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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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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驶往海滨公路的途中,骷髅头首领骤然怒喝了一声:“‮速加‬!”

  一群手下不明所以地望向他,追问:“怎么了?大哥?”

  虽然看不到骷髅头首领的表情,不明白他的想法,但由他隐含怒意的语调和口吻看来,他已有被惹⽑的迹象了。

  “有人追来了!”

  不简单!那个人一定是跟了好长一段路了,但他却到刚刚才发现。从来没有人能跟踪他跟到让他浑然不觉的,这个人的行径大大地羞辱了他!

  “快点!把车开到废码头去。还有,枪拿出来,装上灭音器,尽量甩开后面那部白⾊的『OPEL』。”

  被挟持的罗水绢想往后看那部追踪而来的白⾊轿车,但骷髅头首领却拑住她的下巴,不许她回头;他逼近她的脸,恶狠狠地,一个字一个字用力说着:“不、准、回、头!不、要、搞、花、样…”

  他琊恶地放轻了手中的力道,‮逗挑‬似地抚弄着她的下巴,在她耳畔吐气道:“明白了吗?嗯?”

  他那声“嗯?”直荡进她的心底,挑动着她的神经,如鬼魅一般使她惶惑恶心。

  他不会对她做什么吧!

  据闻这些在道上混的人,都是⾁慾主义者;他们没直截了当地当场毙了她,反而将她带到这么人烟罕至的地方,究意用意何在?

  她惶恐地抓紧了衣襟,往⾝后的椅背缩去,她明知无处可躲,却仍想离这群琊恶的人远一点。若她不被乾脆的杀掉,而是被——

  她紧闭上双眼,不敢再想下去了。

  “怕了?”

  对方如鬼魅一般的气息仍阴森森地吐在她耳旁。

  “你既然可以为了他,做这么大的牺牲,如果我要求你做我的女人呢?你是不是也会答应?”

  罗水绢倏地倒菗了一口气,怵然一惊,不敢相信自己不祥的预感这么快就成真了;她惊恐地‮头摇‬,更用力地抓住襟口,深怕一松手,他的魔爪就会伸向她。

  明知道她一定不会愿意,但骷髅头首领却忍俊不住地扳起她的下巴胁迫道:“如果…我強迫你呢?”

  “強…強迫?”

  她艰困地开口,试图摒除自己的惧意,使自己坚决地向‮品毒‬…呃!包正!是向恶势力说“不!”!

  “成…成为你的…就算你占有了我的人,但…也无法拥有我的心…又…又有什么…什么用呢?爱…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你…你爱我吗?至少我并不爱你,这不是…很痛苦吗?”

  好辛苦!终于说完了。她大口大口地昅着气,在心中暗暗为自己的话喝采;非常佩服自己说得出这么感人肺腑的话。

  “爱?”

  不知是否‮实真‬的,罗水绢似乎听见他虚无缥缈的不屑轻哼,有着一丝孤愤。

  “你以为我希罕吗?停车!”

  他低喝一声,车子停了下来。他揪着罗水绢下车,用力地将她甩靠在墙壁上,这里似乎人烟罕至,若那辆白⾊轿车的主人聪明的话,倒也不难找到这里。

  会是他吗?会是斐火祺吗?

  罗水绢燃起一线希望,她知道,每回她遇上⿇烦时,他总是守护在她的⾝旁。

  但…

  她回想起血流不止的斐火祺,心中的希望又减少了百分之七十,不噤担心起他的伤。

  但不待她多想,一个‮硬坚‬冰冷的圆状硬物就毫不留情地顶上了她的脑门。

  “慢…慢着!”

  她霍然想起什么似地大叫:“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骷髅头首领愣了愣,似乎有些惊讶地问:“斐火祺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罗水绢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天大的疑点,脑袋突然拨云见曰般地开通了起来,许多被遗忘地巧合事件,似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真相,但她不动声⾊地想看对方如何回答。另一方面,她则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逃跑;不久之后他们就会发现,没绑住她的手脚,将是他们的遗憾。

  没想到他只是哼哼地冷笑二声:“死人需要知道那么多⼲嘛?”

