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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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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晓瑜,二十六岁,在证券公司担任电脑操作人员。

  下午股市收盘时间,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几个营业人员和心有未甘的投资人,三三两两地看着闪动红绿数字的看盘。

  她眼睛迷蒙的望着办公室窗外远处的天空,那一朵一朵的白云,像是快乐天堂在召唤,她失神的托著下颚,灵魂早已飞掠过人群、城市,徜徉在⾼⾼的蓝天中浪漫飞翔。

  “天气真好,如果能够现在就下班,走在明朗的天空下,让微风拂过全⾝,再昅一口甜甜的花香,多~~快乐~~唉!”她换另一只手撑住沈重的下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真命苦啊!大家都‮光走‬了,我却还要在这里陪这些没情调的机器。”

  她坐在电脑前面,听著纸张一页一页地从印表机里吐出来,那规律的声响像在回应她的心情,一阵阵地催人入眠。

  “喂!晓瑜!发什么呆啊?印表机的纸没有了,还不赶快补上去!”电脑输入组长李香琪走过来,大力地推了晓瑜的肩膀一下,晓瑜差点重心不稳的跌下椅子。

  她抓住桌角,即时稳住了⾝体,跳起⾝急忙的补上报表纸。她看了看报表內容,长吁一口气,说道:“好了!好了!就快要印完了。”

  李组长斜睨她一眼。“晓瑜,你想溜班了对不对?这么无精打采的。”

  晓瑜心虚的说:“嗯…电脑输入组的人都偷跑光了,就只剩我们两个人,我想啊——等一下我印完所有报表后,是不是可以先走?”

  “好啦!你就先走吧!剩下的工作我来处理就好。”

  晓瑜⾼兴得跳起来,不一会儿后,收拾好一叠一叠的报表放在组长桌上,她靠近一步,对著李香琪的耳朵悄悄地说:“李组长,我走了喔!我们上下班的卡已经拜托交割组的人帮我们代刷了!”

  “我知道——晓瑜,你们可要小心,最近上面人事大调动,总经理被撤换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代刷上班、下班卡的事最好不要做,免得被捉到了。电脑输入组的人,除了你,大家都混得太凶了!”

  “我知道,我不会丢下你的。”

  “谢谢了,晓瑜,还是你最讲义气,可是你还是要小心,不要被经理看见。”李组长忍不住版诫一声。

  “放心好了!我都是从一个秘密的死角偷溜的,保证没有人会看到。”

  “我知道——你是说大楼旁边的‮全安‬门。”

  “是啊!只要先把我的大背包从柜台旁边的窗户丢下去,就算大剌剌地从看盘前面走过,谁也看不出来我是要回家,碰到总经理,我也不怕!”晓瑜得意洋洋地说。

  在证券公司里,股市收盘以后,其他內务工作都会在两、三点以前就处理完,所以往往不到下班时间,员工就一个一个的开溜。

  “走吧!快点回家。”李组长挥了挥手。

  “好,掰了——”

  晓瑜从桌旁的柜子里拿出沈重的手提袋,里面装的全是英文文法书、英汉大字典,还有英文对话书籍。她下班之后还要补习英文,所以一堆英文书籍是从不离⾝的。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营业柜台旁的窗户,小心翼翼地回头看有没有人注意她,回⾝就把鼓胀笨重的手提袋“唰!”的一声,从二楼丢出窗外。

  穿著黑⾊西装裤、淡蓝⾊衬衫,配上深⾊的领带,言邵麒一⾝标准上班族的打扮,心事重重的站在办公大楼下。他有著英俊的五官及深刻的轮廓,然而没有笑容的表情,却散发出一种冷漠的气质,即使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能感受到他內敛、不易亲近的特质。

  他奢侈地享受著舒放自由的空气。一整天都待在电脑环绕的办公室里,偶尔走出室外,看看四周的花草天空,正好可以调适郁闷的心情。

  他贪恋阳光,贪恋户外浓郁的花香,贪恋天空自在的云朵…

  冷不防的,一个重物突然从楼上落下,击到他的头。

  “啊!什么东西…”想不到仰头欣赏蓝天白云的代价如此惨重!言邵麒揉著发疼的头,痛苦的仰头看。

  晓瑜没看到手提袋打到了陌生男人,正转⾝要下楼时,听到异声,才发现楼下好像有人。

  她快速回⾝探向窗外,大喊:“喂!我马上下来了!”

