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正月的天空方才飘了场细雪,如今煦再现,融了雪,气温略降,即使大⽩天都让人想躲进屋內取暖。
宮里的宮女、公公们却不敢怠慢职守,毕竟他们要服侍的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及皇族家眷,岂容畏冷而忘了工作。
然而,太医院的公公、宮女们,却能光明正大打盹,因为凝雪公主有命,午膳过后,他们可有一个时辰好歇息,别吵到午睡的太医们。
太医院是岐⻩名家聚集之地,拥有最优秀的大夫;浩瀚的皇室蔵书和珍贵上等的御用药材,这里的资源及人材,是不少专注医药的医者所梦寐以求的。
这座大院落中,太医们的忙碌是无法想象的,会进来的太医本就醉心医理药学,一忙起来,⼊夜都能聚在一块研究他们的“旷世大业”但院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午膳过后,大伙都得午睡,有何大事都等他们睡再说。
太医院后方有个精巧的小院落,天井植了几棵光秃秃的树,那池原本盛开荷花的小池子,到了冬天进⼊冬眠期,养精蓄锐等待来年舂⽇。
“公主,您要不要休息一下?”太医院里惟一不午睡的宮女桂月,端来补汤。
案上摊开两本书,凝雪读得专心,细写重点的手一停,秀眉轻拧。
书上记载的用药方法与她所学不符啊?是书上写错,还是老太医教错?
“桂月,⿇烦将架上的那本草学拿来给我。”她头也不抬的代。
“是的,公主。”
泛⻩的书册放书案上,凝雪稔地翻到她要看的页数,新旧两书仔细比对。
公主就是这样,医书一翻,整个心神全投⼊,也不想自个⾝子状况…
一想到公主的健康,桂月表情顿时黯然,⾝为她的贴⾝宮女,当然晓得主子仅剩的⽇子。
不是说好别再想了吗?若惹来公主不开心,那岂不是她的罪过,
“公主,周德妃又帮您熬了盅汤,她吩咐桂月,一定要看您喝下喔。”周德妃是公主的表姨娘,关照公主到大,在后宮是位德望有誉的好妃子。
“不是叫姨娘别忙了,她就是闲不得。”凝雪停笔,舀了几口汤后便要桂月收下,不想再喝。
从小没有娘亲,倒是与娘亲同来自滇境的表姨娘照料起她的生活起居,常常熬补汤关怀她的⾝体,让她体会到⺟爱的温暖。
德妃,是她敬爱的长辈啊!
桂月利用取暖的小炉煮开⽔,为主子泡了杯香气清幽、喉润生津的透天香。
“公主,书不会长脚跑的,您歇会,喝口茶,眯眼一会再做你想做的事。”
“等茶凉些我再用。”
再等就不用喝了。桂月心一横,不顾主仆之分,巧妙菗出她握紧的笔。
“茶凉便失味、不润喉,枉我煮好⽔、泡好茶给您喝。还是您赚桂月泡的茶不好喝,不肯就口?”
为息怒,凝雪只好无奈端起青花瓷杯。“桂月泡的茶最合我意,我当然喝喽。”她谄媚道。
掀盖文雅地饮了一口,闭起眼,透过⾆尖品鉴茶⽔的甘甜,透过热气鼻腔尽是清香,滑过喉,舒缓她的心与神。
“好喝吧?”桂月怯快问。
“⾼手泡的茶当然好喝。”凝雪赞道。
宮里茶叶皆是最顶级的,连泡的用⽔也是各大名泉的好⽔;惟独泡茶的手法各家有异,⾼手所泡的茶更是香气煞人,若集结起众人,记载各家手法,都能写出一本书。
“可有我的份?”一道带笑的男子声由门外传⼊。
不用她们转首瞧,闻声便晓得是谁来。
男子⾝着灰袍,手上提着一只竹篮。
“上官公子。”桂月福⾝。
她十分悉这个常潜⼊宮的宮外人士。听说他来自泰山,也是戏蝶郡主的师兄,这几年两地奔跑,未曾听到他喊过一声累。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上官公子很喜爱公主的,他还自动自发整理小院落里的杂物房当客房用,就近保护公主。
上官无敌慢条斯理打开带来的包袱,现宝似的摆齐他带来的⽔果。
“可爱的桂月妹妹照顾公主有功,我带来几颗山上特摘的桃子,又脆又甜,给你一颗,以兹鼓励你服侍公主的细心。”他不容拒绝的塞一颗大桃子给她。
“谢过公子,奴婢这就去帮您泡杯茶,雨前龙井可好?”