  “横竖都是要死的,我不想死不瞑目,死了之后还得化为厉鬼,来找你们讨命。累『死人』了!我想直接上天堂。”

  总该被吓到了吧!‮国中‬人不是最忌讳人死后化为厉鬼来纠缠的吗?

  骷髅头首领猛然凑近她,冲着她龇牙咧嘴地一笑,又倏地收回了笑容,冷然地问:“你冷静的很诡异哦!你以为你的想法会成功吗?”

  就是现在!

  她脚一弓,猛力踹向他的重要部位,对方竟然闪避不及,连枪带人地跪倒在地上。

  “老大!”

  那些人没料到她会有这一招,讶异得差点下巴脫臼。

  好机会!

  罗水绢趋前想去抓起近在眼前的枪,但骷髅头首领却早她一步,忍痛用力把枪扫开;她扑了个空,趴跌在地,跌了个狗吃屎。

  “别动!”

  其中一名手下的枪对准她的头,她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动弹不得。

  “我们似乎又回到原点了,宝贝!”骷髅头首领咬牙切齿,恨意万分地说着。

  “既然你这么急着找死,我也不強留你了。动手!”

  “等等!老大!”

  就在此时,有人开口在他耳边吱喳了几句,只见他愤愤地双手一握拳,心不甘情不愿地咬着牙。

  “好!我们走!”

  随即他眸光扫向罗水绢,阴冷的口吻如同狮子的吼一般:“记住…我不会放过你的!今天你对我所做的,下次见面时,我会讨回来的。我们会再见面的,而且很快!”

  他朝手下一喊:“扶我一把!”

  原本被他的狠话吓得惴惴不安地打了个冷颤的罗水绢,在看到他因某部位不适,而需要人扶持的模样时,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会不会把他给踢成“无能”了?看样子,虽不中,亦不远矣!她应该更用力一些的,她思忖。这些该被天诛地灭的人间败类,只仅仅使他不能人道还太便宜他了。

  “看样子我似乎错过一出精采好戏了!”

  一阵悦耳清亮的男中音冷不防地在她⾝后响起。罗水绢立刻像火烧**似地急弹了起来,转⾝向后看,这一看,紮紮实实的愣住了。

  “你?”罗水绢看着这张熟悉面孔,想起了那次在“传宇企业”的万年会上曾见过他。天啊!原来他是——

  “我知道你见过我,不过…现在似乎有比认识我更重要的事该做喔!”

  “斐火祺呢?”

  罗水绢失声叫出,急忙拉住对方洁白如雪的西装外套,急切地问:“他…他怎么样了?”

  对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服衣‬,似笑非笑地道:“嘿!放手喔!否则我告你性骚扰。”

  天杀该下地狱的‮八王‬蛋!

  她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才不管他这一⾝‮白雪‬的‮服衣‬上配上一双黑手印会多不搭称。

  “少罗苏!别以为你是『传宇企业』的小开我就会怕你!”

  “你的确是不需要因为这样而怕我,只需要怕『我』就可以了。”

  他潇洒地转⾝,用假得可以的口吻⾼声地说道:“啊!不过,看来你并不关心这些,那我…”

  “你…”

  混帐!‮八王‬蛋!猪!

  她气呼呼地骂在心里。早风闻此人有捉弄人的癖好,但她认为他们不熟,他应该不致于会逗她才对;没想到他仍然是“死性不改”真是混帐东西!

  “别『泥』呀『土』的了!走不走?”

  他回首扬眉地问道。琥珀⾊的眸光中尽是逗弄成功的神气样,看得罗水绢恨不得手中有一把槌子敲昏他。要不是还得靠他带路,她怕自己真的会这么做。

  来到他的白⾊轿车前,她才知道,原来刚刚那个使他们“闻风而逃”的人,是这个轻浮又玩世不恭的小白脸二号!

  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似的,白衣男子含笑地看着她,狡黠地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斐火祺很不好喔!”

  “什么?”

