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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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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人开心用完早膳,石禾谦抵不过冬晴的“合理”要求,无可奈何点头答应出门,更明⽩几⽇前她主动献吻原来是有计谋的。

  她啊,真教他可爱又可恨。

  石禾谦要出门一事,吉叔得知后惊喜地禀报石家夫妇,在争相走告下不用一个时辰大家皆知他们隐居六年的大少爷要出门。

  对石府而言,大少爷要出府可是件大事啊!

  马房的小厮牵了只乖巧温驯的马儿,以最好的秣粮喂它,马车內铺妥柔软的软垫,好让大少爷坐起来舒适点。

  连大少爷都能拐出府,石府众人不敢小觑未来大少夫人的影响力。

  龙‮姐小‬虽然活泼好动,独缺大家闺秀的气质,可是为人可亲、没架子,深得主人们喜爱,他们很乐意接受她成为石府的成员。

  冬晴对镜整妆,却赶不走两名奉石夫人之命来帮她打理仪容的小丫鬟。

  “‮姐小‬,抹点胭脂⽔粉好不好?”小丫鬟挑选桃花红的胭脂问。

  “不好。”这颜⾊丽,她哪敢擦出门。

  “‮姐小‬,您惯用的凤鸟发簪不配新⾐裳,这枝兰花金簪精致⾼雅,刚好配合你的发髻。”另一名小丫鬟翻动流云妆盒,建议她换个发饰。

  “我惯用这枝发饰,不必换。”这枝凤鸟发簪比她生命还重要,得时时刻刻随⾝戴着,不容她遗失。

  在小丫鬟们吱吱喳喳的打点下,冬晴任人戳圆一番后,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她们欣自己的杰作,她才懒懒睁眼看圆铜镜。

  冬晴愕然看着镜中的女子,女子美得如诗如画,她伸手触碰镜面,不敢相信镜中的美人是她!

  在两位灵巧的小丫鬟手下,她脸蛋轻轻抹上柔细的⽔粉、点上嫰红⾊的胭脂;发辫与一条‮红粉‬发带一块编成后,盘成发髻揷上她最爱的凤鸟发簪。

  ⾐裳是曲府布坊上等‮红粉‬绸缎裁做的,裙摆以银⽩线绣上彩霞流云,成功点出她的美好风情。

  姑娘擅打扮,但她却是个例外。

  在山⾕,她成天照师⽗所传授的口诀与技巧做机关,或是‮解破‬他老人家开给她的难题;在⾕外,她则以男装掩盖外貌便于游历。

  未回到京城前,她总认定这辈子没有男人会娶她为,再说她不婚是被允许的,毕竟往后的⽇子还得费心找位传人扛下百器手的名号,基于种种原因她疏懒对外貌打扮,免得招惹⿇烦。

  她与镜中的女子对望,娇美动人的容颜仿佛只要盖上一块鸳鸯红帕,就能成为新嫁娘…

  冬晴脸蛋微红,亲事尚未说定,她竟动心、想嫁人!

  房门传来轻敲声。

  “冬晴,好了没?”

  “是大少爷!”小丫鬟合力架起她离开妆台,将她推出房门。

  石禾谦扶住向前扑的她,有力的臂膀托住她软嫰的⾝子。

  “你们两个怎么这样?”冬晴倏然抬脸,微怒的美眸对上一双由含笑瞬间转为惊讶的眼。

  朱黛眉,⽔眸始终灵活动人,娇柔风雅的绝世美人⾜以令天下男人倾家产只为博她一笑也无所怨尤。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不明⽩他愣然的表情。

  敛眉浅笑、倒众生。他绝不容许精心打扮后的她踏出家门,更不悦有人分享她的美丽。

  妒意掩过惊,石禾谦牵起她的手,返回房里按下她坐于铜镜前,面具下的眼瞟向一旁见着他就紧张的小丫鬟们。

  “重新为她妆扮,直到我満意为止。”

  闻言,冬晴仰起小脸“我觉得这样很好看啊。”连她本人都満意极刻意妆点过的容貌,难道在他眼中有哪些地方不妥?

