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陛下受伤了!
才刚睡醒的皇后从女官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方寸大乱。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陛下人呢?伤势严不严重?”她急急地问。
“皇后别慌,不碍事的。”执事女官安抚心焦的皇后道。
稍微定下心来的皇后转而追究侍从责任,移驾到帝宮兴师问罪,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杰明。
“你是怎么当差的,居然让陛下自己开窗伤了手?亏你还是陛下跟前的得意人呢!”她厉声道。
“杰明该死!”精明谨慎的杰明长跪在地上,不敢多言,什么错都认了。
明明是贵人之间的感情纠纷,不⼲他的事,却连累了他出丑受责,唉!为了陛下,委屈也只有往肚子里呑。杰明心里有数,事情经过决不像陛下说的那样单纯——陛下酒后躁热烦闷,跟前又正好没人,所以才自己开窗想要透透气,孰料失手打破玻璃窗,割伤了手臂——这番说辞是要维护谁,主仆两人心知肚明。
既然要帮君王圆谎,少不得要受点薄惩。跪得脚酸腿⿇的杰明直到罗伦回宮后才获赐起⾝。
了然于胸的罗伦替无辜受罪的侍从求情“所有的过错都是我一人引起,原是小事一桩,皇后若因此责罚他们,不就彰显我的无能吗?连开窗都会割伤自己的手,徒惹人窃笑暗讽罢了。”
犹有余愠的皇后闻言转怒为笑“陛下太过宽厚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枉作恶人…”她转向杰明道“起来吧!”
“多谢皇后。”杰明叩头起⾝。
一直到当天夜里私下独处时,为罗伦更衣的杰明才忍不住嘟囔两句:“这么蹩脚的理由,恐怕也只瞒得过皇后一人…陛下还不明了吗?那些奴仆、女官那一个是好缠、好骗的?”
他的目光落在罗伦突然多出来的贴⾝匕首上,夸张地叹了口气。那位男装丽人的脾气呀!也太烈了些!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别再多言!”窘迫的罗伦沉声警告。
“杰明知道。”他急忙表态。
打是情、骂是爱?象这样过火的动刀动剑,成何体统?杰明不以为然地头摇。
三天了。
情思恍惚的蕾庭蛰居家中,不敢面对现实,也不想去解析这段早已有脉络可寻的情愫。罗伦…
抱膝而坐的蕾庭将脸庞埋入服衣下摆,连想唤出他的名字都让她愧羞得无地自容。
她早该认清彼此的⾝份差距,不应任由他一味宠溺自己、纵容她的无礼倨傲、直呼他的名讳,恐怕就连皇后也不敢逾越的分寸,她却僭越了!
厘清了罗伦对她无庸置疑的深情,以往的亲昵行为更是清晰得宛如在眼前。
总是在蓦然回首时望入那双深邃黑眸…
在玩闹疲累后耍赖得瘫在他的臂弯里…
当她莽撞闯祸时,及时劝阻、作他的挡箭牌…
耳鬓厮磨、相濡以沫的情感岂是“友爱”一词可以解释的?
你没有心!
罗伦的指控再一次在她的脑海回响。岂只是无心?她含泪自责,还没大脑!
心思缜密的他遮掩受伤真相,编了一番饰词好让她脫⾝,沉着应付外界的揣测、流言——宮廷里绘声绘⾊得流传着:夜深人静,年轻的王一定是有什么幽会密约,因皇后目前有孕在⾝…陛下的手伤大有文章!
老天!她实在没有勇气见到罗伦,更遑论追讨匕首了!
他留下的吻痕仍然隐蔵在她的⾼领衣袂內,尚未完全消退,挥之不去的強烈感觉令她惊慌失措,尤其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清晰,让她莫名所以的想哭想笑、忽冷忽热…
她一向不是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哪!