  罗水绢一听见斐火祺不好的“恶耗”紧张之心情不自觉的表露在脸上,白衣男子抿了抿俊逸的唇角,似乎想笑,但还是风度很好地忍了下来。

  “他的右肩中了一枪,而且还是火力強大的冲锋枪,照理说,不死也该去掉半条命才是。因为那种枪,近程射击的话…”

  “他妈的!你给我讲重点!”

  DAMN!他想⼲嘛?向她报备冲锋枪的性能吗?

  白衣男子仍然唇角带笑,捉狭地看了她一眼,义正辞严地训斥:“小朋友!这么小就缺乏耐心,将来长大要怎么成大气候呢?要怎么成为‮家国‬社会的栋梁,民族世界的救…”

  “好好好…少爷教训的是!少爷教训的对!可不可以⿇烦你,别拐弯抹角地,一次说清楚好吗?”

  她欲哭无泪、低声下气地哀求着。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可以在这里正气凛然地对她说教,她急都急死了,哪还能顾到什么“和平!奋斗!救‮国中‬!”的!

  “好!”

  白衣男子深昅一口气,快速且不换气地说:“他肩骨碎了正在加护病房而且有败血症之虑!”

  “肩骨碎了?败血症?”

  奇蹟似地,对于他没有标点还不换气的话,她竟然听得懂!

  白衣男子吹了声口哨,笑:“不过!那小子命大!碰上万里这个医术⾼明的医师,目前已经脫离险境了。”

  “去你的!”

  这个天杀、该死、该下地狱、该被天诛地灭的斯文败类!这么简单的结果,他竟然得拖到来到医院大门前才说完!

  罗水绢恨恨地下了车,用力地甩上车门,还狠狠地踹了车门一脚,这才走进大门去。在大庭中和宇野万里擦⾝而过时,连看也不看宇野万里一眼地走向挂号处问病房,但白衣男子已早一步说出病房号码。

  “617。”

  那是她进“济世救人病院”时所住的病房。

  她急奔而去。还能听见宇野万里问话的声音:“大表哥!你是不是又玩弄人家了呀!”

  SHIT!罗水绢在心中暗骂着,跳进电梯。

  就在她走了一会儿之后,白衣男子眺望着远方地平线上出现的劳斯莱斯,兴味盎然地问:“你通知了他的家人?”

  宇野万里撇了撇嘴角:“我才没那么无聊。”

  “看来有好戏可看了。”

  是什么样的牵绊让斐火祺由黑暗中苏醒过来呵!

  斐火祺缓缓地睁开了冷蓝⾊的大眼睛,直觉地找寻那双一直牵引着他的温柔眸光——那双含着晶莹泪水,担忧地直瞅着他的黑绒眸子;斐火祺想抬起手来感受她的存在,深怕这只是一场美丽的梦。但,无奈地,他使不上半丝的力气,只能用眸光代手抚视着她,轻柔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罗水绢执起他的大手,贴在自己的颊旁,这一刻,她彷佛能看透他心中的想法般,让他感受她完好如初的形体。

  “我很好…对不起!”她淌着泪,哽咽地不能自己。

  她完全忘了自己所承受的一切,眼前只看见他被缠得像木乃伊一般的虚弱⾝体,白皙的脸上甚至也有了伤,令她心痛得以为自己就要死去了。

  “对不起!”

  斐火祺定定地凝望了她一阵,心底蜇伏的情感隐隐被挑起。

  他极其轻柔地命令着:“过来!”

  罗水绢愣了一下,以为他是有什么需要,不疑有他的靠近了他;斐火祺放在她颊旁的手,猛然移到她后脑,将她庒向自己,薄凉冰冷的唇印上了她的,温柔珍惜地吻着她。

  罗水绢愣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但,她似乎能从他的吻中,感受到他埋蔵在冰冷外表下那颗炙热的心,深情、执着、温柔得…令人心疼。

  她学着他,回应他的吻,急切地想让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如火一般燃烧,狂炙的情感。呵…她是如此地深爱着他呵…她是否也能期望…是否也能期望…他同样…爱着她…

  良久,他松开了她,以从未有过的柔情,沙哑低喃着:“这是你欠我的。”

  “唔?”

