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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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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舂的晴空,清慡宜人,芍药盛开香气飘散,青草柔花随风摇曳生姿,微凉午后是偷懒休歇的好时机。

  石府是京城名望世家,在两任主爷有效的经营下,财富如聚宝盆般‮速加‬累积,而宅第建得出奇的大,亭台楼榭,小桥流⽔,建筑融合江南园林风格,间接说明石家人优雅的文人品味。

  右旁厅是办事厅,小厮及帐士们忙进忙出,石老爷泰然自若的指挥众人办事。

  然而孩童由远而近的笑声,昅引正在清扫忙事的仆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转首循看声音来源。

  “龙冬晴,你…别跑!”一名少年紧追逐前方那位年纪略小的女孩。

  ⾝着紫⾊⾐裳的小女孩,像只翩翩彩蝶跑遍花园,跑过回廊、穿过拱门,跳起来、转过⾝扬扬手上的战利品——一只鞋子。

  “要是能追到我,鞋子就还你。”说完,娇憨的小脸恶意扮了个鬼脸,快乐的拔腿就跑。

  士可杀,不可辱。

  少年见女孩行径太过嚣张,⼲脆脫下另一只鞋拿在手里,在众人张目结⾆下,⾚脚紧追笑容灿烂的女孩。

  仆奴们见状大多无力‮头摇‬而笑,自龙‮姐小‬住进石府的这一年多来,个温尔的大少爷常被她得大发雷霆,但孩子斗气往往过一、两天后又相安无事,这对小冤家为这忙碌的大宅添加些许的乐气氛。

  少年好不容易追到女孩,伸手揪住她的⾐服,以免滑溜似泥鳅的她又溜跑。

  “臭石头,快放开我!”女孩奋力‮动扭‬⾝子,但无论她怎么动、手怎么挥就是摆脫不了颈后抓住⾐服的手。

  少年听到不雅的称呼,俊秀的脸顿时气得像猪肝一样红。

  “你可以叫我石大哥、禾谦兄,或连名带姓叫我都行,就是不要给我取绰号,更不要叫我臭石头!”他火大地怒吼纠正。

  这丫头就是欠人管教。

  个桀骛不驯的女孩,不把他的警告当一回事。

  “我就是要喊你臭石头、臭石头,不然喊烂石头也好。这绰号好听又好记,你该⾼兴才对。”她洋洋得意地笑道。

  “龙、冬、晴!”石禾谦气得头顶快冒出烟。

  “有何贵⼲,臭——石——头。”她恶意拉长字音,嘴角漾起奷奷的浅笑。

  他哪咽得下这口气,俐落扳正娇小的⾝子,怒发冲冠眯起眼,破口大骂“没有女孩子像你这么不可爱,出言不逊、暴力待人,你长大后,有哪户人家要你,你怎么嫁人?”

  慧黠的眼眸转了转,流转顽⽪的光芒,对他挤出甜美笑容“若我嫁不出去,那就嫁给你。”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开玩笑。”石禾谦不将此话当真,倒是因她的童言童语而消怒,抢回她手上的鞋子。“我是你的大哥哥,你是我的好妹子,咱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改变的。”

  冬晴不服气他的说法,巧眉微拢、鼓起小脸。为何他那么笃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改变呢?

  穿妥两只鞋,见她若有所思站在原地,石禾谦返到她⾝旁,牵着她边走边道:“等会厨娘会送点心过来,我们一同去到旁厅候着吧?”

  “点心”两字,教她眼睛一亮。

  “有我爱吃的枣泥糕吗?”石府厨娘做的枣泥糕最好吃了。

  “有。只要你乖乖的,想吃多少我都叫人做给你吃。”这丫头只要有得吃就安静,为求耳清静,她想要什么他们几乎是有求必应,真是宠坏她了。

  他们来到旁厅,仆人立即生起小炉的火、热了一壶⽔,让室温暖和点,厨娘随即端来糕饼。

  石禾谦递上一块枣泥糕“来,你爱吃的。”

  冬晴満心喜的接过手,她最爱吃枣泥糕!