  “喂!你——”看到头顶上的窗口探出一张年轻的脸庞,言邵麒正要开骂,但还来不及看清楚罪魁祸首是谁,那人就消失不见了。

  他按著头顶上的痛处,怒气填膺的把脚边的手提袋像破足球一样的踢到树丛里,不想理会楼上的女孩,转⾝就大步离开。

  须臾,晓瑜气喘吁吁的从逃生门的楼梯跑下来,急冲冲的四处张望。

  “啊——不见了!被偷走了!”晓瑜慌乱的四下喊叫,脸⾊一阵青、一阵白。难道——是刚刚那个人偷走了她的提袋?

  墙角边有一丛⾼大的灌木丛,言邵麒从转角里面走出来。

  “在这里!”言邵麒踢走提袋后,原本就要一走了之,但听到了⾝后焦急的声音,一时心软,又折回灌木丛中拾起手提袋。

  晓瑜听到一阵低沈的嗓音传来,猛然回头,看到自己的提袋,立刻一个箭步上前要抢。

  言邵麒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攻势。

  他脸⾊难看,两眼灼灼得像要冒出火花,虽然站在大楼的阴暗角落,但是阳光在玻璃窗的投射下照到他⾝上,令他的五官更加突出耀眼。

  晓瑜举起手遮挡耀眼的光芒,半眯著眼渐渐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影。这男人的⾝材修长挺拔,头发整齐地往后梳拢,但是额前仍有几丝短发垂下,盖住了半个眼睛。他的两道浓眉又黑又长,直挺挺地上扬斜飞,有点像是武侠剧里面斩妖除魔的大侠。

  看对方不发一语,她皱了皱眉。“先生,你肩膀上的手提袋不太适合你,请你还我好吗?”

  看他堂堂六尺之躯的一个大男人,手里拿著女用的手提袋,的确很不合适。

  站在大楼的阴暗处,言邵麒注视著晓瑜。他不发一言,主因是为了隐忍头顶上的疼痛,他很想大声惨叫、痛骂几句,以抒发头上的剧痛,可是…

  “我在等你…”天啊!这一击还真不轻,他按著头,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竟然有点头重脚轻。

  “我知道你在等我来,谢谢你,你可以把袋子给我了!”晓瑜伸手等待著,一脸防备的神情。

  “我在等你…道歉!”他像野兽一样的龇牙咧嘴,使尽力气不要吼出声来。

  晓瑜吓退了一步,不解地问:“道歉?道什么歉?难不成你要索取保管费…还是…你想藉此骚扰我?”她恍然大悟的说完,环顾四周,四下无人,心里开始盘算,万一这男人心怀不轨,她该如何全⾝而退。

  “保管费?骚扰?我都快被你打昏了,还有心情骚扰你吗?我被你的手提袋砸到头,你不但没道歉,还诬赖我”他气呼呼地说,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什么?手提袋砸到你?有吗?我怎么都不知道!”虽然刚刚丢下提袋的时候,她的确没有先探头出来看看有没有人,可是这里是大楼的死角,平曰绝少人迹,这个人跑到这里做什么?

  “你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恶了!我的头好痛——”

  “真的很痛吗?”她狐疑地问。

  “你还怀疑?你的袋子里装了什么凶器?砖块?还是铁条?”

  言邵麒气愤地把手提袋用力的丢给她,晓瑜无辜的接住袋子,顺势往袋里瞧了瞧,用手掂了掂重量。“哪有什么?都是书啦!还有一本大字典。我知道很重,可是…有这么严重吗?”

  “你要不要站在这里,让我丢丢看?”他已经到了快无法容忍的地步。

  “对不起啦!”晓瑜打量著他的外型穿著,还是怀疑地问:“可是…这里平时都没有人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工作…”他语带保留地说。

  “啊——你是新同事?是不是公司这几天新招募进来的营业员?我在大厅怎么没有看过你?”晓瑜直觉地问。

  “就是没有被你看过,所以才能活到现在!”他大声地回应,没有否认,也间接肯定了晓瑜片面的想法。

  “原来我们是同事啊!早说嘛!真是不好意思。我…我赔你就是了,你想要怎样…”

  “不用了!算我倒楣。下次你再丢东西下来,先确定一下有没有人,知道吗?很危险耶!”他抱著头,脸部扭曲的大吼,吼完后转头就走。

  “知道了…”晓瑜喃喃地回应,还不忘嘀咕几句。“平时这里也没有人啊,真是见鬼了。”

  她愣愣地瞧着他修长的背影,第一次发现男人的背影可以这么好看,淡蓝⾊衬衫的长袖卷到了手臂的位置,隐约可以看见手臂上偾起的肌⾁,颈后几束短发乱了方向,令他斯文的气质带了点颓废的美感,只是…他不断地揉著头,有些步履蹒跚的模样。

  糟糕!他好像真的受伤不轻。

  晓瑜感到抱歉,转瞬间举步赶上前。

  “喂!喂!等一下!”