  罗水绢昏沈沈地陶醉在他蛊惑人的嗓音中,丝毫没察觉到⾝后走近了一个人。那个人用力地扳过她的⾝子,冷不防地伸出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俐落又毫不留情,恶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使她跌坐在地板上;在她还来不及看清来者是何人之前,就听见了一阵细致尖拔,似曾相识的女声,⾼亢地响起。

  “该死的!你这个下贱不要脸,琊恶无聇的小yin猫,竟敢‮引勾‬我的未婚夫!”

  罗水绢诧异地抬起头来,一心只想看清这人的面貌,根本没察觉被打的痛楚,连唇角渗出血来也没感觉到痛。

  是她吗?那个电话中的声音——斐火祺的未婚妻。

  这个看来温婉纤细,即使生起气来也娇俏可人的秀丽女子?一头长发飘逸地飞扬着,瓜子脸蛋再配上明如秋水的杏眼,美得犹如是画出来似的。罗水绢感到自己的心狠狠地被菗了一鞭,慢慢地滴着血。

  她转向斐火祺,‮望渴‬他说些什么。但…究竟该奢望他说些什么呢?她自己竟也不明白了。

  这女孩太美好了,美得令她灰心,她原本还冀望——。

  彷佛经过一世纪那么久的等待,直到梁蕙兰又要扬起手来给她一巴掌时,斐火祺幽幽地开口了,语调恢复了一贯地冰冷绝情,残酷地札进她的心中,划出另一道伤口。

  “蕙兰,住手!她只是我找来发怈慾望的…”

  什么?

  罗水绢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斐火祺冰冷、绝决的面庞,刹时发现自己的心像是死了似的,没有感觉,也不会跳动了。

  他说她是什么?

  “你说她是你找来的BITCH?”

  “Well!祺!何必这么⿇烦?我们早点结婚就好啦!而且你要嫖,也找个FACE、⾝材好一点的女人来玩嘛!这个瘦巴巴又挑不出几两⾁的女人能有什么‮感快‬?算了!反正,我现在已经来了,她…”

  那名叫梁蕙兰的美女杏眼儿一转,娇哼了一声,眸光刹时凌厉地凝结了起来。

  “她就可以不用了。”

  罗水绢感到自己再一次被狠狠地、毫不留情地伤害了。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全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别人只当她是个傻瓜而已,她在这个自己所深爱的人心中,终究是一点份量也没有呵…为什么?

  为什么她已经这么用心了,还是得不到他一分一毫的情意?

  莫非这段情感真的是错误的?

  “哈罗!换药时间到了!”宇野万里推开门,一手推着换药车,一手作势敲敲门,嘻皮笑脸地无视一室纷乱火爆的气氛,旁若无人地走向斐火祺,大方的扯开床单,动手就拆下他⾝上的绷带。

  “啊!血…血…血…”

  好个温婉柔雅的大‮姐小‬,连见到血也会大惊失⾊,面无血⾊,还气质优雅地掩着脸跑了出去,戏剧性的举动令罗水绢忍不住想笑。

  “你怎么不像一般女孩子一样的冲出去?”

  宇野万里抬头问着唇角勾起笑纹的罗水绢,语调中有着一丝调侃;斐火祺沈声怒遏了一句:“万里——”

  这个声音把罗水绢嘴角的笑容抹平了。她收起了嘴角的弧度,不敢相信他在她被打时,竟然一句话也不吭,而宇野万里不过才说说笑,他却…

  懊死心了吧?

  她拉开嘴角,弯起一抹苦涩不已的笑。

  懊死心了吧!不论她再怎么做,都是没用的。但是…:

  为什么她仍眷恋不舍地想待在他⾝边,贪婪地赚取与他相处的每一寸时光呢?

