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血海深仇得雪偿
空智⾝后的数位长老耸然动容,空智素有少林第一⾼手之称,圆觉方丈乃圆字辈中最为佼佼者,一⾝易筋经內功练得炉火纯青,七十二项绝艺他⾝兼十五项,确为少林寺不世之英才。这两人在当今武林中寻一对手为难,不意段子羽居然敢以一敌二。
但见四道內力在空中对峙,两股紫⾊者,乃段子羽所发一阳指功,一股纯白似雾的是空智的大力金刚指力,一股淡青⾊的乃是圆觉方丈的一指禅指力。
四股指力俱有形有质,对峙争斗,大家俱心神凝聚,望着四道指气彼进我退。
空智与圆觉乃少林最強⾼手,段子羽虽自出道以来,锋头极健,近曰来更如曰中天,俨然有凌驾各派⾼手之势,若说他一人打败空智与圆觉却也无人能信。
圆觉本为解斗,不期段子羽犹能以另一支手对付自己,指力相触之下,但觉对方指力浑雄刚动,如山之威,如海之势,莫说收指,不全力以赴便有中指惨败之虞,心中骇然,连珠价叫苦不迭。此番自己与师叔合斗一后生,胜之不武,倘或落败,少林寺千载威名可就尽数折于自己手上少林寺几位长老也都心怀惴惴,此一战实是少林寺生死荣辱的紧要关头,眼见三人僵持不下,脸上均是庄重之极的神⾊,若再出手相助,未免大不成体统,何啻自砸招牌,何况段子羽既有心滋事,自是有备而来,⾝后十几位也应是⾼手,若是先行造成群殴局面,无论胜与败,传扬出去,少林都不免威颜扫地。
四道指力炽然有别,顿饭工夫,空智的指力倏而一缩,一阳指力便乘势而前,空智头上已如蒸笼一般,白雾弥漫,指力一分分后缩。
圆觉大惊,疾运內力从指上发出,猛攻不已,意欲稍缓师叔那面的庒力,岂知段子羽內力如山之重,任他如何猛攻,均进不得分毫,空智已是満脸汗水,头上白雾更浓,已行尽油⼲灯枯之地。
段子羽脸上紫光晶莹,头上并无內气蒸出,显是对付两大⾼手犹处之怡然,游刃有余。
室內鸦雀无声,惟闻空智的喘息之声,他指力已近缩至指端,只消段子羽再逼进寸余,他必內力耗尽受损,圆觉无论如何亦不能让师叔毙命于前,左手扬起,喝道:“段掌门再不收指,贫僧要以金刚掌招呼了。”他方欲发掌,不想一心二用,一指禅內力登时被逼回,险些被攻入指內,破了指力,忙凝聚內力迟回,逼至中端又僵持不下。
段子羽一向瞧着空智不顺眼,是以上手便欲指毙空智,对圆觉的一指禅功只守不攻。
眼见空智內力已瞩衰竭,蓦听得一声:“阿弥陀佛。”从堂后转出一人,伸手一辈遥对空智后心,空智只觉一股幻纫柔和內力入体,指力登即強盛,缓缓将段子羽指力逼至中端。
段子羽凝神对敌,眼见得手,不虞有此:喝道:“张无忌张教主,又是你捣玄虚吗?”
室中人闻言诧异,忖思张无忌焉得到这里?段子羽以为天下只张无忌有此功力,救范遥那次便是如此,此次大同小异,遂以为又是他作怪,当下道:“少林以多为胜,不战也罢。”
他缓缓收回指力,圆觉求之不得,也收回一指禅功,空智只感指上內力收回,却仍存于体中,温热一片,涵煦真元,煞是受用。否则內力全撤,他纵然不死,一⾝功力也就废了。
圆觉合计道:“多谢师叔相助。”
段子羽抬头一看,更是骇然。此人果真不是张无忌,乃是一名八旬开外的人,一⾝灰袍,也不落发,一头逢乱的⻩⾊头发披在肩后,显是多年未经修饰,全然不是出家人模样,听圆觉称他师叔,直感匪夷所思,奇道:“你是何人?”
那老人合计道:“老衲谢逊。”
段子羽一听这名字极熟,再一看到他金⻩⾊头发,大惊道:“金⽑狮王谢逊?”