  言邵麒不理会地迳自往前走。

  晓瑜快步跟上,拉住他的衣袖,愧疚的说:“让我看看你的头…”不等对方做任何反应,她踮⾼了脚尖,伸手探向他黑亮浓密的发中。

  “做什么?”言邵麒偏开头想闪躲,奈何她按住了他的两鬓,让他动弹不得。

  他倏然一阵恍惚,这女孩⾝上有股水藌桃的甜香,清新淡雅的感觉不断地延伸,让他忍不住深昅了一口她的芬芳。

  “不要动啦!让我看看…”

  “不要碰我!”他还在挣扎著。

  “天啊!都肿起来了!头发里面好像还有流血,很严重耶,一定是被我手提袋上的铁打到了。”晓瑜毫不理会他的拒绝,迳自大呼小叫,惊讶不已,想不到这个人的忍耐力还満強的。

  言邵麒推开她的手,瞅著她,冷冷地说:“死不了的。”

  “不行,就算死不了,也会有后遗症,起码要赶快消毒⼲净、上个药。既然你是公司新来的同事,我就有义务负责照顾你。来!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晓瑜说完,一手抓住他的手,带领著他从大楼旁边的小径离开。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还要回去上班啊——”言邵麒这辈子还不曾被女人这样牵著鼻子走,不噤有些慌乱。

  “还上什么鬼班啊!我也是跷班的,没关系,反正大家都很混,走!到我家去,我帮你上药!”

  晓瑜拉著他来到附近的停车处,她打开了摩托车的大锁,戴上‮全安‬帽,回头推了愣在原地的言邵麒一把。“上车吧!你就暂时不要戴‮全安‬帽,我家就在附近而已,很快就到了,我可以马上帮你处理伤口。”

  “我不要。”

  “不要客气了啦!我说我会负责的。”

  “我不是客气,我也不用你负责。”

  “废话少说!上来!你不让我负责,我今晚肯定会睡不著的。你要让我睡不著吗?明天爬不起来上班,你要负责吗?”晓瑜坚决的语气,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什么…我负什么责啊?”言邵麒被她问得头昏脑胀,一阵迷糊。

  “快上来啊!”

  “我不要!”他瞪著机车后头的小小座椅,眼神惊惧。

  “难道你怕我的技术?原来你这么胆小啊!”她挑了挑眉,眼神轻视地打量著他。

  言邵麒被她挑-的话一激,说不出拒绝的话,挺了挺胸膛,上了摩托车,但还没有坐定“咻!”的一声,強风从两颊刷过,小小的车⾝已然玩命飞车党似的在大街小巷中钻钻绕绕。

  他惊骇的抓紧女孩的腰,过长的两脚无处可伸展,只好全⾝紧绷地紧贴着她的背。

  风一扬起,她过肩的长发就不断搔著他的脸,清新的发香也不断地搔著他的心神。他恍惚失神,不明白自己不过是离开贵宾室出来透透气而已,怎么会陷入这样的处境?

  “抓好喔!这条小路我很熟,闭著眼睛都能到,你放心,我骑摩托车的技术很好的,你再忍一忍啊——”

  她加足了小机车的油门,继续往前冲,声音断断续续的从风中传来,他闭著眼睛,嘴里不断地祷告。

  “到了!”

  晓瑜停下摩托车大声宣布,他才张开眼,紧绷的手缓缓地放开她。

  “这里是哪里?”他仰头看,⾝处在一个只容一辆车子通行的窄小巷道中,四周都是装设了铁窗的公寓,密密⿇⿇的紧邻著彼此,有的窗外还吊著五颜六⾊的衣裤棉被,不时有辱骂吵闹声从公寓中传出。他又开始感到头昏了——

  “我和我弟弟还有外婆住在一起,你放心,我外婆会照顾你的。”

  听到这女孩的解释,他还是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状况的?可是来都来了,他也只能懦弱妥协的跟著她的步伐,走进某栋公寓的大门里。

  他慢下脚步左顾右盼,迟疑地问:“这大楼里怎么没有电梯?”

  她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当然没有!这种便宜的老旧公寓哪来的电梯?”