  为什么…还是这么地痛苦。

  宇野万里凝视了她一阵,微微一笑:“来帮我递‮械器‬好吗?他的伤口太大了,我又没带护士过来,一个人忙不了。”

  罗水绢猛然一愣,点点头,不敢看斐火祺,怕一看见他眼底透出的犀利和寡情,自己就会承受不住地昏厥过去。

  她走向换药车,没想到宇野万里却先拿了一块酒精纱布,轻柔地拭去她唇角的血迹。罗水绢愣住了,而宇野万里更抓起放在一旁的冰袋,不由分说地塞进她的右手里:“原本是这小子要用的,不过目前还用不到,所以,你就先替他消耗一下吧!”

  “这…”罗水绢为难地看着宇野万里,手上捧着冰袋,不知所措地怔忡着。

  “这不大好吧!我是说这是他要用的,我…”

  “所以我说只是先借你消耗一下。反正放着也是融化嘛!”

  真是似是而非的理由。

  罗水绢把冰袋放在脸颊旁,不小心触碰到斐火祺深不可测的目光;但他在她视线一对上来时,很迅速的移开眸光,像只是不经意地目光流转,令她分不清他是否一直在看着她。

  他对她真的一丝情意也没有吗?竟然连一声虚伪的关怀也吝于给她,彷佛她和他是毫不相⼲的两个人,不论她怎么样都和他无关似的。

  她感到未癒合的伤口,又在汨汨出血。

  “你…该走了。”经过好一段时间的沈寂,斐火祺突如其来地开口,冷漠疏离、淡然的口吻,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罗水绢诧异地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有些不确定他所说的话,却同时感到一股強烈地不安,好似他后面要说的话,不应该只是如此而已。

  “我那里…你恐怕得搬走…”

  罗水绢瞪大了双眸,手中的冰袋铿然落地,她愕然地望住他无情的面容,眼眶不自觉地泛上泪雾。他…他要赶她走了…他要赶她走了!

  这也对,人家的未婚妻已经找来了,她也的确没有立场再住下去了,只是…好‮忍残‬呵…她的心似乎又在淌血了。

  “我…”

  她该说什么?她什么也没资格说。她住在别人的家中,现在人家要她走,难道她还要死皮赖脸地住下吗?

  深深昅了一口气,她抬起了头,她不会允许自己败在冷酷无情的打击之下。若这种命运早在她出生时就已命定了,那么她再強求也是得不到的。从小到大,她从不曾积极地去争取任何东西,一向是抱持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只有对他,她几乎是不顾一切地付出自己的心,但这样似乎还是不行。

  “我会走,但不是现在。”

  东方的天空泛起了曙光,斜照在她的脸上,使她看来有些凄迷眩然,却又有着分不清真心的坚决,犹如将溶化在阳光中一般的脆弱。

  “等你的伤好了,我自然会走。”

  她的坚強撑不了多久的。但她不要自己在此时此刻流怈出太多的软弱,就算他因为如此而留下她,她也不会⾼兴的。“強摘的瓜不甜”她很明白这点。她要的,是他“真心”的挽留。

  真心?

  似乎又是个奢侈又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不用了!”斐火祺毫不留情,丝毫不考虑的拒绝,锐利地刺痛了她的心。

  “你一定得立刻搬走!不然…”

  他抿了抿唇,看似有些不情愿,但那认真、冷然无波的表情好像凝固了。

  “我未婚妻会误会的,何况…你不是也违反约定了?”

  “我…”罗水绢的⾝子猛然地摇撼着,她很想以大吼、大叫、大哭来发怈自己心中的悲愤、伤心和无奈,然而她只能抱住自己的⾝体蹲下⾝,脑袋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

  这比父⺟带给她的伤害更剧烈,更令她承受不住。难道她在不知不觉间,已将那颗渴爱的心,全交给了斐火祺了吗?

  而他却不在意,只是一味无情的践踏她的心,而且视若敝屣,使她的灵魂在心中悲泣哀鸣。

  她不该…不该爱上他的…

  此时,一直维持沈默的宇野万里侧过头去,看了斐火祺一眼,似乎看出了什么,但他并不吃惊。他笑了笑,温柔地扶起陷入绝望中的罗水绢,将她拥入怀里,也如期望中的,看见那对冷蓝眸子中所射出的二道精光。

  “乖!火祺不要你,我要你。”

  听到他这么说,罗水绢的⾝体先是僵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用力挣脫他的环抱,退到三步之外,以戒惧戒慎的目光盯视着他:

  “你…你胡说些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妹妹有一层公寓在市郊。”

  宇野万里笑得可爱地说:“你若不嫌弃,可以搬去那里住。”

  “你妹妹?”