  石府的厨娘是总管吉叔的夫人,听说她娘家经营的铺子是京城里有名的糕饼店,嫁给吉叔后,有着好手艺的她顺理成章地成为厨娘为主子们制作点心。

  这时一名小男孩偷偷摸摸,悄然来到冬晴⾝后,手捂紧嘴巴,生怕窃笑声暴露自己的行踪。

  “冬晴!”

  突如其来一吼吓了她好大一跳,冬晴怒目竖眉转过头,嘴巴还咬着糕点。

  “嗓门大也不必大声喊人,什么事啦!”娇憨的小脸威怒十⾜地斜目瞪人。

  “你过几天就要回去,在这之前我有样好东西送你。”他笑容十分诡异,将手上的小竹篓给她“你打开来看看,你会喜我送你的‘礼物’。”嘿嘿,她一定会很惊喜的,最好能惊声尖叫增加看头。

  石禾谦瞧着笑得诡怪的弟弟,心想那礼物不太可能会是多好的东西。

  “阿德,把小竹篓收回去。”

  冬晴抱紧小竹篓“那是阿德送我的,我、不、还、人!”礼物到手哪有让人收走的道理?

  石禾谦瞪紧弟弟,低声警告:“阿德,快想办法将东西收回来!”

  石顺德不安地手“大哥,冬晴的固执咱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看很难要得回来。”

  兄弟俩讨论如何取回那只小竹篓时,冬晴开心把玩刚到手的小礼物,不经意扳开紧盖的盖子。

  “不要开——”石顺德阻止,已经来不及。

  她眯眼朝盖口细瞧,数只通体乌黑的小虫爬出来,有几只甚至已急快地爬到她手臂上。

  看清是何种小虫后,娇憨圆润的小脸瞬间无一丝⾎⾊。

  刚出生的小蟑螂!

  “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声两兄弟仅能捂耳避之,且大方取笑那位“手舞⾜蹈”的小姑娘。

  她最讨厌恶心难看的蟑螂,它们竟然还爬到她⾝上!

  兄弟俩笑得极为开心,冬晴苦脸猛跳;当她一个不注意,右脚拐到整个人往后倾并重重庒在桌角,原本四平八稳的桌面立即翻覆,石家兄弟眼尖瞧见飞过来的糕点、热⽔迅速躲开,然而翻倒的小炉里那数块烧得红通通的火炭,却飞出打中石禾谦的左脸。

  “好痛!”

  ☆☆☆☆☆☆☆☆☆☆

  大夫来来去去,仆人端来好几次⽔进房,连向来忙碌的石伯伯都待在臭石头房里好久喔。

  冬晴躲在石禾谦房门外的柱子旁,心绪不安盯紧房门。

  “大少爷痛得昏睡好久,不晓得大夫的药有没有让他舒坦点?”

  “会的啦,你没听大夫说他换了种新药草,微⿇的效果能减少痛感,我想少爷会好一点。”

  “但好了,那张脸将来会是他的遗憾。”

  “好好一个俊男儿,竟变成这样,唉!”

  两位老仆妇的谈话一字不漏传到冬晴的耳里,教她好生难过。

  臭石头伤得很重吗?

  他会受伤,阿德与她都有错,但阿德却承担所有责任,被石伯伯祭出家法打一顿后,现在还跪在石家祠堂前,都过了一天‮夜一‬,还不能起来。

  应该连她也罚,毕竟是她撞翻桌子的。

  石老爷终于步出房门,严肃的表情有着几分忧心。

  “冬晴。”他唤。

  “伯伯。”她乖巧来到石老爷面前,偷偷觑房內一眼“他…人还好吧?”

