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有人欢喜有人忧
彭长宜说到这里的时候,朱庆国还是一幅不以为然的架势,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在心里说:工作又不是你⼲的,你有什么好说的?但是,朱庆国很快就感到了彭长宜下面的讲话是冲着工贸园区来的,冲着他朱庆国来的,甚至是冲着上级市委来的。
彭长宜说:“在党校学习期间,按照课程安排,我们在国全范围內,有针对性地进行了多次专题调研,当然了,我们去调研的这些地区,有的是成功的经验,也有的是失败的经验,正反两面的调研课题都有。无论是经济活动搞得比较好的长三角和珠三角,甚至是深圳,还是有些地区过度开发、不切实际的大搞形象工程和政绩工程所造成的教训,都在我们调研的层面上。不管是成功的经验还是失败的教训,我得出了这么一条结论,就是一切的经济活动,如果背离了客观规律,背离了经济规律、背离了科学发展的规律,那一切红火的表现都是虚张声势,都是花拳绣腿好大喜功,甚至是伪繁荣。”
听他讲到这里,会场上的人们都屏住了呼昅,好像他们从市委记书这不同寻常的开场白中嗅到了什么。
彭长宜故意给大家留下一个警示的时间,他沉了沉嗓子,继续讲道:“那么,作为缔造家园的我们来说,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感情来对待当前的经济工作呢?我的答案就是两个字:朴素。”
无论是主席台上还是主席台的下面,全场鸦雀无声。
彭长宜对会场的表现很満意,他一字一句继续说道:“要用朴素的感情,朴素的心态对待当前我们正在进行的经济建设,切不可贪大求洋、急功冒进,必须慎之又慎,循序渐进,用科学的态度审视我们当前的各项工作。要两条腿走路,任何一条腿跑得太快,或者跑得太慢,都将危及到社会的稳定和民人的信仰。说道这里,我就多说两句,前一段时间,党校导领找我谈话,说是在党校门口经常有老百姓模样的人来找我,他们没有见到我,我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后来,有人给我留下一封信,反映工贸园区在征地过程中的一些问题。当然,任何一项工作,不可能达到群众百分之百的満意,但我们也要照顾到大多数人的利益,?切不可一味強调发展而忽视了群众的利益,忽视了民生问题,一切无视群众利益的工作,都是背离我们党的初衷的…”
听到这里,朱庆国的心就惊跳了一下,他绷紧了神经,这才开始重视彭长宜的讲话。
彭长宜在这个问题上讲了很多,有两次还得到了下边基层乡⼲部的掌声。一年以来,由于群众的抵触,工贸园区的建设进展速度不是很理想,群众告状不断,用当地的土话说就是按下葫芦起了瓢,一度让朱庆国非常挠头,作为锦安重点建设项目,岳筱也对这个项目进行了更多的关注,这让朱庆国庒力很大,许多工作老百姓不认可,也做不通他们的思想工作,就強行推进实施,结果造成了很大的民怨。彭长宜今天的讲话,无疑是跟目前的府政工作唱反调,跟朱庆国唱反调。谁都意识到,作为学习在外的市委记书,对这一年来的府政工作是有着不同意见的,是不満意的。只是他没有机会公开表达自己的立场和观点,没有机会参与什么,更谈不上扭转工作局面了。他只能借助今天这样一个场合,来表达自己一年来对全市工作的思考和意见。
谁都看得出来,坐在彭长宜旁边的朱庆国,脸渐渐地阴沉了下来,但是他没有机会讲话,因为会议入进了下一项內容,由卢辉讲关于这次调整⼲部方案的有关标准和选拔任用⼲部的总体精神,卢辉特别強调了这次不再搞组织单独谈话,这次会议就是一次公开的组织谈话会议,以后还会继续这种公开形式的组织谈话,为的就是节省⼲部到位的时间,敦促⼲部尽快入进工作状态。
对于这次⼲部调整,卢辉特别強调了几点纪律:第一,⼲部调离,不得以任何形式和借口带人、带车,如果是工作特别需要,要以书面报告的形式向市委提出请求;第二,如果有人对自己的岗位不満意,可以按照组织程序进行反映,不服从组织分配的,明天带着行李,到组织部报到。
接下来就由市委组织部长宣布这次调整名单。
调整方案宣布完毕后,卢辉再次強调了一项纪律,他说:“今天下午是交接时间,明天上午所涉人员必须到新单位报到,逾期不到者,将视为自动放弃,自动放弃岗位的⼲部,到组织部报到!”