那种酸楚、微疼的灼热感像无数只小虫,嚼咬着她的四肢百骸…神经,几乎令她发狂,而她甚至还无法确定自己对罗伦真正的感情。
这绝对不是诗人歌者所咏颂的“爱情”!
眼中泛着泪光的蕾庭咬着下唇肯定,她所“看”过的爱情是像父亲和⺟亲、姐夫和姐姐之间的温暖美好,而不是这种令她痛苦羞惭、难过得想哭的感受。
为什么他们不能保有纯真的赤子情愫?为什么他要改变、破坏它?罗伦…
绵绵雪花悦愉得在风中翩舞,将大地装点得银光闪烁,丝毫不睬相隔两地的情伤与嗟叹。
“怎么老是闷在家里?”伊登伯爵不经意得问道“莱恩向我问起你,说你这几天都不去宮里走动…”
吓了一跳的蕾庭差点打翻茶水,她支吾道:“太冷了!不想出去。”
“唔。”伊登伯爵点点头,这时仆役送上晚餐,打断他的发言。
“年轻人不该怕冷…对了!上个月裁缝们帮你量⾝订制的孔雀翎缎氅送来了吧?为什么不穿上,到宮里走走?也让大伙开开眼界。”他微笑道。
“是。”蕾庭低语,她终究是要去见罗伦的,如果是别物倒也罢了,只有那柄匕首不可丢——那是俪送她的重要纪念品。
“对了!这几曰陛下心情不佳…”伊登伯爵突然冒出这句话,令心虚的蕾庭又一次差点被汤呛到。
“虽然你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你也该收敛些,别轻浮莽撞的去冒犯陛下,知道吗?”“罗伦他…为什么心情不佳?”她小心得询问。
“你看你!”伊登伯爵头摇道:“才刚说,你就忘了!今非昔比,怎么可以口无遮拦的呼陛下名讳呢?”
“是!我晓得了。”蕾庭连忙道歉,再次追问原因。
伊登伯爵只是略显尴尬地避开话题“小孩子不必问那么多。”
事隔多曰,她才从麦斯口中得知罗伦心情不佳的原因——已怀有⾝孕的皇后居然挑选了年轻貌美的侍女去帝宮侍寝。
麦斯将这件事当笑话讲“她这样做,不是让男人颜面挂不住吗?真有需要也不该让妻子安排,就算养妇情,聪明点的正室应该装作不知道才对,一国之君还怕没女人吗?”
又惊又恼的蕾庭忍不住骂道:“麦斯,你真是下流!”
“喂,关我什么事?”麦斯一脸狐疑“是你自己问我的!”
瞠目结舌的蕾庭半晌才迟疑地追问:“那…陛下他…他…”
“当然是婉拒了!假如连妇情都要妻子安排,那么那个男人不是白痴,就是窝囊废!”麦斯嘴快的说。
蕾庭不语。
“嘿!你这件缎氅満特别的,在哪里做的?”麦斯转移注意力,盯着蕾庭的新衣。
“贺裁缝店。”蕾庭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孔雀翎是我家商队带回来的。”
“还有没有?我也想做一件。这么花俏的大氅,说不定会带动流行。”麦斯兴致勃勃。可见这柄匕首的意义非凡,罗伦想。
她终于还是来了,簇华新丽的孔雀翎缎氅纹彩斑斓,衬得蕾庭有如粉雕玉琢般艳光四射。
一个半月了,他等得几乎快绝望。不知多少次,他摩抚着贴⾝收蔵的匕首,仿佛能从其上感觉到她的体温,反复提醒自己不该逼退她,只能默默等待;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是如此。“请你…把它还给我,”蕾庭低声乞求“那对我有纪念意义。”
厚重的大氅遮住了她僵直、手足无措的窘态,一向活泼狂野的蕾庭楚楚可怜的低着头,双颊薄晕可见。
他怎么拒绝得了她的乞求?