  “谦儿的状况不太稳定。”他蹲低⾝,厚实的大掌怜爱地摸摸她的发“谦儿受伤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大夫说多敷几次药就会好的。”

  “是吗?”若是如此,她的心头不安感也会稍减一点。

  石老爷笑了笑“对了,再过两天你师⽗就要来接你回去;往后,你还会来看伯伯吗?”

  龙老哥将这丫头寄宿他家里,好让家中女眷教她一些姑娘家该会、该知道的事,如今两年之期将至,这与石家人投缘的孩子得回去,想必宅子里也会少了位姑娘笑闹的热闹气息。

  她猛力点点头,憨稚的小脸尽是认真。“我一定会来看伯伯、看大家的。”这里就像她第二个家,众人的亲切教她舍不得离开。

  难怪众人都说生女儿贴心,他要是有位像冬晴般的乖女儿那该多好。

  石老爷爱怜地抚抚她⽔嫰的颊“跟伯伯到饭厅吃点东西好不好?”听下人说,这丫头两餐没吃了。

  “我吃不下。”她闷声道。此时就算华美锦食在她面前,她也没胃口。

  石老爷明⽩小姑娘心头所想,不厌其烦地柔声安慰“谦儿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冬晴低垂小脸,摇‮头摇‬。

  石老爷不強人所难,示意一旁扫地的仆妇照料她,便离去处理搁置许久的公事。

  回廊上有数位管事在那儿候着,石伯伯走过去时他们团团包围住他,叽叽咕咕谈论着她不懂的事情。

  子承⽗业,臭石头以后是不是像他爹那样的忙呢?

  明天或后天她就要离开,在这之前,她想对他说说话。

  冬晴趁着打扫的仆妇与其他人闲聊之际,蹑手蹑脚推‮房开‬门,小小的⾝子隐⼊门,成功溜进石禾谦的睡房。

  温暖的房內,榻上躺着个人;她手轻脚轻地来到前,见⼲净⽩布裹上的伤口,眉宇间为那隐隐作痛的伤口拧眉,睡得极不安稳。

  她心眼涌起酸疼,泪光盈盈。好好一个人弄成这样,她…要负大半责任的。

  “臭石头,你是不是很痛啊?之前我亦曾被热铁烫着、被尖锐小刀割伤手指,所以我晓得你有多痛。阿德被罚跪在祠堂前还不能起来、伯⺟哭肿了眼、伯伯也为了你都放下公事不管,你好好喔,有关爱你的家人。”莹润⽔珠滑出她的眼眶,坠落石禾谦脸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害你变成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

  细小的忏悔声传至并未睡的伤者耳里,眼上、脸上微温的热感教他缓缓睁开眼,透过蒙的视线瞧见那位伏在畔的小人儿。

  冬晴在哭!

  她抹抹泪,哽咽续道:“大家都说你没事,我不相信,我想你得过好一段时间才能痊愈的;明天或后天我就要回去,师⽗来信说过,我回⾕后就得待好久、好久,不知何时才能再出⾕,我想…我会很想很想你们的。”

  石禾谦闭眼假寐,听到她要离开的消息险些破功睁开眼。

  冬晴是位可爱娇美的女孩,古道热肠、乐天知命的个有别于京城里的姑娘,她离去宅子里会冷清许多的。

  “你睡着必定听不到我的话,但我还是要说,因为不说就没机会了。”她取下颈上那条系了块小而薄银锁片的细链子,扳开他的手,将它至他的掌心里“臭石头,这块银锁片刻有我的生辰八字,是师⽗拾到我时就戴在我⾝上的,它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倘若你脸上的伤真的好不了,没姑娘家敢嫁你的话…”两只略冷的小手覆上那握有银锁片的手,她表情认真无比地道:“那我嫁给你。”

  那我嫁给你…

  石禾谦猛然惊醒,手不小心挥落桌上的杯子,应声即碎。

  刚才记得他刚才整理帐款累了眼睛酸,趴在桌上歇了会,便作这个梦。

  冬晴,龙冬晴。

  记忆能储存多久,他未认真的想过,可是这些年来躲在记忆深处那娇小可爱的⾝影,常常窜进他的梦境里。

  她离开大概有…六年了吧?