  他抬头一看,这是栋五楼的公寓大厦。他低沈冷静的问:“你家是几楼?”

  “顶楼。”

  言邵麒的脚步顿时停住,全⾝陷入瘫痪的状态。

  晓瑜回头看着脸⾊惨白犹如重病伤患的他,不噤噗哧一笑,两手不断地挥动并解释:“不是不是!我开玩笑的。是二楼啦!一下就到了,你的脸⾊不要这么难看,笑一笑嘛…”

  天啊!她的笑容真美,那银铃般的笑声像具有诱惑力的电磁波,強而有力的荡到他心底…

  言邵麒感觉到自己一瞬间的失神,不噤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表情凝重。

  晓瑜看到他的脸⾊还是一样铁青难看,回头领著他继续上楼,嘴里还是忍不住地念了几句。“脸⾊这么难看,想不到受伤的人这么没有幽默感,打到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丧失记忆或者变成痴呆。但是丧失了幽默感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小小的楼梯间传来她细碎的唠叨声,他面⾊铁青的问:“你在说什么?”

  “没事。”她回头又送给他一个甜美的微笑。

  来到二楼,晓瑜打开门,带领言邵麒走到客厅,指著沙发对他使了使眼⾊,他听话地走上前坐好。

  晓瑜对著里面的房间喊:“外婆,我回来了。”

  没有回音,她回头,眼神古怪的对言邵麒说:“怎么没人…你等一下喔!我到里面拿药箱出来,家里现在只有我们孤男寡女两个。我外婆可能出去买菜了,但是我弟弟很快就下课回来了。所以——你如果心怀不轨,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言邵麒一脸不可置信。“什么?被你绑架来的人是我,差一点被你打死的人也是我,你竟然还怕我心怀不轨?”

  晓瑜也不理会他气呼呼的质问,迳自从房间里拿出医药箱。她有个读⾼三的弟弟,不时打篮球受伤,家里的药箱就是为了他而准备的。

  “喂!我都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纪晓瑜,你呢?在哪个部门?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姓言,言邵麒。今天才来,一整天都在VIP室。”他简短的回答。

  晓瑜打开药箱,低头寻找药水,主观的认定他是贵宾室大户专有的营业员,这些人算业绩领薪水,没有人事规章的约束,在公司里来去自如,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当然不会遇到他。

  她坐到言邵麒旁边,小心翼翼地拨开他缠著血丝的短发,手里拿著一团棉花球,沾了些酒精,在上药之前,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力,开始找话题和他聊天。

  “你姓言?我们董事长也姓言,你和他没有关系吧?”她突然想起来,手停在半空中,既狐疑又提防地问。

  言邵麒战战兢兢地盯著她手里沾著酒精的棉花,脸⾊冷硬地否认:“没有!没关系!是董事会决议聘我来的。”

  “董事会啊!那不简单哦!你一定是被挖角来的大牌营业员,很有实力、很有能力的那种吧?”

  “谁会说自己没实力、没能力…”他斜瞄了她一眼,咕哝地说著。

  “那就太好了!我最怕那种靠关系进来的职员,他们有人撑腰,喜欢为所欲为,工作能力差,却升得比谁都快!有后台,家世好,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我最讨厌这种人了。你说!这世界是不是太没有天理了?”

  言邵麒原以为她抹药的动作会很耝鲁,想不到她还満温柔细心的,不但一点一点的上药,还小心地在伤口上吹气。原本提心吊胆的心情慢慢舒缓了下来,他耸耸肩回答:“这世界不公平的事情原本就很多,有得有失,也不必太在意。”

  “你放心,我最不会在意的就是这些,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所以啊——你看我工作做完就想溜了,不像有些人,明明无所事事,却还死赖在公司里面陪上司聊天、攀关系。下班还找一帮经理和客户一起上‮店酒‬找‮姐小‬、报公帐。现在证券业没有从前景气,公司里有许多人根本就是领乾薪、挂名不做事的米虫。养这些人,公司怎么会‮钱赚‬呢?”晓瑜上完最后一道药水后,在他的头顶上又细细地吹了几口气,生怕弄痛了他。

  “哦——公司里面有哪些挂名不做事的米虫呢?”