老人走过来笑道:“那是俗尘中匪号,老衲就是谢逊,谢逊即是老衲,除此之外更无别物。”
段子羽哪里听得懂他语中机锋,见他全然一个俗家人,却自称“老衲”法号仍用俗家名,直感天下事无有奇于此者。
谢逊坐下道:“小施主,你所说张无忌,他在何处。”
段子羽尚未答,忽听一人叫道:“义父,孩儿在这里。”
大家闻声望去,却见门外飞进一人,直扑谢逊⾝前,拜伏于地,硬咽道:“义父,孩儿终于见到您了。”果然是张无忌。
谢逊面露慈详之⾊,摩抚他道:“无忌孩儿,多年前听说你忽然不见了,不想还能见一上面。”
张无忌抬头道:“义父,孩儿当年中了朱元璋的诡计,以致一怒之下,⾼蹈海外,近年来思念义父和太师父,便返回中土,不意果然在此得见义父。”又向圆觉道:“张某未经通报,擅闯贵寺,还望恕罪。”
圆觉淡然一笑,道:“张教主先辈⾼人,驾临本寺,本寺上下俱感荣幸,何罪之有。”
语中却沉重之极,自己和师叔被段子羽一人击败,若非谢逊师叔出手相援,后果不堪设想。
现今又被张无忌如人无人之境般潜入,少林寺是栽到家了,但他涵养功夫极⾼,面上仍庄重娴雅。
段子羽道:“张教主,在门玉关外你亲口说要与各派化解宿怨,何以一进关內先派人去烧我欧阳九叔之墓?”
张无忌看了他一眼,方才这一场无声的凶险大战他在门外俱看在眼里,惊诧其功力之⾼,暗忖自己不敌。韦一笑和辛然只⾝逃脫,此事他早已悉知,若非存心与各派和解,早率人踏平华山了。当下森然道:“段少侠,你我之间的事不妨押后,待我与义父一叙后,定当至华山还你公道。”
谢逊叹道:“无忌孩儿,我只道你也如我一般,将这俗尘万事尽抛,何以仍如此执迷。”
张无忌默然不语,半晌忽道:“义父,您当年武功不是尽废了吗?几时又恢复过来的?”
谢逊笑道:“此乃我佛慈悲之力,与武功无涉。”又向段子羽道:“小施主,你听我说一段故事如何?”
段子羽微感愕然,众人也无不讶异,大战甫歇,他倒有闲情逸致讲起故事来了。但见谢逊体态威武,面容庄严慈详,确是一位大德⾼僧,便都静静谛听。
谢逊缓缓将当年他师父混元霹手成昆,为谋消灭明教,假作酒后乱性,杀死他父⺟妻儿,他遍寻成昆不获,为逼激他出面,遂在武林中大开杀戒,杀了无数成名人物,以致双手腥血,一⾝血债,后得渡厄等三僧以佛法点化,方得超脫苦难,尽洗冤孽。
这段往事张无忌、空智等人均悉,段子羽却听得怦然心动,忖思换了自己作谢逊,也必当如他所为,甚则更有过之。
谢逊凝视着他道:“小施主,你才智武功胜老衲当年多多,⾝负血仇也差相仿佛,眼见你将步老衲后尘,在武林中掀起腥风血雨。老衲是过来人,当曰仇恨蔽塞灵台,何尝不欲杀尽天下人,现今虽皈依我佛,得脫苦海,然而每回首前尘,均不免骇然汗流,心愧欲死,是以不愿小施主重蹈覆辙。”
段子羽也微微汗出,似乎见到自己数十年后的境况,不由道:“大师,如此说弟子一⾝血仇就不能报了?”语中仍是愤愤不平。
谢逊道:“老衲只是想劝小施主勿因一⾝之仇,而滥杀无辜,荼毒武林,恶人贼子自有其报应临头之曰。”
张无忌奇道:“段少侠,少林寺怎会与贵府结仇?”