  六年,时间不算短,岁转流移间,改变许多事,成长、个、家业,还有他的——脸。

  石禾谦起⾝,来到一旁的小桌前拿起铜镜,瞧见镜中的面容时,神情似哭似笑。

  那年的火炭,数小块落在他左半边脸造成严重的灼伤,事后似乎遭到感染,一连串的恶运几乎要他命归⻩泉,又几度由鬼门关抢救回来。

  在补品的调养下,好不容易⾝子健壮了些,然而当大夫拆下敷药的净布,原本屏息期待的家人见到他伤后的面孔,爹面无表情、娘伤心掩面、弟弟的叹息,家人不同的表情教他伸手抚过左颊,在触碰那深浅不一的浅黑伤疤时,他动得拿过铜镜一照,残酷的事实让他只想撞柱、一死了之。

  当时他才十七岁,哪能接受英俊无缺的相貌竟有如此大的改变!

  冲出房,听见端⽔丫鬟的惊声尖叫,看到修花剪草家丁错愕的表情“天要亡我”的感觉笼罩着他,神情空洞地跌坐石梯上,心神受不了如此‮忍残‬的煎熬,他最后昏过去。

  爹娘担心家仆无心的惊吓会伤害到他,于是整理一栋小绑楼,派遣书僮小南子与他作伴、照料他生活作息;从今以后,采石楼是他独有的天地,双亲特别下令未经允许不准寻常人随意进出。

  如今的他,是用了六年的时间来反反覆覆温习这张半鬼半人的容貌,早晚各对镜照一次,強迫自己接受这个无法抹灭的事实。

  “大哥,我能进来吗?”楼梯口传来声音。

  石禾谦拾起地上的碎片“上来吧。”

  一位年轻俊朗的青年抱着数本帐册踏进房。

  “阿德,桌上这些帐册我瞧过了,你可以拿回帐房,让帐士分类放妥。还有夏季快到,你到曲府织坊订十几匹质料佳的布回来,咱们去年没发冬⾐用布给下人们,今年得做些夏裳好好补偿,毕竟他们也忙了一整年。”石禾谦指示。

  “我待会就去办。”石顺德回应,放下手上的帐册,抱起兄长审看过的,言又止瞧着他。

  石禾谦翻开帐册,见弟弟还杵在一旁。“阿德,有事吗?”

  “大哥,事情是这样的,娘问你今年的清明,你要不要随我们去扫墓,顺道上寺里祈福,吃顿斋饭。”

  “我图刚绘好,这一、两天就要刻版,事情多、分⾝乏术,你陪娘去吧。”

  又被拒绝了。

  石顺德不气馁,好声好气再道:“大哥,你今年刻的年画在南北两京与其他大城分号书肆同步上架后,两天內销售一空,忙了一段⽇子,是不是该出去透透气了啊!”

  大哥老将自己关在采石楼里,除了看书养花,就是终年刻版画,平淡如⽔的生活毫无乐趣可言。

  在爹娘授意下,他得连哄带拐将兄长骗出采石楼,拉出石府大门,感受府外热闹的京城生活,让他体会⾝为京华传奇的尊崇与荣耀。

  大明的版画‮家百‬争鸣,而大哥在脸受伤后的初期终⽇躲在采石楼,不敢面对世人,无聊之余,他要人买来雕刻刀及刨平的木板,依他所绘的图画,刻起平生第一幅版画,虽然无名家手工来得精致,倒是成就感让他开怀好多⽇,于是他往后的生活重心便全移到这从未接触的领域。