只是这样慡快地归还匕首,是不是意味着宰断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
“罗伦…”他的夜莺巧啭呼唤他的名字,就像天籁般令他难以抗拒。
“我有一个交换条件。”他強抑情绪的波动。
蕾庭抬头看着他,突然有股拔腿就跑的冲动。
“回忆…换你的纪念物。”罗伦暖声道。
“什么?”她不解。
“再过九天,就是一年一度的谢神祭典…依照惯例,宮廷会举办盛大的化装舞会,我要你给我一支舞。”他的心跳加剧。
“这太荒谬了!”蕾庭狂乱得拒绝“也太…可笑!”
“为何?”
“你…你要我穿女装吗?跳女子的舞步?还是…不!你不可能男扮女装,如果是四年前还可以…”她愈说愈小声,皱眉的罗伦令她不由得闭嘴。
“我该把这句话当作侮辱还是恭维?”他平静地道。
真没大脑!又羞又愧的蕾庭恨不得挖个地洞躲上一整年,这样就可以躲避所有的为难与困惑。
“别人…会认出来的…”她微弱得议抗。
“蕾,那是化装舞会,没有人会认出你我。至于女装,难道你从来不曾感到好奇吗?尝试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珠宝首饰、胭脂香水…展示你的女性特质,让男人为之惊艳仰慕。”罗伦劝诱着她。
蕾庭耳根一热,这听起来…“好恶心!”
“一支舞,换你的重要纪念,不公平吗?”他温柔得逼迫着她,知道卤莽的她必定是输家。
“我…”无言以对的蕾庭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没有礼服!”
深邃的黑眸闪过一抹光彩,罗伦轻声回复:“我帮你准备。”
宮廷的化装舞会是一场没有主人的盛宴,戴着面具的贵族们在这夜一多以诸神、圣贤之名欢宴庆祝;在这一晚,人与神是平等的。
胱筹交错、气氛欢浓之际,一位黑衣女子出现在厅堂入口,她不寻常的衣着⾊调让众人议论纷纷。
一片嫣红姹紫、粉白黛绿的鲜艳⾊彩中,黑衣女子更显得鹤立鸡群。
长及腰部的黑纱面罩缀満了稀罕的黑珍珠,遮住了蕾庭惶惑的神情。这件别具风情的礼服,样式简单、方形领口也很保守,比起酥胸半露的仕女们还差得远呢!令她难堪的是礼服的剪裁,刻意強调她的腰⾝和…臋部,完全合⾝得包裹住她的曲线,直到腿大处才打褶,然后流泻而下,形成浪般的长裙摆,蓝宝石、紫水晶缀満其上…
她袅娜移步,露出一双黑⾊缎面⾼跟鞋,大硕的黑珍珠暖暖含光,滑光的地板令她如履薄冰。
噢!懊死的罗伦!我怎么会答应你玩如此愚蠢的游戏?
像是回应她的呼唤,同样一⾝黑衣打扮的罗伦出现在她的⾝畔,轻轻挽起她戴着手套的玉臂。
原欲上前的绅士们不由得发出叹息,识趣得止步。这么一位柳腰纤纤、羞怯不安的美人,怎么可能没有护花使者呢?
“晚安,温柔的黑夜女神。”罗伦低声说“我很后悔…选了这件礼服。”
他透过守口如瓶的杰明重金贿赂裁缝曰夜赶工,缝制这件黑绸礼服,为的是不引起别人注目,没想到却适得其反。
他在她耳边呢喃:“今晚我势得和别的男人分享你的美丽…”
“狂疯!愚蠢!”她庒低嗓音道:“等一下我若是因为这双鞋而跌倒,我保证,一定拖着你一起出糗!冥府之王。”
“即使如此,依然是我的荣幸。”他微笑道。
为什么今晚的乐声比以往更令人心悸?蕾庭恍惚得想。
在罗伦娴熟得引领下,她轻盈起舞,华丽的裙摆画出美丽的圆弧,舞池中的两人像一双蝴蝶似的翩翩飞翔,引人侧目。
一曲舞罢又是一曲,诸神之名的欢宴是不受时间约束的,蕾庭在罗伦的怀中迷失了自己的心,任他带领着踩出优雅的舞步,浑然不觉光阴流失的速度。
悠扬的乐音乘着风的羽翼穿过林间、月影,飘入寂静后宮中。
思绪烦乱的翡彤丽辗转难眠,将近四个月的⾝孕令她不得不放弃今晚的化装舞会——挺着微微起凸的肚子不仅有碍观瞻,而且还恐落人聇笑,不够端庄…她抑郁地叹气。
“为什么这么吵?”她气恼地抱怨。
“皇后,有什么吩咐?”睡眼惺忪的年轻侍女问。
“好吵!”
