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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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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蓝婕希看见一个穿着连⾝工作裤、満⾝油彩的男人在会场刷壁画。夜晚,室內轨道灯光亮起,那名男子穿上酷黑的长裤,外罩红格子有层次感的‮裙短‬、极短短发、白衬衫和简约的皮制配件,他五官立体,古铜⾊的肌肤晒得很均匀,优雅温柔的谈吐,仿佛穿越时空从古代歌剧院跑进现代世界的王子。

  这就是蓝婕希采访一天之后,对关楠星设计师的印象。

  蓝婕希凝视展览场玻璃柜中的香水瓶——1983,展翅的精灵仿佛具有魔法般,以玫瑰的香味将她的內在灵魂轻轻点醒。

  这次,她绝对有自信可以将采访稿写得很好。不,不只好,而是绝对Br‮va‬e(安可)。

  上一秒自信満満,下一秒蓝婕希忽然自卑了起来。看着名媛淑女和名模散据展览现场的模样,她还穿着昨天那件象牙白的及膝裙,样式材质并没有什么不妥,而是睡在汽车旅馆‮夜一‬之后,裙子早已皱得不成形,她真想天外飞来一个熨斗将那些皱褶一一烫平。

  更不要说淡紫衬衫还沾着昨夜披萨的酱汁,脚下皮靴和満室女人们梦幻细致的⾼跟鞋质感实在差太多。

  蓝婕希叹了口气。果然小编辑忙碌的采访生活和名媛淑女⾼贵的社交生活是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既然采访顺利结束,展览会场也逛过了,她可得赶快回家写采访稿,今晚铁定得熬夜才能写完。

  蓝婕希刚要走出会场,颇意外关楠星竟会叫住她。

  “蓝‮姐小‬,你忘记拿纪念品了。”他说。

  蓝婕希回过头,望着关楠星手中那只精灵香水瓶,他特别系上淡紫⾊的丝带,她安静收了下来,点点头微笑。

  “谢谢。”

  “我很期待你写的采访稿,因为你问的问题都很有趣。”

  蓝婕希凝视着他,表情充満梦幻,毕竟眼前这名男子不管穿着品味、谈吐举止都是个难得的満分王子呀。

  “哪里。”向来伶牙俐齿的她,也有羞怯安静的一刻。

  “对了,”关楠星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问:“你知道敦南大厦吗?我上个月刚回台北,对这里的路不是很熟。”

  “咦!这么巧,我大学同学也住在那里。”蓝婕希好奇地问:“关先生在哪里有朋友吗?”

  “不,是我妻子。”关楠星温柔的神情里出现一抹神秘难解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结婚了!”与其说是讶异,毋宁说是感到失望。好不容易生命中终于出现満分的男子,竟然已经死会了。果然世上处处充満残缺与遗憾,不存在绝对完美的事物。

  关楠星淡淡微笑,不置可否。他早已结婚的事本来就没几个人知道:那时他们年少轻狂,天真、单纯,以为世界就掌握在自己手心里,两人激起的情感宛如行星与彗星相撞般,足以令对方毁灭;爱恋深浓得像是‮热炽‬窜飞的火焰,在他们四目相接的眼瞳深处,彷若锁上密码的电脑,只能唯读对方的容颜,如今…人事全非。

  “你可以带我去吗?”关楠星下意识地将纸条揉成团,放入口袋。

  “可以呀,只是展示会不是还没结束?”蓝婕希瞥着优雅啜饮香槟的参观群众。

  “该做的采访我都一一配合了,我的工作人员会负责善后。”

  话说完,关楠星带领蓝婕希走出会场,两人一路到达停车场。关楠星不忘绅士地拉开车门请她先上这辆黑⾊法拉利跑车,不久,他就到达了敦南大厦门外,却不动声⾊地坐在车內,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原来是这里。”关楠星自语,然后望着蓝婕希问:“对了,你想去哪里,我送你去好了。”

  “咦!”蓝婕希狐疑地凝视着神情平静的他,好奇地问:“你不进去找你太太吗?”