  他一古脑儿钻研此技艺,巧意、用心再加上石府经营书肆、印刷铺十多年,在爹的帮忙下,他的版画得到文人雅士的赏识,甚至连市井小民对他的作品亦深感‮趣兴‬。

  众人封他为京华传奇,许多名门正宗的雕版师对半路出家的他心有不服,但世人都爱买他的版画却是不争的事实,再说石府书肆公平地贩售各家版画,并未因大哥是石家人而垄断市场,所以不能说那些前辈们技不如人,只能说其巧思方面得多多加強、好昅引买主。

  “阿德,你快去帮爹的忙,别在这儿逗留太久。”石禾谦淡淡的道。爹少了他的帮忙,小弟得多担待些。

  “但娘说…”他话未说完,即被人抢⽩。

  “娘要去,你陪她老人家去行了,”石禾谦落寞地垂低眼,眼神黯淡叹道:“你明知道我是跨不出这一步的。”

  他不想让姑娘们见到他时拔声尖叫,不想小孩见他就嚎啕大哭,更不想看到有人无意撞见他的脸就昏厥不醒;他花六年的岁月克服心理障碍,不敢轻易面对人群,让他不容易建立起的一点点自信在出家门后便功亏一篑。

  “大哥…”

  “别说了,我是不会出门的;我想,娘会体谅我的。”

  大哥语气那么坚决,他无法強人所难。“娘那边我去说说,你也别太累,该休息就休息,别雕版雕得太晚。”石顺德好声劝着,正要抱着帐册踏出房门时,匆匆回过头“大哥,今晚咱们用完饭后,我到你这儿陪你喝几杯好不好?”

  弟弟那点心思他哪不了解,这小子怕他寂寞啊。

  石禾谦会心一笑“好,多带几瓶好酒来,我奉陪到底。”

  “那就一言为定喽,我该回去帐房忙。”话落,他快步离开采石楼。

  推开窗户,瞧见那抹走得匆忙的⾝影,石禾谦慡朗笑开。

  他的不幸连累爹对他的有心栽培,还好,他还有个好弟弟,努力学习一切,为石家出一份力。

  阿德,大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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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的溪流,奔驰湍急。初舂冬雪渐融,绵延群山下湍急流⽔切割成的深壑迂回曲折⽔路,⽔流如万马奔腾,这条素有“断魂路”之称的⽔路无人敢行,生怕冒险航行其间,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

  然而有对男女,在村里买⾜⼲粮,透露即将⼊山群返家一事,老实的村长告知川⽔难行程度,盼他们打消此意或是绕道而行;但他们枉顾村人的告诫,硬要闯⼊鬼门关。

  走进深山,以⻳速踏上鲜少人知的微陡上坡小路,转转绕绕、停停走走,终于来到针叶林,瞧见陡峻山崖上那棵状似展开双臂客的大松,儒衫男子晓得自个未走错路,代表他们快到家了!

  来到半山云海中,步伐小心于⽩茫茫的雾气约莫走一里路,听到前方的流⽔声,男子拉着小姑娘拨开草丛快步前进,不多久,眼前深壑飞瀑,离对岸约有一丈之远。

  “龙姊姊,我们怎么过去?”面容秀气的小姑娘紧挨着男子,生怕稍不留神就掉进百丈之深的幽⾕里。

  “胆子真小。”⾝着儒衫的男子出口竟是女孩子细柔声调,她练剥开攀于石壁上的翠藤,触动某个机关,机械声响起夹杂铁链拉动的声音,湍急无法渡行的⽔面下,似乎有东西慢慢往上升。

  是…石桥!

  待机械转动声停,她兴⾼采烈拉着小姑娘走过石桥,‮全安‬来到对岸后,在另一头的石壁上按下机关,石桥徐隐⼊⽔面深处。

  她取下挂于脖子上的细链子,上头系着一银一金的饰物,将金⾊饰物揷进石壁中那个状似天然形成的小孔,轻轻一扭,机械声再度响起,石壁徐缓翻开出一条细

  “这双金银钥匙天下只有两对。”她认真看向⾝旁的小姑娘“这话也意味着,你这一进去就得告别你所悉的大千世界,过着与世隔绝的山居生活,你…真的愿意?”

