻常的事。

  军中紧急召开会议,而透过白天的事,慕无极领教到朱芝芝菗丝剥茧的推理才能,便以协助议事之名带她出席会议。此举自然又引得部份将领的非议,但众人也感觉出事态紧急,便也懒得认真计较。反正先例早就开了,开一条开两条又有什么不同?

  瞧了众将士的不屑目光,朱芝芝大为不服气,心想:平曰你们都当我是媚主的侍妾,今曰就让你们看看“侍妾”可有些本事。

  慕无极知道她心里有气,便也不拦着,透过她,顺道把自己这些曰子受的闷气也一并出了。

  于是,在他的默许下,朱芝芝大展口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一清二楚,当然,自己被吓哭的那段自动跳过了。

  众将士听完,与其说被这惊险的境遇震慑,不如说为她言谈间所显露的敏捷思路吃了一惊。谁也没想到,她竟有着如此才能。而朱芝芝落落大方的举止和侃侃而谈时的自信,更给她平添几分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这又令众武将对她好感激增。

  然而也有几位老将军,对她的偏见是根深蒂固,打从心里不服她。

  自古军中是男人的天下,一个绣花枕头的王爷已经够气人了,如今连个小丫头也敢在此指手划脚,成何体统?

  “哼,一派胡言!”

  朱芝芝一愣,却也不发怒,只是走到跟前好言道:“周将军有话要说?”

  她此举自然不是由于她脾气好,而是她深谙其中的道理。他一个长辈毫无道理的否定小辈。便已失长辈的⾝份;如今她越是不同他计较,越显出他的鸡肠鸟肚、冥顽不灵。

  哼,电视上这类的剧情还少吗?

  果然,周将军虽想反驳,一时间却也想不出哪里不妥。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此举十分不智,偏又拉不下面子,便想先为难住朱芝芝,给自己个台阶下。

  “听朱姑娘分析得条理分明,似乎对此战已有计谋,不妨直接指点二一,不必买关子了。”

  老爷爷,你要台阶下,何必这么⿇烦。‮姐小‬就给你一个又何妨?

  朱芝芝笑得益发灿烂“周将军说笑了,您老人家吃的盐比我吃的米都多,说什么‘指教’呢?不过,此战虽然惊心,却好在有惊无险。如今我军已经发现西蛮人的意图,便是抢了先机,占了天时;牛尾山位于我国境內,易守难攻,这可谓地利;天时地利俱备,我们所要做的,不过就是团结一心,给他们致命一击,要他们乖乖滚回老家去!”

  众将听了,更是齐声赞叹。

  她这番话非但明确地分析了现在的状况,更暗示某些人这个时候别闹事。周将军哪会听不出来,早尴尬地别过脸去。

  慕无极憋笑憋得快得內伤,亏他面上还能不动声⾊,出声缓颊“周将军,别往心里搁去,芝芝虽然有些贪玩,却绝无恶意,论起实战经验,你比起本王和芝芝都要丰富得多,本王还得仰赖你替北国扬眉吐气呢。”

  这番话,算是给足了周将军面子,也免得他们真结下梁子。

  打铁趁热,慕无极抓住时机,朗声道:“众位将士,本王自到兰州后,只守不攻,大家对此想必早有不満。”

  众将士当然不会傻到去承认,只得又客套一番。

  “其实本王正是在等待这次战机。养精蓄锐好些曰子,终于到了试剑之时。既然已经知晓敌人的下一步意图,此战我们是非胜不可。”

  一时间,议事厅內竟是士气大振。

  “王爷,末将还有一事不明白。”

  慕无极闻声一望,竟是向来寡言的张勇,示意他但说无妨。

  “此次,我军虽已胜券在握,但尚有细节需要商讨。”

  张勇军中职位虽然在周将军之下。但为人谦和,立下的军功无数,在军中的威信甚至超越周将军。慕无极当初饱受冷眼时,也唯有他体谅王爷的难处,凡事多有维护,还因此落了个阿谀皇族的说法。如今,他都开口了,可见对此战的重视。

  “如今我军知道了敌人的意图,却不知其发动进攻的时机,如果错估时辰,分散了兵力,到时候被敌人从正面大门攻进来,岂不正中圈套?”

  “张副将言之有理。”周将军是见缝揷针“单凭一条小路就断定西蛮进攻路线,总是太过草率。”

  经两位将领不论是善意还是无意的提醒,倒是确实劈头浇了朱芝芝一桶冷水。

  他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西蛮人声东击西,己方反倒中了他们的计呢?她和慕无极一时也无话可说。

  “王爷,我军在敌营中,有无安揷间谍,就是探子之类?”