圆觉苦笑着将事因说出,道:“段掌门咬定是本寺中人所为,是以上门问罪。”
张无忌笑道:“此事张某倒是知道一二,凶徒实非少林⾼僧,而是当年从少林寺寺逃出的一位火工头陀在西域所传,我当年尚与这几人打过交道,他们都投⾝汝阳王府,与玄冥二老,方东白等是一伙,现今却不知踪迹了。”
段子羽言陡然憬悟,厉啸一声,震得屋顶灰土籁籁而落,圆觉等大骇,以为他又要出手,均全神戒备。
段子羽向张无忌一揖道:“张教主,你我虽属水火,今曰指点大德永不敢忘,他曰必有所报。”又向圆觉一拜道:“晚生见事不明,致开罪大师等,改曰定当负荆请罪。”说罢起⾝匆匆出寺而去。
圆觉等匪夷所思,均不知他忽然悟出了什么,但这小瘟神自行离去,都欣喜逾恒,否则实不知如何了局。
段子羽一下嵩山,纵马疾驰,成楠道:“掌门,咱们去哪里?”
段子羽道:“华山别院。”他脸⾊紫涨,旁人俱不明何故,也不敢多问。
一行人纵马疾驰,已到华山别院。
段子羽跃下马,对成楠道:“成师兄,你率人在庄外巡视,凡从庄內逃出者,一体格杀。”成楠凛然从命,率领弟子环围华山别院。
段子羽携司徒明月入庄,几名管家见他到来,均有几分诧异,忙忙迎上来。
段子羽摆摆手笑道:“我随便来看看,大家各忙各的吧。”他佯作无事地在庄內四处闲走,似是查看自己的领地。
几名管家见无吩咐,便自行散去,段子羽见一名管家略显慌张地向柴房走去“便无声无息随后跟去。那管家一至柴房,轻轻拍了三下。段子羽倏然出指,连封他风府、大椎、灵台、至阳、悬枢、命门诸⽳,他出指如电,一指三⽳,这名管家登时如木头人般定在那里。
却听里面一人道:“是老刘吗,你***,青夭白曰憧见鬼了?”段子羽推房开门进去,柴房內无人,声音是从墙壁內所发,一听声音便是那唤作阿二的。霎时间脑中灵光闪耀,倏然退出,食指如灵蛇般颤动,立时解了那名管家的⽳道,⾝子一飘,如朵云般越过柴房。
那姓刘的管家虽被定住片刻,⾝子蓦然得动,望望四周,连个人影也没有,喃喃道:
“真他娘的撞见鬼了。”
他进房后掩闭紫扉,在墙上弹指三下,一长两短,节奏分明。壁上吱呀一声裂开一道小门,那阿二、阿三每人正按着一名美婢⼲得兴致勃勃,恰在美处被他闯入,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刘管家对此场面司空见惯,轻轻道了句:“姓段的来了,两位爷小心些。”又识趣退出。
阿二、阿三虽然一惊,但自忖⾝处夹壁,无被人识破之虞,遂不加理会,继续大参欢喜佛。
段子羽在百米处凝运神功,其中场面虽看不到,这番对话却尽落耳中。心中已自有计较,遂四处闲看片刻,与几名管家温语有顷,大加嘉勉,便携司徒明月出庄去了。
司徒明月和成楠等只道这又是一番凶险大战,殊不料他雷声大,雨点小,大是虎头蛇尾,俱感匪夷所思。但见他面⾊笃定,知他必有成竹在胸。
段子羽率人驰出二十里外,来到一处荒丘,举目眺望,寂寂无人,荒草浅浅,更蔵不住人。“况且段子羽功力绝顶,锐目如电,百米之內花飞草地也逃不过他的耳目。他便将心中计议向大家面授机宜,成楠等初听愕然,只觉这位掌门行事在在出人意表,深不可测,继则欢然踊跃无限。司徒明月也欢然不止,暗赞夫君好手段。待得夜幕垂落,月⾊朦胧。华山别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霎时间涌进十余名黑衣、黑面罩的人,喝道:“鹿杖客、鹤笔翁,还有他***阿二、阿三的狗东西给太爷滚将出来。”
庄內一见闯进強人,登时大乱。几名管家率十几名庄丁纷纷拦止。刘管家沉声喝道:
“几位朋友遮莫是拜佛投错了庙,这里是华山别院,可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那盗首耝声耝气道:“你奶奶个熊的,本太爷⼲了一辈子无本买卖,还会走了眼。当年太爷我在昆仑山下踩好了盘于,却让这几个狗东西占了先。都是道上混的,也他娘的该懂些规矩,见者一半,这几个狗娘养的却黑心吃独食。大爷我咽不下这口气,查了二十年才找到这里,太爷的招子可是亮的,叫那几个狗东西识相些,将宝物分与爷一半。若不然,可莫怪太爷我黑吃黑,辣手相对。”
几名管家面面相觑,均觉这伙盗贼来得过于突兀,此处已挂上华山别院的牌子,自段子羽执掌华山以来,华山派声势曰振,莫说黑道、绿林道望而却步,便是名门大派也不敢轻易冒犯。这伙盗贼是何来路,居然敢到这里撒野火。但听他満口耝言秽语,黑话连篇,却又必是黑道人物无疑。
伏在屋脊⾼处的段子羽暗暗赞叹,不想成楠还真有两手,他哪知面成楠早年真在黑道上混过,以后才投⾝华山门下。此时重扮大盗,那自是熟极而流,游刃有余,丝毫破绽没有。
刘管家清清嗓子道:“朋友,此处乃华山派地产。尊驾所说,我等一点也不明白。敝主人段少大侠向来喜交朋友,各位若是手头紧缺,小可等自如数奉上。”
成楠怒声道:“你***,那一阳指谱和六脉神剑秘藉乃武学至宝,你以为太爷是讨饭的,几个臭钱便能打发去。别抬出华山派字号来唬人,太爷可不吃这个,老实跟你说,太爷拿到这两本秘藉后,还要去华山找那姓段的,把那劳什子九阴真经一并要来,曰后大爷我就是武林至尊。”
他转头对⾝后十几人道:“兄弟们,大哥我做了武林霸主,你们都是一派掌门。‘草上飞’作少林方丈,‘飞天虎’作武当掌门,二秃子将就作这华山掌门吧。”他唾液横飞,似乎已⾼踞武林至尊室座,给弟兄们封起赏来。
十几人哄然大笑,均道:“多谢大哥。”那被派作“草上飞”的弟子故作昔脸道:“大哥,少林寺无酒无⾁又无女人,这苦差事你饶了小弟吧。”
成楠笑骂道:“你***,大哥我把最好的给你,你倒挑肥捡瘦起来,你做了少林方丈,不会供上欢喜佛,弄他百八十个美妞,曰曰参那欢喜佛。”
“草上飞”拱手道:“多谢大哥指点,小弟就作这少林方丈吧。”言下大有屈尊降贵之意。
几名管家再也沉不住气了,刘管家骂道:“不长眼睛的八王羔子,撤野火撇到这里来,敢莫是活腻了。”上前突的一掌,刘管家平曰畏畏琐琐,此际一掌拍去,烈烈风声,霎时间换了一个人似的。
段子羽见状暗叹,不想自己疏神之下竟然走了眼,这名管家居然也是⾼手。回思曰问若非暗施偷袭,真未必能一指奏功,倘若曰间漏出马脚,这场戏可无法唱了,心悸不已。
成楠面壁曰久,练成紫霞神功,于剑术上不逮宁采和远甚,拳脚功夫却是其精擅之技,见一掌拍到,神功默运,眼中精光暴射,脸上紫气却因戴了面罩看不见,一掌迎上,轰的一声,刘管家被震得倒飞出去,臂骨寸寸碎裂,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成楠仰天笑道:“小兔崽子,萤火之光也敢与曰月争辉,快叫那几个缩头乌⻳出来,你们几个小辈还不配向太爷递爪子。”
几名管家心中凛然,不意这盗首武功恁的⾼強,刘管家在庄中也算是一把硬手,竟尔一招之下臂骨震断,均觉愕然。
柴房之內飞出二人,正是阿二、阿三,几名管家忙躬⾝道:“二爷、三爷,有几个上门寻晦气的。”
阿二摆手道:“我都知道了,寿星佬吃砒霜,全他娘的活腻歪了。”
成楠故作惊讶道:“对了,就是这两个秃驴,莫道头上长几根驴⽑就能骗过太爷的招子,当年是太爷我先踩的盘子,你们几个倒拾了现成便宜,他***,连道上规矩都不懂,也来混这碗饭,吃起独食来了。”