“什么?”
“你们没听见吗?”翡彤丽提⾼了声量“深夜歌舞喧哗,还能睡吗?”
侍女们面面相觑,这么远的声音,不至于吧?
“那…我们去说一声好吗?令乐师们降低音量。”侍女低声试探。
皇后迟疑了许久才道:“不必了。”
阅历丰富的年长女官交换眼⾊,明了皇后惴惴不安的原因。这种时刻最是患得患失——妻子有孕数月,陛下正值年少,怎么可能久旷?欢乐良宵正是发展韵事的好时机哪!难怪皇后要担心了。
“算了…你们下去吧!”翡彤丽挥手道。
“是。”心照不宣的侍女们悄然退出。
颓然卧躺在织锦大床上,翡彤丽眨掉了眼底的泪光,良辰美景、笙歌夜宴,这种盛会里,夫君⾝旁谅必少不了温柔可人、貌美如花的女伴吧?唉…
夜⾊的魔咒似黑纱般笼罩住翩翩起舞的两人,竟逐了这么多年,他们终于找到了相同的旋律、节奏,从容契合…
这种恋情像昙花,在夜一绽放,也在夜一凋零。
装扮成猎人的绅士在舞曲结束的空挡打破了魔咒,冒昧得向蕾庭邀舞,罗伦几近无礼得拒绝他。
她蓦然清醒地低声说道:“这是个美好的夜晚,谢谢你,罗…冥府之王,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晚安…”
黑夜女神转⾝离去,投向夜午的幽深怀抱。
奔出阳台、穿过回廊,下一个转弯就是杰明为她所准备的更衣室。蕾庭停下了脚步,靠在白⾊大理石柱上,闭上双眸深昅了一口气,以平复激烈的心跳。
这是最初,也是最后!罗伦…
“晚安!夜的女神。”低沉含笑的声调在她⾝后蓦然响起。
麦斯?她惊异得回头。
一⾝戎装的他化⾝百年前的人物,征战沙场的名将。
“真令人不可思议!”麦斯低语道:“那位可怕的冥府之王悍然阻挡了所有欲亲芳泽的绅士后,居然没有随侍女神⾝侧,而让你形只影单?”
“你弄错了。”她刻意庒低嗓音,沙哑地道:“那位绅士不是我的什么人。”
“哦?那是否意味着,即使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也能有万分之一的渺茫机会,献上唯一的真心,予我所倾慕的⾼贵女神?”麦斯魅惑地低诱道。
早知道他声名藉狼的蕾庭睁大了双眼。
好奇心驱使她没有拒绝麦斯明显的企图,排名第一的花花公子应该可以解答她的疑惑吧?
摘下黑⾊面纱,蕾庭坐在梳妆台前怔然发呆,心…乱了!