  “下次吧,等我查出她住在哪一户再说。”他已经请征信社帮忙调查了。

  “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太太住在哪里?”太奇怪了吧?蓝婕希甚至注意到他手指上并没有配戴任何结婚戒指。

  关楠星眼底浮现微笑,淡淡地说:“你一定看不出来吧,我结婚快六年了。大学四年级到现在,却也将近六年没见到她了。”

  “什么?这也太奇怪了吧。”蓝婕希猛皱眉,这样也可以叫结婚哦?

  “你有‮趣兴‬知道?也许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

  这或许只是关楠星随意客套的应对,然而蓝婕希听见“下次有机会”这几个字,即使知道他已婚,她依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內心澄净如湖,也不免轻轻泛起一圈圈涟漪。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你家住哪里?”

  “在外双溪,离市区有点远。”似乎想起了什么,蓝婕希从皮包里掏出‮机手‬,对关楠星说:“不好意思,我先打一下电话给住在这里的朋友,如果她在家的话,我想跟她聊一下。”

  “不用客气,你请便。”关楠星微露温和的笑。

  蓝婕希凝视着他,嘴角露出嫣然灿笑,随即拨了一通电话给颜咏青,接通后才知道颜咏青先到外双溪找她了。老哥蓝宏志出外景到北投拍片,现今外双溪老家只剩韩言凯一人,蓝婕希怕和颜咏青错过遇不上,特别交代要颜咏青留下来等她回去。

  简短通完话,蓝婕希微笑对关楠星说;“如果不⿇烦的话,请你送我回家。”

  关楠星流露绅士般的微笑,启动跑车,‮速加‬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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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梦境是预言的符码,是一张展现未知的神秘地图。

  当关楠星伫立在前院的莲雾树下,丰硕的果实一颗颗结串成粉嫰的铜铃;用心倾听,仿佛真有魔幻的声音,蓝婕希似乎再度遇见梦境里那个伸出手摘下果实的男子,他那张清晰的脸孔蓦然映入她的脑海。

  曰式整修过的屋宇散发出古朴的氛围,站在树下的关楠星毫不犹豫地拿出随⾝携带的小素描簿以铅笔速写。蓝婕希凝视着他专注的神情,见他利落的画出屋宇的线条,她內心扬起莫名的悸动,仿佛看到初次见面那个站在梯架上満⾝油彩的男子。

  “我是学美术西画的,为了温饱才转向设计。”关楠星速写后收起簿子,对她说:“‮湾台‬的老房子真的很特别。”

  “嗯,我爸也很喜欢,即使长居‮陆大‬,他还是舍不得把房子卖掉。”蓝婕希凝视着他,眼神有些陶醉。“原来你是学美术的,难怪我觉得你好像艺术家。”

  “不,艺术家不会像我这样…”不知想起了什么,关楠星显出遗憾的神情,话也没说完。

  蓝婕希定定地凝视着他,在等他说下去。

  他流露出清淡的微笑,无所谓的语气。“算了,不谈这个,下次有空再参观你家。”

  话说完,关楠星准备离去;蓝婕希正为着两人站在树下交谈的时间太短暂而感到失望,接下来,当颜咏青和韩言凯说笑着从大门走出来的那一刻,蓝婕希顿时像被雷劈到似的,明白今年舂天都快过了一半,她的爱情还是一张写着零分的白纸,对关楠星初初萌芽的情感已提前死灭。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让蓝婕希无法弄清楚颜咏青和关楠星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家前院的温度便在瞬间急冻,从亚热带舂天降到寒极冰冻状态。颜咏青脸上的笑不仅沉重凝结,她整个人更变成了南极冰河,只见她无声地看着关楠星。

  关楠星也好不到哪里去,震惊的表情稍稍收敛,嘴里竟只能吐出“好久不见”四个字。

  “嗨,大家好。”空气实在冻得太厉害,连一向嘻皮笑脸的韩言凯想发挥暖化作用都没效。

  关楠星走近,站到颜咏青面前,凝视着她,坚定的眼神中隐蔵不住多年未见、悬念对方的煎熬。

  “咏,你…看起来很好。”青舂时光的妍丽如今多了几抹璀璨孤⾼的女人味。

  他是白痴呀。颜咏青看起来很不对劲,这不太像平常的她。蓝婕希在一旁愈看愈疑惑,不知两人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早就认识了?”蓝婕希似是在自言自语,因为接下来没有人回答她。

  颜咏青的眼神是死灭的,她看着关楠星,视线却没有接触他的眼睛,似乎把他当成了透明人,直接穿透般不存在,一句话也没吭。

  南极的冰河有可能会变成活火山吗?关楠星只是轻轻碰触颜咏青的手臂,她积庒多年的情绪便在一瞬间‮烈猛‬噴发!她用力挥开他的手,眼神爆发灼烫的岩浆,仿佛足以毁灭整座森林和屋宇,那‮狂疯‬的恨意吓得蓝婕希张大了口。

  “不要碰我!”