  就是因为太美了,才教他担心。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免得显露妒意,脑子快转总得挤出好理由。

  “你⾐裳的质料厚了点,天气热适宜穿轻快透气的⾐裳,以免出汗疹;夏天容易出汗,妆掉得厉害,我个人建议你胭脂⽔粉尽量少擦,免得逛起街来因掉妆而扫兴。”这个理由应该说得过去吧。

  冬晴对镜中映出的男子微笑,哪会不晓得他话中另有含意。

  “大热天易出汗,是该穿着轻便的打扮。”她顺意接话,取下发簪,吩咐⾝后的小丫鬟们“帮我拧块布好让我拭脸,顺便把我那件刚洗好的浅紫⾐裙拿来。”

  石禾谦一脸満意“我在门外等你,你慢慢来。”

  “很快就好。”冬晴朝他往向走的背影回话,嘴角露出愉快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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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来到石府在京城的书肆前,马夫勒马停车。

  石禾谦扶冬晴下马车,两人一同踏进人来人往的店里,小厮招呼客人都来不及,无暇招呼他们。

  出府后,石禾谦的紧张未曾减少,冬晴一路上与他说着话好移转他的不安;书肆里顾客多,她挑了本书,拉着他在少人注意的墙角讨论书中的內容。

  石顺德刚忙完司礼监派人来洽谈的事情后,正要去印刷坊挑选几位刻版和装订的工匠支援历书制作前,向管事代些事时,眼尖发现墙角那抹浅紫⾊的⾝影与一位背影修长的男背影喁喁谈,打住话,悄悄往他们靠近。

  “大哥,果然是你们!”石顺德惊讶。

  大哥要来,怎么不事先通知他?!

  石禾谦转过⾝来,面具下的脸庞微赭“是她拖我出门逛街,经过书肆,她说要买几本小说、传奇打发时间。”

  不管冬晴目的为何,结论是,她成功将大哥拉出家门。

  他向来佩服她那股无坚不摧的毅力、韧极佳,实在与她娇柔可人的外表搭不上;认识她不深的人,常常被她外貌耍着玩。

  这样的女子是昅引人的,但他非常聪明仅把她当成妹妹照顾,毕竟她的鬼灵精怪不是他制伏得了的,唯有像大哥这般沉稳內敛的男子才能驯服她。

  石顺德揽着兄长的肩,移动脚步“大哥难得来,就到內厅走走,有些事我需要你的帮忙。”

  万事起头难,况且他太久没来书肆,怕只会搞得愈来愈糟,得让阿德善后。

  “我恐怕帮…”石禾谦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话。“这些小事你帮得了忙的。”

  石顺德揽着他往內走,叨叨念起书肆近来的事务和未解决的问题。

  石禾谦听进耳里,脑子灵活转动,说出看法与解决之道供弟弟参考。

  冬晴被管事安排到小厅休憩,见他们兄弟俩有事要谈,她只好拿取饼一本文图并茂的机械书翻阅,不时抬头瞧向对窗那双兄弟讨论事情神采飞扬的样子。

  真正的石禾谦,该是这个模样。

  谈生意,问疑解惑,拟下可行之法,由他们兄弟俩神情间的认真可看出遇到难题;识字的小厮们也不闲着,为少爷们换了几杯茶,来来往往送来他们要看的旧卷宗。

  石禾谦的眼神跳动许久不见的挑战,全然专注于问题之上,这是她记忆里六年前行事拘谨的少年郞。

  时辰过得很快,直到小厮送来午膳,饭菜香拉回冬晴沉书中的心神,这才发现午时已过好久。

  “龙‮姐小‬,大少爷要小的送来午膳,他请您先吃点,事忙完他马上过来。”

  她笑道:“好的,你去忙吧。”男人对‮趣兴‬或事业都有份执着,她该体谅才是。

  小厮退离小厅,不小心被小石绊倒,傻里傻气的样子教冬晴噗哧一笑。

  厅里恢复清净,她举筷食口蒜泥⽩⾁后,意兴阑珊放下筷子,再度转眼看向那对谈得意犹未尽的兄弟。

  都说了这么久,难道肚子不饿?

  阿德也真是的,明知臭石头是陪她出来的,还居心叵测霸占人这么久,还是报复每回口头失利的小仇?!

  冬晴秀眉愈拢愈紧,举筷用力猛戳⽩饭出气“从来没见过个男人心如此狭窄,诅咒你这辈子讨位⿇脸姑娘当老婆!”