  天下有太多美好的事物待小丫头长大、去发掘,但小丫头⾝世离奇,有股恶势力正追寻着她;相逢便是有缘,她有必要保这通卜卦的小姑娘一辈子周全。

  唉,一辈子好久、好远…

  小姑娘重重点头,眼睛眨也不眨瞅紧她。

  “好吧,如你所愿。”

  她们进⼊石洞前,穿儒衫女子以火摺子点亮买来的蜡烛,以照亮黑暗的深洞;待两人进⼊后,石壁随即归回原状。

  小姑娘依紧她走着,直到来到叉路,她们才停下步伐。

  “小妹子,趁此机会我告诉你,左边这条路虽然较快进⾕,但里头机关太多只有我才能走;为保你‮全安‬,咱们就走右边这条路。”

  她们俩背负装満礼物的竹篓,微驼背朝无止境的深洞走去,终于来到尽头,一面栩栩如生的虎头铜制品镶嵌于壁上,将银⾊饰物揷进露出的虎牙间,巧劲一扭,壁內传出机械转动的声响,这扇青石所做的拱型门缓缓往上拉。

  久违的光线亮于眼前,微冷的雾气随风送⼊山洞里。

  “你到踏雪寻梅⾕。”女子弯下,拿出一颗乌黑⾊药丸于小姑娘面前。“趁瘴气少咱们才能进⾕,以防万一,还是得呑颗药丸防患未然。”

  今⽇是农历上舂分的⽇子,其中几⽇瘴气消退,这也就是她们马不停蹄进⼊荒僻深山,赶着⼊⾕的原因。

  “这里就是踏雪寻梅⾕?!”小姑娘仰起小脸‮奋兴‬地看着她。

  “是啊。每当我四处游玩累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回来这美如山⽔画的家。”

  她们顺着依山就势的蜿蜒小径走出云雾中,仰首一看才明⽩自己方才置⾝于千变万化的云海下。藉千层梯朝下走,梨花夹道、峭壁奇松、涓细流⽔、奇花异草…等,处处为景、步步皆奇,乍到此⾕的小姑娘震撼于未曾见过的美景。

  原来通过精心巧制的机关,云海下竟保护这世人争相寻访的奇幻之地,踏雪寻梅⾕。

  突然,几道黑影掠过她们面前,十数只黑豹不知由哪冒出来的,低咆几声,阻挠她们的去路。

  “喝!”小姑娘吓坏了,躲到女子⾝后寻求庇护。

  “别怕,它们是山⾕的守护者,对于未曾见面的陌生人难免虚张声势一番,好突显自己的重要。”她轻快道着,双手擦向前趋近几步,蹲在一头⾝体精強年轻的黑豹面前,‮开解‬绾成一束的男发式,飞瀑似的长发散开披肩。“你还识得我吗?”

  黑豹微眯眼绕着她走一圈后摇摇尾巴,充満力与美的四⾜以迅雷之姿朝房舍跑去,其他豹子则隐⼊草丛树林间,让出路。

  “龙姊姊好厉害。”小姑娘一脸崇拜。以一敌十多头黑豹不是常人能及,姊姊胆识过人,排除连男人都不敢为之的困难。

  一抹雪⽩⾊纤影拾梯向她们走来,定眼细瞧,是名倾城倾国的绝⾊美人。

  美人脚旁是头⽑⽪乌黑的豹子,像头温驯的羊儿跟紧她。

  “不是她厉害,而是豹儿识得她。”美人朝小姑娘颔首,转眼看那位披头散发的女子,无奈一笑“左等右盼,你总算回⾕了,冬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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