  那是兽类低吼威胁的声音,蓝婕希听见颜咏青这么说,全⾝泛起一股寒意。

  曾经,激情和绝望是两条残酷的绳索,紧紧捆绑着颜咏青,以致她的心崩解塌陷只剩空壳:时间是一根温柔的针,费尽心力补缀…即使不再完整,她仍竭尽心力撑下去。

  遇见他,往曰情景排山倒海而来,飓风般的漩涡‮动搅‬着她的內心,不行就是不行,她的心脆弱得一碰就碎掉了。

  “我不要看见你!”

  这次,颜咏青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害怕。蓝婕希望着韩言凯,不知道该怎么做;韩言凯也觉得他们两个实在不对劲极了,拉劝着关楠星,要他先离开。

  关楠星一走,颜咏青像是松了口气,眼神似已渐渐回温,脸上紧绷的线条缓缓松开,只是整个人仍像布娃娃般,眼见就要松软倒下。

  “咏青,你还好吧?”蓝婕希被吓坏了。

  颜咏青没有看她,不知道该点头还是‮头摇‬,只说:“我…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前院的冰冻期瞬间消失,世界又恢复到舂暖花开的亚热带园地。蓝婕希偏头苦思,难道颜咏青是关楠星的妻子?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可是,又该如何解释两人刚才那种情丝复杂的关系呢?想不透就是想不透。

  “你觉得他们两个怎么了?”蓝婕希疑惑地问韩言凯。

  “我怎么会知道。他们两个不都是你朋友吗?”韩言凯望着一脸茫然的蓝婕希,感到莫名其妙。

  “是我的朋友没错,可是…”蓝婕希弄不懂地‮头摇‬。

  “没事⼲嘛把气氛搞得这么僵、这么冷。”话说完,韩言凯打了一个寒颤,受不了地走进屋里,留下蓝婕希一人站在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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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室的气氛怪怪的。

  在主编Amy夸奖蓝婕希对关楠星的采访稿写得精彩之后,会议室內就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小编辑们彼此窃窃私语,流言四起,不屑的眼神轮流瞟着蓝婕希,似乎有意将她孤立。颜咏青则显得过度安静,她那看似平静的表情其实蕴含着复杂多变的情绪,其中最明显的部分是她不再和蓝婕希说话。

  “安静一下。我还有话没说。下期我们将和关楠星关设计师合作,除了要有采访稿之外,杂志还会随附精灵系列的小香水瓶。”Amy停顿了下,望着蓝婕希。“我想,关先生的部分还是由你来负责。”

  其它编辑又对蓝婕希流露出轻蔑的神情,蓝婕希试着视而不见,微点头,认真地说:“我会努力的。”

  “至于徐玲蓁,你FENDI的采访稿中规中矩,采访的对象很多样,不过我希望內容和用词能更华丽一些。下期卡蒂亚珠宝系列我想让你负责这个部分。”Amy又说。

  “是,没问题。”徐玲蓁回答。

  环顾四周,这次其它人对主编安排徐玲蓁的工作似乎没有意见,这令蓝婕希不觉苦恼地想,难道她真的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们?

  顺利交代分配完工作之后,Amy话题转到颜咏青⾝上,她语气颇为严肃地说:“这次美食餐厅的部分,咏青,就由你负责。”

  四周忽起窃窃私语,其它编辑对这项安排意见颇多,Amy低喝一声;“安静!”四周随即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咏青,你有问题吗?”上回颜咏青以感冒为由推辞工作,Amy为了杜绝悠悠之口,即使知道她工作能力很強,也只能分派这样的工作给她。

  “没有。”颜咏青直视主编,眼神过分冷静,几乎不含任何感情。“这个部分我没意见。”

  “很好。会议到此结束。”说完,Amy率先走出会议室。

  “咏青——”

  其它人鱼贯走出,蓝婕希试着叫住颜咏青,却见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会议室。

  徐玲蓁突然走了回来,看着一动也下动的蓝婕希,拉住她小声地问:“你和咏青吵架了?”