  “她今年七月出国了,房子是她表哥——当然也是我表哥送她的。目前没人住在那里,我一向住在医院附近,不会住在那里的。”

  他一语道中她的担忧,使得罗水绢有些不好意思。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弃儿,被人东丢西丢的,谁叫她当初因为不想回家,断绝了与“家”的联系!

  她不经意地看了斐火祺一眼,看见他残酷地闭上眼,不愿看她,唇角绽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她不带希望地问:“能让我照顾你,直到你伤好为止吗?就当是我的赎罪。”

  她能不能不要用这么温柔的目光看着他,不要用这么深情的口吻对他说话呀!他受不住呀!她待在他⾝边,除了伤害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她什么了。

  何况…他绝对不能让他⺟亲知道她的存在,否则…

  他不耐烦地睁开眼,暴躁地说:“不行!不好!不要!你快点搬出去就是赎罪了。最好…天一亮就搬,我会去看着的。”

  “火祺!”

  有趣!一向冷静的斐火祺竟会用小孩发倔般地口吻说话,看来这个罗水绢的影响力还真大,三言两语就颠覆了他的情绪。呵!了不起!

  “我?要?出?院!”

  他有力地对宇野万里宣告着,冷蓝的眸光绽放出势在必行的决心。

  “听见了吗?”

  宇野万里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沈默地点点头,走出房去帮他办出院手续。

  罗水绢不知道他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她走,刹时之间,眸中又泛起了泪;她用双手按住眼睛,不让泪水溢出来;再睁开眼,她凄凉地笑笑,纠痛斐火祺的心。

  “我想…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她转⾝走出病房的门,那一瞬间,斐火祺张开口,冲动地想要叫住她。

  但声音却哽在他的喉间,他只能无奈、依恋地看着被关上的门。

  她是第二个让他感到心痛、慌乱、不知所措的女人,他自己当然明白这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只是…

  她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他对她不温柔,又不体贴,既不潇洒也不风趣;她为什么还会喜欢上他呢?他不懂,这一切真的让他很迷惑。

  那自己呢?自己对她又是什么样的情愫呢?

  仲秋的风穿过窗,凉慡的飘进屋內,拂动着窗帘,飞扬如舞。

  罗水绢环顾了房內一阵,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了,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依依不舍。她低头看看手上的背包,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她怎么到这里,也该怎么离开,不带走一分一毫,也不留下任何痕迹。

  斐火祺和他的未婚妻斜倚在门旁,盯视着她收拾行李。在接触到罗水绢望向他们的目光时,梁蕙兰略带‮威示‬,存心挑惹似的挽住斐火祺的手肘,倚进他怀中,投给她胜利的一笑。

  美丽的女人,若是善良,就会被称作“天使”;若是琊恶呢?就该称为“蛇蝎”套在这女人的⾝上,似乎再适合不过了。

  不知为何罗水绢突然有了想笑的念头,为自己的一厢情愿和自作多情感到好笑。那一段曰子相处的时光彷佛是绚烂的五彩泡泡,被刺破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嘿!好了吗?”宇野万里探进头,朗声地问着。罗水绢平静地扬扬手上的背包,回他一抹感激和灿烂的笑靥。他比斐火祺有情多了,至少会请假过来接她离开这个家,不像斐火祺——

  “家”?

  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开始用“家”这个字称呼这里了?

  “我们可以动⾝了吗?我晚上还得赶三台手术呢!”

  “可以了。”

  她小心翼翼地不去接触到斐火祺的目光,深怕自己再看他一眼后,好不容易才強装起的平静,会在一瞬间崩塌。在她被他伤的这么深、这么重之后,她的确需要一个地方疗伤,所以,她不能再看他,否则…她会走不了的。

  “谢谢!”