“桂月妹妹泡茶的功夫好,香气煞人,无沦茶叶是好是坏,经由你手所泡出的茶⽔皆是上等。”
被人戴上⾼帽子的桂月笑出声。“既然公子赏识奴婢泡的茶,我立即去取最好的茶叶,为您泡上一杯。”她十分识趣的离开书房,将地方留给他们。
上官无敌来到案前,好奇的弯下⾝瞧凝雪写在纸上的字,见到几味常见的用药,便明⽩她又在忙什么。
“可不可以抬头看看我啊?”他声音悦愉地道,盼她能抬起脸来。
凝雪专心于⽩纸黑字上的內容,对他的招呼声充耳未闻。
他脸⾊有些僵,随即振作信心,将一颗梨子递至她的眼前,成功让她停下手,抬起眼。
“我正忙着…”
“你忙我晓得,我回去后特地带来很多⽔果,泰山的梨子多⽔新鲜、桃子甜美多汁,保证比其他诸国送来的贡品⽔果还好吃。”不是他自夸,泰山一带的⽔果品质佳美,略有名气。他掌微施力,梨子立即分为两半“歇会,吃颗⽔果补充体力。”
凝雪见被分成两半的梨子,果汁缓缓沿缘下滑,怕滴纸面,只能接过手,小口食着。
上官无敌三两下便解决手上的半颗梨,満心期待地问:“好吃吗?”
“嗯。”
“那要不要吃个桃子?”
“我肚子,吃不下。”话落,便拿起⽑笔沾上松烟墨,专注于工作。
上官无敌无声望着她认真的神情,灰心及气馁感再度罩上他的心。
他明⽩凝雪这一生全部的心力都用在钻研医药上,因为她体內多年的毒素。心地善良的她除尽己力造福百姓外,药草与医理是她最在乎的东西。
那双眼眸,总注视于医书里,那双小手,不是写着不下百次的药名,就是为捣药配药而忙,她的心神全是医药,而他却不知道自个在她心中地位排行第几?
他对她放下真心,心情款款、关心备至的对待,他的真情真意顶多能让她微笑回应,却无法流⼊她的心,难不成她的心是冰做的?
她的顾忌是什么他晓得,加上三个月前西门钰偷错他药一事,人亡药毁后她心眉就此不展。
姑娘家该开心笑的,就像他的师妹戏蝶,小脸总变化着喜怒哀乐的表情,不像她像位老僧人似的,心如古井,很难起波纹。
只是近⽇不管用任何方法逗她,他就是难得见她一层笑颜。
上官无敌不想在这烦心的问题上钻牛角尖,在包袱里翻找好会,终于找到送她的礼物。
“这次我回泰山的路上,意外发现这朵宝贝。”他将巴掌大的⽩灵芝放在墨台旁。“送你。”
转动笔杆的手腕停下来,缓缓搁下笔,双手小心捧起这朵少见的野生⽩灵芝。
“在哪找的?它贵不贵?”她边挂起浅浅的笑,抬眼问他。
上官无敌慡朗笑道:“向猎户买的,价钱方面还算便宜。”泰山附近的猎户他大多识得,那人以成本价售于他。
凝雪眼里只有手上的⽩灵芝,未见他因她的笑颜而満⾜的表情。
“再贵再难找的药材太医院都有,这灵芝可能是这院中收蔵中最小的一株,别不舍得吃,有空让桂月将它熬成补茶,你好好补⾝子。”
耳闻此言,感动的情绪在她心中翻腾。
这是他的心意,她的心能体会,更无法置之不理。
“配几味药后,将它炖成补品。”她缓慢的抬起眼,眼中含笑。“⽩灵芝益肺气、安神、利口鼻,这样的好东西,你陪我一同吃。”
上官无敌快乐得笑开脸。“送它是补你为主,即然你坚持要分杯羹给我,我当然乐意接受。”
见他雀跃不已的模样,凝雪捧着珍贵的⽩灵芝,离开坐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椅,转出门到药房配药。
上官无敌喜滋滋站在原地,目送她出门。
呵呵呵,凝雪关心他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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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气温也冷得教人发颤,子时已过,除了巡守的卫兵将领外,该睡的人都睡了。
凝雪被上披风,提起巧匠所制的灯笼,悄声踏出居住的小院落,靠着微亮的火光走过长廊,来到太医院的主院。
火摺子点出两盏烛光,给她⾜够的照明后,再吹熄灯笼內的火。
三个多月来,她翻看许多医药典籍就是找不着如何解她体內毒的相关文献!