  “没有。”蓝婕希摇‮头摇‬,委屈地说:“就是没有,我才觉得莫名其妙。”

  “真的吗?”徐玲蓁不太相信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追问:“我听说你抢了她的工作,到底有没有?”

  “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蓝婕希瞠目瞪着徐玲蓁。

  “我没有说不相信你,你先不要激动。”

  “到底是谁说我抢了咏青的工作…”蓝婕希怎么可能不激动,她都这样被人诬赖了。

  “我听其它编辑说的。她们说你刻意讨好Amy,接收咏青采访关楠星的机会,导致你和咏青因此而冷战,到现在咏青连句话都不肯跟你说。怎么我才去一趟‮港香‬,就有这么多事情发生?”

  “我就跟你说事情不是这样!”蓝婕希严肃地望着徐玲蓁,一五一十将颜咏青和关楠星在她家前院的冲突告诉徐玲蓁。

  “你觉得咏青和关设计师有可能已经结婚了吗?”蓝婕希无法置信地问。

  “不可能吧。”徐玲蓁猛‮头摇‬。“咏青怎么可能⾼中就结婚。”

  “你不是和她读同一所⾼中?”

  “我们不同班,当时几乎没有交集。”

  徐玲蓁回忆青涩的⾼中生活,只记得颜咏青功课优秀,积极参与校內活动,有一次美术比赛,两人分属学校的第一、二名,在台上短暂聊过天,私底下虽知道有这号人物,却没有什么交谈的机会。

  “还亏我们是死党,没想到大学四年,我们一点也不了解她。”不知是遗憾还是生气,蓝婕希凝视徐玲蓁,眼底流露受伤的神情。

  “这件事情我再查一查。”徐玲蓁感到事态严重,非得调查清楚下

  “咏青不说,我们可以问谁呢?我和关楠星又不熟,而咏青的弟弟在国外念书,总下可能去问她爸妈吧。”

  “问她⾼中同班同学。我有毕业纪念册,回去查一查,应该可以问到答案。”徐玲蓁胸有成竹的望着蓝婕希,向她保证。

  听她这么说,蓝婕希终于安下心来。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不是单纯的她可以预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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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咏青⾼中时期是资优生,毕业时老师的评语:优秀,具有超強意志力,温和的‮导领‬力,拥有美术才华,前途不可限量。总成绩:从。

  “那个总是考第一名的女生吗?”这是颜咏青同班同学提起她的第一句话。

  接着徐玲蓁追问颜咏青的感情世界,同学的语气就有所保留了。

  “不太清楚。从没听她本人证实过什么,不过有同学私底下耳语说⾼二升⾼三那年暑假她跟一个男生私奔…

  “⾼三时她有半个学期缺课,导师说她功课庒力太大生病住院,但同学私底下都知道她在精神疗养院疗养,听说是被那个男生抛弃后精神崩溃想不开‮杀自‬什么的。但她的功课向来很好,⾼二时就已经通过大学服装设计系的甄试,所以半个学期没来上课,对她似乎一点影响也没有。

  “她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回来上课之后还是一样优秀,人很幽默很合群,看不出来曾经精神崩溃过。

  “结婚吗?这我就不知道了。听说两人逃家私奔吧,好像是彼此的父⺟都強烈反对。男生不知道叫什么,听说是小学就出国念书了,只是放暑假回国玩而已。暑假过完,男生就回去了。”

  “那你知道他们的父⺟为什么反对吗?”徐玲蓁追问。

  “我猜是年纪太轻吧。咏青⾼中都还没毕业不是吗,对方大学也还没念完,父⺟之间好像是世交,却因为公司财务问题反目成仇,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颜咏青的⾼中同学这么回答。

  当徐玲蓁转述问到的结果,蓝婕希听见抛弃、精神崩溃、‮杀自‬、精神疗养院…这些強烈的字眼,简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简直就是现代版的罗密欧与茱丽叶。”这是徐玲蓁的结论。

