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马当战役（七）

　　“师座，您请！”王宁伺立一边，说道。

　　叶肇点点头，然后说道：“我和⾼旅长还有王宁进去，你们守在外面。”说完，他率先迈过了门槛。学三十六旅的旅长名叫⾼永祥，他和王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跟了进去。其他的参谋还有jǐng卫则肃立大门外两边，做着jǐng戒。

　　堂屋內的⾼老爷子此时已经带着几个孙子迎了出来，抬头看见了叶肇，看见了其军帽上的徽章标识，确实不是小鬼子的样式，他的心彻底的放了下来。又见进来的三个长官脸sè都很沉静，眼神清澈，倒是没有以前所见的那几个长官的狡诈jiān猾，他悬起的心放下了一半。⾼老爷子和没少打交道，知道系统中，zhōng yāng军最好相处，其余的就是那些具备一定声望的军阀，而最难相处的则是当地的保安‮队部‬。⾼老爷子虽然是第一次听说学兵军，但以他的阅历如何看不出来，眼前这几个长官都是好素养，应该不会和他们几个小民为难。“欢迎，欢迎哪！几位长官能够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哪！”⾼老爷子面带微笑，看着叶肇他们⾼声说道，拄着拐杖迎了上来。

　　叶肇此来有求人家，本就决定了要放低姿态，闻言对这个老人家也是心生好感，口中连称不敢，双脚已经立正，随即敬了记有力的军礼。而王宁则在旁边为他介绍⾝份，说道：“老人家，这是我们学兵军北上军团学十二师的师长叶肇中将，我们学兵军出粤北上抗rì，最近正好在这一带活动，听闻⾼家一向支持zhèng fǔ的抗rì行动，所以特来拜会。”

　　叶肇他们此来不超过十人（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家人从这点推断，以为叶肇最多不过一个团长，谁料却是个中将师长。不说那几个年轻后生吓了一跳，一下子变得更加拘谨了，便是⾼老爷子脸上也是瞬间变sè，不知道一个中将上门究竟图谋什么。而以他对的理解，自然是图谋非小，可是，⾼家虽然是当地望族，却是世世代代捕鱼为生，并没有多少积蓄，如果这中将师长真为犒军之资而来，他却该怎么办呢？

　　⾼家人瞬间的深sè转换，叶肇看在眼里，略在心中盘桓了下，便猜出人家担心什么了。本来，他还想着先讲些场面话然后再道明来意的，见状担心反而会破坏了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便对王宁说道：“王参谋，将我给⾼老爷子带的见面礼拿出来吧！”

　　“是！”王宁应一声，打开背包，随即从里面拿出五封，每封各二十五块的银元封子来。

　　叶肇说道：“⾼老爷子，初次登门，一点小小的见面礼，还请收下。”又说道：“听闻⾼老爷子是慡快人，我真人面前也就不打机锋了，我们这次来⾼家，是来借船的。⾼老爷子，您应该听说了吧？九江已经被rì本人攻占了，我们此来是收复九江的。我们选择的渡湖地点就是吴兴里，我们学兵军是纯步兵，没有渡湖工具，我们需要您的支持。当然，我们不会白借，嗯，每艘船十五块大洋的租金，您看如何？我们一共需要五十艘左右。”

　　王宁将那五封银元封子呈上来的时候，⾼老爷子的脸sè变得更加不堪了。他不是没和当兵的打过交道，所以知道当兵的钱不好拿，他正想着这是不是叶肇这个中将师长使的yù擒故纵之计，听见后面的话，才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中并不乏勤政爱民、敢于保家卫国的好将领，虽然不知道这学兵军究竟是什么样xìng质的‮队部‬，但是这几个人的做派，看着倒是与那些对內扮狼，对外习惯扮孙子的保安‮队部‬似有不同。他将拐杖丢给一个孙子，拱拱手道：“长官太见外了，老朽虽然居于山间，对外面的事情却要知道一些。我们⾼家虽是山野之民，却也愿意为了抗rì卫国贡献一点点力量。借船是小事，哪里需要什么租金了。恒生哪！”

　　⾼恒生正是那年纪最长的年轻人，他此刻正捧着老爷子的拐杖呢，闻言现将拐杖递给他，说道：“爷爷！”

　　⾼老爷子从怀里逃出怀表看了看，吩咐道：“就到饭点了，你去后面招呼一声，就说家里来了贵客，让你nǎinǎi还有他们好好的整治一桌酒席。”然后他又对叶肇说道：“叶将军，如果不见外的话，就在这里用个便饭，然后我们好好的谈一下借船事宜。您放心，船有的是，而且，如果你们不方便的话，我还能提供得力船工。”

　　⾼老爷子表现得豪气，叶肇本也不是婆婆妈妈之人，他和⾼永祥对视一眼，随即慡快的答应了，说道：“那就⿇烦⾼老先生了。”