多年来,太医们发现她娘亲中的毒为“九死一生”那是一种西域特有并且难生长的毒草,她潜伏体內的毒素总有一天会发作,绝不会拖过今年的冬天,而那时就是她二十三岁生辰。
一物克一物,她相信天下必有治她体內毒素的药材,只是那药材是什么?以她现今所学,仍配不出这帖药来。
坐在⾼脚木椅的凝雪,仔细翻阅太医院所收蔵的古老医书,这些书她全都看过,在有限的⽇子里,她能否悟出前人的智慧,为自己脫离预知危险呢?
燃烧的烛火突然晃动一下,教她抬起眼环视关紧的门与窗。
“你怎么来到这儿?”浑厚男子声在她⾝后响起。
凝雪心惊捂,吓掉手上的⽑笔。
“是我。”上官无敌拾起地上的笔,放进她的手时感受到她冰冷的体温,不悦扬眉。“天气冷,不好好觉睡还跑来药房,明早再看不行吗?”
她仍低头,不敢视他的眼。“睡不着,所以就过来。”
睡不着?!他离开的这段期间,难道她都是这样度过每个夜?
上官无敌连人带椅将她扳正,轻巧托起低垂的小脸,正⾊问:“近来你是不是睡不好?”
她无语回活,因为他说对了。
上官无敌太了解她,由她神⾊不佳中直言推断“那你一定三餐无照时吃,为了这些该死的医书搞得废寝忘食!”
凝雪望看他微怒又隐忍的眼,积庒不住的情绪使泪⽔盈満她的眼。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怕再不努力就来不及…”
他惊见快夺眶而出的泪⽔,连忙将她拥进怀;在这段与她存亡关键的⽇子里,续命药丸失去大半,她已心绪不宁了,他怎么还能对她耝声相向!
⽩药丸被西门钰误盗后,她微笑看待此事,不想让人担心,可是看来坚強的她,其实內心很脆弱的,毕竟她是位女孩家。
她眨去眼中的泪,双手轻扯他的⾐襟,示意他踏低。
不必用语言表达,他明⽩她的举动自动蹲下⾝,两眼相对,待她启口。
凝雪低垂眼好会,淡道:“我曾经说过,我想出宮走走,看不曾见过的事与物、听未曾耳闻的乡野传奇,所以我…我…”
“慢慢说,我听。”
她似乎下了某种决心,鼓起勇气造:“天下一定有更好的大夫,及能解我体內毒的药材,因此我要出宮寻医。”
上官无敌有点震惊,没想到她要走出京城!
“我是认真的!”她眼中泛起前所未有的动,下意识握住他的掌。“我会让⽗皇点头,放心让我出京城。”
见凝雪信誓旦旦的神态,上官无敌很想笑,却不敢嚣张笑出声。
一位公主想出京城不是简单的事。
“你能吗?”他不确定地问。
“⽗皇疼我,会答应我的请求的。”
她还有一个愿望未许,为了能出宮,她会动用一位君王所承诺于她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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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雪倚坐在窗前,对着洒落月光的梅树望出神。
“公主,您该就寝。”桂月掩嘴打个哈欠,劝主子早点上榻补眠。
“让我再多坐会,你忙了一天,先回房歇着。”
公主的话她不能不听,桂月仔细再检查房里一遍。
“公主,您睡前一定要吹熄烛火,那奴婢先回房了。”代完后,门随即掩上。
她的离开还结凝雪安静,逐渐沉淀纷的心情。
今⽇,她向⽗皇禀明要出宮寻医的事,谁知⽗皇极力反对她出京城,甚至在她动用他许她的愿望时,以全安为由不点头允许此事,于是他们起了口角,不孝的她震怒⽗皇,皇令一下,数名卫兵守在太医院门口,怕她潜逃出宮。
宮里长大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帝王之家的孩子长大代表着什么?长大后有无穷无尽的礼教,行为举止是百姓们的指标,世人羡慕她的⾼贵与丰采,家人过多的关爱与照顾,却带给她多愁与不开怀…
在与⽗皇起争执后,她发觉自己像只硬被折翼的鸟,困在精心雕琢的笼里,让人豢养着。
心有所思的凝着院子里那棵初绽的梅树,一张俊脸无声无响出现在她面前,手上提着分层的餐篮。
“有心事?”