阿三狞然道:“佛爷的事你倒是知道不少,这叫作‘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自己来。,今曰一个也甭想活着离开。”猛地里一拳打出,这一拳较之刘管家那拳实难同曰而语,拳风烈烈,窒人气息,拳尚未到,左手箕张,拿抓点戳,勾控指挑,纯是指上功夫,五指忽如判官笔,忽如点⽳撅,如刀如剑、如枪如就,变幻万方,攻势凌厉之极。这一轮猛攻霎时间打得成楠手忙脚乱,秃头阿三数十年前是一流⾼手,成楠大功初成,首次与这等⾼手对敌,內力虽不逊于阿三多少,招式精纯上可不逮远甚。十余招下已中了两指“所幸他內力強盛,虽感痛极,并未点在要⽳上,是以倒无大碍。司徒明月陡然一掌拍出,她习练九阳神功虽不久,但与段子羽夫妇双修,內力精进极速,这一掌拍出,阿三”咦“了一声,退了开去。成楠咧嘴道:“好秃驴,真把大理一阳指练成了。”
阿三冷然道:“这是我们金刚门的大力金刚指,一阳指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兄弟也没瞧在眼里。”揉⾝复上,司徒明月知成楠敌不过他,进⾝接招。
她乃杨逍⾼徒,武功路子最为博杂,双手一晃,登时拳、掌、指、手、刀、剑层出不穷,变化万千,出手飘逸;意态甚闲,阿三登即相形见拙,反被她攻个手忙脚乱。
阿二看得甚奇,黑道中绝无这等⾼手,否则世上的镖局均得关门大吉。对这起人物疑窦丛生,但二十年前的秘辛既被对方窥知,非杀人灭口不可,对方是何路人物倒无需查究了。
当下抢⾝上前,喝道“接佛爷的法宝。”一拳击出。
成楠见他內力较之阿三犹为刚猛,情知弟子们绝非对手,只得一掌拍出,迎战阿二。拳掌甫交,成楠只感大力巨震,不由得退了三步。
阿二乘势进步,一掌拍下,乃是金刚门的般若金刚掌。
这般若金刚掌与少林寺的大力金刚实属一路,端的威猛无俦,当年阿二曾以此掌偷袭张三丰,打得张三丰呕血重伤,成楠虽知难敌,但退无可退,几尺之內均在他掌影笼罩下,只得将紫霞神功运至极处,双掌迎了上去。
阿二狞笑道:“小贼,到鬼门关里夺宝去吧。”蓦感背后掌风如山,飒然而至,心下大骇,疾翻左掌向上,喀喇一声,手腕震折,两掌分力,被成楠双掌击在右掌上,如断了线的鹞子般震飞出去。
阿三大叫一声:“师哥。”手上加劲倏然间掌指齐发,连环八式,将司徒明月迫退,急急退后,察看阿二伤势。
原来段子羽听至此间,已然确认这二人是当年大仇的元凶,早已愤吭胸臆,眼见成楠处境危殆,疾掠而至,一记“蛤蟆功”将阿二手腕震断。
他此际再无怀疑,森然道:“这两名贼子交与我,余者尽数毙了,不必留活口。”成楠等得令,立向几名管家和十几名庄丁扑去,长剑舞动,拳脚齐出,十几名庄丁片刻问被斩翻于地,鸣呼哀哉了,几名管家被成楠和司徒明月逼住,左支右绌,苦苦撑持。
段子羽疾向阿三扑去,五指颤动如灵蛇夭矫,六脉神剑发出,六道剑气射出。
阿三惊叫道:“六脉神剑!”心中惊骇已绝,连连着地疾滚,⾝上已中了几剑,血流汩洞。
阿二见此绝世神功,心下登时明白八九分,揉⾝扑上,手食指猛戳,运出大力金刚指来。段子羽食指一挺,发出一阳指功,指力相撞,阿二食指断折,余力不衰,沿臂直上,直达胸府,立时右臂和右半⾝动弹不得。
阿三见阿二命在顷刻,情知今曰难以得好,也不来救援,拔⾝欲向庄外逃去。他方跃起半空,段子羽飞⾝掠起,疾逾俊雕,半空中一阳指连发,紫气暴射,阿三从风府、大椎以下,直至足跟,几十道大⽳被封,如根木头般跌落地面,摔得气血翻腾,七荤八素,段子羽故伎重施,将阿二全⾝⽳道封住,转眼间几声惨叫,几名管家已被司徒明月和成楠尽数击毙。
他对成楠道:“成师兄,将这两名贼子看好,待我亲手处置。”
司徒明月道“段郎,你到哪里去?”段子羽道:“这所宅院有密室,待我去搜一遍,莫让一个贼子漏网。”
成楠道:“掌门,既有密室,必设有机关,掌门不宜冒大险,我率人去搜便是。”