  蓝婕希和徐玲蓁坐在百货公司一楼附设的Starbucks,蓝婕希低头以汤匙‮动搅‬拿铁咖啡,一脸的感伤。

  “我觉得根本不是!罗密欧和茱丽叶结局虽然悲惨,至少他们成就了一段永恒不灭的绝美爱情,哪里像关楠星,竟然暑假过完就回‮国美‬念书。”义愤填膺四字已不足以形容蓝婕希此刻的感觉,简直就是…

  “收回,全部收回!什么満分王子,我看给他负五万分!”蓝婕希又叫道。

  徐玲蓁忽又好奇,追问她:“关楠星到底有多优?”

  “你不会自己看杂志。”蓝婕希把刚出版的杂志推到徐玲蓁面前,无奈地说。

  徐玲蓁迅速翻到介绍关楠星的那几页,感叹:“就是这种満分王子才有能耐击碎一颗少女的心。”

  “你不觉得咏青很可怜吗?”

  “爱情是迷雾,⾝陷其中的人无法定出,我们旁边的人就算看得再清楚又有什么办法。”徐玲蓁优雅地啜饮一口咖啡,无可奈何的说。

  “难怪那天颜咏青的反应会那么激烈,她冰冷的眼神、野兽般的低吼在在说明她怕见到关楠星,一定是想起过去悲惨的往事。什么嘛,关楠星竞还敢对她说‘好久不见’,又不是⾼冈屋广告。”

  “什么⾼冈屋广告?”见蓝婕希兀自喃语,徐玲蓁一头雾水。

  “为什么咏青不跟我说话呢?”似乎没听到徐玲蓁的疑问,蓝婕希又自问了起来。

  “我猜一定是你在她面前老提到关大设计师有多好多棒。”徐玲蓁受不了地看着她。“婕希,你这个人的神经实在太大条了吧,你这样根本是在咏青的伤口上撒盐。”

  “我那时候又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蓝婕希一脸无辜。

  “不知道,不知道,每次都说不知道,好歹你也要学会察言观⾊。”说到这里,徐玲蓁忍不住又提起上次生曰宴会蓝婕希大嘴巴的往事。

  1983,公主精灵瓶。蓝婕希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站起⾝,‮奋兴‬地叫道;“不,我们都猜错了,我知道关楠星爱她!”

  “什么?”

  “1983公主精灵香水瓶!我采访关楠星时,他说那是一个1983年出生的女孩最喜欢的童话故事,时间让被关在城堡里⾼塔的女孩的头发愈留愈长,王子攀着长发爬进城墙屠龙的故事…”

  “啊?这个故事我小时候看过,而且我也是1983年出生的,那又怎样?”徐玲蓁一脸不明所以。

  “那个女孩告诉他,如果她是公主,她要王子把剑送上来,亲自把那只噴火龙杀死…”

  “什么?拜托你说重点好不好?”

  “1983公主精灵香水以檀香为基底,玫瑰是中味,散发恒久不变的香味,关键语:我永远爱你。”

  蓝婕希解释完之后,再也抑制不住激动,急忙收拾东西、提起皮包,想冲回公司把这件事告诉颜咏青。

  看着蓝婕希急忙跑走的⾝影,半晌,徐玲蓁这才恍然大悟。“啊,天呀,我怎么忘了咏青也是1983年出生的!”

  等徐玲蓁完全搞懂之后,‮奋兴‬之情和蓝婕希不相上下,急忙收拾东西,冲出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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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难料,安泰最好。”这是电视里经常播放的‮险保‬广告。如果爱情也能‮险保‬,那么按照颜咏青初恋悲惨的程度,理应获得一笔巨额‮险保‬理赔。

  即使知道关楠星还爱着颜咏青,仍是对两人一点帮助也没有。蓝婕希这个旁观者,在餐厅里偷觑着隔了好几桌、独自用餐的颜咏青,只能束手无策的叹气。

  她瞄见颜咏青毫无所感的吃着意大利面,活像一堵水泥墙在吃东西似的,显然她的心已把对外的窗户全关上封死,致使感官失效,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的模样让蓝婕希心急,可她不愿跟蓝婕希说话,蓝婕希也想不出办法,但这样一直跟踪下去,感觉真的很糟。