  “哪里!别说这么见外的话。”宇野万里懒洋洋地丢出一抹别具深意的笑,眸光投向斐火祺,有几许试探的意味。

  斐火祺冷冷地别开脸,看了SPY一眼,牠正尾随着罗水绢,准备和她一起走出大门。

  “SPY?”

  罗水绢惊喜地看着向她摇尾巴的SPY,她蹲下⾝来,‮摸抚‬着牠,笑着向牠道别:“SPY!我要走了!你会想我吗?”

  SPY竖起耳朵,两眼晶亮地望住她,没有任何表示,尾巴仍不停地摇啊摇的,和牠的主人一样,令人难以理解。

  “要当只乖狗狗哟!”

  罗水绢站起来,向牠挥了挥手:“拜拜…噢!”

  SPY咬一下她的牛仔裤管,汪汪叫了二声,摇着尾巴,走出大门。

  “咦!”罗水绢呆住了,搞不懂这只狗到底怎么了。

  “牠该不会想和你一起走吧!”

  宇野万里“顺水推舟”地说着,他故意回过看了仍旧面无表情的斐火祺一眼。斐火祺不着痕迹地扯开梁蕙兰的手,走到沙发上坐下,扭开电视,看着NBA篮赛,无视于宇野万里的试探。

  “跟我走?不会吧!”

  没注意到二人眼波交流的罗水绢,一个劲地对SPY解释:“不对呀!SPY!我是要离开这里!听清楚!是离开哟!我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你不能和我一起走!你的主人还在这…”

  “汪汪!”

  没想到牠回她二声肯定的狗吠,直摇尾巴,严肃的态度不像是闹着玩的。

  “SPY!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不会——不会再回来了。”

  是呀,她不会再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滴下泪,抱住SPY。

  “所以…你要留下…啊!SPY!”

  SPY咬走她的背包,往电梯奔去,罗水绢也追了过去;SPY把背包放在电梯口,又回头向她汪汪叫了二声。

  “你真的要跟我走?这…”

  她别无选择,回头想叫斐火祺,但才半转,就倏地止住了动作;因为宇野万里已经上前来搭住她的肩,转⾝朗声地对斐火祺笑道:“你的SPY要弃你而去罗!”

  斐火祺瘫坐在沙发椅上,感到伤口和心都隐隐发疼,但他还是一派完全不在乎的冷漠神⾊,好像事不⼲己似的,漫不经心地用遥控器转着台,NBA恰好播完。

  “随便牠!”

  听到这么冷酷无情的三个字,罗水绢也生气了,正想好好地痛骂他一顿时,已经有人早一步发声了。

  “你要把SPY让给她?”

  斐火祺维持原来的死样子,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混蛋模样,语调无波的道:“不是我要给的,你也看到了,是牠自己要跟的,我只是尊重SPY的选择而已。”

  梁蕙兰气愤地瞪向罗水绢,似乎在责怪她不该得到SPY的青睐。SPY不喜欢她,这只可恶的臭狗,连她喂的东西也不吃;要不是因为牠是斐火祺养的狗,她早把牠煮成红烧SPY头了,哪还会任牠在那里『狗眼看人低』!

  “也好,反正SPY跟你这种冷血动物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罗水绢气愤地大叫。

  她猛地回过头去,走向SPY,真不敢相信自己会喜欢上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连自己养了好一段时间的宠物要和别人走了,还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

  宇野万里又笑了笑,微微一颌首,也走向她们,按下电梯的下楼键;斐火祺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走到自家门口,朝着站在电梯口的二人一狗丢下一句话。

  “替我照顾她!”说完就走回屋內,梁蕙兰狠瞪了他们一眼,用力地甩上门,似乎仍不甘心斐火祺把SPY送给她。除了宇野万里和SPY以外,没人知道那个“ㄊㄚ”是“女”字旁的“她”罗水绢和梁蕙兰都以为,他指的是“狗”而不是“人”

  算他还有点良心,宇野万里会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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