段子羽道:“此乃家仇,不可假手旁人,机关消息之小道还难不倒我。”欧阳九早年作大盗,凡富室大户多请⾼手匠人装设机关以蔵珍宝,欧阳九对此道造诣颇⾼,方能屡屡得手,段子羽从他那里学到不少。
旁人听他如此说,知他执拗难劝,又想他神功绝世,纵有凶险也能履之如夷,便也不強劝。
段子羽只⾝走进柴房,依曰间刘管家所作,伸指在壁上轻叩三下,节奏分明,厘毫不差,心中也不噤怦怦跳了几下,惟恐信号有误,打草惊蛇。
却听里面一女子腻声道:“是佛爷回来了,上面出了什么事?”小门吱呀一声打开,现出一全⾝赤裸的妖艳女子,见到段子羽,愕然结舌,段子羽出指如电,一阳指点在她喉结上,登即芒魂渺渺,香消玉殒了。。
段子羽一手扶住,将她轻轻放倒,进得里面,见流苏大帐內,还有一各女子不着寸丝,白羊似的睡在床上,想是阿二、阿二参欢喜佛过于用功精力不济,酣沉入梦了。段子羽知这些女人多是贫苦人家女子,被重金买来以供人逞怈淫欲的,适才情急,不得不施棘手,此际只出指点住其黑甜⽳和四肢大⽳,并不取她性命,用床单包单,置于地上。
他件夹壁之中甚是狭窄,大床之外,惟有一案,案上到真有几对相搂⽳抱,形态各异的欢喜佛,固然秽极,作工却极为精致。男女面上神情栩栩如生,是阿二、阿三用来示淫助兴之物。
他无意与此,顷刻间搜遍全室,却再无复壁。他沉思有顷,锐目在一件件物事上扫视,蓦见床头背一个金铸龙头,昂首延经,细舌內呑,如欲升天状,心下恍然,伸指在龙舌上轻轻一庒。
蓦见床板直立而起,露出一尺许圆洞来,他向下望了望,一跃而下,忽听一人道:“师傅,有什么事吗?”
段子羽见一盏油灯下,一人睡眼惺松,向这边看来,他倏然指出,打在这人咽喉上,登即毙命。
这是一条窄窄的道甬,仅容一人通过,段子羽将轻功提至极致,影子般向前飘去。
行约十几丈,眼前豁然大开,他登时怔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哪里是密室,直是一座王公宮邸。四处烛火⾼照,亮如白昼,厅、殿楼阁,疏落有致,豪华富丽胜逾地上百倍。
原来汝阳王世子王保保当年见蒙元大势已去,回天无力,却又不甘被逐回大漠。遂着手营建这座地下宮殿,不过将汝阳王府的格局缩小几倍,移至地下,以作久居之备。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经年方始构成,王保保更将营建工匠一齐毒毙,将汝阳王府世世搜刮而来的珍宝储于此间,以备招兵买马,东山再起之用。
那比方东白潼门关遇敌,王保保便知⾝份已漏,故将地上庄园赠与段子羽,情知他不能接受,不过以华山别院的牌子遮掩世人耳目罢了。一矣段子羽离开,便回驰庄內,却不敢住在上面,便⻳缩于地下。
段子羽在一所影壁后蔵⾝,不时有番僧来回巡。料想王保保若在,必居银銮殿无疑,遂无声无息地潜入。
这里处于地下,出口处有阿二、阿二两大⾼手把守,地面下无防范,纵使有事,出口处亦能向下传警,不虞阿二、阿三托大,以为几个小贼捣乱,便没传警,径自出去,反被段子羽制住。
这地下宮殿打造得极为严实,外面虽有大变,里面却分毫你晓。
段子羽潜至银銮殿的养心阁內,见静悄悄的并无守卫,到了门前,却见一人背对他,浑⾝发颤,双拳紧握,虽见不到面容,也可看出是一副怒不可抑的神态。
他心中奇甚,不知此人为什么事愤怒至斯,也无暇细想,潜至⾝前倏然出指,一指封三⽳,将一阳指的精微所在发挥出来。立时将这人风府、大椎、至阳等督脉大⽳封实,这人登时动不得,语不得。
段子羽近前一看,原来是卫壁。卫壁蓦地里看见段子羽,惊愕恐惧,险些晕过去,但旋即目毗欲裂,似欲噴出火来。
忽听一女人娇声道:“王爷,您放着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妃子不受用,总缠着奴家作甚?”正是武青婴的声音。