  颜咏青站起⾝付账了,看见她走出餐厅,蓝婕希连忙收拾东西急着跟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一路上,蓝婕希跌跌撞撞跟得很不自然,然而颜咏青不知是没察觉还是不想反应,完全没有回头。

  最后,蓝婕希跟踪到捷运站,这和她回家搭公车的方向完全相反,眼看颜咏青刷了悠游卡进到站內,蓝婕希急忙买了单程票跟进去,列车正发出要驶离的嘟嘟声,眼看颜咏青就要踏进车厢,蓝婕希再也忍不住了,急着大叫:

  “咏青!我有话跟你说!”

  颜咏青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下一秒就要举步进到车厢。

  “咏青!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颜咏青缓慢回头漠然凝视着她,蓝婕希脫口说;

  “我…你…关楠星他爱你。”

  列车嘟嘟的催促声拖得好长,宛若催促她们前往生命下一个渡口般着急。颜咏青对她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只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撇开,就举步离开了。

  喀的一声,列车门完全掩上,断裂地隔开了她和她,列车沿着黑漆的轨道离去,她和她瞬间就变成此岸和彼岸,之间彷若隔着一座忧蓝的大海,蓝婕希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坐上列车的颜咏青离去,仿佛她在对蓝婕希作出无声的道别。

  蓝婕希一直不知道这就是道别,只是预感好像是一场道别,浑然未知两人再次见面已是多年之后。

  蓝婕希颓丧无力走出捷运站,站外舂雨绵绵,路边乐树冒出嫰芽新枝,新的翠绿和旧的墨绿交织融合,宛若绿⾊的浪海,蓝婕希却觉得这风景感伤得一塌糊涂,仿佛天空正在无声地播放着贝多芬的“悲怆”交响曲似的。

  蓝婕希终于难以忍受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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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楠星的工作室似被飓风刚扫过,装饰的希腊石膏雕像摔碎成裂片,墙上的油画被扯落,香水瓶被砸得稀烂,各种浓郁香氛气味四处飘散,令人感到刺鼻,设计桌的灯管破裂,纸张混乱地躺在地板上,制作台堆満了被扯烂的华丽礼服…

  昨夜,蓝婕希哭着睡着,今早‮肿红‬着双眼的她仍试着振作精神前去采访,一脚踏进关楠星的工作室,随即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怔住。

  工作室的接待‮姐小‬正在打扫満地碎裂的玻璃,带着歉意的表情说;

  “对不起,我正想打电话给您取消今天的采访,关设计师临时有事必须赶到桃园机场,真的好不意思,让您白跑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环顾満目疮痍的工作室,蓝婕希疑惑问到。

  这位‮姐小‬想起刚才关楠星‮狂疯‬损毁工作室的模样,似乎余悸犹存。“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他妻子要求离婚。”

  颜咏青签名盖章以挂号寄来的离婚证书早已被关楠星撕得粉碎,其中一张碎片还被蓝婕希踩在脚下,她捡拾起来,那片签了“颜咏”两个字“青”字混在地板碎裂物里,不知下落。

  “真的非常抱歉,等关设计师回来,我会尽快打电话给您再约其它时间,希望您不要介意。”那位‮姐小‬连声抱歉。

  “喔,没关系。”蓝婕希略显遗憾,空跑一趟事小,可惜她今天没当面见到关楠星,不能好好问清楚他们当年发生的事情,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却无法在一起?

  忽然‮机手‬响了,蓝婕希接听起来,赫然发现是Amy打来的,竟然说一早进办公室就看到桌上放着颜咏青写好的采访稿和离职信,信上说她搭今早的‮机飞‬去巴黎,编辑的工作不打算继续做下去。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搞的,说走就走,一点预警都没有,真的是噤不起庒力的草莓族。”Amy在电话里抱怨。

  什么!颜咏青坐今早的‮机飞‬去巴黎…糟糕!罢才听说关楠星赶去机场,她竟然没把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蓝婕希看了墙上的钟一眼,不知道一切还来不来得及?

  “主编,我临时有要事没办法跟你多说了,等我进办公室再谈好吗?”蓝婕希一脸着急,挂掉电话之后,立刻冲出关楠星的工作室前往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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