“嗯。”她无力应了一声。
上官无敌单手撑着窗沿,利落翻进凝雪的房,顺手掩上窗。
“你怎么老爱以这样的方式进来。”瞧见被他踏脏的软垫,若让桂月抓到是他所为,他就有罪受!
他端出餐篮中的热食,摆罢筷碗,对坐在躺椅上的她招招手。
“这是南门大街卖云呑出名的何老板亲手煮的云呑面,没想到大寒天,睡不着出门寻食的人也不少,为了买这两碗,我可等了好久。”
今⽇没什么胃口的凝雪,每餐吃得少,但眼前热腾腾的汤面飘出的淡香,教她觉得有些饿。
上官无敌走过来,笑笑拉着她到桌前,按下肩膀要她坐妥。“我特别帮老板洗碗,他才借我这外送用餐篮。”将一碗热面推到她面前。“你一碗,我一碗,喂肚⽪后,晚上才好睡。”
“听说南门的云呑面很好吃。”她微眯眼盯着美食。
由南门到太医院的路途少说也五六里,他能在汤未被面条昅⼲之前送到她面前,可见他这条“捷径”走得很快。
“何老板一天做三十多斤面,都会在当⽇卖完,趁热快过来吃。”
凝雪是位公主,却很爱食清淡平价的食物,山珍海味她不会举筷去动,倒是热呼呼的汤面是她的最爱。
忆起那个他们初识的夜,他偷偷吃掉她的宵夜,或许也在那时,他的心像被数百面条上般,令他深陷情网不可自拔。
但守她至今,他们之间未起火花,几乎是他单方面的付出啊。
凝雪秀气食面时,见上官无敌表情有异。
“怎么了?”是不是他的面有问题?
“没事。”他塞口面,俊朗的笑颜隐去他百味杂陈的心。
在他的心里,凝雪是颗灿亮的星,总是竭尽心力奉出一生的力量,她无心于他没关系,他仍会守护紧她,更盼他的真心有朝一⽇能感动她的芳心。
解决完面条后,他笑看浮沉于汤中的云呑,旨了一颗分她。“老板热心,云呑做得道地,他特地多加几颗给我,你得乖乖吃完。”
“好。”好吃的,她应该吃得完。
上官无敌两三口后,大碗便见底,见凝雪还剩几口面,又打了个一咯,伸手取饼她的碗。“吃太会睡不着的,快上榻睡吧。”
她放下筷子“我本就睡不着。”
“是为了早上的事?”
勾起的郁闷情绪,教凝雪秀容出现一抹失落。
⽩⽇她觐见皇上的事,透过桂月的告知他略有所闻,想必这就是她心情不快的主因。
凝雪一直想踏出京城,去寻找能清她体內毒的方法,在短暂的人生里体会人间万种风情,但她贵为公主,踏出去并非易事。
皇上特别宠爱这位无所争的女儿,几乎她开口要求什么他都会答应,可是这次凝雪要求以平民的⾝份寻医,竟出乎他们预料的惹怒龙颜。
她无法对他常笑,他不介意;却不想见她愁眉不展的模样,每瞧一眼,他的心就揪痛几分。
走出京城是凝雪的心愿,再说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得亲自出门找机会。
他想为她做点事。
“凝雪,你要不要出城?”
“要,可是⽗皇…”
上官无敌抢⽩“皇上怎么想是他的事,后天是月初,我带你悄悄溜出宮好不好?”月隐星稀的夜最适合潜逃出走。
她脸上浮现惊讶,似镜的眼眸在他认真诚挚的脸庞游移好一会,不确定的启口“我…能吗?”他单独一人来去自如,若加上她,她会是他的包袱、他的累赘。
“只要你想,我就能带你走。”在他的心底,凝雪的事都排行为首,即使为她赴汤蹈火,他都在所不辞。
美眸定定注视他的眼,柔美的脸蛋有着不可摧毁的坚定。
“求你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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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稀夜黑,太医院旁的小院落,烛火微亮。
“公主,包袱我都帮您收好了,有两件换洗的⾐服及一双鞋,还有几条我亲手绣的手绢。”
桂月感伤的收拾着,心想娇贵的主子下定决心要偷溜出宮,不知还有无见面的机会。
算算仅有的药丸,剩不到三百个⽇子,她还有机会再服侍公主吗?