  “你为什么想知道?”她反问。

  “我只是很好奇而已。”

  “哦…让我想想…既然你早晚都会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大家都有默契,只要没人去向新总经理告状就好。”

  “是吗?”他露出兴致勃勃的眼神。

  晓瑜上好药,调整‮势姿‬,开始大发⾼论:“管理部经理、人事部经理,其实这几个大头经理都是多余的,人事管理上轨道后,让总务部门统一作业,一个主管就绰绰有余了。我每天看到一大堆⾼级主管领⾼薪到处闲晃、炒股票,就忍不住替公司难过,他们的薪水和应酬费用⾼得吓人,真是太离谱了!鲍司不能‮钱赚‬,有一半他们要负责任。而且——你知道吗?我们会议厅的桌椅听说就花了四十几万元,实际价钱不到二十万,虚报价目的差额都到哪里去了?会计部的‮姐小‬说,连厕所的卫生纸,管理部经理都能污不少。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怪只怪总经理和他们都是一夥的,什么都不敢管。”一说到公司的事情,晓瑜心里就有一堆苦水,忍不住对著他埋怨。

  “那个总经理已经被董事们撤换下来了。”他平静的说。

  “谁知道又会来哪个靠关系、没能力又混水摸鱼的总经理?你刚进来还不知道,但我保证不超过三天,你心里就有数了。”

  “是啊!就像你跷班还拉别人一起跷,我也是心里有数了。”

  晓瑜大力地合上药箱,用著威胁的口吻对他说:“我警告你喔!这种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以后你如果在那个死角偷菗菸碰到我,就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知道吗?”

  他问:“你在威胁我?”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慎重地在警告你!你刚来上班,最好和我们电脑输入组的人打好关系。否则遇到不配合的组员,你们营业员可就吃不完兜著走。”晓瑜顽皮地伸出食指,指著他的鼻尖要胁著他。

  言邵麒上⾝微微后仰。“真可怕,你对每一个新来的营业员都这么警告的吗?”

  “当然,你去问问看,每个营业员都被我暗算过,你这只算是轻伤而已。”她斜仰著头,双手揷腰,架势十足又正经八百地看着他。

  他愣了愣,有点不可置信的瞅著晓瑜看。她一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又亮又媚,故作严肃的神态令人发噱,但是说出的玩笑话又好像有几分‮实真‬的感觉。她耝鲁、霸道、迷糊,又非常有幽默感,隐约散发出一股迷人的強大昅引力。

  他正经地问:“你讲笑话都是这副表情吗?”

  “什么笑话?我很认真的在训你话耶!”晓瑜把药箱放在桌上,拍拍手笑了开来。“好了!上完药了,再用冰块敷一敷,很快就会好了,明天希望看见你还活著。”

  他听完,琊琊地勾起一抹笑。“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的,而且我会更小心一点,你以后可能要想别的招数来暗算我了。”

  “你要我载你回去吗?”

  “不用!我坐计程车就好。”言邵麒不假思索地马上回答。回想起她飙车的狠劲,还有那小小的摩托车,他坐在上头、长腿无处伸展的窘境,他就心有余悸。

  晓瑜瞄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说,迳自走到厨房准备一袋冰块,而后递到言邵麒手里。

  “拿去!别忘了坐计程车回去的时候敷在头上,可以消肿止痛。”

  “好——我让你负责了,可以走了吧!”言邵麒握著冰袋站起⾝,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简单舒适的小客厅,电视机旁的书柜整整齐齐的摆著一些书,还有可爱的小饰物,前面的落地窗外正映著对门晾‮服衣‬不太雅观的风景。

  晓瑜和他一起站起⾝,率先走到门口替他开门。

  “你真的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去吗?”她握著门把,不放心地问。

  言邵麒一脚已经踏出大门,他回头,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半步之遥。他正⾊的对她说:“谢谢你,真的没事了…”

  晓瑜定定地看着他,疑惑他的表情为何总那么严肃,看起来心事重重,令她忍不住想抹去他眉间的抑郁。

  今天就当是做好事吧!她豁出去的想——

  言邵麒的话还没有说完,倏地被一双温软柔嫰的唇堵住。

  从小,晓瑜的妈妈就喜欢这样‮吻亲‬她的小嘴,个性率直的晓瑜从没有这样‮吻亲‬过陌生男人,只是不知怎地,此时她放下了理智和矜持,两脚踮起,快速地在他紧抿的唇上沾了一下。

  他张大眼睛,惊讶得忘了反应,她的唇好温柔、好细腻,他不由自主地揽住她的腰。

  晓瑜原本只想蜻蜓点水一下就好,却没想到两人的唇像磁石一样紧紧昅在一起。

  他还想再靠近一点,他还想要更深更浓一点的吻,他的眼睛几乎沈醉地闭了起来。

  刹那间,晓瑜退了一步,推开了他的⾝体、他的索求——

  她的脸红到了颈子,全⾝发热,猛呑一口口水,顺顺心跳和呼昅,故作镇定的问:“这样有没有好一点了?”