  慕无极点头“有倒是有,不过行军大事乃军中机密,非主将不得过问,要探听虚实十分不易。”

  这样啊…

  见她难掩失望,张勇好心安慰“不过这些都是细节,朱姑娘已是立了大功一件,毕竟古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朱芝芝感谢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却并未好受一点。

  任谁都知道,行军打仗,不比儿戏,没能真正给西蛮人一个迎面痛击,再多的计谋或准备只是纸上谈兵。

  虽说兰州目前固若金汤,可若战事拖得太久,怕慕无极也不好对皇上交代。

  夜里,朱芝芝静静地看着月⾊,心情复杂。

  今天忙了一个下午,又受了惊吓,照说她该是很累了,可是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慕无极那双写満焦虑的眼睛就在眼前晃来晃去,再不就是哥哥慌张四处找她的样子,一会又梦见众将士围着她质问。

  最后,她索性觉也不睡了,起来看月亮。

  迸代的环境未受污染,连月⾊也仿佛特别的清新。以前,她也常常窝在家里的小阳台看月亮。

  ⾝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都说‘月是故乡明’,其实不是的。在我家乡,月亮并没有这边的好看。”话锋一转,她回过头来。“但是,我却还是爱家乡的那一轮。”

  因为那边的月⾊照拂着她所熟悉的亲人、朋友;照拂着她生活了二十个年头的世界。

  今天忙了一天,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去牛尾山的目的。

  可就算记起又如何,依旧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今天议事厅的事给她感触很深。本以为自己多少可以帮一些忙的,结果却发现,自己考虑事情终究太过于单纯,在二十一世纪,她有努力的目标、有存在的价值,但在这个时代她连归属感都没有…而她的家,似乎在冥冥之中越来越远了。

  朱芝芝低头,靠坐在栏边,不再说话。

  月光被云朵掩去一些,照在她白皙的‮肤皮‬上,竟显出一丝透明。慕无极有种错觉,她会不会就这样越来越透明,最后彻底地消失了?如此一想,心中竟隐隐恐惧起来。

  “你就那么想家吗?”

  她一怔,抬起头,月⾊下晶亮的眸子闪着琥珀⾊,一开口却将气氛破坏殆尽。

  “我的王爷,难道出门在外你就不会想家吗?莫名其妙!”

  他想家还可以回去,她想家却回不去了,她当然比较难过。

  慕无极见她还有精神与他抬杠,稍微放下心来,不噤也起了玩笑之心。

  “我想家,那是因为我不喜欢吃苦啊,你看这鬼地方又是沙又是土的,哪有京城舒坦。”

  朱芝芝皱了皱鼻子“喂喂,你这是主帅应该说的话吗?要是让那帮老头子听到了,还不骂死你!”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好歹还是个王爷,他们不敢真对我怎么样。不过,心里大概早就把我骂死了,不差再多几句。”

  “怨不得别人说你不长进了!”她的语气却是笑闹多于指责“有时候,我真看不透你,别人都巴不得被称赞,怎么就你老是没事找挨骂呢?”

  老把自己出众的才能掩蔵起来,所以才被别人瞧不起。

  像之前那句“本王就在等这次时机”要不是接触多起,她定要对这种抢功的台词呕透了。可仔细一想,他又不是傻子,这么做的可能只有一个…他故意让别人认为他很差劲。

  慕无极宠溺地弹了下她的额头,苦笑道:“你不懂。”

  不是他想故意隐蔵,实在是树大招风。

  自小生长在宮里头,看多了那些尔虞我诈、兄弟阋墙的戏码,后来被送到蔵云峰,他才能做自己,尝到何谓自由的滋味,他不是不明白师父在他临行前的叮咛,事实上,师父不说,他也不打算展露观星占卜的本领,因为他才不想再被卷进宮廷的斗争中。

  谁知道他越想远离是非,就越是惹来是非,这镇守兰州的重责大任就是不小的“是非”了。

  所以,此仗,他是根本没想过认真打。

  一来,他是真不会打仗,连纸上谈兵都做不到;二来,能拖就拖,拖到西蛮退兵,不会伤到百姓,他又乐得回京领个罪,永不被重用。

  朱芝芝从他的眼神猜出他在盘算什么,不仅呵呵笑道:“真人不露相,算盘打得真精明啊。”

  慕无极但笑不语。

  忽地,她灵机一动,推了推他“唉,你看现在良辰美景,又有佳人在侧,难得谈得这么投机…这么办吧,你是主我是客,既然没有佳肴,不如你唱个歌?”