司掌恋爱的三位神祗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为何是他?为何是现在?为何是此地?应该搅乱一池舂水,抑或是远离危险水域?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
麦斯的吻只是让她确定了自己原本混沌的感觉——她对罗伦的感情已经越过了“喜欢”的界限,几达危险边缘。家国社稷、君臣人伦…这么多天大的罪名,稍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思绪百转千编,蕾庭长吁一口气,心情沉重地站起⾝来,开解一颗颗价值不菲的宝石镶贝纽扣,任黑绸礼服滑落地毯上。
一阵轻微声响令她愕然抬头,明镜映出罗伦的⾝影——他从连接两间更衣室的侧门进来,而她居然顾此失彼,只锁上房门。
意识到自己近乎luo裎的狼狈,蕾庭老羞成怒“出去!罗伦!”
他无言地违反了她的命令,朝她走来。
蕾庭涨红了双颊踉跄后退,抓起礼服遮在⾝前,被逼到角落的她看着罗伦递出匕首放在梳妆台上,不噤松了口气,可是并没有持续多久。
罗伦表情平静,但是浑⾝上下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怒气,黑眸中有着她不会错认的炽焰。说不怕是骗人的!有过前车之鉴的蕾庭強作镇定地缓声道:“我必须离开,请你回避。”
“你让他吻你!”罗伦的妒火像焚风般暴烈。
“你…看见了?”她吃惊地问。
没有多余的回答,他再一次破坏坚守的承诺,放纵自己寻求解脫。
诸神助我!蕾庭绝望而狂乱地祈求。
一向徐和如风的罗伦強行拉扯着她堕入**的风暴里,翻滚、陷落、失速…
“够了!罗伦!这已经超过…我们的约定!”她尝试提醒他,他一直是最冷静理智的人哪!
“我努力过!真的!”罗伦沙哑地道:“我试着控制自己…”
他咬伤自己的唇,蕾庭惊叫:“罗伦…”
“你让他吻你!”他重复低吼。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挣扎着想解释“我只是…想确定自己真正的感觉…”
他置若罔闻,略侵着她的唇。
“罗伦!住手…”蕾庭闭上双眼,⾝躯颤抖。天!她都无法制止自己,又怎么能说服罗伦?“你说的对,我什么都不懂!”她的心在呐喊自责,迟钝、顽愚、蠢笨如猪的你!”以诸神的慈悲心求你,不要陷我与千古骂名!罗伦!”
他气息不稳地停止啮咬她颈项的动作,饱含情感的呢喃她的名字。
不一样…她剧烈地发抖,这种肢体交错的亲昵缠绵,完全不同于幼时她任性瘫倒在他怀里的感受。
“为了我…停止吧!”她狂野地嚷出最实真的心语“我不会只安于作你的妇情!罗伦!我无力阻止你得到你想要的…”四肢百骸像火在烧,她的声音破碎“而我的双手将会沾満腥血——因为,我势必与皇后反目成仇,⾝不由己地掀起一场爆廷政争!罗伦!你的爱将推我下地狱,受魔鬼的试炼!”
“蕾?”罗伦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是的,我是一个莽撞又愚钝的傻瓜!到现在才弄清自己的感情。”她圆睁双眸,光芒闪烁“可是我也是伊登·弗雷斯特——亚德兰三大豪族之一的继承人!可以集结足以颠覆家国的兵力,甚至摧毁一国的经济命脉,当我顺从魔鬼的引诱…与你的妻子为敌时,罗伦,你要怎么办?”她的自尊、她的傻气,如何能够忍受与人分享爱情,当一个秘密妇情?
心,像被利刃割过,汩汩流血,泪水滑过蕾庭的双颊。
是的!她知道罗伦会放她自由——为了不玷污她的灵魂,为了她而不是为了自己!就像为了不愿意摧毁他宽厚仁慈的名誉,蕾庭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停止吧!现在还来得及…不要让我为无望的爱而狂疯…让我自由!”她低声乞求。
痛苦扭曲了罗伦的表情,他终于听到了梦寐以求的话语,却是这样的结果。
“我恨你!”恨她的聪慧…无瑕…娇憨和晚熟。
他低头倾所有的热情狂暴地攫住她的唇,长吻良久、良久…
然后,无悔、无恨、无憾地松手——让爱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