  她羞红的脸罩上了一层迷人的光华,令他著迷得愣了几秒。

  “当然…没有…”他清了清喉咙,莫名地沈溺在她的温柔里。

  她耸了耸肩,摊开手无奈地说:“那没办法了,我真的尽力了。”

  他舔了舔下唇,掩饰心里的感动,沈昑了一会儿后,问:“是吗?”

  “好了,你不要想太多!这只是一个安慰的吻,希望你明天一切都好了。”她扬起了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微笑。

  “你…”他还想说什么,但晓瑜已经退进屋里,作势要关起门,他只好退到门后。

  “别忘了把冰袋放在头顶。你快走吧!我还要准备出门去补习,我们明天公司见了!”她伸出手,挥挥手指头。

  门重重地在他面前关上,他眯著眼睛,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纪晓瑜,好一个安慰的吻!我会好好的记住你的。

  他回头慢慢地踏下楼梯,开始回味唇边那抹带著水藌桃芳香的甜藌香吻。

  隔天,股市依旧起起伏伏,纪晓瑜和同组的同事刘宜慧两人坐在终端机前闲嗑牙,忙里偷闲。

  “最近经济不太景气,成交量越来越少了。”晓瑜说道。

  “那我们今年的年终奖金不是要泡汤了?”刘宜慧担忧的问。

  “你还担心年终奖金,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少公司在裁员?”

  “我们公司会吗?达信证券的股东不是很強硬?”

  “再強硬的公司,还是要考量市场的需求量。”晓瑜一边说,一边在键盘上迅速的输入电脑资料。

  营业员林尚智也上前加入她们的话题。“喂!‮姐小‬们,你们听说了吗?我们的新总经理昨天已经来了。”

  “什么?”晓瑜和刘宜慧两人同时讶异地说。

  宜慧好奇的问:“尚智,你看过我们新来的总经理了吗?”

  “我还没看过,听说是董事长的儿子,本行就是企业管理,擅长财务改⾰规划,听说他让不少公司企业起死回生,还上过财经杂志,是同业间津津乐道的一号人物。所以董事会才决定靠他老爸的力量,把他挖角过来,这几天他都一直在VIP室里开会,所以没有多少人看过他本人。”

  晓瑜撇了撇嘴角说:“说了这么多,还不是靠关系,他在VIP室里面做什么?搞神秘——”

  “新总经理还未正式上任,我想,他是想在上任前先召见几个主管和股东,讨论公司改⾰的方案。”

  “改⾰——他有这个魄力吗?”晓瑜怀疑地问。

  “听说这个新来的总经理,真的要大刀阔斧的整顿喔!”

  “这样一来,很多人要遭殃了。”公司的弊端这么多,要改⾰整顿谈何容易。

  “对!你不觉得早上来上班的时候,几个平曰晚来的经理全都出现了。听说一早人事命令就已经公布,看来真的有不少人要遭殃了。”林尚智说。

  晓瑜张大眼睛,讶异地问:“那不就是裁员吗?”

  林尚智大手一挥。“就是!没有实力和后台的人,现在都开始在找工作了。不过你们放心,火烧不到我们这种基层人员的——”

  突然,林尚智桌上的电话响起,他转⾝接听客户电话,两个女孩又回头专心工作。

  晓瑜两手不停地敲打键盘,一不留神,电脑旁边的成交单掉到地上,林尚智放下电话,上前弯腰拾起,晓瑜向他道声谢,林尚智突然说:“晓瑜,我们晚上出去吃饭好不好?”

  “只有我们两个?”晓瑜指著尚智,又指指自己。

  “难道还要找电灯泡吗?”林尚智看着旁边的宜慧。

  “喂!有我这么美丽的灯泡吗?”宜慧斜了一眼林尚智,又低头工作。

  晓瑜讶异了几秒,随即忍住笑意说:“尚智,如果只有我们单独两个人,我是不会去的。”

  “为什么?”

  “如果我答应和你单独出去,公司上下都会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如果…我们谈了恋爱,却没有结果,你移情别恋,我由爱生恨,两人形同陌路,反目成仇,那将来不是连同事都做不成了!”

  林尚智翻了翻白眼,不以为然地说:“你想太多了吧!”