  “是谁惹你不⾼兴?说出来我帮你出气。”这么恶毒的诅咒,可见她有多恨此人。

  冬晴猛然回首,瞧见石禾谦朝她走来,她以笑接。

  “没人惹我生气,对了,你们事情谈妥了吗?”

  “哪有这么容易就说妥,稍晚回府阿德还会来采石楼找我详加讨论。”他坐下接过冬晴递上的茶⽔,语带自责续道:“脸上的伤疤教我自卑躲了六年,如今出门才知道阿德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我不配做他的大哥啊。”⾝为石家长子,这一切本该共同承担,却让弟弟独挑大梁。

  “你本就有生意脑筋,现今开始帮忙不迟啊。”

  石禾谦眼眉放柔“逛街是其次,将我拉出府,拐来书肆才是你的目的吧?”他感她助他跨出这一步。

  “随你怎么想。你看,等你等得饭菜都凉,上馆子用膳吧。”她快乐建议。

  “但我的容貌会引人侧目。”担心旁人在他⾝后说长道短,更不想让冬晴因他受了委屈。

  “谁还敢对你的容貌有意见的话,”她剽悍地伸出小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就先问过我的拳头。”

  他角扬起,伸手将小拳头纳进掌里“女儿家动作得秀气点。”

  冬晴掏掏耳,有气没气的说:“你天天说,说得我耳朵都快长茧。咱们到外边用午膳,去酒楼点些道地的江南菜,好啦!”

  石禾谦抗拒不了冬晴的软语撒娇,在她半推半拉下出书肆来到对街名闻遐迩的大酒楼——魁星阁。

  由于午膳时间已过,二楼有多处空桌。

  穿梭各桌为客人端菜添茶的小二沏来一壶香茗,递上菜单。

  冬晴端详菜单“给我来道荷花、胡椒虾、三丝银鱼,香菇盒子也来一盘,再炒个青菜,还有,呃——”将菜单移到石禾谦面前“你点几道你想吃的。”总不能尽叫她爱吃的,好歹也问一下旁的人意见。

  “甜点来道枣泥糕,这样就行了。”

  小二退开后,冬晴静静注视他。

  石禾谦端起来杯子,杯缘就口啜饮香气四溢的好茶,见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笑问:“这茶好喝的,你喝看看。”

  “你…还记得我爱吃枣泥糕。”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他还记得啊。

  “你的一切我始终记得。”自她离开后,左脸的伤痛磨损他的心神,他将她的一切保存记忆深处里。

  “我的一切…”冬晴喃喃自语。一股柔情如泉缓慢涌出心,此时的她心头全是感动与温暖,她无法言语。

  明明是她不对在先,将一个美満的家庭搞得乌烟瘴气,一位前程美好的少年因她的滔天大错毁了容;就算没人编派她的不是,她这位始作俑者良心总带着不安。

  两人静了片刻,凝视彼此,对周遭热闹谈笑充耳未闻。

  石禾谦先启口,才破沉默。

  “这块伤疤使我很没自信,除了家人外我谁也不相信,愤怒、哀伤、挫折,充斥我这些年的生活,直到执刀刻板,才教我的心情平复点。你爱笑、活泼,是我冷心情中的一道暖;从今以后,不再想那件意外、不再对我隐蔵心事,好吗?”

  他最后“好吗”两宇蕴含深厚的期盼。

  冬晴眼眶微

  他及他的家人总待她很好,甚至真心接纳她为家里的一分子,是一份她盼望许久的家庭温暖。

  她是‮儿孤‬,总要求不多;当年老天爷安排他们师徒相遇,师⽗对她极为严苛,要求她做到他満意的成果,教她能担起一位百器手该承担的责任。师⽗是她的再生⽗亲,却鲜少体会到她所需要的温馨,唯有在京城那座华丽大宅里,亲切的石家人给⾜她想要的温暖。

  “好,我不再想感伤的旧事。”

  石禾谦倒去凉掉的茶,为她重新斟杯热茶。

  “魁星阁的菜精致好吃却也不便宜,茶不多喝几杯哪够捞回本,再说这茶真的不错,值得喝。”

  他学市井小民贪便宜的口语,学得唯妙唯肖,令她绽出惯有的甜笑。

  小二送来菜肴,⾊香味俱全的菜⾊教饥肠辘辘的两人食指大动,举筷为对方夹菜、分享美食,无视旁人侧目窃笑。

  这双醒目的男女眼宇流转尽是情人间的醉,深深地牵引彼此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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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夏天仍旧热气闷人,石府却喜气洋洋。

  大少爷与龙姑娘浓情藌意,好事悄悄接近,教他们这些下人怎么不⾼兴!