卢辉说完后,彭长宜拿过面前的话筒说到:“刚才卢记书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再強调一句,如果对这次调整有异议的也可以到办公室来找我,今天下午我在办公室恭候,请注意,仅限于今天下午下班前,过午不候。”
按说,这样的強调是每次⼲部调整时的惯词,人事调整不可能顺从每一个人的意愿,再怎么对自己的职位不満意,也鲜有人找到导领去理论的,更没有不服从组织分配的,因为谁都知道不服从组织分配的风险,能到今天这个职位,也是自己通过漫长奋斗的结果,所以不是大家満意不満意的问题,而是必须要満意的问题,即便这次亏了,但导领都不傻,兴许下次在调整⼲部的时候就给你找补回来了,所以,在亢州历史上,主动找导领表示不満意调整的人还没有,找到市委记书的就更没有了。
但这次似乎有点例外,下午刚一上班,李立进了市委市府政办公大楼,但他上到二楼就不再往上走了,而是推开了长市朱庆国办公室的门。
朱庆国正在打电话,见李立不敲门直接进来就有些反感,他对着电话说道:“好了,下来再交流,我这里来人了。”
李立一庇股坐在了椅子上,见长市放下了电话,他満脸不⾼兴地大声嚷道:“我不⼲了,我要去找彭长宜理论,我要到锦安去告他!”
朱庆国看了看门口,他站了起来,关死房门,不耐烦地说道:“你不⼲了别跟我说,去组织部报到,上午的大会说得明明白白的,告他的话上我这不管事,你走错门了。”
李立见自己的话没能威胁住朱庆国,反而还惹得朱庆国満肚子火气,就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我在电视台⼲了都十年了,当了十年的副局长,他凭什么一句话就把我调出去?想想全市的⼲部中,有谁⼲了十年的副科?”
朱庆国不冷不热地说道:“这次不是给你转成正科了吗?”
李立说:“这叫转吗?典型的明升暗降!谁不知道文化局是怎么回事?谁不知道记书怎么回事?能和局长比吗?再说了,那个单位能和电视台比吗?”
朱庆国看着他,冷冷地说道:“你中午喝酒了?”
李立理直气壮地瞪着眼珠子说道:“喝了,怎么了?”
朱庆国依然冷冷地说道:“没怎么,我看你有点⾼。”
“为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喝多!”李立梗着脖子说道。
一抹厌恶浮现在朱庆国的脸上,他严厉地说:“你如果没有喝多,不至于让你这么口无遮拦地在一个长市面前胡说八道!”
李立见朱庆国严厉起来,就有些心虚,他说:“我那是心里憋屈,你想想,十年,这十年中,他彭长宜升了几次了?我呐?你呐?当然了,我是没法跟他比的,可是你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导领,现在倒好,反而屈尊在他之下。”
朱庆国看着李立,心想这小子真不是东西,说话专往自己的心尖上戳,但长市最起码的形象和风度他还是要保持的,就说道:“如果这么比的话,我早就该去火葬场,变成一缕青烟顺着大烟囱冒出去了。”
李立不解地看着他。
朱庆国又说:“我在北城当记书的时候,跟我搭档的是张良,他早就死了,按你的逻辑跟他比的话,我是不是也早就该死了?”
李立说:“我哪是这个意思啊?坏人都还活着呢,您怎么能死啊?我是太生气了,彭长宜这不是成心欺负人吗?还不是因为去年漏播的事他就打击报复我?”
朱庆国站起⾝,走到李立跟前,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就是成心欺负你,你也得忍,不然你就不来找我,而是直接就去三楼找他或者是去锦安说理去了。”
李立一听朱庆国给了自己台阶,就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您能理解我就行了。”
朱庆国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是有情绪啊,你这哪儿是跟彭长宜啊,分明是冲我来的。”
李立赶紧说道:“我哪敢跟您啊,我是心里委屈才找您诉苦的,您千万别误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