一男人道:“本王一生御女无数,可哪有一个及得上你的,遮莫你厌弃本王,不愿与我同寝?”赫然正是王保保的声音。
段子羽霎时放下心来,暗叹苍天有眼,教这些贼子撞在我手里。
武青婴腻声道:“奴家能蒙王爷青睐,与王爷同裳共枕,实是奴想望不到的福份。只是奴家马齿加长,可比不上那些妙龄美女了。”
王保保笑道:“那些⻩⽑丫头懂得什么?哪象你有这么多內里头的好处。本王得你侍寝,才知这作男人的乐趣,以前数十年直是白活。敢莫是怕你丈夫恼?,,武青婴道:“那个八王头有胆子恼?以后捡几个婢女赐与他,奴家一⾝就全凭王爷受用是了。”接着便是一阵喘息大动,武青婴愈发淫声浪语,秽亵不堪人耳。
段子羽大觉尴尬,若于此时进去结果这两名贼子,未免脏了自己的手。看着卫壁气得发疯的样子,心中又感快意,暗道:“你夫妻两个引勾外贼,弑主犯上,到头来一个不啻娼妓,一个作了八王,倒也算得天理昭昭。”
忽听一人喝道:“什么人,敢窥视王爷寝宮?”
原来王保保传武青婴恃寝,暗令手下人于远处巡视,以防卫壁醋坛子打破,来个狗急跳墙,不意卫壁潜入后,忖思后果,竟不敢人內捉奷,正气得进退不得之际,被段子羽制住,听着妻子无聇,偏又动不得,语不得,声声入耳,这份活罪也够受的。
王保保下人巡视过来,忽然发现两人,段子羽击毙来人。迅即推门而入,见大床之上两人兀自翻腾不已,两人蓦然见到段子羽,全⾝欲火登即化作冰水。
王保保随手子套枕下短剑,奋力向段子羽掷来,段子羽左手倏出,将之夹在指间,武青婴羞愤之下,一指倏出,正是一阳指功夫,哧哧声响,倒也不弱。
段子羽叱道:“无聇淫婢,胆敢以此犯主。”食指倏出,一阳指发出,紫气如电,激射而至,登时将武青婴指力反震回去,两股指力将武青婴食指震成几节,血⾁迸飞。
外面一人喝道:“卫壁,你在此作甚?图谋拭主吗?”段子羽料定那人⾝子所在,左手一扬,短剑疾射而出,正打在那人后脑上,直没入柄。
王保保一跃而起,抓起件长袍遮体,武青婴痛极,见段子羽用的是一阳指功夫,登时魂飞天外,兀自仰面大字形躺在床上。
段子羽喝道:“狗奴,你不要六脉神剑吗,待我给你,”五指勾动,六道剑气齐出,似六道紫电般打在武青婴⾝上。
他不欲让她死得痛快,专捡⾁厚非要害处打,武青婴全⾝上下霎时间被十几道剑气打得血⾁横飞,痛得从床上跃起,又被段子羽将背、臂、股、足打得血⾁淋漓,全⾝上下已无完肤,却不得即死。
王保保喝道:“段公子,我待你不薄,因何如此待我?”
他虽见心爱尤物被损毁得不成样子,却自知逃不过段子羽手心,只望再以言语打动他。
他留居中原便存了卧薪尝胆之心,只以兴复大业为念,声⾊倒不太重。
段子羽冷笑道:“鞑子余孽,算你装得象,没被我早识破,明年今曰便是你的忌曰,受死吧。”方欲一指点去,忽然窗子碎裂,一件物事倏然飞进,一人道:“王爷休慌,洒家救驾来也。”
段子羽余光一瞥,见是一面周遭锋利的铜轮,旋转飞来,声势骇人,不敢怠慢,略退一步,伸指在上一拨一旋,道:“还与你。”
那铜轮吃他大力反拨,登即速加向窗外飞去,外面掷轮的番僧见势大骇,疾忙闪避,铜轮飞过,嵌入后面一番僧胸腹。这铜轮锋利逾于刀剑,立时将此番僧从中剖开,余势不衰,径向弟三名番僧飞去。这番僧也是使轮的,忙伸手抓住,犹被轮上力道震得手臂酸⿇,几欲脫手。
第一名番僧从碎窗內飞扑而入,蒲扇大手掌殷红如血,向段子羽拍到,段子羽一阳指发出,劲厉无俦,正打在番僧手心內,登时破了他了密宗“大手印”掌功,反手一掌,将之打出窗外,打得他胸肋骨骼寸断,冷冷道:“大手印功夫,也不过尔尔。”
王保保事到临头,反倒镇静下来,喝道:“外面的人听着,不许妄动。”又对段子羽道:“段公子,容我说几句话如何?”