  石府好久没办喜事,精力十⾜的石夫人打算在中秋前后,为他们小俩口举行婚事,开百桌流⽔席邀街坊客户分享他们的喜悦。

  轻松的气氛蔓延整个府里,众人却未发现山雨来的诡异气氛流窜。

  章锡生要沈念芬来后院少人经过的假山好好“谈一谈”

  谈是必要的,毕竟来石府这么久了,他们还未找到龙冬晴那把钥匙在哪?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找主公所要的东西?”章锡生质问。

  “没有。”她简扼回答。

  来府里快两个多月,还无法完成主公的代,又派来一个只会花天酒地的窝囊废,教她如何不心急。

  “没——有——”章锡生声调突然拔⾼,脸带嘲讽“你不是自命为是主公最能⼲的手下,怎么连找把钥匙也要这么久?”这女人老在他面前趾⾼气扬,不趁机会好好奚落一番抚平过去所受的怨气怎行。

  “你说完了没。”沈念芬冷声问。

  “老子话还没——”

  章锡生还未说够,一记巴掌掴上他,五指清晰印在脸上。

  他怒目相向“你凭什么打我?”堂堂一名五尺男人被女人轰上巴掌,这要他如何服气。

  “就凭你出言不逊。”她淡道,转过⾝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采石楼“你正事不做留连花丛的事我可以当作没看到,但你别忘了,你是来辅助我完成任务,好向主公邀功换得你要的荣华富贵。”

  她一言道破章锡生的目的,他只能呑下怒气。

  如今的章家不如往昔的富裕,因多次投资失利资金有些吃紧,他需要主公这位在朝庭上強而有力的靠山撑过难关,绝不容许章家败在他手里。

  沈念芬目光仍注视着采石楼,看见那对倚窗情话绵绵的恋人,眸光转沉。

  她是京城人,并非来自西安的沈家‮姐小‬。

  人⽪面具下的容颜胜过被囚噤郊外正牌沈家‮姐小‬。易容潜⼊石府里,是来完成主公代之事,寻得百器手带来京城之物——青匣封凤。

  主公心思缜密,盘算先夺得青匣封凤,再派遣⾼手抢走原振风手上的乌⾊铁盒;他们费心布局多年只想窥知前人预言,甚至抢先寻得风⽔宝地,掌握大明风⽔地脉,掌控大局。

  为了完成主公的舂秋大业,匣中的钥匙她誓在必得。

  她接近龙冬晴,本以为要从那位开朗少筋姑娘的⾝上,找出主公所要之物是件易如反掌的事,岂知非但找不到,反倒看到一出⾼嘲起伏的好戏。

  论气质、论美貌她自认比龙冬晴更胜一筹,然而石禾谦却倾心龙冬晴?!

  并非她喜石禾谦,只是不明⽩她到底是哪儿输给那位野丫头!

  思索片刻,她做了决定。

  “再拖下去,对你我都不利,所以我们必须合作。”主公怪罪下来不是她担当得起的。

  “说说你的打算。”

  “我要破坏石府大少爷与龙冬晴之间的感情,以狠烈的手段取得我们想要的东西。”沈念芬风情万种地睐他一眼,嘴角漾出诡谲的笑意“任务完成后,龙冬晴随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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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是个多事之夏,热得令人心浮气躁。

  自从石禾谦踏出府到书肆后,几个多嘴的管事告知老顾客、老顾客再转告其他亲朋好友,一传十、十传百,全城皆知久未出门的石家大少爷露脸了,更夸张的还传成石府兄弟争起家产来。

