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左右为难
省委记书来阆诸,作为省委秘书长的江帆居然都不知道。
看来,这个伍记书不只像传说中的那么雷厉风行、敢作敢当,而且行事还非常谨慎,尽管他还没正式接触过阆诸的⼲部,更没有正式来过阆诸,但似乎对阆诸的情况并不陌生,他问了彭长宜几个看似不着边际没有內在关联几个问题,实则是在对一个地级⼲部的当面测试。
彭长宜心事重重地回到常委大院,他走到鲍志刚办公室,想跟汇报一下伍记书来的情况,之前吴秘书嘱咐他只让他一个人过来,他没有跟鲍志刚通气,现在伍记书走了,他本不想告诉他,但想到毕竟他是长市,名义上是主持阆诸全面工作的一把手,熟知政治属性的他,还是觉得跟他汇报一下好。
不过,彭长宜还真想不明白怎么跟他说,如果说伍记书来阆诸,没见鲍志刚这个临时当家人,却见了他彭长宜,这似乎不太合乎逻辑和情理,难以让人相信,抑或鲍志刚还会认为他是拉虎皮,做大旗或者是痴人说梦。
就是彭长宜自己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吴秘书为什么让他自己前去见省委记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伍记书来阆诸只是单独见他?
乐观地想,有可能是伍记书受了窦老的影响,从京城出来后,走到阆诸地界,临时动意,下来看看他彭长宜到底是何许人也?
但这似乎也解释不通,他彭长宜在伍记书到任后,既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引起伍记书的注意,更没有找他单独汇报过工作,别说鲍志刚可能会不信,他自己都怀疑这是否是真的。但这的确是刚刚发生过。
这件事,还真他左右为难了,无论怎样,彭长宜还就觉得将伍记书来阆诸的事跟鲍志刚说一下。
他下了车,看到广场上没有鲍志刚的车,他松了一口气,明明知道他不在,但还是径直走到鲍志刚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这时,肖爱国过来了,说道:“长市没在。”
“他去哪儿了?”彭长宜问道。
肖爱国摇头摇。
彭长宜回到办公室,肖爱国跟了进来。
彭长宜坐下后,看着前面的笔筒出神。
肖爱国不明就里,看着愣怔怔的彭长宜,说道:“出什么事了?”
“出事?”彭长宜依然愣怔怔地看着肖爱国,眼神明显聚拢在一起了。
肖爱国笑了,说道:“我是问你出什么事了,⼲嘛坐下后就发呆。”
彭长宜若有所思地示意肖爱国做在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说道:“老肖,我刚从阆诸宾馆回来,你猜谁来了?”
肖爱国本来也在党校培训班上,联想到彭长宜课都没讲完就急匆匆地走了,他料定来了大人物,就说:“谁来了?”
“伍记书,省委伍红旗记书。”
肖爱国睁大了眼睛,吃惊地说道:“啊?怎么没听到任何动静?”
彭长宜说:“我纳这个闷儿呢,是他秘书把电话打到我机手上的,第一次我没接,正在讲课,后来他又发了一条信息,我不是就赶紧中断了讲课,出来了吗?我出来后,伍记书早就到宾馆房间了。”
“就你一个人去的?”
“嗯,当时我想打电话告诉老鲍,但是他秘书说只让我一个人过去,我就没给他打电话。”
“哦?”肖爱国又是一惊。
“所以,我现在脑子还蒙着,想不通为什么只见了我。”
“伍记书提举报信的是了吗?”
彭长宜摇头摇。
“江秘书长知道吗?”
“送走伍记书后,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也不知道他来阆诸的事。”
“那你们…”肖爱国想说你们都谈了什么,但考虑自己问这话不合适,就改口说道:“他想了解什么情况?”
“没有明确的目的,说了一通不相⼲的话,问了问我个人过去的一些情况,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事,没有主题,对了,问了下洪世龙的事,好像他的家属向省委反映了什么…”
彭长宜没说洪世龙家属给省委写信表扬他的事。
肖爱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咧嘴笑了,说道:“恐怕要恭喜你了!”
“诶——老肖,千万不要瞎说,记住,千万不要瞎说,这话人听到不好,我想都没想过,做我的副记书不错,安逸,稳当。”
肖爱国说:“恐怕省委不会让你安逸稳当下去,如果志刚顶上去,那么长市就非你莫属。”
彭长宜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口,严肃地说道:“你作为多年的老机关,又是市委秘书长,千万不要凭臆想说话。”
肖爱国笑了,也小声说道:“我不会到外面说的,这不是咱俩说吗?”