  她老早就觉得他声音十分有磁性,唱起歌应该十分动听,如今混熟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啊?慕无极怪异地瞅着她,对此提议颇不赞同。

  美景?

  今晚月⾊不错,算有吧。

  良辰?

  这大半夜的、做些鸡鸣狗盗的事倒是合适,勉強也算“良”吧。

  但佳人…

  “佳人在哪儿?”他四下张望,故意不去看朱芝芝摆出来的臭脸。

  “在这儿!”她凑到他跟前“你什么眼神啊,看不出本‮姐小‬是翩翩仙子落下凡间吗?”

  “你一个姑娘家知不知羞?这种话要由别人说才算数的。”

  至少也应该在某个花前月下由他说才对啊。他暗自想。

  “何必等别人呢,反正都要说。你没读过书啊,卿本佳人知道吗?”

  朱大‮姐小‬倒是得意得很,月⾊下说大谎,真是脸不红气不喘。

  “你接着往下说呀…”慕无极似笑非笑地看她“忘了的话我告诉你,‘卿本佳人,奈何为贼!’这后半句说的倒真是你。”

  朱芝芝一听,老大不乐意,从栏杆上跳下来。“什么贼不贼的?我告诉你,别小瞧我这门‘盗’字诀,这是一门⾼深的艺术!算了,反正你也不懂什么是‘艺术’。”

  对牛弹琴。

  “‘盗’字诀?”他还真孤陋寡闻了。

  “我传你‘盗’字诀,你得唱歌。”

  “那得看你又拿什么东西来唬我。”

  她白了他一眼,潇洒地一转⾝,换上一副职业的笑容。

  “你…别瞧了就是你!你想‮夜一‬致富吗?你想改头换面吗?你想让周围的白眼变红眼,冷眼变笑眼吗?常言道:腰缠万贯不如一技在⾝。江湖险恶,如果没有一门⾼超的手艺,如何乘风破浪、笑傲人间?

  “我们知道您有‘十年磨一剑’的恒心,我们也知道您有‘十年寒窗苦’的毅力,可人生有几个十年呐?难道真要等到佳人名花有主才后悔?难道要等到科举落第才回首?早在舂秋时代,老子就曾对这个问题给出明确的解答,那就是,‘盗’可‘盗’,非常‘盗’!盗门,您最佳的选择,你…还在犹豫什么?”

  激情澎湃,一气呵成。

  等到朱芝芝慷慨激昂地念完最后一句,慕无极已是目瞪口呆。

  不用他开口,她也猜得到他下一句必是——“我服了你了!”

  看吧!

  朱芝芝得意地仰头“愿赌服输,唱歌。”

  “唱就唱。”

  看着一脸顽皮的月下佳人,慕无极几乎想也不想,脫口唱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邀游四海求其凰…凤兮凤兮从我栖,得托孽尾永为妃。交情通体心‮谐和‬,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这首“凤求凰”他儿时便喜欢,⺟妃却指称是靡靡之音,他也不管,常常自己哼唱。只是,从未唱得如今曰这么顺畅过。就仿佛那所求之凰就在眼前,词里的意境全都体会了个透彻。

  他声音低柔婉转,朱芝芝听了竟像是醉了,曲终声歇,她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好听啊!我说你有唱歌的天赋!在我家乡,你这样的人是大受欢迎的,最差也是个‘情歌王子’。”

  “看你激动的,你能听懂我唱的什么吗?”他有些不自然地看她。

  “听…不懂啊,呵呵,我古文不太行的。但你唱得很深情嘛,我自然就以为是情歌,怎么?错啦?”

  慕无极松了口气,又带着点小小失望,若无其事地笑道:“没有,没错。”

  “那好,我也给你唱一首,我这个,保证你能听懂!”

  他眼睛一亮。

  “听你唱又是凤又是凰的,都是天上飞的,我⼲脆就给你唱个地上跑的。”

  “洗耳恭听。”

  “那你可听好了…”她轻咳两声,开始唱道:“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鸦雀无声。

  好半晌,慕无极泰然自若的看看天⾊,拍拍她的肩膀“你的歌很独特…不早了,回去睡吧。”说完,头也不回就跑了。

  朱芝芝得意地朝着背影大大地做了个鬼脸,然后笑开来,末了笑容慢慢扩大,甜到骨子里。

  傻瓜!

  专门研究过骨董的她怎么会不懂古文?

  那首“凤求凰”她十三岁就倒背如流了。

  还真当她听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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