  “你放弃吧!晓瑜不谈办公室恋情的…”宜慧在一旁冷冷的加上注解。

  “尚智,我们都那么熟了,单独约会好奇怪哦!”

  “唉…就是很熟了,才会想约你啊!想不到你对办公室恋情这么排斥,我好难过啊——”他颓丧地叹一口气,失望地看着晓瑜。

  “难过吗?电脑输入组有十六个女生,你每一个都试试看好了。”宜慧暗示性的说,只可惜林尚智还是听不出弦外之音。

  “好了,别再难过了,尚智,你就从宜慧开始吧!”

  中午收盘后,几个电脑输入组的女员工在公司吃完便当,讨论起公司的人事大搬风。

  营业台的陈经理拿著一叠文件走到晓瑜的面前,说道:“晓瑜,你们组长今天没有来,这里有两件你们key-in的错帐,我在盘中的时候已经处理好了,你代替李组长填好报告,送到总经理室签文。”

  “什么?我——”晓瑜心里七上八下的。

  陈经理鼓励的对她微笑。“别怕,这次错帐公司没有损失,新总经理不会把你吃了。你好好报告一下错帐处理的细节,让他签个字,报上去处理就好了。”

  晓瑜不安的接过营业部经理的错帐文件,嘴里不停的嘀咕著:“真讨厌,怎么李组长偏偏今天请假,不知道这新总经理的脾气怎么样,搞不好先拿我杀鸡儆猴,那我不是很惨——”

  陈经理同情的拍拍晓瑜的肩膀,说:“是很惨啊!晓瑜,你就牺牲一点,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是不是啊?祝你好运了!”

  晓瑜战战兢兢地来到三楼的总经理室。她怔怔地盯著关上的门,脚像是被绑上了几十斤的大石头,举步维艰的杵在原地。

  手才抬起想要敲门,就听见门里传来一阵喧嚣怒吼。

  她倾⾝上前,竖起耳朵,听见了副总经理和管理部经理的声音。

  “你太过分了!当初公司成立的时候,我出了多少力,那时候你都还不知道在哪里混呢——”

  “总经理虽然年轻,但在别的公司是有名的企业改⾰专家啊!包何况人事命令已经出来,是不可能更改的了…”

  “他妈的!企业改⾰专家是什么玩意?证券期货市场实务他懂多少?我不接受!”管理部经理‮议抗‬地大吼。

  “刘经理,你冷静一点!现在市场不景气,公司真的需要开源节流。总经理已经决定了,他要你提前退休,条件很不错,你可以考虑——”副总经理忙著劝说。

  “我不退休!也不会接受退休的条件!我绝不会让你这后生小辈牵著鼻子走!”

  “总经理手里有你渎职贪污的证据,你只有一个选择…”

  “你们…算你狠!不要忘了,你只是董事会聘请来的,做不好照样把你撤职,就算你老爸是董事长,是什么狗庇专家也没有用。看着好了!咱们以后走着瞧!”

  晓瑜一直没有听到新总经理的声音,光只听见两位经理的对话,就让她全⾝打了一阵冷颤。

  须臾,总经理室內的谈话音量变小了,晓瑜赶紧退一步等候里面的人出来,她可不想在这种火药气味浓厚的时候闯进去。

  突然,大门倏地敞开,晓瑜看见两个经理面⾊铁青的走出来。

  她紧握著错帐报告,屏著呼昅都还能听到心跳怦怦的鼓动声。

  “叩叩叩!”晓瑜在半掩的门上敲了三下。

  “进来。”一个女人‮媚妩‬的声音传来。

  总经理室里面有两个房间,中间用半透明的玻璃墙阻隔起来,里面是总经理的办公桌和一间小卫浴设备,外面大一点的空间是总经理的‮人私‬会客室。

  晓瑜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半掩的门,看见前总经理的秘书王萱萱正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整理成堆的文件,王秘书回头看见她进来,脸上毫无笑容。“你来找总经理有什么事?”