凝雪换好上官无敌在宮外请人裁与夜一般黑的轻装,走到桂月前,双手慎重握住她的手。
“再过两个月,那时你就能离开宮里,回乡寻找一位可靠的良人。”凝雪取出宝盒內一串纯美珍贵贡珠,塞到她手里。“我不晓得有无机会再回宮,没什么贵重的礼物送你,这串珍珠就当是我送你的嫁礼。”
她们一块长大、情同姐妹,她虔心祝即将离宮的桂月未来生活幸福快乐。
“公主…”她捧着珍珠,眼角滑下晶莹如珠的泪⽔。
凝雪拿出庒在梳镜下的信,给她。“我走后,⽗皇必定会怪你,到那时,你将信呈给⽗皇,它能保你平安。”所有的事她都做最好的安排,不能因她任妄为伤害其他人。
这时,上官无敌翻窗进房,合⾝的夜行⾐、灰⾊绸带所扎起的利落发束,模样英气威人。
但愿老天爷有眼,他们出京后,能找到可去除公主体內积沉毒素已久的良医,更祝福他们将来圆圆満満。月桂暗自在內心祈祷着。
告别桂月后,上官无敌以黑巾半掩两人的面孔,牵起凝雪的手,小心翼翼贴墙而行,不时注意周围情况。
要带她出宮并非易事,于是他利用这两天的期间,规画好逃出京城的路径,宮內巡守的卫兵换班的时辰,以便他们顺利溜出宮。
丑时快至,得趁卫兵接无法巡逻的时刻,赶快溜出宮。
正要转出花园时,恰巧一名持两壶热酒,老脸醉醺醺的公公撞见他们,手上的酒壶落地即碎,在他放声大喊前,上官无敌一个手力让他软下⾝体,躺在地面。
凝雪惊愕得睁大眼。“你杀人!”
“我只是劈昏他罢了。”他紧张环视左右,握紧她的手。“咱们脚程得快点,不然会被人发觉的。”
或许酒壶破碎的声响引来人查看,几名卫兵看到他⾝着黑⾊劲装、黑巾遮脸,不约而同拔刀相向。
“有刺客!”
卫兵的吼声下,引来更多卫兵赶往这里来。
上官无敌暗自喊糟,一方面又不能让凝雪受到伤害,只能将她护在怀里,边打边闪,以便脫⾝。
好歹他是神偷门未来掌门人,一个旋腿踢昏四人,两三下便把这群碍事者打得落花流⽔,见又来一批救援的卫兵及将领,他双臂抱紧凝雪,飞上屋瓦,以走捷径方式甩开他们。
皇城重地,岂能容刺客逃之夭夭,众兵将正要拔腿紧追时,却——
“不必追了。”
大伙停下脚步,循声一看,瞧见皇上由回廊那端走来,纷纷收刀排成队伍。
皇上威仪的来到排成队的卫兵面前,不怒而威的龙容转看屋瓦。
“带公主走的那家伙武功看来还不错。”护着凝雪还能闪过数十名的卫兵攻击,看来那小子有几手功夫。
“上官公子的武艺是不错。”桂月恭敬垂颜忠实回话。
公主前脚才走,皇上后脚就进太医院找公主。公主三更半夜不在房令皇上惊怒,在那情形下,她只好呈上公主要给皇上的信。
皇上双手负背,仰看早就无人影的金瓦屋檐。
“他们是如何结识的?认识有多久?”
“快六年了,公主在宮外帮人义诊时,都是上官公子在旁暗中保护的。”桂月话中真假掺半,镇定表情下心却在发颤。
若让皇上知晓上官无敌能自由进出皇宮,甚至住在小院落,近⽔楼台接近公主,这罪名要谁来担啊!
“是吗?”皇上怀疑。
凝雪与他起了口角后,这几⽇未去向他请安,他明⽩女儿是气他不答应出城一事;今晚处理国事后,他特意绕到太医院找她说说话,劝她打消此意,没想到…
这孩子从未出过城,他就怕她会出意外,教他百年之后,如何面对淑妃!
“那小子名叫什么?”
“上官无敌。”
皇上转过⾝,往寝宮的方向前进几步后,突然停⾜。
“桂月,由于你知情未报,朕本该对你重罚,但公主在信上请求朕不能怪你,因此公主出宮的这段期间,你好好在太医院帮忙,直到她回来为止。其他的人都回自一个岗位上,今晚的事别多嘴说给他人听。”话落,皇上摆驾回宮。
逃过一死的桂月,脚软跪在地上磕首。
在返回寝宮的途中,皇上停⾜仰看星稀的夜空,有心祈求上苍让女儿能平安的回来。
想至那位敢当他面搂抱他乖女儿、轻功又了得的浑小子,他脸⾊不自觉微僵。
好,朕记住你了——
上、官、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