段子羽冷冷道:“什么话也救不了你的命了,我既到此问,谅你也逃不到阴曹地府去,有何遗言快快说吧。”
王保保长叹道:“本王生死何足借,所借者大事不成。当年贵府之事,乃是武烈父女与先王所议定,本王并未与闻。而今你我均属失国亡命之人,何不捐弃前嫌,携手作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我在大理经营数年,已为段公子备好二十万精兵,金银之物本王多多,粮草不虞匿乏,段公子只须在大理一呼,割据之势立成,大理虽小,固守三五年并无难。本王于漠北发兵,我蒙人虽失国,元气尚存,几十万精兵招手即至,再旁结瓦刺等族,各伐中原。朱元璋立足未稳,又有明教这等心腹大患,內外夹攻,三五年间便可裂分这中原江山。段公子不但家邦之国得复,长江以南也尽属段公子臣属。我与段公子隔江称帝,亲善如兄弟,岂不快哉。”
这番话听得子羽心震不已,他倒非动心,而是被王保保这计划吓住了,实想不到一人会具如是野心。
王保保见他不语,心中微喜,又力下说辞道:“隔江而治之言,本王可对天盟誓,绝不食言,否则我⾝周数十名好手,段公子纵能杀我,亦难逃出此间。本王对段公子仰慕无加,实不愿彼此相残,何况你我均属同命之人。”
段子羽森然道:“狗鞑子,当年我父⺟之邦为你们鞑子所灭,先父先⺟又遭你鞑子毒手,你还有脸与我称兄道弟。携手共举?若不将你碎尸万段,我枉自为人。”
王保保骇然道:“段公子,谋大事者不拘小节,大理亡国之时,尚无我王保保,尊府罹难,本王也毫不知情。你若欲报仇,无论我属下谁得罪了你,本王亲手将之剐了,以怈段公子之恨,本玉只求段公子合作,曰后荣华富贵必与段公子共享。”
段子羽冷笑道:“不必多言,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叫你的奴才们上吧。”
痛晕过去的武青婴悠悠醒转,恨声道:“王爷,全怪你一着棋错,当曰若毙了这小贼,何有今曰之难。”说话之间,犹痛得呻昑不止。
段子羽叱道:“淫婢,我段家对你们视若手足,亲厚无比,你父女为何引贼人室,弑主犯上?”
武青婴陡然间不知从哪里生出力气,直振坐起,⾝上血⾁模糊,如鬼一般,尖叫道:
“你们段家当年也不过是边缘小吏,乘着天下大乱,窃居帝位,又有何德能,君临万民。亡国之后,惶惶若丧家之犬,我们却还得以臣子自居。你们段家不死绝,我们就永无翻⾝之曰,子子孙孙都得作你们家的奴才。娘老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只恨王爷料差,不让我杀了你。算你道行⾼,娘老与你拼了。”她武功大是不弱,至此刻犹能振飞而起,血人般向段子羽扑来。
段子羽怒极,食指一伸,指力正打入她脐下丹田,登即噗的一声,武功全废,摔跌地上,杀猪也似痛叫起来,哀恳道:“小皇爷,淫婢我罪该万死,求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王保保见段子羽丝毫不动心,又见他如此辣手,骇然欲死,心下一横向墙上摸去。
段子羽早防他作手脚,登时六脉神剑齐出,力道却柔和,只封住王保保⽳道,一矣料理完其他人,再好好炮制他。
王宝宝僵立当地,暗叹道:“完了,不想数十年心血毁于一旦。”眼望墙上微凸之处,急愤交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