  荒谬言论不⾜为信,倒是不少人上府来藉着公事寻找石禾谦,私下却别有目的,认为他开始管事多攀情,若要购得绝版版画会容易点。

  书肆依旧事多,帐士忙进忙出,小厮忙于应付,最可怜的是吉叔他老人家,总得与不肯轻易甘休的老板们手。

  相较府里那几位主事者的忙碌,夫人‮姐小‬们可就闲暇得令人眼红。

  石夫人得到小俩口首肯,天喜地揽起办喜事所有事宜,一会忙请工人大兴土木、一会儿与厨子拟定菜⾊…等大小琐事;总之,她第一回娶媳妇,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全城皆知。

  冬晴可就难过,未来婆婆重视她的婚事,想她孤女一人无长辈为她办行头,石夫人便带着她到珍宝房添买首饰,另外还裁制⾜够她穿四季的⾐物,东奔西跑的撒银子,她脚累也看得心疼。

  这段⽇子石夫人为她添购的⾐饰,⾜以让一户平常人家过两、三年的⽇子。

  唉,这就是富贵人家的悲哀,让华丽景况蒙蔽了眼,看不到贫苦人家的清寒。

  府里人各忙各的,她趁众人不注意之际,独自到街上逛了逛、吃点道地的小吃后才回府;原本想到采石楼人,却见吉叔捧着卷宗比她先一步进楼,又瞧见石伯⽗与臭石头于门前谈事,她便作罢此意,绕道回房。

  石府是‮国全‬知名的书册出版地,旗下的刻工、印刷工皆是能手,加上府里出了位以版画扬名的京华传奇,在学术繁华的时代,石府家业当然蒸蒸⽇上,财富以倍数成长。

  忙归忙,但她不想独品孤寂。

  冬晴无聊地把玩妆盒內的珠宝,忙碌的府里让她好几⽇未曾与臭石头共享午膳。

  太多事情横亘在他们之间,缩短他们相处的时光。

  “唉!”她气叹得又深又重,这时才明⽩自个有多在意他。难道认真爱起人,体会到感情后,心头会是这般甜甜酸酸的吗?

  她是名平凡的姑娘,也盼最平凡的梦想,希望心上人想着、念的都是自个。她即将嫁进商贾之家,倘若“商人重利轻别离”的事有一天不幸发生在她⾝上,她一定会伤心死的。

  冬晴眉一皱,气自己胡思想,气自己对他的不信任。

  这时,一名丫鬟惊慌失⾊地奔进她房里。

  “有什么事吗?”她不曾见过这位面生丫鬟,新来的吧?

  丫鬟朝外左右张望后,低声道:“‮姐小‬,您为人亲切,全府都您成为大少夫人,可是我刚才听到夫人…呃…”

  “⿇烦你一次说完。”她心事重重,此时不宜吊她胃口。

  “刚才我听夫人说,西安的舅老爷有意亲上加亲,表‮姐小‬会与你同⽇嫁进府里。”

  冬晴笑应“这是好事啊,二少爷的意思如何?”她还咒过他娶位⿇脸姑娘当媳妇,这下子便宜了他。

  “表‮姐小‬要嫁的不是二少爷,是大少爷啊。夫人说,您们进了门,不分大小、平起平坐。”丫鬟抬起眼“表‮姐小‬毕竟是——呃!冬晴‮姐小‬,您去哪儿?”头一转,只见冬晴步伐急快早跨出门,虎虎生风教人退避让路。

  丫鬟浮现诡异笑意,撕下人⽪面具后竟是张美的陌生面孔“目送”冬晴进采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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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晴怒火中烧。

  他一次娶两个怎么没人告知她,仅对她刻意隐瞒?!

  她站在采石楼门前,忍着泪⽔仰望二楼的窗。

  该不该进去问个清楚?若事实是真,到时她该如何处理纷的心绪,或是一走了之?

  当冬晴站于门前犹豫该不该进时,正要出门找心上人谈情说爱的石禾谦,惊喜她就站在他面前。可否解释成他们心有灵犀啊!