　　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席间，告老先生委婉的打听了学兵军的一些事情，而叶肇为了赢得⾼家的信任，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爷子的儿女们，或者远嫁，或者都在其它地方营生，家里的晚辈就只有孙子还有侄孙乃至外孙一辈。这些孙子辈的⾼家后生中，倒也有人曾经听过学兵军的名字，两下里一对照，加上叶肇他们在饭桌上的表现始终很坦然，而外面的那几个jǐng卫自始至终都没肯离开工作岗位，以上种种让⾼老爷子越发笃定，这学兵军确实是真心抗rì的一支队伍，对租界渔船之事也就更加热心了。

　　叶肇拜访了⾼家以后，在⾼恒生的陪同下又去拜访了董家。⾼家和董家作为当地的两个大户，家族之间经常联姻，事实上，当⾼老爷子应承下这件事以后，董家那里便已经不存在问题了。不过，叶肇考虑到此战关系重大，需要⾼家和董家的密切配合，还是不敢托大，亲自去拜访了。

　　时间延后二rì，这rì，就在叶肇等待冯雪海的‮报情‬，正有些坐立不安的时候，孟开兰的电报到了。石钟山战局一旦出现险情的话，雁列山守军将全力支援，这是叶肇离开湖口之前就在电话里和孟开兰商量好了的对策。rì军再次进攻石钟山，叶肇早上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不过他却没料到，中岛箐村在已经损失了三千人的情况下，还有气魄拿出五千人的大军来。上一次，123团一个团就解决掉了三千人，自⾝伤亡不过半，这一次，石钟山那里随时可以整合起一个旅的‮队部‬，rì军这五千人同时出动，只怕也讨不了好。122团支援石钟山，雁列山阵地等于被放弃了，这确实给了rì军偷袭的机会。不过，如果rì军想借此在湖口站住脚跟，那他们出动的‮队部‬数量可不能少了。嗯，就做两个大队打算，那九江还剩多少rì军呢？八个中队？这八个中队需要防守西南还有西北两个方向，那最终留守九江城的最多就四个大队…叶肇账房先生一样默默的计算着，心中开始犹豫，究竟是直接攻打九江呢？还是先切断九江和星子县的联系，将星子县那两个大队的鬼子灭了再说。

　　石钟山阵地，王金宇已经用光了备用枪管，他看着几十米远处还在叫嚣着扑过来的鬼子，将打得通红的枪管埋在在沙子里降着温，同时将之前从阵亡战友那里捡来的卫青式突击步枪上好弹夹拉开了‮险保‬。连续两个多小时不知疲倦的扣动扳机，他的右手食指、中指还有无名指都已经肿胀起来，此时正疼得难受。“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去陪二哥了！”他这样想着，朝四周看了看。

　　这一波rì军的顽強远远超过了上一波。很多鬼子明明被击中了要害，但是却愣是不肯乖乖的闭眼，临死前还要开上一枪。而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的原因，这些垂死鬼子打出的‮弹子‬奇准，总是能伤到一两个学兵。吴刚早在一个半小时以前因为机枪手的减员而填充了进来。而两个机枪连从开战初始到现在，正儿八经的机枪shè手已经剩不下几个了，现在还在坚持战斗的，大多是其他人补上来的。

　　预备队早早的就填进来了，也幸亏于梁见机得快，早早的率领预备队顶了上来，不然的话，就在刚才的一轮进攻中，估计第一道防线就丢了。rì军发动持续的悍不畏死的冲锋，固然因此伤亡累累，不过也给守军带来了相当大的庒力。守军的伤亡正是在这种庒力下出现的，往往的，rì军一轮冲锋，虽然他们几乎是全倒，守军这边也要付出几个，甚至十几个的伤亡。于梁虽然是后上来的，运气却比吴刚差得多。吴刚一直钉在机枪阵地上，一直是小鬼子重点照顾的对象，但他不过脸颊上擦破了一块皮而已，而于梁却被打断了右手，现在，他只能很别扭的用左手持枪shè击。

　　“团座，不行啊，如果第一道防线就不能守了！”121团的参谋长在于梁耳边说道。他将嘴唇尽量的贴近于梁的耳朵，庒着声音说道。阵地上枪炮声太响了，距离远了即使吼也听不清对方说什么。而这话是不能公开说的，否则肯定会影响士气。因为这个原因，参谋长就只好摆出非常暧昧的‮势姿‬。

　　其实不要他关照，于梁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个现实。他回头朝左边山道看了一眼，那里正是通往雁列山的唯一通道，如果122团过来增援的话，肯定会从这里过来。

　　山道的尽头还是没出现那令人心安的迷彩sè，看来刚才rì军的一轮炮击确实给122团造成了相当的困扰。他咬咬牙说道：“不管了，拼了！”

　　参谋长不说话了，而就在这时，前面rì军冲锋阵列忽然发生了小小的sāo乱。而片刻以后，有欢呼声传来——“小鬼子跑了！”“rì军撤退了！”“兄弟们，打啊！”

　　关键时刻，rì军居然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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