“咱俩说也一样,你不要把我往沟里带,回头你撩起我升官的欲望,到时我又当不上这官,你就不怕我恨你!”
肖爱国忍不住噗嗤笑了,说道:“就冲你眼下这心态,我说的话就不是没有可能。你想想,哪个导领喜欢跑官的人,谁都喜欢踏踏实实⼲事的人,尤其是会⼲事、而且有⼲成过事的人…”
彭长宜连忙冲他摆手,说道:“打住打住,你走吧,别忽悠我了,我要打几个电话,怎么也要跟志刚说一声伍记书来的事,眼下是敏感时期,我不能独自享受这份待遇,伍记书是冲着阆诸来的,不是冲着我个人来的。”
无论彭长宜怎么说,都难以自圆其说,事实证明,伍记书单独接见了他,就是冲着他来的。
肖爱国笑了,说道:“你不会打通的。”说完,跟他挤了一下眼就走了出去。
彭长宜看着肖爱国的背影,感觉他有些莫名其妙,就拿起办公室的电话,拨通了鲍志刚的机手。
电话响了两声后,就被挂断了。
彭长宜一愣,看着话筒,这才明白肖爱国刚才那话的含义,可能肖爱国刚才也吃了“闭门羹”吧,不然他不会说那句话。
无论如何,鲍志刚眼下是不方便接电话的。他便放下听筒,脑子里还在琢磨刚才伍记书来阆诸的事。
过了一会,鲍志刚给他机手上发来一条信短:下午回,有事回去说。
可是,直到彭长宜下午下班,也没看见鲍志刚的影子,彭长宜便不再等他,本来他也没想好怎么圆伍记书来阆诸这件事,就下班准点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上班,鲍志刚的车停在单位的停车场。
彭长宜坐着车刚进大院,就接到了鲍志刚秘书打过来的电话,说长市让他过去一趟。
彭长宜下了车,没有先去自己的办公室,直接就来到鲍志刚的办公室,敲开了长市的门,他进来后,就发现鲍志刚脸⾊不⾼兴,低着头,垂着眉,看着桌上一摞的文件,并没有因为他进来了而抬起头。
彭长宜说:“您昨天下午什么时候回来的?”
鲍志刚依然低着头,没说话。
至此,彭长宜知道他不⾼兴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已经知道了伍记书来而他却没有告诉他,想到这里,他也有些生气,坐在沙发上,背靠在后面,索性一言不发了。
两人这样僵持了一会后,还是鲍志刚先打破僵局。他放下手里的文件,为自己的冷谈自圆其说:“冷不丁回来就堆了这么多文件,看都看不过来。”
彭长宜没有言声,依然靠在沙发背上,眼望着前方的阆诸市地图,他的办公室也有这样一副地图。
鲍志刚看了他一眼,问道:“长宜,昨天伍记书来你怎么都没告诉我一声。”
鲍志刚果然因为这个不⾼兴。
彭长宜扭过头,看着他说:“我给您打电话了,您没接。”
“我当时不方便接,后来给你回信息了。”
“是啊,所以我也没再给您打,等到您下班也没见着你。”
鲍志刚料到彭长宜会这样说,就不再跟他计较了,又问道:“伍记书来有什么指示?”
“他就是顺路看一下,我正在党校上课,接到通知后就出来了。”彭长宜特意強调了是通知,而不是吴秘书单独给他打的电话,他不想刺激鲍志刚。
鲍志刚感觉彭长宜这话说得很模糊,他只说接到了通知,却没说是接到谁的通知,看来殷家实说的对,彭长宜已经跟自己长了心眼,如果是江帆,彭长宜就是半夜不觉睡也要告诉江帆省委记书来的事。
想到这里,鲍志刚不⾼兴地说:“我当时不方便,并不等于我夜一都不方便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要跟我说一声才是,我们沟通是不分白天和晚上的。”
彭长宜没想到鲍志刚居然如此计较这事,因为伍记书当时明确告诉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来阆诸的事,彭长宜当时给鲍志刚打电话是出于纪律方面的考虑,也是出于工作方面的考虑,他当时不方便接听也正中彭长宜的下怀。
但是彭长宜却不能把记书的原话告诉鲍志刚,那样鲍志刚心里就会打鼓,就会不踏实,就会无端生出许多猜忌。
鲍志刚见他不说话,又问道:“伍记书来阆诸不单单就是来找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