  “你站在门外多久?”他呵笑亲昵地揽上她的纤走至二楼。

  倒茶、递上裹腹的甜饼,动作一气呵成,他取下面具静静看着她。

  明知冬晴有心事,他贴心不出声打扰,顺手整理桌上的卷宗,很有耐心地等她开口;只是他处理好杂的桌面,她仍皱眉不语,反常的模样令他担心。

  “是不是怪我近几⽇忙到没空理你,才不与我说话?”石禾谦讨好地拉拉她的手,指腹轻抚她掌心的厚茧,脸庞泛着柔⾊的笑意“你也晓得,我有责分担阿德肩上的重担,付事宜多而杂,还得了解与那些顾客旧有的合作內容,太忙冷落了你,但我保证往后午膳必定与你同用,你大人有大量,别生气了喽。”

  他弯⾝赔罪的样子与冷淡沉稳和外人应对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冬晴因他诚意的模样,态度软化,心思再转至恼人的消息,笑意尽失地别开脸。

  “你是怎么了?”被她惯,耳边总绕转她声笑语,如今她却一句话也不说,是不是他做错什么,惹来罪受?

  她背对他,垂下小脸,徐缓启口“我想问…石府是不是与沈家有、有婚约?”

  “有啊。”那是娘与舅舅间的戏言,他们小辈鲜少见面,两人之间仅是兄妹的情分,对于成亲一事绝口不提,以免双方家长热劲一来撮合好事。

  他慡快的回答令冬晴不自觉手握成拳,心里沉重仿佛受到极大的不尊重与委屈。

  既然有,为何跳过不提?!为的是什么?

  “你怎么晓得这件事,是表妹告诉你的?”石禾谦好奇追问。

  “我就是知道!”她平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微侧小脸目光一沉“你出⾝书香世家,当然要与知书达礼的秀气‮姐小‬结为连理,哼!”

  石禾谦一头雾⽔,与他将结为连理的姑娘是她,哪来的秀气‮姐小‬?!

  “我不明⽩你的意思,可不可以说清楚点?”他整天忙于公事与版画进度,心疲力惫实在无心去猜女孩家的心思。

  “我本以为你与其他男人不同,一生只爱我一人,但三四妾是男人最最最可恶,你竟是这般的人!”冬晴深深昅口气,平缓沸沸怒火,续道:“我想,我们的婚事需延后。”

  石禾谦不接受,闷声问:“为什么?”他不去追问她无中生有的指控,只针对婚事延期一事而动怒。

  “我需要好好想清楚我们之间的一切。”她的心好,再说她是个怀不大的女人,容不下有人与她分享属于她的爱情。

  他的冬晴总是以笑对人,未曾看过她冷漠的眼神,难道——

  “你后悔六年前的誓言?!”他试探问,庒抑口的怒火。

  她摇‮头摇‬,她心如⿇不想开口。

  “龙冬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他突如其来的大声量,起冬晴的坏脾气。

  “有没有又关你什么事!反正我不秀气、不温柔、不体贴,样样比不上大户人家‮姐小‬,连人家的脚指头都比不上。”她语带哽咽,无畏地立在他面前续道:“别人总认为你文质彬彬、谦和有礼,其实你骨子里与其他男人一样,坏得透彻;你脾气晴不定、太难捉摸,嫁给你的姑娘会很惨、很惨、很惨!”她出气重声道。

  冬晴道出她所知的石禾谦,但两人皆在气头上,一个说得冲、一位听者有意,分离两颗相依的心。

  “这是你对我的评价?”连用三个惨字,难道嫁给他真的有那、么、惨!

  “哼!”她双手负,不赏脸地别过脸。

  既然如此——

  石禾谦取出收蔵于怀中的银锁片,重重放在桌上,转⾝背对着她“我本以为甜美的你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伴侣,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他心痛地闭上眼“就当六年前的承诺是句戏言吧。⿇烦你离开,我需要清静好平复我的心情。”

  瞧见银锁片,他们的定情之物竟要还她?!

  冬晴惊心才发觉刚才用话及语气似乎过分点,看他受伤的背影正想启口说话挽回时,石禾谦冷声再说一次——

  “⿇烦快离开。”

  “我…”

  “给我滚出去!”

  沮丧与难过教冬晴好生难受,听见冷言冷语赶开她,心头又怒又气,脚一跺,抓起银锁片咚咚咚冲下楼,猛力甩上门跑出采石楼前院后就停步,蹲下⾝,双手掩面放声大哭。

  她要回家、回山⾕,学初月躲在⾕里永不出来。

  但,她能潇洒坦率无视投注的感情吗?回⾕后会不会与初月一样思思念念最在意的事?

  讨厌、讨厌、好讨厌这复杂难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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