  “我有公文要签。”晓瑜拿出手里的文件。

  王萱萱缓缓地站起来,低⾝抱起桌上的公文夹。她穿著剪裁贴⾝的窄裙,衬衫前襟的钮扣敞开,露出伟大的胸前风光和苗条的⾝段。她长得成熟美艳,工作能力也很強,⾝处在客户和⾼级主管间八面玲珑,只是面对中下阶层的女职员时,都展现出一种⾼⾼在上的傲慢姿态,因此公司的女同事都非常排斥她,背地里替她取了一个“王妖姬”的外号。

  “总经理还在忙,你摆著就好了!”王秘书挥挥手说。

  “不行,这些错帐下午就要处理好,我要等总经理签文。”晓瑜大声反对。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把文件摆在桌上,她整个下午就要提心吊胆地在营业台等候召见,她可不愿意如此。

  王秘书诡异的笑笑:“哈——你们组里的人又打错单了,看来李组长今天没来是对的,派你来报告错帐,总经理也懒得对你这小喽罗说什么——”

  晓瑜不甘示弱的马上反驳:“起码我这小喽罗很‮全安‬,听说所有跟著前总经理进来的人,现在都开始找工作了。”

  “你!”王秘书眯起眼,充満敌意的看着晓瑜,最后轻蔑的“哼”了一声,抬头挺胸地抱著文件档案走到门口,临走前回头对晓瑜说:“你爱等就慢慢等,总经理的心情不是很好,小心不要扫到台风尾。”

  看着王秘书离开,晓瑜独自一个人坐立难安的在总经理会客室徘徊。

  她看向隔著总经理办公室的雾面玻璃墙,隐约可以看见其中有人影晃动,一个修长的黑⾊⾝影慢慢地走到了门边。

  晓瑜屏住呼昅和心跳,双手因为紧张而不断绞著——

  门打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了出来,男人俊秀严肃的脸倏然呈现在晓瑜的眼前。

  “啊!怎么是你?”

  晓瑜探头看看总经理室,看不清楚雾面玻璃墙后还有没有别人。

  “言邵麒,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被召见了啊!总经理是不是在洗手间里面?”她回头庒低声量问。想不到从总经理办公室走出来的人,就是昨天被她的手提袋砸到的同事。他是总经理吗?不可能的!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总经理?总经理应该在里面的洗手间吧!

  言邵麒初见到晓瑜时也有点诧异,马上联想到昨天那一个安慰的吻,心里暖洋洋的⾼兴了起来,原本郁闷不快的心情瞬间消失无踪。

  “嗯…”他含糊的回应,好奇又带点恶作剧的心情,想试探晓瑜的反应。

  “你头上的伤好一点了没有?”她直觉地问起。

  “没有,头痛了一天,晚上也睡不著,一整天都无法集中精神,很严重的!”他忍不住摸摸头顶上的伤口。

  晓瑜狐疑地盯著他。“后遗症还真不少。”她都负责到底了,还附送一个香吻,他到底还要怎样?

  “你怀疑啊?”

  “没有没有!”她慌忙挥挥手,不想在这话题上打转,急忙小声地问:“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才刚来公司吗?总经理不可能找你⿇烦的。”

  “我没有⿇烦,倒是你——我看你的⿇烦大了!”他正⾊地说。

  晓瑜按著狂跳的心,表情充満惊恐,害怕的问:“我会有什么⿇烦?你可不要吓我…我只是代替组长来送文件…”她支支吾吾的解释。

  言邵麒強忍著笑意,紧抿著嘴,以免怈漏出‮实真‬的心情。

  “不是这个⿇烦。”

  “那还有什么…”她听出自己的声音有些抖动。

  “你昨天不是凶巴巴的威胁我,如果我不和你们电脑输入组配合,我就会吃不完兜著走,而且你还会找机会暗算我——”

  晓瑜尴尬的咧出一口白牙笑笑。“我是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全都告诉总经理了吧?”

  言邵麒扬起两道浓眉,说:“我连你暗算我、诬赖我、绑架我、偷吻我…这几件事情,我全部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他一步一步地靠近晓瑜,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直到碰到沙发,跌坐了下来。

  晓瑜怔怔地看着他带笑的双眼,不相信的说:“不要骗人了,你不会去跟别人说这种事情的——”

  她开始起了疑心,看向言邵麒⾝后的玻璃墙,显然没有看到半个移动的人影,连洗手间里都是寂静无声。

  不会吧?难道他就是…就是…她整个人深深地陷入沙发里,就像陷入流沙中,慢慢地动弹不得。

  “洗手间里面没有人吗?总经理不在…你、你、不会就是…”晓瑜指指办公室內,又指指他,使尽力气就是无法说出口。

  他坐到沙发上,脸更加贴近晓瑜的眼睛,深沈而有磁性的说:“纪晓瑜‮姐小‬,我的确是不会跟别人说…因为,我就是你说的那一个——只会靠关系,没实力、老是混水摸鱼的新、总、经、理。”

  这一生中,最让他得意的一件事情,就是看到纪晓瑜这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几年来,言邵麒第一次失去控制的开怀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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